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外国人应该和贺琛林一起的吧。
贺琛林像突然反应过来一样,说:“哦,介绍个朋友和你认识,这位,意大利著名珠宝设计大师,阿莱·特洛。阿莱,这位便是陈全陈先生。”后面一句陈全听不懂,不知道贺琛林在用哪国语言与那外国人说话。
阿莱·特洛瓦蓝色眸子闪了闪,脸上绽出笑容:“哦,原来是这位。”
陈全呆怔住,感觉自己此时像个傻子一样,一点也听不懂那俩人的对话。好在那俩人没有自顾自交谈下去。
阿莱·特洛绅士地与陈全握手,用中文道:“嗨,你好,我叫阿莱·特洛,陈先生可以叫我阿莱。”
陈全:“你,你好。”陈全没想到这时候会这样,略感手足无措。
今天毕竟不是闲谈时候。既然在这里碰见贺琛林,陈全理应开口邀请他参加自己的婚礼,不过贺琛林笑着说,今天怕是不成,一来他都没准备礼物,二来今天他确实已有约,此时正在等人。
陈全开口邀请不过是场面,贺琛林拒绝是因俩人关系没到位,也没必要参加。双方各自心里都有数,这一来二往的礼貌疏离也属正常,便各自离去。
陈全离去后,贺琛林遥遥看了会儿,对身旁的阿莱说:“怎么样?觉得如何?”
阿莱笑看贺琛林,他理了理衣袖,说:“贺琛林先生,能别把什么人都拿来和我相比成吗?”
阿莱话语之中的傲然已颇为明显。
贺琛林笑了笑,眼底隐着淡漠笑意。
“走吧,陆先生应该快到了,我们先上去。”
第40章
大概在今年十月中旬的时候, 锦华高层研究基地内部得到消息, 在意大利某处听说有阴阳人的消息。锦华高层商议后,决定派贺琛林前往意大利详查。在过去,锦华没少收到这样的消息,每次都有专家人士前往调查,研究,不过最终得到的结果都令人失望。那些人确实是阴阳人,但无一例外都是真的畸形, 想要在这世上寻找到一个健全健康的阴阳人实在太难。
贺琛林作为锦华高层代表, 远赴意大利, 在那里几经周折, 他终于见到了要找的人。
阿莱·特洛是意大利著名国际珠宝设计师, 曾多次获得珠宝设计大奖。贺琛林过去听说过此人,曾不止一次在媒体杂志报道上见过,是个具有纯正意大利人特有浪漫味道的男人。所有人都不会想到那样一个光彩照人、年轻有为的国际设计师竟然是世上罕有的阴阳人。
贺琛林此次前往意大利便是来找阿莱·特洛。
对于贺琛林的意外前来, 阿莱·特洛一开始是感到惊奇的, 他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因那件事从万里之外的国家来找他。
阿莱·特洛一直都知道自己身体上的不同之处, 不过他并未因此感到自卑、恐惧、反感, 相反,阿莱·特洛非常淡然地看待这件事,接受的十分冷静, 甚至在他本人的意向中,今后也是要寻一个同性生活的。
没错,阿莱·特洛是个天生的同性恋。
当然了, 没有人乐意把自己身体上的秘密拿出来给嘴碎的人时不时的分享,甚至指指点点。有时为了少些不必要的烦恼,某些事给内人知道即可,外人就没那个必要了。
从贺琛林的意思来看,似乎是希望他能前往中国,与一位姓陆的先生见一见,认识认识。
说白了,这贺琛林就是去做拉皮条的。
阿莱·特洛感到有趣,这姓陆的先生究竟是何人,竟然有如此身份脾气。
“陆氏集团的东家。”
阿莱·特洛一惊,末了抬手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的样子。
“既然是你们要来找我……为什么是我去见他,而不是他来见我?”阿莱·特洛略感兴味地问。
贺琛林当时只说了一句话,便让阿莱·特洛最后屁颠屁颠地跟着跑到中国来了。
“我相信阿莱先生绝对不希望陆先生亲自过来的。”
……
贺琛林与阿莱·特洛到达澜庭酒店不久,陆东棠便出现了,同行的还有彦悦。
低调而规严的保镖尾随而至,驻守门外。
陆东棠向来行踪隐秘,平日极难一见,能让他现身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
贺琛林瞧见一起进来的彦悦,不由斜眼哼哼两声,奇怪那人怎么也跟着来了。
彦悦朝贺琛林打个眼色,那意思仿似在说,乖,别闹。
贺琛林眯眼收回视线。贺琛林抬了抬眼镜,对面色冷淡的陆东棠说:“可算是来了。”
其实一周前贺琛林就和阿莱·特洛回到中国,却迟迟不见陆先生人影。按陆先生的意思是,他俩务必赶在月底回国,好似多紧急的样子,却没想到最后陆先生反倒不急了,连个人影都没有。最后一打听,人家还正忙着呢,等呗。
这算哪门子事啊。
贺琛林仰天长叹,没办法,只能由他暂时充当导游身份,陪同阿莱·特洛游览蓉城各处风景、娱乐,总之不能让人又返回意大利去!
