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娶个那样的女人回家做什么?家里不许养妾室,外面也不许出去玩,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在卫盎看来,活成顾泰那个样子,简直就是人生最大的悲剧,说是生不如死绝不为过。
君律无语地叹了口气,对卫盎的话半信半疑,他是皇子,哪里能是未来的皇子妃管得住的,不过卫盎非要这么说,他也就不再问了,因为就是问了,卫盎也不会再给出别的答案。
“你是不是觉得我以偏概全了,可是你们君家的两位皇后,可是管得仁宗皇帝和成祖皇帝后宫无人的。”其实君律已经略过这个话题了,可卫盎还是又补充了句,以证明自己真是这么想的。
君律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卫盎的脑回路不是普通人可以理解的,他老老实实等他的消息就好。
该商量的都商量好了——主要是商量如何给卫盈挖坑——卫盎率先离开了小酒馆。君律揽着姜源的腰问道:“你是想回房休息,还是我们出门逛逛?”到底是七夕,就这么睡过去似乎不太好。
姜源闻言顿时来了兴致,他眨眼道:“我以为你没兴致出去玩?”要不他还打算帮他放河灯呢。
“要是知道我冷落了他们的儿媳妇,我估计我爹在天之灵也不会开心的。”以往都是一个人过生日,君律早就习惯了,今年无意间多了个姜源,君律其实感觉也还挺好的。
“你先别这么说,我们还没正式拜堂……”姜源从腮帮子红到了耳根子。
君律满不在乎地笑笑,还伸手在姜源红通通的脸上捏了把:“拜堂不是早晚的事?难不成你还准备反悔?那我岂不是很可怜了,以后又得一个人孤零零地过生日。”
“谁说我要反悔了,以后都陪你还不成吗?”姜源的声音压得很低,君律近在咫尺也就听了个含含糊糊。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源哥哥。”君律说完仰起头,在姜源的脸上飞快地轻啄了下,然后高兴道:“阿源,你有没有发现,我好像长高了点?”他以前都要垫着脚亲姜源的,现在不用了。
姜源扑哧笑出了声,也不理会君律乱七八糟的称呼,只道:“还不是没我高……”
“但是差距在缩小啊!”君律丝毫不被打击,还在心里暗自算着,自己什么时候能比姜源高。
夜已经很深了,但因为是七夕,街上的人还是挺多的,满街都是各式各样的花灯。
君律牵着姜源的手走在熙攘的人群里,听到他小声道:“可惜我做的灯放在家里了,不然我们还能去放河灯。”虽说今夜没有宵禁,可是都要半夜了,回家拿灯显然是不现实的。
“要不我们先买两盏,下次我陪你做。”君律看得出来,姜源还是很想去放灯的。
“也只能这样了,我们先去买灯吧。”果然,姜源脸上灿烂的笑意更深了。
去河边放了灯祈了福,先前睡得太多此刻睡意全无的两个人又去吃了酸辣粉和小馄饨。
“小朋友,我们现在去哪里?”吃饱喝足以后,姜源兴致勃勃地问起了下一步的计划。
“阿源,你不累吗?我以为你会想要回家休息。”君律略显惊讶地问道。
姜源立即摇头,直白道:“有点累,但是不想睡,我们去城外看星星吧。”
“看星星?这个时候?”君律发现自己跟不上真正的小朋友的思路了。
姜源点了点头,认真道:“我们去观星台,今夜的星星肯定特别美,我有出城的令牌。”
姜源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君律岂有不同意的,自然是舍命陪君子。
观星台建在渝京城西的锦华山上,地势高视野好,是个看星星的好地方。
尽管君律很搞不懂,姜源的这个想法从何而来,可既然他这么喜欢,他就没有不成全他的道理。
由于锦华山离城二十多里,姜源拿着令牌出城的时候还跟人借了匹马。
因为只有一匹马,两人合骑也是顺理成章,可就前后问题,君律和姜源产生了小小的争议。
“我其实无所谓啦,你非要坐前面的话,我让你好了。”姜源不明白君律在坚持什么。
君律嘿嘿一笑,翻身上了马,他总不能告诉姜源,今夜月色太美,他抱着姜源坐在他后面,保不准会心血来潮,想在马上来点旖旎之事,要是连累了姜源看不成星星,岂不是不太好。
