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千羌来了以后,魏裳楚自动把主院让出,让她的皇姐入住,庭院中有一方亭台,亭中地上铺满了毛毯,魏千羌一般在其中左右对弈,自顾自下棋便能消耗几个时辰的闲暇时光。
魏裳楚走进庭院中,就看见她皇姐裹着狐裘,这般模样,悠然自得地一点儿都不像个正经女帝。
魏千羌见她走过来,抬起头冲她笑了笑,“我来以前,裳楚在太京城也像我一样悠闲?”
魏裳楚坐到桌旁答道:“托皇姐的福,这里的人敬畏我的身份,打不过我们只能和我们交好,故而我在这里也没有遇到多大的麻烦。”
两国斗争,沐国时时被北魏欺压,若不是国力衰微,也断然不会让敌国皇爷高枕无忧地住在太京城中,官员奉承巴结这位魏皇爷的更不在少数。魏裳楚接着说道:“不瞒皇姐,这里的人和我走时候一样,依然没有半点骨气。”魏裳楚面容俊美,说这话的时候双眉一挑,嘴角噙着无尽嘲讽。
“沈清爵倒是个放肆的主,只可惜她身上的条条框框太多,要不然也有我和皇姐头疼的地方。”提到沈清爵,魏千羌一滩死水的面上才有些许微澜,女帝开口道,24 “没事,萧泰凉蠢啊,沈清爵偏偏又敬重这位老师,这么一说,她也挺蠢的。我听人说城外关着一批流民,这又不是洪水猛兽,太京城应该胸怀博大接纳她的子民,你找个机会把他们放进来吧。”
“那皇姐先下,裳楚告退。”
魏千羌点了点头,没有抬头再看走出院落的魏裳楚一眼。
出了院门,沐有韵胸抱一披风,给走出来的魏裳楚披上。沐有韵披着狐裘带着兜帽,帽上一圈白毛领,把她清雅端庄的面容衬地晶莹剔透,她给魏裳楚披衣服的时候与她站的很近,所以这张剔透的脸近在咫尺,魏裳楚心里一动,揽着沐有韵的腰的腰一把把她带入怀中,低下头寻着对方红唇轻咬摩擦了好一阵,直到沐有韵耳廓微红才放开她。
沐有韵胸口微微起伏:“还在外面,让人看到怎么办?”接着抬起手,好似用力地捶了魏裳楚胸口。
魏裳楚很快捏住她绵软无力的手腕,更凑近了脸盯着她,“看到了便看到了,我看谁敢说不,或者说——”魏裳楚揽着沐有韵腰的右手更用力一揽,两人一刹那贴的更近,“没有外人的时候,韵儿便期望我这般对你么?”
不等沐有韵瞪她,魏裳楚自己放开了她,两人身体拉开一段距离,微微的冷风把先前留着魏皇爷衣服上的温香软玉吹地一干二净,“近日太京城中会有不太平,你身体弱,闲着无事千万不要出门,若是闷可以在驿站附近随意走动,也可以让丫鬟们为你做事,只是不要一个人去那些街市上,你好生安分着,我尽早回来陪你,现下我有事情将要出去一趟,你乖乖等我回来。”
魏裳楚伸手替沐有韵整了整刚才一番耳鬓厮磨后有些乱的衣领,整完又捏了捏她的微红的脸蛋,这才离去。
沐有韵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某头慢慢蹙了起来。
快步踱步回房,沐有韵在书桌前拿起一张纸,提笔写了几个字,又把这张纸折叠几下放入袖中,过了一会儿状似随意地出了房门。驿站外围皆是高墙,又有巡逻的侍卫徘徊,庭院很深,住进来没有魏裳楚的允许的话,基本上是与世隔绝。今天许是魏裳楚吩咐过,这些侍卫们知道她与魏皇爷的关系,见她走出驿站大门非但没有阻止,反而还向她行礼问好。
“夫人上何处去?皇爷吩咐过,要我等务必保证夫人的安全。”
“我去街边买些小食,院里头太闷,就在对面。”沐有韵一笑,指了指街对面的几个小商贩,“你可以看到我的,若是不放心可以搜搜我的身子,也可以跟着我。”
听她这么一说,拦下她的侍卫首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沐有韵清丽动人的容颜,想着皇爷和这个女人关系密切,他怎么也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疏忽让沐有韵以为皇爷怀疑她,让二人心生罅隙,吃苦头的不还是自己?