媒人可真不好当啊,特别是遇到不按常理出牌的相亲对象。
事实上,陆东棠今天确实刚从北京飞回来。忙碌,也并非完全是出于借口。
陆东棠神色冷峻,冰色眼眸之中夹杂了几丝寒意。飞机上时,与陆东棠同行的彦悦屡屡侧首挑眉,问道:“陆先生有心事?”
陆东棠不为所动,神态依旧淡然,兀自闭目养神。
彦悦点点头,状似随意地说:“想来贺他们也等我们很长时间了,他这次前往意大利可不负所托,终于找到了那个人。”
陆东棠略略蹙眉,神态依旧冷淡。
彦悦可没错过陆东棠神色之中流露的那一瞬烦躁,性感嗓音沉沉笑道:“听说,今天是那人结婚的日子……早不回晚不回,偏偏今天回蓉城,陆先生,你究竟想做什么呢?”
陆东棠睁开眼眸,寒眸深处凝着幽幽深沉。陆东棠转首看向窗外,凝望远处白云蓝天,忽地,只听一道冰冷声音夹杂一丝沙哑幽幽响起:“彦悦,如果让你从这里跳下去,你会选择纵身一跃,还是抵死不从?”
彦悦略感讶异,陆东棠已收回视线,冷漠如冰的眼眸融不进丝毫情绪。
“既然不愿意相安无事,那也就没必要再考虑这些不相干的事了。”
彦悦深深皱眉,直觉陆东棠这话中之意并不简单。
“你……做了什么?”
陆东棠视线冰冷,嘴角勾起一抹冷淡残酷的弧度。
做了什么?呵。
……
阿莱·特洛一见陆东棠,顿了三秒,脸上露出趣味微笑:“这位就是陆先生?”
阿莱·特洛为人热情开朗,自来熟地先做一番自我介绍,还不忘关照相亲对象,问,陆先生喜欢什么样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可愿意去荷兰结婚?将来孩子随哪个姓?预计生多少个?在哪里居住生活?财产多少?如何分配BALABALA。
看得出来,这阿莱·特洛虽话多了点,但他显然是对陆东棠十分满意的,因此就想要多了解下自己未来男友的现状。但另一个就并不那么愉悦了。
陆东棠是谁啊,过去哪个敢在他面前这般放肆任意?下一秒就被他送一颗原/子/弹了。陆东棠瞥一眼俊脸都快憋得抽筋的贺琛林,冷哼一声。
突然很想见一见那个被他盯一眼就手足无措,满脸隐忍羞窘的男子。
一旁的彦悦干咳一声:“阿莱先生,陆先生只希望有一个孩子即可。其他的,嗯,稍后再考虑。”
阿莱·特洛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如果我没听错,你们需要的只是一个代孕的阴阳人?而不是……”后面的话阿莱·特洛没说出来,因为他已经愤怒了。阿莱·特洛愤愤看向一边的贺琛林,这人为什么不一开始讲清楚?!