两人换一换就安全多了,反正姜源对他的兴趣好像没有那么高,只是这样想起来,似乎也不是什么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阿源,你怎么突然就想起要看星星了?”深夜的郊外荒无人烟,君律一边控马一边问道。
姜源环抱住君律的腰,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不是突然想起的。而是在我小时候,我爹可喜欢带我娘去看星星了,他们不去别的地方,就在我的屋顶上,真是好烦哦。”
“所以那个时候我就想,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带喜欢的人去看星星,看最美的星星。”姜源郑重其事地说道。
君律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眼中的光芒又温暖又明亮:“我还以为你会想,等你有了小孩,也去他的屋顶看星星。”
“小朋友,你的想法很危险,要是被你儿子知道了,他会误会自己有个假爹的。”姜源说出这句话时,脑海中浮现的却是缩小版的君律无奈地躺在床上,一脸委屈地看着屋顶上的自己和君律。
仅仅只是想象,姜源就感觉那个场景非常美好,于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发现姜源的身体微微在颤抖,君律轻笑道:“我们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其实也不是很远啦……”发生了今夜的事,他们的婚期肯定会提前的。
两个人随意地聊着天,不多时就到了观星台,把留守的小吏吓了一跳。
坐在观星台最高的亭子里,君律和姜源一边吹冷风,一边把未来儿子女儿的名字都给想好了。
天快亮的时候,君律打着呵欠说道:“咱们不能再想了,不然得生多少个……”
“又不是你生,我都没意见你有什么意见?”姜源靠在君律肩上,小声地嘟囔道。
“你不是怕痛吗?我心疼你还不好。”想起昨夜姜源基本没有抱怨自己,君律暗自为自己喝了声彩。
姜源吃吃地笑,随即道:“反正最痛的是第一个,这是逃不掉的,以后不就好了,感觉多生几个比较划算。”
君律汗颜,一边为姜源的想法叫绝,一边冥思苦想该怎么接话。
天亮以后,两人各自回家,听说他们是和对方出去了,两家长辈都没追究他们彻夜未归的事情。
能约到人共同针对卫盈,卫盎心情大好,说话也很算数,就是往府里抬人的底线愈发低了。
然后那个弹劾过卫盎的御史台官员季诗安又上折子了,这回的原因是无视礼法混淆皇室血脉。
卫盎闻讯大呼冤枉,他府中最近是多了个孩子,不是他的,是他前些日子带回家的一个寡妇生的。卫盎从来没有玩过小娃娃,偏巧那个孩子长得比他娘更合他的眼缘,他就叫人好生养着了。
然而,尽管卫盎给他的便宜儿子提供了锦衣玉食,可他没给他任何名分。在卫盎看来,只要他没向宗正寺上报说这个孩子是自己亲生的,那就算不得是混淆皇室血脉。
但是季诗安不依不饶,他说卫盎的做法不合规矩,皇室自来就没有养子的说法,皇帝不许,皇子们也不行。
毕竟,储君的人选还没定下来,万一就是卫盎呢,他有个非亲生的儿子像话吗。
神佑皇帝一向不爱掺和儿子们的家事,卫盎虽然好色,可他的女人也基本都是心甘情愿进府的,不存在强取民女的现象,再说他也没给后院那些人名分,所以皇帝以往也就没有怎么追究。
但是这回,卫盎不关是养了便宜儿子的事,他前些日子还对未来小舅子纠缠不清呢。
两件事搅合在一起,附议季诗安的人可就多了,其中有些还是二皇子、三皇子和六皇子的人。
卫盎旁的不多说,就只坚持一条,儿子不许给他抱走了,其他的好商量。
卫盛闻言斜睨了卫盎一眼,眼神类似于看白痴的那种。儿子当然是很重要了,他家小卫央就是他的心头肉,简直是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卫盎那个要是亲儿子,他也能理解。
可问题是,那不是卫盎的儿子啊,你把别人儿子养得那么好,难怪被人弹劾。
