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了眼,在闭眼的前一刻,他看到那老妪笑了,他仿佛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说:
“若老身当年也有这么勇敢,老身的孩儿也不会死得那么惨了……”
他回想起了自己的那段记忆,想起了记忆中温柔的母亲,心中顿时一阵悲痛,但这悲痛却很快消失了,正如他第一世控制情绪那般精准一般。
他闭着眼,有些困惑,有些茫然,此刻的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而闭眼的他没有看到,他怀中的小狐狸眼中闪过了一道金光。
他们在黑暗中飞奔着,许久,迎来一道光亮。终于,他们离开了这片黑暗的村子,而身后,女子凄厉的叫声也消失了。
重见天日之时,宛枷才发现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可他却觉得像是过了很久,好像世事都变了一般。
就在这时,楚战的声音响了起来:“刚刚那女子……不是人?”
“怎么,你才发现?”意识到楚战的声音带着些颤抖,宛枷本就消失得差不多的悲痛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了好笑。
“她、她……怎么会……”楚战面瘫着脸,但其实已经面无血色了,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没有注意到吗?她没有影子。”宛枷悠悠说到。
楚战几乎要倒了,他是真没注意到那么多,他本就是个心大的人,何况这种情况着实超出了他的阅历,哪曾想到他们竟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唉。”宛枷叹了口气,踮起脚拍拍楚战的肩,“别怕,我们这不是出来了嘛。”
他再一次无奈自己的身高,但表情却无比的柔和:“我在这里,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写的,有点怕怕哦。
第8章 普通模式
凉州城,长云客栈。
“还在害怕?先喝杯热水吧。”距离之前村子的变故已经过去数月,自那之后,两人连续数日赶路,走的都是大路,却是不敢走无人的小道了。只是楚战实在是吓得不轻,宛枷也有些无奈,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糙汉子会如此惧怕鬼神之事。
也是他忘了自己当初吓得有多么不堪。
“你不知道……要是我们没能回来……”楚战压低了声音,“我听说过,这世上有修士,修士分正邪,那女子恐怕是属于邪修一类,不然不会控制那么多鬼魂。”
楚战对此略有了解,但知道得并不多,却正是因为这种未知而害怕。对人类而言,可知的东西并没有多么可怕,找到并打倒就好了,可那摸不着的东西所带来的阴影,却是极难消除的。
宛枷微微挑起了眉,这么多天了,还没听楚战说起过这个,不过这样一来,倒是令他确定了一件事,自己失去的记忆恐怕真是关于修士的。
“那女子既有操控鬼魂的能力,若我二人落入她的手中,恐怕……”楚战一副不敢深想的样子,接着又有些疑惑,“不过我听闻,吾等将士浑身煞气,乃是妖邪不侵之体,为何那女子会找上我们?”
“咳。”宛枷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说来这还与他有关。
前几日,他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自己如何就这么控制不了自己的喜悦之情?明明一开始还是可以收放自如的,而其他情绪也没出问题,于是他便问了系统。
系统原是不想告诉他,被他以攻略为由撬开了嘴。
“记忆是情感的载体,没有记忆的你也没有情感,而恢复记忆的同时你的情感也会随着记忆一起回来。”
“一开始的确可能会控制不了情绪,但习惯了就好了。”说到这里,系统诡异地停了一下,接着说道,“已修复bug,杏林村副本不会在玩家等级不够的时候出现。”
一听此言,宛枷不由摸了摸下巴,原来那村子叫做杏林村,只可惜那村子周围却未曾看到一棵杏树。
“那杏林村是什么情况?”宛枷追问,bug的出现总是有道理的,还有那个等级的修正,如果不是这次事件,是不是他很有可能被莫名其妙地卷入到修士的斗争中?如果是这样,的确是很会影响到他的攻略。
“……宿主拥有修仙的潜质。”说完这句话后,系统就像关机了一样什么都不说了。
宛枷不由暗骂一声:这辣鸡系统!