贺琛林难得感到尴尬,这次是他疏忽了好么。
这笔买卖显然谈不拢。所谓的陆先生好像也没什么诚意。
阿莱·特洛斜眼看在座的三人,都不是普通人,也不是寻常事,常规法子还真不好办。
这时候,陆东棠第一个站起来,冷声说道:“如此一来,今天便这样吧。”说完,也不再理会其他人,径直离去。
显然没多在乎这件事。
望着关上的房门,阿莱·特洛愣了三秒,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他蓦地站起来一拍桌子,愤然道:“哎,这就走了?千里迢迢把我找来当猴耍呢?我都还没说同意不同意啊!!!”
……
陈全靠在楼梯口,难受地吐口气,捂着发热的脑袋,他发现眼前有些重影,摇摇头,头晕眼花。陈志华夫妻和王大伟夫妻都在忙着接待客人,陈灏和他那几个表兄弟玩的高兴,大家都挺忙的,也没哪个注意到新郎官这边的情况不对劲。
再坚持一下,等举行完婚礼,他就去医院再输点液。陈全暗暗握了握手,给自己加油打气。
客人陆陆续续都来了,婚礼还有半小时才开始。
陈斌老远就看见陈全儿一脸木然惨白的样子,站在楼梯口摇摇晃晃的,显然身体不佳。陈斌赶紧走过去,皱眉说:“怎么样?还撑得住吗?你现在的脸色很不好看。”
陈全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抬手抹了一把不断冒虚汗的额头,略带自嘲道:“我这运气可真够背的,偏偏是今天病的好像特别严重,好歹也得把今天撑过去不是。”
陈斌眼神深邃,他抬手拭一下陈全额头。
触手滚烫。
“你在发烧。”陈斌深深蹙眉,目光严厉地看着陈全,这小子先前不是说只是有点发热,怎么现在额头烫成这样?!
病来如山倒,就算你是个壮年大汉,也经不住突如其来的重病。
陈全慢慢抬眼,眼神有些迷糊,支吾着说:“应该不严重吧,我昨天都去输过液了,没问题的。”
陈斌抿唇,眼神直直看着陈全,显然是拿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陈全儿没办法。陈斌抬手看一下时间:“婚礼还有半小时才开始,你先去休息下。”
“可是……”
“别可是了,这里我先帮你招呼着,况且还有爸妈他们在,不差你这一时半会儿的。”
“去休息室吧,时间到了我来找你。”
陈全现在是真的难受,只想找个地方躺一下。陈全上楼,原打算去王晓莹所在的休息室休息,但又考虑到那里还有王晓莹的闺蜜李佳佳在,似乎不太方便,何况他现在的情况,也不想让王晓莹看见了担心。
实在不成,他就在楼梯口坐一会儿也成。
陈全径直走过休息室门口……
陈全如果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他是绝对绝对不会离开婚礼现场半步的。
……
中午十一点半,室内婚礼音乐准时响起,气氛激昂愉悦。
陈斌满头大汗跑出来,四下张望,还是不见新郎官陈全人影。先前由于有陈斌帮陈全兜着,在座的竟然没一个人发现新郎还没出现。
新娘已随王大伟进入喜亭。婚礼即将举行。
陈全儿那小子究竟跑哪里去了?休息室没有人,手机也打不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陈斌暗骂一声,手心冒汗。
“现在有请新郎陈全先生出场。”
主持人身穿粉红礼服,在台上微笑主持。然而,迟迟不见新郎人影。
“有请新郎陈全先生出场。”主持人面带微笑再次出声。
帷幕之后哪有人影。
台下逐渐交头接耳不断。
“哎,这是怎么了?”
“新郎怎么还不出来?在磨蹭什么呢?”
“陈全,赶快出来娶新娘子了!”
“……”
陈斌跑出来,一脸急色,他快步来到陈志华和蒋云英面前,沉着嗓子说:“二爸二妈,陈全儿不见了,找不着人。”
蒋云英愣住:“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不是,他现在不是该准备好在那儿等着吗?”这些流程早已彩排过,按理说陈全不应该搞错啊。
蒋云英此时还没意识到,陈全是不见了,而不是搞错了流程。
周围已有人围过来,询问情况。
陈斌见状,不得已只能把先前的事情说出来:“陈全正在发烧,我便让他去休息室休息下,哪晓得现在竟然找不到他人了,而且手机也打不通。”原本是出于好心,现在看来似乎并没得到好的结果。
王兰皱眉:“什么不见了?陈全不见了?”