听到卫盎振振有词的回话,神佑皇帝顿时没了好脸色。大衍皇朝重视嫡长,除非正室进门数年无所出,否则就是皇室,也不会先让侧室生子,以免乱了长幼秩序。
卫盎以往虽然爱胡闹,可他为数众多的女人都是没有名分的,打发起来也容易。
原本寡妇生了儿子也不是大事,送回去给夫家,或是交给下人养着,没名没分也就算了。可卫盎倒好,他是没给孩子名分,可他养孩子那个规格,完全是照着亲儿子去的。
他是生怕君家找不到悔婚的理由吗,能给卫盎一个君佳,皇帝自认为很对得起儿子了。
就在皇帝打算开口的时候,中书省左侍郎郭峪走出来了,他是卫盎的亲舅舅。
皇帝满心以为,郭峪是给卫盎求情的,他还打算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再说卫盎不像话,谁让他儿子少呢,养大的更是只有这几个,只要不威胁到他的位置,他还是很愿意纵容疼爱他们的。
谁知郭峪就不是这么想的,他非但没给卫盎求情,还照着季诗安的折子,重复了遍他的罪名。
直到此时,皇帝心里还在想着,郭峪是不是先抑后扬,毕竟是亲外甥,谁家不当祖宗供着。
可惜郭峪就是不走寻常路,他一路贬下去了不说,还说卫盎和君佳的婚事不妥,建议皇帝重新考虑。
本来朝上的局势就对卫盎不利,亲舅舅再一倒戈,就更是一边倒了。皇帝想了又想,最后说此事再议。
拖拖拉拉争论了小半个月,皇帝终于下了旨,解除了卫盎和君佳的婚约,开创了皇帝赐婚也能反悔的先例。明面上看,婚约解除对卫盎很不利,可事实上,君佳受到的影响反而更大些。
因为卫盎根本就不打算娶妻,不然他能放着君佳不要,愣是把婚事给搞黄了。
君佳却是要嫁人的,没有和卫盎订婚这一出,以君佳的出身人品性情长相,渝京城内什么好人家挑不得,可就是有了这一出,差不多的人家就要犹豫了,哪怕他们知道君佳其实是无辜的。
君澜和谢王妃没有太在意这些,因为他们觉得,连这也要计较的人,必然不是女儿的好归宿。
君佳本人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能够不嫁给卫盎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哪有工夫去计较别的。
然而昭阳王府的人不着急,却有人替他们着急,还把这样的想法传递到皇帝耳朵里去了。
“爹,这就是你们打的主意,让我娶不成君家丫头,再让他出面做好人,你们想的可真够美的。”永寿宫内,卫盎笑得一脸嘲讽,他就说嘛,怎么舅舅那天的态度那么坚决,原来是有目的的。
半晌,卫盎敛起笑意,冷然道:“君家丫头是我不想要的,可就是我不要的,他也别想要。”
第76章 小姨
“卫盎, 你想得太多了。”郭侍君面无表情地反驳了儿子的话, 波澜不惊的语气听不出是是喜是怒。
“我有没有想太多, 你心里清楚。你是不是觉得, 无论你要做什么, 我都该无条件地支持你?”后宫之中,母凭子贵子以母荣是相辅相成的, 卫盎是郭侍君的儿子,两人是天然的命运共同体。
郭侍君闻言低低地笑了声,挑眉道:“说得好像你真的帮我做过什么似的。卫盎,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别人的儿子生来都是助力, 只有他的这个,生来就是跟他讨债的, 一辈子也还不清。
“我为什么不信?”卫盎冷冷地笑道:“不相信我的人, 从来都是你。”他说完扬长而去,连句告退的话都没有说。
卫盎和君佳的婚事解除不久,君律回了一趟他爹苏昱的老家青州,姜源死缠烂打也跟着去了。
安康长公主见状直叹气, 都说是女大不中留, 这儿子长大了, 也是留不住的。不过叹气归叹气, 姜源和君律的婚事,她还得打起精神给他们操办,小年轻不懂事,哪天搞出人命可就不好了。
七夕那夜发生的事安康长公主原是不知道的, 无奈这种事只要开了头,就肯定会有第二回、第三回的,次数多了露出马脚在所难免,而在安康长公主旁敲侧击的时候,姜源想也没想就承认了。
安康长公主闻讯又惊又气,随即又感到庆幸,姜源的素云丹还没服完,暂时还出不了大事。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安康长公主也就不跟儿子讨论规矩不规矩的问题了,反正她说了姜源也不会听的,她懒得浪费那个口水。先找自家妹妹抱怨了一通,安康长公主就去昭阳王府商量婚事了。