不过这话透露出来的信息还挺多,至少证明了他之前关于任务的猜测是正确的,他后面几个难度的任务恐怕都与修仙界有关,虽说难度高了,但求仙问道本就是男人的理想,而他,刚刚被肯定了自己的这份能力。
嘴角不自觉弯起,宛枷心中的喜悦涌起,令他不由觉得,喜悦是个不错的情感,至少现在的他,心情舒畅。
自凉州城向西,不远便是楚战他们的营地,之前楚战回京,西蛮趁此机会向东攻陷了几座城,若楚战不回来,恐怕下一个就要轮到凉州城了,因此一时之间,这偌大的凉州城有些冷清,不少城中民众都听到风声逃走了,只剩下些老弱妇残。
便是在这冷清的凉州城内,远远传来凄冷的琵琶声,顺着风声,仿佛在悠悠地哭泣。
楚战手中的热水差点洒出来,若他什么都不知也便算了,可他偏偏听说过修士的传闻,又听不全面,此刻再听到这琵琶声,联想到前几个月的经历,不由有些害怕。
宛枷轻叹一声,想想也是自己的错,若不是自己,楚战还是那个一往无前,无所畏惧的将军,怎会有如此情态?
他将手轻轻附在楚战手上,轻声说道:“莫怕,修士总不好随意残害凡人的。”这是他从系统的话和这些年的经历中推测出来的,若修士真可随意伤人,他前世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完全不知道修士的事?何况系统还进行了修正,恐怕这条规则是修士潜意识里应该遵守的,而系统再次加强了这个。
“而且,你可是将军楚战啊,若你都怕了,那百姓该如何?”
他的话仿佛带着魔力,令楚战渐渐安心下来,楚战虽是个粗人,但到底经历过那么多场战争,宛枷说得如此直白,他也明白了宛枷的意思,心中的恐惧也便随着手中的温暖消失了。
“是啊,我可是楚战啊!”他带着恐惧的眼中逐渐染上了自信,说来楚战现在年纪也不大,不过二十余岁,身上却又赫赫战功,这本就是他该自豪的,不过终究是太年轻了,遇事还不够成熟。
“那我们便去寻寻琵琶声是由何而来的吧。”宛枷笑道,不出意外看到楚战瞬间僵硬的表情。
他忽然觉得若是不提攻略,和楚战相处还是很有意思的。
顺着琵琶声而去,他们走到了城墙前,抬头望去,竟是一女子坐于城墙之上。
女子眉眼如画,长发如瀑,肤若凝脂,纤长的手指抚摸着手中的琵琶,见他们前来,便停下了弹奏,只是悠悠地叹了一声。
“将军,你们终于回来了。”她开口说道,与惊天的相貌不同,她的声音却宛若老妪一般沙哑,楚战不由一抖,显然之前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有些大。
宛枷无奈,只能握紧了楚战的手。
“将军莫怕,我……没有恶意的。”女子开口,接着她悠悠的望向凉州城,用一种很怀念的语气开口说道,“我便是这座凉州城。”
凉州城还能成精?宛枷脑中忽然冒出这句话,但理智上压下了说出来的欲望,只是静静地等女子解释。
“我是凉州城百姓信奉的神,是由他们的信仰而生的。只是如今西蛮打来,我却不能护佑我的百姓,他们……都离去了。”她的眼神空茫,仿佛透着什么情绪,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我是天生神灵,应百姓信仰而生,如今离了他们,我也即将消亡,只能在这最后的时刻弹奏这琵琶,为我的百姓践行了。”
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看向楚战,露出一抹空灵而纯粹的笑:“不过楚将军回来了,我想必是可以免于消亡的命运了吧,只是西面那几座城的神,恐怕已随着城破消失了……”说到这里,她的语气中不免透出了一抹失落,同为神明,看到这样的末路,总是悲戚的。
“有我在时,凉州城必不会破。”楚战说道,他的声音透着坚定,却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犹疑,终究是杏林村一事动摇了他的心。
女子迟疑了一下,接着问道:“将军心中,可是有什么犹疑?”