“夫人说笑了,卑职不过是听皇爷吩咐,怕夫人一个人去出门不安全,此刻夫人要出去买些吃食,我又怎好跟着您坏了您的安分,夫人请便。”
沐有韵点点头,“有劳了。”
她走过长街,回头看那个侍卫果然没有盯着她看,只是时不时瞅她一眼,看到她没有脱离自己视线便不再动作。她知道魏裳楚怀疑她,怕她走掉,纵然是那次上元佳节她有要事在身,不得不脱身离去,也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在原地等她。沐有韵叹了口气,她身如浮萍,又不愿去满武州再去做旧楚人们的皇后,早已无处可去。
再说了,魏裳楚在这里,她沐有韵又能往哪里去?
街边有个小酒肆,酒肆附近有小贩卖冰糖葫芦和一些自家做的食物,这里虽然不是人口繁密的城区,但依然有小贩,加上又住了魏国人进来,所以此处有卖东西的小贩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沐有韵走到一个蹲着的小贩面前,轻声问:“绿豆糕怎么卖?”
小贩一看来了客人,忙站起身在衣摆上擦了擦手,从小木桌下拿出早已包扎完好的绿豆糕,十文钱一包,夫人要么?”
“我要两包。”沐有韵从袖中拿出几块散碎银子,把银子垫在写好的纸上面,一并给了小贩,小贩面无异色,接过银钱,把两包油纸包着的绿豆糕递给她。沐有韵摆了摆手,没有拿找零,便继续去下一个小贩那里卖东西了。
“这是哪家夫人,怎么没有见过?”
“甭管是哪家夫人,还能给你小子知道了?从驿站里出来的,咱们得罪不起,别盯着看,万一是哪个权贵的夫人,还不得挖了你小子的眼!”
沐有韵没理会这些闲言碎语,又买了一些东西没有多做停留便重新回到驿站。
侍卫见她安分如常,不免想得亏自己没有拦下她搜查,否则给皇爷知道了怪罪自己唐突了夫人,倒霉的还是他自己。
小贩赚了银子,又怕无再多生意,便早早收了摊离去了。
因为连家父子隐瞒了城外流民一事,近日并没有太多复杂严肃的政务,沈清爵下了朝,想起朝上洛公公对自己欲言又止的神情,便叫跟着她的太监宫女们退下,一个人转悠到了大殿附近的小花园中。
花园中养着一丛白梅花,枝头上压着新雪,沈清爵难得喜欢,抬起袖袍下掩着的手,掐下一枝白梅放到鼻尖嗅了嗅,新雪给梅香添了几分清冽,沈清爵心里欢喜,刚准备用指尖拂去新雪,就听到身后有人唤她:“将军”
沈清爵回身,果不其然,是洛公公。
她先抱拳,“洛公公”
洛公公连忙回礼:“将军好兴致。”
沈清爵说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难得寻觅得到美好的东西,只是我贸然折下来倒是唐突了这片梅林。公公找我有事,但说无妨。”
洛公公:“将军是聪明人,奴才也不说暗话,陛下近日已经得知城外有一批难民,而您派兵堵着不让他们进城门,奴才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可是陛下却不知,以为将军是一时兴起便派兵围了这些难民,陛下嘴上没说什么,只不过奴才跟了陛下这么多年却也知道,他心里头是有些不悦的。”
沈清爵略一沉吟,“有劳公公告诉我了,师傅若不喜欢,我把那一千驻军撤了便是,此事是我唐突,还得亏了公公提点。”
洛公公答道,“将军客气了,此番风景正好,老奴就不打扰了,先退下了。”
沈清爵抱拳,“请。”
洛公公走后,沈清爵手里依旧捏着这一枝梅花,她长身立在这片白梅林里,眉锋聚起,低头又嗅了嗅,直把远处的宫女看地眼睛发直。
“这是哪位大臣,怎地在宫里没见过,却有这般气度?”
“小翠你可别想了,这是沈将军,不常在宫里走动,你又身份低微,肯定认不得。”
这两个宫女立马悄悄离去,怕扰了沈清爵清静又被怪罪下来。
沈清爵冲她们离去的方向漫不经心望了一眼,先前两个宫女的对话已经一字不落进了她的耳朵。果然进了这太京城的皇宫,也只有这白梅花没有染上浊气,她本以为萧泰凉与她的之间并无需多言,只可惜她小瞧了帝王心事,这才不到一年,她与萧泰凉师徒之间就已经有了罅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