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仇人,一个是那个放火的人,一个是害死她爸妈的雇主。”她突然控制不住地抽泣了起来,说话跟不上喘息,一顿一顿的,“她这不是,成功了么。”
刘诚曦咬着嘴唇。
嘴里漫了血的腥味儿。
她一把搂住了栾景年,把她摁在自己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栾景年还是重复,泣不成声地大哭着大喊着说着,“她,这不是,成功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一年也要开心地度过呀。
第75章 第七十四章
宋海林开车在医院大门口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没进去。
路边上不少小摊小贩儿都在大门两侧围着,有卖糖葫芦的也有卖气球的,更多的还是卖各种炒饭的,病人家属有时候来不及吃饭就在这里对付几口,便宜又方便。
正好有个小孩儿被爸爸抱着从出租车上下来,走到门口的时候指了指那边的气球,那个爸爸也跟着看过去,随即朝那边走了过去,挑挑拣拣,最后小孩儿手里举了一个棕色熊的气球,绳儿拴在手腕上,扯着气球飘在半空中。
小孩儿逮着气球,气球绑着小孩儿,一起进了医院大门口。
小孩儿和气球都坐在爸爸的胳膊上,倚在他怀里。
宋海林想了想他小的时候,虽然他爸妈都很忙,但是该陪他的时间一点没落,节假日也总陪着他去动物园少年宫海洋馆,反正现在想来,觉得小时候没什么遗憾,童年算得上是完整。甚至这一辈子,一直到现在,他都因为父母的保驾护航,没碰到过什么挫折。
相比而言,他是一个很幸运的人。
这个相比而言是跟谁相比,不言而喻。
他的幸运,或许又恰恰是苏慎的不幸呢?
苏慎的不幸,到头来,是他们家施加的。诚然,苏慎现在的优秀不容忽视,可是原本,他可以一辈子都风雨无阻,比现在还要更优秀。
这些他一直都知道,但是却一直忽视了苏慎本身的感受。
或许小时候的苏慎给他留下的一直都是淡泊不在意的印象,所以时间久了他就理所当然的认为,苏慎应该是温良洒脱,应该是端方斯文,应该是无畏无惧,应该是无所谓不在意的。这么多的应该是,让他开始理所当然地认为苏慎就应该乐观豁达,他忘了这些事情本身对一个人的伤害有多么大。
如果易地而处,宋海林自问做法会激进得多。
没人有资格对苏慎的这些行为提出一个评判。
他,宋海林,尤其没有资格。
现在想来,苏慎原先问过不止一次,他为什么喜欢他。原来就是怕他认识的那个苏慎从来都不是真正的苏慎啊。
宋海林叹气。
他是怎么回答得来着?
哥啊,因为我离不开你。
现在,他确定了,他的答案还是这一个。
不管怎样的苏慎都还是苏慎,他离不开苏慎,毋庸置疑。
那个棕色的气球慢慢消失在了视线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海林才把视线转回来,开车转了弯。
他还是没进医院大门。
回到家的时候,时间不尴不尬,正好是全国电视都卡带的时间段,连摁五六下遥控器不带换一个台的那种。
他把钥匙往门锁里插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儿。
屋里有人。
打开门之后,果然,灯亮着,电视机里正传出来一本正经念新闻的声音。他站在开了一半的门口,还没来得及多想,坐在沙发里的人就转身朝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弯着眼角笑了。
“你回来了啊。”他说。
像是之前无数次说过的那样。
就好像是,他们两个早上才刚一起吃过早饭,他只是出去上了个班,很平常的一天,处理了些小事,然后准时下班回了家,还能赶上新闻联播。
“换拖鞋,吃饭。”苏慎说。
宋海林换了拖鞋。
竟然真的坐在了餐桌前边,等着苏慎从厨房端出来了两盘水饺。又忙忙活活剥了蒜,调了醋汁儿。
苏慎搓了搓手,眼睛里闪小星星,一脸期待,“你尝尝,我自己包的。”
盘子里的饺子的确卖相不怎么好看,一看就知道是他的手笔。
“馅儿也是我自己调的。”他又补充,“茴香的。”
宋海林夹了一个往嘴里放,嚼了几下,皱起了脸,苏慎突然紧张了起来。
“不好吃。”宋海林说。
苏慎一下子泄了气似的,撇嘴撇了有一会儿,才拍了一下桌子,“不可能,我都尝过了,那盐我都是少量多次,几粒儿几粒儿往里放的,咸淡正好……”他停了一下,突然有点心虚,“只不过就最后一次的时候我觉得差不多了才没尝,差这么点儿就不好吃了?不能吧?”