“不过是前几日遭遇了些鬼神之事,心中有些记挂,不知……您可有些办法?”宛枷回道,他特地将前几个月缩成了前几日,总不好让楚战太过丢脸,而说到称呼时却有些迟疑,他从不信神,此时也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个女子。
“既如此,我便为将军弹奏一曲罢,还望将军莫要嫌弃。”女子了然,手也跟着抚上怀中的琵琶,一种难以言喻的音乐自她的指尖流淌而出。
宛枷无法形容这乐声给他带来的感觉,只是觉得心中一阵轻松,之前担心的问题也消失了,而那份喜悦的情感也融入了自身,不再如之前一般不可控了。
玄之又玄中,他感觉到自己缺失了几份情感,模模糊糊间感觉心中好似有七个空,有一个已经被喜悦填满,不知另外六个是怎么样的。
只是这数字实在是巧,令他很难不深思。
伴随着乐声的停止,楚战似乎还沉浸其中,很长时间都不能自已,倒是宛枷,收束了情感,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你的魂魄不全。”未曾想,女子竟是没有管沉思的楚战,而是向宛枷传音道。
宛枷知道这是传音,还是因为第一世学的武功,到了很高的境界之后便可以传音了,只是他这一世毫无武功,这一能力自是无法使用。
“奇怪,真是奇怪。”女子皱眉,似乎看到了什么很奇怪的东西,有些动摇,“你是少了,他却是多了……”
说到这里,女子又不说了,只是抿着嘴,用带着些复杂的眼神望着他们,宛枷刚想问,身边的楚战就醒了,只好作罢。
楚战眼中的思绪万分,最终却停留在了坚定上面,最后一丝犹疑也消失了。
在乐声中,他看到了苍生百姓,看到了战败后的流离之苦,他终是不忍的。他自信于自己的能力,唾弃自己的懦弱,乐声如泣,每一声都落入了他的心,杏林村的过往终是被这天下百姓的期待掩盖而去。
他是将军,他是守护这里的将军啊!
“多谢。”他向女子行了个礼,沉声说到,接着带着宛枷向着凉州城外,营地驻扎之处而去,步履坚定,苍凉的天地间仿佛都只剩下了这个高大的男人。
宛枷望着他,顿时觉得,这才是楚战楚将军应有的样子,这才是前世那个打至西蛮王庭,令天下再无战事的将军楚战!
他几乎有些不忍心打破此刻的肃穆了。
但是:“将军,枷虽知将军心急,不过……咱们的行礼和马都还在客栈里呢。”嗯,还有小狐狸,不知为何,自出了杏林村,它就一直在睡,若不是把了脉发现它无碍,宛枷几乎都要以为前世的情景再现了。
楚战高大的身形一僵,带着些尴尬转了方向,严肃地说道:“你在想什么呢,我这不正是要回客栈呢。”
宛枷不以为意地笑笑,这样的楚战才是这些天他认识的楚战,刚刚的楚战,终究是,太陌生了。
第9章 普通模式
楚战的回归对战败数次的将士无疑是最好的鼓舞,也不知是天助还是如何,接下来的几次战役都在天时上给了他们很大的帮助,将士们的士气也因此达到了最高,一举夺回了之前被西蛮夺去的城池。
只是有战争必有伤亡,宛枷这些时日一直忙的分不开身,连楚战的面也没能见上几次。
虽说楚战作为将军出战总有受伤的时候,但伤势不大略微包扎一下便是,像宛枷这样的医者自是要优先医治伤势较重的伤患了,这一点着实是让宛枷烦恼了许久,毕竟没有接触就无法攻略,而还不待他思考出路,他的注意力就被越来越多的伤者吸引了。
这样下去不行,先不谈他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照这样的态势下去,能战斗的人越来越少,而天气逐渐寒冷,显然是要过冬了,继续打下去伤患增加的幅度肯定还会加大。
而此时的西蛮被打得也有退却之意,不若暂且停下,修整一番,再谋其他。
想到这里,宛枷还特意问了系统当今的局势,确定的自己的想法没有什么大碍才去找楚战。
不是他不自信,而是之前的事情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不成熟,以前的自己太过依赖系统给予的武力,太过依赖自己过目不忘的能力,在谋略上反倒有所不足,如今却是想逐渐脱离对系统的这种依赖了。
所以这一次他是先分析再问系统,若不是他不愿意因为自己的行为错误导致攻略失败,他恐怕连问都不会问系统。
纵使他深知自己应该利用身边的一切资源,但如果自身不够强大,外力终究只是外力。
就像做题,一开始是在答案的辅助下逐渐了解解题思路,然后脱离答案,有自己的一套解题方式,那才是成长。
宛枷挑了个好时间,去的时候楚战他们正在开战前大会,此刻正在说话的是继谢瑾之后新上任的军师余阳华,他年纪不大,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语气有些激动,言语间很是自信。
只是这自信难免显得有些自大的意味,军中不少人对此颇有微词,只是碍于身份,没有人说他什么。
“将军,西蛮虽生退意,然我军粮饷充足,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啊!”他的自信也不是没有由头,这几次战役的成功皆有他计策的功劳,“况前方便是幽谷,那里易守难攻,若我们夺下那里,便可建立新的营地,为之后的战役建下一个好的开端!”
