“我知道。”
女生急切的看着对方:“那你打算停止吗?”
宋清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恍惚间看到了昨夜里走廊上被带走的安云波,对方解脱而带着笑意的眼睛。
“……我不想,但是已经没办法了。”宋清的手攥成了拳头。最后给先生送去的那条消息是他透露出去的,带给了对方最大的绝望。
和他年纪相仿的那个男生看着宋清笑了。
“听我说,宋清,会有办法的,只要你想,我们还能救下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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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是,当你还未开始你就知道自己会输,可你依然要去做,而且无论如何都要把它坚持到底。你很少能赢,但有时也会。
——《杀死一只知更鸟》
那个狩猎者计划负责人之一的男人,还是像之前一样,看着屏幕上的狩猎者如他们想象的一样就走出了自己的会议间,四下巡视。
这大概是实验的最后一天吧,恶区其他地方已经搜索不到生命的迹象,而那最后剩下的老鼠,已经在洞穴里呆了一天。但是狩猎者和研究所的他们并不着急,死亡已经是迟早的事,挣扎只会带来更大的乐趣。
毕竟那是一群使他们折损了四头实验体的人,最后最精彩最绝望的死亡才能配上他们顽强到恶心的生命。
其实已经没有巡视的必要了,不过男人喜欢这项工作,他并没有什么科学才华,算是这些科学家中间的政治代表,其比起那些有的没的开会,他更喜欢做的是代表高层下去巡视一圈。
一如既往,他先走到了实验小组那边,询问着对方实验兽的数据情况,对着年轻的研究人员拍拍肩膀予以一些鼓励。
然后他就绕到另一边的监控台,那里是一群研究恶区环境的人,就在昨晚,这些人当中出现了第一个叛徒,他们的组长在密室里气息奄奄,根据对方的供述他自己蓄谋已久,所以男人进去以后,先是询问了恶区的情况,然后有意无意透露给他们一点点叛徒的下场,看到那些人变色的脸,男人有点好笑,最后还是本着打一棍子给颗糖的方法安抚了这一群人,让他们继续好好工作。
真是可悲哟!
等最后的那群人死了,这群人也再也不用研究什么了,毕竟研究对象都没了。
然后他们会怎样?被逐出去然后一辈子看似自由实则活在监控之下。
男人一边走一边想也一边笑,前方那个卫生间,每次来他都会进去一下,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刚刚有没有仪态不正顺便撒个尿。让助理先走,他一如往常的踏进卫生间。
而变故就从他踏入卫生间的那一步开始。
宋清和男生很快将被乙醚迷昏的男人拖进了卫生间的一个隔间,里面是女生战战兢兢的在等着。
锁上卫生间的门,又关上隔间的门,小小的隔间里一下子站了四个人。
宋清和男生手脚迅速的把男人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男生穿上了他的衣服,没有对方满身的赘肉,这套衣服在男生身上显得有些松松垮垮,而对方身上套上了男生的研究所白大褂。
男生笑着看着一旁神色紧张的女生,对方也回了他一个笑容,虽然不那么灿烂,不过在男生眼里异常好看。
“第一次进男厕?”男生问道。
女生白了他一眼。
男生没理会这个白眼,他专注着盯着地方,贪婪的看着对方的脸,最后倾身上前,一只手附上了对方的脑后,一只手摸着女生的脸,吻了过16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来。
小小的隔间里不止有他们两个,还有一个晕过去的男人和宋清,女生有点害羞,想要拒绝,不过男生的力气也不容她拒绝,她也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反常态地狠狠地回应了对方,一时间仿佛只剩下他们自己和对方,宋清只在旁边避开了视线,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神情带着悲悯。
等到两人分开后,男生披上最后的外套就出去了,他的动作很迅速,女生都没来得及看到对方的表情,而他甚至没有说一句告别的话。
但不需要说什么了,他转过身背对女生的一瞬间,两个人的眼泪同时滴落。
女生也没有说一句话,她压住喉咙里的哽咽,直到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肩膀才慢慢的发出一阵细微的颤抖。
她和男生都知道,这一次分别,也许就该是永别。
人生能有几次永别,而能够清楚意识到是永别的,更是少之又少。
不如想象里的那般撕心裂肺,无言之中的最后一个吻,已经传达了比地久天长还要美好的告白。
所以双方,哪怕含泪,眼中也是带笑的。
过了一会儿,女生才看向宋清,脸上笑意浅浅:“宋清,那个操纵间怎么走?”
宋清的手一顿,看向对方:“你问这个干吗?”
