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兄弟?”
“你来这里做什么?”
白松抿了抿唇,脚步坚定,走入包围圈中。
“你心中定是知道的。”
楚容秀喘了口气:“知道什么?”
白松咬着牙,面露几分倔强:“知道我给你下了药。”
楚容秀捂着肩膀,把地上一瓶伤药捡起来往伤口倒。
“我与你初识不久,也曾给你下过药。”
“那怎么能一样呢,我……”
“白松。”楚容秀叫出他名字,无奈地道:“你还救不救你侄女了?”
“是啊。”年轻人也道:“你们兄弟情深,何时不好说?”
“……”白松猛然抬头出剑,一招长虹贯日凌空而下,剑尖闪出几个幻影仿若真有若干虹光,众人没料到他会这么出手,抬剑去挡已经来不及了。
“你们把涟涟带哪去了?我已经遵守约定将楚容秀带来,还给他喂了药,你们也该遵照约定把涟涟还给我了吧!”他怒目而视形同鬼魅。
说话间几招“倾城剑法”雷霆而下。他是青城派名正言顺的三代弟子,师从倾城掌门,这“倾城剑法”正宗的不能再正宗,而他本人并非武林名门,是当年还未当掌门的青城弟子下山时机缘巧合才收的,看中的正是他天生的练功资质。至于青城绝学倾城剑法有多厉害……
恐怕只有领教过的人才能够说出一二。
蒙面人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一身黑衣在剑气中绽开露出里头血红皮肉,最后一下他只能仓皇横刀硬接。剑气刹那打得他吐出一口血来,面具从他脸上落下,露出一张并不丑陋的脸。
白松却像是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一样连退数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人。
“轲慕白,你是煌城轲家的轲慕白,你为何……!!”他愕然扭头,看向外头在夜色中身影模糊的黑衣面具人。
“你们是谁,你们都是谁?!”
后头少年如顺手船舷游出,手掌在最近的一人脸上一抓一退,那人连忙用手去挡但已经来不及了。
众人惊愕地看着他。
“你为何,你们为何……”白松退到楚容秀身边,像是初出江湖遇到在书中见到过的人事般跪坐了下来。
“楚大哥,他们为什么……”
楚容秀默默他的脑袋并不说话,反倒是他面前的少年先替他说了。
“白公子或许有所不知,你们所谓名门正派中暗地里做着打家劫舍残害无辜事情也不少,血旗盟同门之间也是互相以面具示人,最是容易隐藏身份。偶尔借这样的机会发泄发泄,也不坏吧。”
“怎么不坏?!”白松抬起脑袋双目赤红:“我辈子弟,怎么能做这样无耻之事!”
“哦,是么?”少年淡淡道:“那就看今日白公子揭穿他们的真面目后他们还能不能容得下白公子了。”
白松一惊之下看向被掀了面具的人,他们虽然不语,但眼中却已充满杀机。
楚容秀一拍他脑袋,强迫他别开脸:“别看,有什么好看的。”
“白松。”轲慕白冷冷开口:“我们今天就是要斩杀妖孽重天宫的人在此,你身为武林正派,是要帮助邪魔外道,还是站在我们这边?”
白松睁开楚容秀的手,不可思议地看向那边。
“血旗盟的人就不是邪魔外道么?这就是你们与血旗盟的人搅和在一起的理由?这就是你们利用我利用我不满八岁的侄女的理由?”
“抓走你的侄女是我们未顾虑到,但大事当头,我们应抛弃前隙一致对敌,还是说,你也要做邪魔歪道?”
“……”白松干笑几声,慢慢持剑而立。
“我今天,不在乎什么武林正派邪魔歪道,我就是来救我的侄女的。你把我涟涟交出来,否则就算是邪魔歪道,我便是成了又如何?”
轲慕白脸色突变,几许紊乱人声从树林一头飘出,那响动很快清晰了起来,一个让白松躁动的心血蓦然一凉的声音平稳传来。
“刚才是谁说,要当邪魔歪道的?”
“……”白松颤颤巍巍地扭头。
“师,师兄?”