谢王妃得知安康长公主的来意非常吃惊,她一直以为长公主希望儿子晚点出门的,正好君律的年纪比较小,也拖得起,两人的婚事完全可以过几年再说,她也好先把君循和君佳的事给办了。
谁知安康长公主这么着急,君律刚到可以成亲的年纪,她就急不可耐地上门了。
见谢王妃一脸茫然不明所以,安康长公主无奈地苦笑了声。她是姜源的亲娘,有些事总能发现地更早,而谢王妃对君律的情况,了解就没这么细致了,至少她还不知道君律和姜源已经那啥了。
考虑到两人间的年龄差,安康长公主下意识就认定是自家儿子带坏了君律,因此一边给谢王妃说明情况,一边还帮君律解释,说他年纪小不懂事,姜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叫谢王妃不要怪他。
谢王妃哪里顾得着怪罪君律,她吃惊还来不及。她家六个孩子,除了君倩哪个都比君律大,可除了君彻娶了妻君仪嫁了人,另外三个都是单着的,倒是比他们小的君律,终身大事就要搞定了。
君律身份特殊,再是安康长公主要求合理,谢王妃也不能一口就把婚期答应下来,她马上派人请了君澜过来。
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君澜暗骂了声小兔崽子,随即对安康长公主道:“既然如此,两个孩子的婚事还是尽快好了。君家本家就律儿一根独苗苗,他早点成了亲,也好独自撑起家业。”
在大多数人的概念里,成人礼的意义远不如成亲,只有成了亲,才是真正地长大了。
身为当事人,君律和姜源在婚事的筹办过程中起不到任何作用,还时不时被安康长公主说教,说两家已经在正式走礼了,他们还成天腻在一起,被人看见了不太好,这是不合规矩的。
正巧君律派去青州的人给他带回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只是还需要进一步的证实。
与其留在渝京也不怎么好见面,他不如亲自去趟青州,毕竟有些事情当面说更好些。
只是君律没有想到的是,姜源也跟着他去了青州,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安康长公主的。
苏家是青州的大族,仅在菏阳当地就有二十几房人,不过君律的外祖父这一房人丁并不兴旺,除了苏昱这个儿子,就还有个遁入空门带发修行的女儿。
君律这趟来到菏阳,想见的就是自己的小姨,有关苏昱的事,她应该比其他人知道得多。
“小朋友,你小姨为什么出家了,为情所伤吗?”姜源听说了苏家的事大呼不解,不是说独子不嫁吗,苏昱怎么就嫁给君浦了,然后仅剩的女儿还出家了,君律的外祖父母心够大的。
君律摇摇头,摆手道:“阿源,你话本子看得太多了,哪有那么多的为情所伤。”
“那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跟我差不多?”姜源的好奇心上来了,缠着君律盘根究底。
君律想了想,颔首道:“我小姨的情况跟你有点类似,她小时候身体不好,看了无数个大夫也不管用,买了替身去庵里还是不行,后来我外祖父外祖母没辙了,只好让我小姨带发修行了。”
“你还说我话本子看多了,这才像是话本子上发生的故事好不好?”姜源咂舌道。
“我小姨在庵堂住了十年,不仅身体好25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了,武功也练得很好,我外祖父外祖母很高兴,就想接她回家。小姨的师父也说了,她与佛门无缘,总归要回到红尘中的。”说起这位两辈子都未曾谋面的小姨,君律的心绪颇有些复杂,“谁知小姨在庵堂住习惯了,回家反而觉得拘束。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嫁人,听到有人上门提亲就烦,还想离家出走,绞了头发当姑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