“可你也说了那里易守难攻。”一个年纪较大的大胡子将士说道,宛枷看了一眼,是楚战手下的副将林启,“老夫是个粗人,但也知道若要打下幽谷,必是一番苦战,前几次战役中将士伤亡不少,这几天也越发寒冷,恐怕很难坚持下去。”
“哼,我们不还是有我们的神医宛枷么。”余阳华冷哼一声,将视线转移到了站在营帐边上的宛枷。
宛枷也在这站了一段时间,原是打算等结束再与楚战说说现在的情况,却没想到话题这么快引到自己身上,于是他清咳一声。
“神医之称鄙人自不敢当,只是以现在的情况,这仗怕是不能再打下去了……”宛枷先是自谦,接着刚想解释,却被拍桌声打断了。
“你懂什么,此大好时机乃是天赐,如何打不得?”余阳华反驳,他向来极为自负,此番想法被多次否决,竟是怒了。
“那也只是之前,接下来的天怕是没那么好了。”宛枷记得,第一世天启三年的这个时候便下了一场大雪,掩盖了这一年的动荡,也洗去了这一年的颓唐,那之后京城之中有谢瑾,西蛮有楚战如有神助,天下的局势才越发好了起来。
而如今,最大的问题便在那场雪上,若此时贸然进攻幽谷,怕是会被大雪拦路,这雪若是下得早也便算了,最怕的是被大雪拦在半路,进也不是,退也无法,白白冻死无辜将士。
“哦?我倒不知神医还懂天象?”余阳华讽刺道,他早已在心中拟下极好的计谋,可还未提,却被这一个个的用他所说的幽谷易守难攻来打断,现在还来了个说天气不好的,着实让他生气。
“不过推测罢了,现在离往年下雪的日子愈发近了,受伤的将士也愈发多了,鄙人难以同时医治这么多将士,只好来此……”宛枷慢悠悠地说到,然而他的话又被打断了。
“若是宛神医一个人不方便,招些人来帮忙便是,怎的这问题也可影响我军进攻?”余阳华的嘴咧开一个角度,瞧,这不是抓到你的把柄了?
“军中不是没有帮忙的,不过他们只能处理些小伤,重伤之人都是要鄙人亲自经手的,而这几场战役下来积累的重伤患实在是有些多,便是药草都有些不足了……”
“那便是你无能了……”
“余阳华!”楚战开口,“宛神医曾救我一命,我相信他的能力。”
宛枷有些感激地望向楚战,心中却不在意,他向来不怕别人的否认,毕竟这并不能动摇他的实力,何况他也没有占口头上的便宜的念头,只是别人非要与他争辩,此刻又有楚战帮他,他不争口气却是不好了。
于是宛枷先向楚战行了一礼,接着说道:“多谢将军信任,鄙人如今担心的倒也不是重伤者,毕竟鄙人只要处理好伤口,之后换药之事皆可由他人经手,便是再打下去鄙人也是可以想办法救治的,只是鄙人曾与农人学过观看这天气之法,虽不一定有多准确,但还是稳妥些好,毕竟生病才是让鄙人真正头痛的,那需要花费的时间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