作者有话说:总是会莫名其妙加入江湖故事,抱歉哦
第19章 江湖仇断
白松一声“师兄”出口,惊得何止是一方。
在场所有人,哪怕是受了伤的楚容秀都望了过去。草丛两边倾倒,一把火炬映着数人的脸庞,皆是年纪轻轻俊秀博雅。
领头的男子稍为年长,但看年纪也不过三十出头,后头几个大多与白松差不多,还有的看着不足弱冠。要说年纪,他们加起来都不足任何一方的一半,但他们在这里,却没有任何一人敢动。
被叫住“师兄”的人将火把递给身后的人,白松清晰看到温暖黄色火光后头,探出个脑袋的师弟一脸谄媚地接过了火炬,退下去前还对着他做了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
重天宫的人率先反应过来,年轻人向前一步,抱拳道:“夏侯先生……”
夏侯倾一伸手,语气冷硬:“你是重天宫的人,我与你无话可说。”
“……”
轲慕白借机上前:“夏侯师兄,你来的正好。”
夏侯倾缓缓看向他,那面容让小心翼翼注视着他的白松硬是在六月天打了个冷战。
“轲公子,前几日我拜访令尊时正好说起过公子,今日相见着实有缘,就是不知道令尊知道公子在这么?”
轲慕白脸色一变。
“夏侯公子是在威胁我试图包庇贵派和妖人勾结的弟子么?”
“轲公子想多了。”夏侯倾随意瞅了眼白松,道:“我就是在带师弟们下山历练时听闻了我这不成器的师弟家的小姑娘不见了的消息。你知道,小姑娘嘛,虽然顽劣需要教导,但毕竟只是个小姑娘,那么可爱,伤了哪里多不好。”
“所以轲公子——”他又转向轲慕白:“能将我师弟的小侄女放出来回家去了么?”
他这话一出,立场立刻鲜明。
“夏侯公子,你是决意要和妖魔为伍了?”
夏侯倾摇了摇头:“在下的清白就交给众多武林前辈判决吧,天太晚,小姑娘该回家了。”他慢慢从腰间抽出一把细软的剑,剑花一抖,软软塌塌的银剑削出一道透亮的光。
“我这把剑前不久刚吸了几个打着重天宫幌子杀人害命的恶贼的血,可能脾气有点不太好。”他对轲慕白和楚容秀两边都谦和地笑了笑。
“万一误伤了几位,还请多加见谅了。”
——
乌宁躲在屋檐上,有些尴尬地捂着小姑娘的耳朵。小姑娘看不到也听不到,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他。
乌宁叹了口气,将瓦片盖上,阻绝了大晚上在房间里玩花样的一男一女的动作场景,把人往上一托,又背着飞了下来。
白涟涟受了一晚上的惊吓,得到自由的那一刻恨不得插翅飞回家,但她极为聪慧机灵,长得好看的救命恩人说他要先拿剑保证安全,她就乖乖地窝在他背上尽量不说话。
不过此时此刻——
“哥哥你不拿剑了么?”她满眼星星闪烁:“那我们回家好不好?我爹娘会给你睡最好的床,洗最好的热水澡准备最好的衣服的,他们什么都会答应你的只要我回到家!”最后一句,还是不由地将心底的不安暴露了出来。
乌宁看着一晚上跟他吃尽了苦头的女孩,看着她强做坚强乐观的眼睛,心底一软,柔声道了句:“好,我就送你回家。”
白涟涟差点没欢呼出来。
他脚步才微微一动,就看到下面街道上几个黑衣人正在靠近。他们追不上两人方向后,终于想起来要来一查魏杀的究竟了。乌宁敏锐地感受到搂着自己脖子的软绵绵的手臂缩紧了点,他反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低声道:“闭上眼睛。”
白涟涟依言闭上眼睛,接着她感觉到一阵如同星河浩瀚的热气从手臂下的男人身上传出,然后空气发出被利刃破开的声音,她听见风呼呼而过,身子腾升在空中。她茫茫然地转头往后面瞧了瞧,大路中央两个黑衣人倒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是再也不能动了。
她抱紧了男人的脖子,终于安心地感到胸口泛上的熟悉的酸楚感。
......
“小姐,小姐回来了!!”
“涟涟,我的宝贝涟涟,你怎么在门口,谁送你回来的?”
这一夜,终于过去了。
……
……
“哥哥的心儿,妹妹猜不透啊~~”
“妹妹的心儿,哥哥你不要猜~~脚,小心脚!”