蒋云英赶紧转头赔笑脸:“亲家母亲家母,你听我说,没什么不见了,嗯,陈全他,他可能是去厕所了,我这就让人去叫他,啊。”
场下听到点消息的亲朋已渐渐流露出细言碎语,什么,新郎官不见了?这这这,这怎么回事?!
王晓莹站在喜亭里,有些怔然,顿觉尴尬慌乱。
眼见情况要愈发不好,陈家和王家个个心里都急。蒋云英赶紧让陈家那几个兄弟帮忙找人。
第41章
陈全双眸紧闭, 无意识紧握双手, 他蜷缩着身子靠在沙发上,紧蹙的眉头不时轻颤两下,显然他此刻睡得并不安稳。
意识其实是清醒的,大脑深处还记得等会儿就要举行婚礼,但无奈脑袋昏沉的厉害,这一刻躺下来,整个人都混混沌沌的, 突然就不想再站起来, 永远这样睡下去也好。
不用清醒, 也就不用再面对丑陋不堪的生活。
即使在昏沉之中, 陈全心底深处也有一件事放不下。
曾经让他痛苦难堪, 挣脱不开的束缚,一切的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吧……
……
“陈全……你真够狠……”一个一个冰冷的字咬牙切齿地砸在陈全耳边, 如同梦魇的狠话夜夜重现, 萦绕在他心头, 挥之不去, “这次就如你所愿,倒要看看这世上有谁敢嫁你……陈全,你要记住,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
“不,不是的, 不是的……”陈全紧握双手,喃喃出声,紧闭的双眸死死挣扎,却未能挣脱开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想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却那么艰难?为什么他就不能做到真正的放开释怀?
还记得一个月前最后一次见陆东棠,那男人冷漠的让人胆怯的寒眸,直直射向自己,深入肺腑,仿似想要一锥子下去,把他砸透,剜出血淋淋的心脏。
“陆东棠,我决定要娶王晓莹了。”
陈全当时对陆东棠说完,不知怎的,竟然没有力气再抬头。陈全低垂着脑袋,整个人木讷的如同雕塑一样,麻木不仁。一开始带着的恶劣冷意,随着这句话的说出来,渐渐消失不见,转而生出一股无法言说的无奈和悲哀。他竟然有天为了挣脱一个男人的掌控而违心决意娶一个女子。瞧瞧,他就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恶心悲哀的家伙。
陈全做梦都想做一个普通平凡的正常男人,他不愿意和一个同为男性的男人纠缠不断。曾经走投无路的抉择,如今看来这才正是令他痛苦不堪的根源。
想要摆脱陆东棠的桎梏,唯有想办法让他甘愿放手。不论这个法子有多么见不得人。
陈全明白,自始至终,他不过是陆东棠眼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若非因自己特殊的体质,而正巧那人又需要他生个孩子,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和陆氏东家牵连上半点关系。
或许在陆东棠的计划中,陈全受孕生子,钱货两清,各走一方,这就是最终结果。
让人意外的是陈全那般抗拒,终究让一切的一切,朝着大家都不愿意的方向发展。
和陆家接触的这些日子,陈全大约也摸清楚点陆氏东家的性子。
陆东棠是高傲自负的。他放任陈全完全自由,是有足够的自信陈全逃不掉,因此并不担心陈全爬墙。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这点更为准确。
可谁曾想的,陈全就算已同一个男人睡上千百次,仍旧心心念念过正常人生活,娶妻生子。说他贱也好,无耻也罢,这不过是他如今仅剩的一点希冀。
陈全确实了解了一丝陆东棠的性子,但他永远都不会真的明白,陆东棠那出了名的冷酷绝情的脾气性子,并不仅仅指他为人冷漠,捉摸不透。
陆东棠不会阻止,不会开口请求陈全回头,他只是冷眼看着,看着这个男人在他面前如何痛苦、挣扎。陆东棠从来不会示弱,他只会让对方心甘情愿自己回来。
……
安静的房间里,不知何时出现两道淡漠身影。
“陆先生。”如同镰刀撕裂棉帛的沙哑声音响起,带着只有上位者才听得出的小心翼翼与恭谨,“可要属下去叫贺先生过来……陈先生情况看着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