女生看着宋清,柔弱的脸上闪现出来的是坚决的神态:“我去操纵间。”
宋清脸上再也维持不住平静的神色,女生显然看出了他想要说什么,只是微微的一笑,那一笑和她这个年纪段的女生毫无差别,带着一丝腼腆和对生活的美好憧憬:“宋清,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知道……”女生眼睛里好像盛了泪水又好像没有,她停了停,又接着说,“他知道,他也同意了。”
原本的计划是男生负责吸引别人的关注,然后宋清带着那个被打昏的男人去操纵间,因为操纵间不仅隐蔽,而且只有几个高层的指纹才能够打开进去。
宋清和男生这一行无疑是送死的,而女生,她只要负责保护好自己,也许可以平平安安的逃过这一劫。
谁也没有明说这些,不过谁的心里都很清楚明白。
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直到最后永别的一吻。
对方带着临死的爱意吻了上来,而从女生狠狠的回吻的那一刻,双方都知道了比地久天长海枯石烂更加汹涌的信息。
生死相随。
女生从心里下了这个决定的一瞬间,男生已经知道了,唇舌的交流是两颗心最后的缠绵。
“听着,宋清,你不明白,活着会比死亡更需要勇气,”女生擦了擦挣脱眼眶的一滴眼泪,但那眼泪仿佛不是她流的,她的表情依然带笑,声音依然平静,“在我们监控间上面通风口,组长在里面放了一个储存卡,里面是组长藏下来的所有罪证……宋清,我没办法,活着其实更难你知道吗?原谅我把最难的任务推卸给你,就让我去吧。”
“而且你可以传递信息给先生他们不是吗?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该这么安排,你活下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女生调皮的眨眨眼睛。
“所谓保护女士的思想可别再困扰你了!那个女人,恶区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你看,女人一样可以那么坚强,我也可以!”
对方坚决的神态不容许拒绝,宋清脑海中文明的道德在批判着他,而他也明白,女生说的都是对的。也许他们都只是早死晚死的差别。
拿过对方手里画着小地图的那个白条,女生拉着那个肥胖男人出了隔间,把男人拖到了角落他们准备好的一个轮椅上面,然后推着轮椅往外走。
宋清没有言语,只是在女生快要走出去的那一刻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至少,可以让我记下你们的名字吗?”
在一开始,为了防止行动败露,宋清就和安云波说过,不让自己知道他们中任何一个的名字,这样至少被抓住了,宋清也不会透露出他们。
不过现在,宋清知道,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他可以知道他们名字的机会。
“……没必要,只是两个赎罪人罢了。”
这是女生跟宋清说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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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洞穴里,几人呆了整整一天,老鼠的后背已经只剩下骨架和骨架上残留的肉沫。
渴饮其血,饿啖其肉。
哪怕每次吃都会干呕,但是在先生眼中最可怕的不是这种不适感,最可怕的是连这种不适感消失,他的身体已经接受了狩猎者的味道,这让他更加不能接受。
直到天黑,谁都没有说守夜的问题,在这样的时候每个人都睡不着吧。
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却没有一个人讲话,这样的夜里,即使大家彼此挨着那么近,可谁也猜不到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样就死了吗?
沈白并不害怕死亡,但是他害怕的是死之前的煎熬和死之后的惩罚。
如果狩猎者一下子冲进来倒也好,把他们嚼个粉碎吧!但是却用这样磨人的方式。它们是想怎样?在它们背后的那群人又是想怎样?让他们彼此互相残杀吗?让他们享受尽饥饿绝望和相互的背叛最后接受死亡?
沈白内心顿时有了许多不甘,哪怕死也好,却不想自己的死亡只是成为别人的笑料!
为什么呢?吃着他们的垃圾存活所以连命都不能自己决定吗?恶区,他们长在最恶劣的环境里,见过最残酷的事情,而那个只在难得美梦中出现的“善区”,却想要剥夺这样卑微的他们的生命。
善恶,到底如何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浑浑噩噩的时间里,谁也不会在去在乎时间。
第一个打破这样沉默的,是先生。
先生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开了这个口,以后每次想到这里时沈白都会想,凭着先生的智慧,如若当初先生选择隐瞒下这个消息,会不会对方就能活下来?