天际灰蒙蒙一片,透着几分燥热的宁静街道传出几声不成调的吆喝。几个男人互相扶持着摇摇晃晃地从一个小花楼里走出来,他们喝了大半个晚上,只睡了一小会酒根本还没醒,趁着性子哼了几句晚上听到了歌谣,也不怕那个箱子里熟睡的野狗突然跳出来咬他们一口。
王宁喝得少一点,他身体壮,搀着几个人勉强到了客栈,天虽然还没亮,但店里小二早就在了,跟没睡似得。帮着王宁上上下下将人扶进了定好的房间,正要关门,隔壁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王大哥?”乌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到我屋里睡会?”
“不不了。”王宁低头嗅了嗅自己臭烘烘的衣裳,无奈笑道:“你睡你的吧,我就跟兄弟们凑合一屋。等天亮了就会出发了,好生休息。”
乌宁不再多说,点点头关上了门。
门缝一关严实,门内的年轻人就又回到了桌子边。他原本好不容易顺着话题氛围坐了下去,这时候又不得不站着了。
“乌宁公子,此番相助实在感激,若是以后能用得上在下的地方,随意吩咐。”
灯盏下他言辞恳切,乌宁却面不改色。
“我与重天宫的闻人少宫主也颇有渊源,年少时曾因兴趣相投交往过数日,可惜我们观念不和。分开后方才得知他是重天宫少宫主,后来都在江湖闯荡,不免有过几次往来。重天宫虽然被排除在正道武林外,我箜篌山庄也并非正宗武林之人,倒也不甚相干。”
年轻人轻笑几声:“少主也是很想念乌宁公子。”
“相比之下,我与青城派的夏侯倾关系还较好一些。”他自顾自继续言道:“虽我出山起就常被拿来和夏侯公子比较,但夏侯公子武韬武略我亦敬仰。我们虽然不曾有过几日相处,但却神交已久。”他忽然停顿。
年轻人干巴巴地挤出几个字:“乌宁公子和夏侯公子都是人中龙凤……”
“我听闻白松派去向夏侯求救的人半路被截了。”
年轻人背后一冷。
“白松若是入了重天宫,不知道青城掌门是否会因体恤弟子而对重天宫稍加宽待,毕竟他老人家的爱幼护短和嫉恶如仇一样是出了名的。”
“重天宫并无……”
乌宁缓缓站了起来,他脸上神色并无变化,只是目光微微向下,陡然变幻的气势随着厚重的压力迫得年轻人呼吸微促。
“我答应闻人宫主协助他成事,但其他的事是一码归一码,若是将我当做他的同盟,或者他可利用的人,恐怕在下不能答应。”
蜡烛猝然一抖,一声鸡鸣在屋外响起,两人同时往外看去,透过缝隙严密的窗口一缕白色正渐渐地宽展开来。
年轻人动了动,目光余角看到挂在床头的剑,没有粗布包裹的剑柄上头露着一颗灼灼闪亮的宝石。
乌宁回过头时,屋内已经没有了他人。
他走到床边,脱了外衣正要上床,忽然眉头一皱,伸手往衣裳里掏了掏。
……
他,他的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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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黑衣人is watching you
这个事情就是夏侯赶到,以他的本事是能够把事情摆平的,但是重天宫的人拦截了通知夏侯的人,导致白松不得不孤身作战。
然后再搞个你和魔道勾结,我们就是害你有道理的阴谋逼迫白松心灰意冷,不得不入重天宫,然后重天宫上可以去痛骂你们武林正道使用阴谋诡计害人,下可以和青城派去打打感情牌,再怎么不行至少把自己门人的男朋友(才不是)勾搭到手了,反正这波他们不亏。
But乌宁哥哥是不会轻易狗蛋的!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小别胜新婚不来一发么?(H)
他们去时走了三日,回到村里时正好是第五日的傍晚。日头迟迟不肯落下,照得整座大山披上了闪亮亮的黄金衣。被屋檐和围墙架起的阴凉里,一个十七八的少年正在收衣裳。他这些天都在给村里鞋铺的大叔那做帮工,工钱虽然少但总归能养活自己。手里碰着一双双厚实的鞋底,心底想着将来的好日子,笑脸多嘴巴甜,哄得老板娘都留他吃了好几回晚饭。
后头甩着尾巴吃草的奔云忽然扬起脑袋叫了一声,方宜放下手上的东西,扭头朝门外看去。院子里,一个神色微有些发怔的青年背着包裹,也是正好抬头,两人目光相对。
方宜甩下几块土豆跑了出来。
“乌宁哥哥!”