“怎么不能,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知道么?”宋海林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
“肯定是因为你没蘸醋!”苏慎悻悻地找借口。
宋海林看着他垮着脸的样子,突然笑了,“骗你呢,很好吃。”
“你哄我吧。”苏慎还是一脸老大不开心。
“没哄你,真挺好吃。”宋海林为表真诚,又赶紧往嘴里塞了好几个,“不信你自己尝。”
“不尝。”苏慎托着腮,“这几天净吃它了,吃恶心了。”
宋海林没再说话,蘸着醋往嘴里塞饺子。
别瞅这饺子卖相不好,但真挺好吃,苏慎往里填馅儿一点不吝啬,皮儿不一定薄但馅儿肯定大的。
盘里还剩最后一个的时候,宋海林突然抬头问:“你这几天一直都在这儿?为什么没待在医院,医生允许你出院了吗?”
“你真啰嗦。”苏慎说。
实际上,医生确实没允许他出院,不光没允许,这几天他还应该待在医院检查身体准备手术。
可是他从医院跑出来了。
那天晚上过后,他又被运回医院急救了一次。果然他自己的预感没错,这回发病没那么简单,虽然即时状况不比之前凶险,但是就像是蚁穴溃堤,慢慢积累起来的沉珂已经把身体拖垮了,手术成功率不高。那个时候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动手术,医生商定之后,把手术时间定在了三天之后。
在这期间,宋海林一直没来医院。他不知道为什么,也实在想不到宋海林能被他家里人给软禁。
所以,他睁开眼睛之后,没看到宋海林,然后,他就跑了。回了家。
在这里等了两天,才把宋海林给等了回来。
“我送你回医院。”宋海林把最后一个饺子给塞进了嘴里,边嚼着边站了起来。
苏慎推着桌子沿儿往后退了一步,没理他,自顾自拿着碟子碗进了厨房,把东西都扔进水池子之后,折回来,拍了拍椅子,“你坐下。”
宋海林还是站着没动。
“饺子是真的好吃还是假的好吃。”苏慎突然问。
听到这个问题,宋海林突然松了口气。他总有种预感,苏慎会提起那件他们两个人都不愿意面对的事情。他确实,很不想面对。
“真的好吃。”他说。
“那就行。”苏慎松了一口气似的笑了起来,笑得真心实意,嘴角皱起了两道儿很深的纹路,边上挤出了一个小梨涡。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回给你包饺子了。”苏慎叹口气,“你要是说不好吃,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坐下。”苏慎还是拍拍椅子。
意外的,宋海林顺从地坐下了。不知道是真没听懂苏慎说的话,还是装没听懂,亦或是,不愿意听懂。
“那天晚上,给你喝的牛奶里加了安眠药。”苏慎开头就说,一丁点起承转合都没加,空气里还是淡淡的热味儿,是从锅里剩的饺子汤里散出来的。
“我和朐施然敲开了秦明轩的门,用的理由是,我是苏敬霖的儿子,因为知道他多年之前和我父亲关系匪浅,因为怀疑当年的车祸不简单,所以想请他帮忙调查。其实我和他差不多是一个月之前联系上的,知道为什么查不到任何记录吗?因为秦明轩心虚,他以为我不知道他也参与了车祸,自从他知道有我这么个人的时候就想除掉我,所以,他把所有的记录都给抹掉了。”
苏慎在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看着宋海林。但是宋海林始终都低着头,盯着桌子上洒出来的一小滴醋,看得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