可是那个固执骄傲的家伙,用这种方式保留了他最大的尊严。
“……其实,我知道有个可以活命的机会。”
先生的话无异于耳边惊雷,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了先生身上,在最绝望的时候告诉他们会有机会,这就好像在要饿死的狼嘴边放了一块鲜血淋漓的肉,他们的眼睛里冒出了疯狂的光芒。
“但即使是这样,这也不一定会是个好消息,”先生看着眼前人们的眼睛,冷静而残酷的说道,“因为,我们之中,只能活一个。”
好像上天也知道自己对待两个地方太过于不公平,于是恶区和善区的界限便有了十年一次可以打开的可能,这就成了唯一逃离恶区的机会。
十年一次,一次只有一个人可以通过。
不过即使看上去这么珍贵,恶区人却很少会有跨过那道界限的。不过可不是他们对恶区有多忠诚,而是他们根本不会记日子。狩猎者三十年一次,善恶大门十年一次,而这些重要的周期,对他们而言都没有用了。
对他们没用但是对先生不一样,先生是恶区唯一会去记日期的,哪怕善区人都过得浑浑噩噩忘记日子,而他却不会。
而那道可以改变自己的大门,对于先生来说,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
“善区那里有人会帮助我们引开狩猎者,但是他们也不能确定会引开多久,不过这段时间,是我们唯一可以逃向那里的时间。”
“……”
只有一个人,只能活下来一个人。
先生像是看出了他们的想法,突然站了起来:“我知道恶区一贯是什么样的,但是我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了你们……我不想死之前忍受背叛,也不想活下来背负罪孽!所以,我用这个信息只想要交换一个——”
“我们,公平的,竞赛吧。”
先生的想法很简单,他并不确定狩猎者到底会被引开多久,也不确定明天到底会发生什么,不过,如果不去抓住这个机会他们肯定会死,而如果他们互相残杀,也不一定就有一个能活下来。
所以,这也许是第一次恶区人这么说着——
“让我们把一切,交给命运吧。”
“在狩猎者被引开后所有人都有抓住这个机会的可能,那就谁先跑到那里算谁的吧,但这之中,绝对不能允许的,就是向同胞动手。”
这就是先生说的,公平的竞赛。
先生说完后,没有一个人出声,大家都在沉思着,先生的提议,是在向恶区人的多疑和贪婪提出挑战,一时间竟没有人说话。
沈白是继先生之后第一个站起来,他倒是朝脸色紧绷的先生笑了笑:“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幸运了,剩下的,确实应该交给命运了。”
疯女人也慢慢的站了起来,她抱着自己的孩子,没有说话,但眼神中透露着一种坚决。
麻杆低着头,他看了看对面的沈白,最后也慢慢的站了起来,“好吧,那就看谁跑得快吧。”
最后的最后,才是东哥,他慢慢走了上来和沈白一行人一起围成了一个小圈。
他们不约而同的伸出自己的右拳,抵在了一起,那轻轻的一碰,代表着对彼此的承诺。
这是恶区人承诺的姿态。
虽然一个人一生可能也不会用到这个姿态,不过那就好像天生的传承,是狡诈善欺的恶区人,难得保留的承诺。
碰拳之后,他们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不再说话。
这次的平静,比之前少了什么,又多了什么。
时间很难熬,他们觉得过了很久,也没有人再敢睡着,就干脆坐了起来认真听动静。
而这一听,就又是半天。
半天,却仿佛比一年还要长。
每当狩猎者开始走动,他们就绷紧了全身,然而狩猎者都没有走远。
不知道多少次紧张,不知道多少次失望,这比一年还要长的半天几乎花光了他们一生的耐心,甚至一再怀疑,到底还会不会有人帮助他们,那个引开狩猎者到底是不是又一个给他们希望再让他们绝望的谎言。
然而,那另一边和他们一样踩在生死线上的几个人并没有欺骗他们,当狩猎者们的脚步同时响起往远处跑去时,沈白他们明白,就是现在了!
那是一场死亡的狂奔,先生最先上去后确定了方向,就开始跑,后面的人一个一个跳出洞穴,也都追了上去。狩猎者的身影向着他们身后的方向越跑越远,而他们,眼睛里只有前方。
“……不用。”
这是一场公平的竞赛,不过从一开始就不会公平。
疯女人抱着他的孩子,先生是最瘦弱的一个……
“狗!”东哥大喊了一声,那个在他前面已经要张开嘴巴去咬沈白的狗被他叫了回去。
是啊,即使不公平,不过,他们竭尽所能的维持公平。
剩下的让一切交给命运吧,谁又能知道最后是谁胜谁负呢。
恶区虽然不算大,不过要跑去边界也有很长的距离,他们只知道一直跑,一直跑,谁也不敢停。
汗水滴落在脚下,顺着一层一层塑料袋,滴进了那深红的泥土里,恶区的风像是有灵性一般从背后吹来,像是在敦促他们,赶紧跑,不要停。
赶紧跑吧,这是我们唯一能为你们做的。
操纵间里那个单薄的女生坐着,地上是那瘫软的男人,另一边的地方,男生被枪托一下砸到脑袋,身体怦然倒地,眼前被鲜血蒙了一片。
赶紧跑吧,愿我们身上的罪孽使你们的身体变得轻盈。
女生看着带着枪闯进来的那些人,微微一笑。
“等一等好吗?哪怕一秒钟,能让他们多一秒种也好。”
这是她说的最后一句。
第32章 2.15 二分之一
跑了很久,最先落后下去的,是先生。
先生已经满脸苍白眼睛半闭,他的双腿颤颤巍巍的发软,几次踉跄着快要倒地,而远处,隐隐的听见了狩猎者的叫声。
那声声叫声催命一般,让人的心头生出绝望的滋味,因为他们连围墙都没有看到。
假如跑错了方向……
假如被追上……
太多太多的可以让他们死亡,而生路,却只有那么渺小的一条。
沈白最后还是回过了头,背起了那几乎跑不动的人。
没有理会脑中的声音,沈白专注的看着前方的几个身影,脚下不曾停歇。汗水滑过他的眉毛,被他的睫毛承载,最后又难负其重,让它跌落到了眼睛里,沈白猛地眨了下眼睛,它便像泪水一样挣脱了眼眶流了下来。
“……放下我。”先生的声音微弱,在沈白的耳边响起。
没有得到回应,先生又说道:“放下我。”
这次是真的泪水从沈白的眼里流了出来,他咬着牙,却把后背上的那人往上又颠了下,这行为已经明显传达了主人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