乌宁张开双手接住少年,在他脑袋上摸了摸,方宜于他来说小巧的身子在他怀里蹭了好几下,那热乎乎的脸蛋蹭在胸口,简直要把深处的心脏都蹭得痒起来。乌宁手脚一麻,身体微微发烫,一股熟悉的滋味泛上。但紧接着他浮漂着的心一沉,连呼吸都有些闷闷的。
“方宜我……”
“乌宁哥哥先进来吧!”方宜从他怀里跳出来,拎着他因汗而发胀的一片布料,皱着鼻头嫌弃道:“快洗澡,乌宁哥哥好臭哦。”
臭你还抱上来哦。
这一番,自然是洗漱更衣。乌宁在院子里的棚子里简简单单冲了个澡,将身子弄得清爽后出来便闻到熟悉的香味随着檐上几率白烟飘散在空气中。他从前只觉得这气味意味着好吃,后来在这家里住下了才知道这味道还若有若无地勾缠在人脑中一角。
他走进屋子果然看到他的少年在灶头忙上忙下的身影,两月多来他厨艺见长,整个厨房都在他一双白皙柔嫩的手下各尽其能,偶尔还能听到乒乒乓乓乐曲一般的响声。
乌宁静立了片刻,忽然提步上前。他站定在少年身后,缓缓提气:
“方宜我有话——”
“呀,乌宁哥哥你小心!”方宜一转身差点没把手上的洋葱甩在青年脸上。他慌慌张张地移开盘子,舒了口气抬头略带一丝责备地看着乌宁:
“知道你有很多话说,吃饭的时候再说好不好?”他眼睛一眨肉呼呼的脸颊上染上些许红晕。
“我也有很多话和乌宁哥哥说,晚上我们好好说话。”说罢他踮起脚尖在乌宁唇上印上一吻。那一吻本该一触即离却因他的留恋渐变成口舌交缠,分开时两人唇上都带上了水色。
乌宁盯着他雪白的肌肤上一点红色,方才脑中所想早已不翼而飞,只有眸光微微加深。
太阳老老实实蹦下山时两人坐在了桌子边,一桌子菜都不算丰盛,却是乌宁的喜好。一本正经说到了吃饭再谈的人是少年,等真到了吃饭时间说的停不下来的也是少年自己。
“乌宁哥哥你知道原来那之前卖艺那家酒馆的老板的夫人比他小二十岁二十岁啊!还是个漂亮的大美人,老板哪里来的福气啊是不是欺负人家年纪小哄骗过来的啊。还有还有我现在干活的鞋铺老板有个九岁的儿子,才九岁,就有喜欢的女孩子,还暗下决心非人家不娶……”
少年口中喋喋不休,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时候也是嬉笑着看着青年,害的乌宁浑身难受生怕自己泄露了什么。
“你怎么这么看我?”
“看乌宁哥哥好看啊。”少年毫不羞怯地说:“我少看了五日,要把少看的份补回来。”
情话谁不爱听,乌宁眼神一飘,故作正经地说:“那我的份呢?”
方宜咧着唇笑得更贼兮兮了,他瞅了眼门口,看着逐渐黑下的天空,一只手悄悄地将自己肩头的衣裳拉下去了一些。
简陋的粗布下是一寸寸白皙而年轻的皮肉,一块骨头刻在肩头,在一望无际的雪原切割成重重山峦叠嶂。
“乌宁哥哥的份,自然是想怎么索取就怎么索取的。”他把筷子往桌子一跺,夹起一块白蒸肉往乌宁碗里放。
“嗯,现在,先吃饭。”
乌宁:“……”
这个小坏蛋勾了人就放置了不管,剩下的时间都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乌宁看的恨不得把人摁在腿上打屁股,但又打心眼里喜欢他这意气奋发的模样。一顿饭吃的心猿意马,好不容易等桌子都收拾好了,昏黄烛光下,一个拖的长长的影子从上方高高地倾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