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重重,现在不由得她不小心了。
沈清爵出了花园,一路提着这枝梅花回了将军府。
“今天没有去城外?”谢冰媛赤脚站在暖阁的地毯上,身上穿着昨日沈清爵留下的白蟒袍,因着有些宽松的缘故,看起来有些宽大,两人一同穿着白蟒袍,沈清爵清冽俊秀,谢冰媛却是风情万种,白嫩的小腿与胳膊被宽松的蟒袍隐约罩着,此情此景若是被官员看到,不免又引人诟病,遭人唾骂了。
沈清爵一进门看到这番风光,捏着白梅花目瞪口呆。
蟒袍之下,不敢想象,沈清爵回过神来心想,总算知道红颜祸水为何物了。
“嗯,陛下似乎不满意我的动作,我今日没有去,那边的事情就暂时交给靖翔和卷云了。”
谢冰媛点点头,放下书卷走上来为她脱下披风,把披风搭在手上的时候,她站的离沈清爵有些近。沈清爵眉毛一挑,一把把她抱了个满怀。
“大白天的,做什么。”谢冰媛嗔她一眼,“先前有人找过你,你不在,那个人说是与有韵有关的事情,你回来便去看看罢。”
沈清爵眉头轻蹙,略微低头看着怀里人冰雕一般的容颜,问道:“你便是这般见他的?”看起来有些介意。
“怎么会,我跟你说什么,你却说什么呢?”谢冰媛看着沈清爵依旧抱着她不放,心跳也逐渐快了起来,又看沈清爵眉头蹙起有些纠结,忙解释道:“不是,我在外面自然衣冠整齐,来了书房见地龙有些热,这才脱了衣服随意披了件你的蟒袍。”
沈清爵听到这里,眉头才放开,她仍然是露着谢冰媛没动,只是抬起手慢慢地把有些萎了的白梅花插进了谢冰媛如练的长发里。
“嗯,不错,白梅见了你都谢了。”
谢冰媛眼波一横,直看的沈清爵心头一跳,“胡言乱语什么。快去做正经事。”
谢冰媛从她怀里挣脱,伸手摘下不在新鲜的白梅拿在手里摆动,坐到一旁继续看书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冰媛:蟒袍勾引.jpg
经鉴定,沈将军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是为大丈夫。
第66章 汹涌
沈清爵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舍刚刚怀中人的感触,奈何现在的确是大白天的,她还有要务处理,见谢冰媛穿着白蟒袍坐在一边只好说道:“那我去了。”谢冰媛抬了抬眼皮,轻轻点头:“去吧”
沈清爵被占了书房,只好回到自己的卧房,她取了椅子坐到窗户边上,不一会儿就有个男人现身。
男人神情严肃,像是刚从外面回来,耳廓微红,男人从袖中掏出一张叠着的纸来,递到沈清爵面前,沈清爵状似漫不经心地接过,看到纸上写着:“城中近日恐有暴动,女帝在驿站中。”
看到这两行字,沈清爵习惯性眯起了眼。男人也不说话也不退下,静静等着沈清爵问话,看起来很是熟悉沈清爵的做事风格。
过了片刻。
“你安排的人见到沐有韵了?”沈清爵问。
“是的将军,属下派去驿站周遭的人很久没有见过沐小姐,只有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沐小姐出了门,借买卖之手递给线人这样一封信,线人不敢怠慢便来找了属下,属下立马来找了您。”
“呵”沈清爵嘴角一勾,冷哼一声“这魏裳楚,总算舍得让她出门了。”
很久以来,沐有韵一直试图同沈清爵安排的人联系,奈何魏裳楚对她戒心很重,处处提防着她,就算是沈清爵安排了得力人手,联系上她也是十分困难,沐有韵除了待在驿站之中,单独外出没有魏裳楚陪同的几率也少之又少,所以很少有机会能同她取得联系。
魏裳楚身份特殊,即是前朝郡主又是如今敌国地位显赫的皇爷,却几乎一直在做着刽子手做的事。
而沈清爵叫她一声姑姑,两人情分却也没有到沐有韵心甘情愿替她做线人通风报信的份上。她一心想护着魏裳楚,又不肯魏裳楚干触欺师灭祖的事,这才肯同沈清爵合作,替她通风报信,省的魏裳楚犯下滔天大错,一旦魏裳楚手上沾满沐人的鲜血,就不是她愿意看到的了。
这么一个温婉端庄的高贵女人,当时和沈清爵谈条件的时候,却近乎哀求。沐有韵说,如果有朝一日,北魏兵败如山倒,而魏裳楚依旧一意孤行不知悔改,她希望沈清爵能饶魏裳楚一命,让她带着魏裳楚隐居山林。
沈清爵叹了口气,喃喃自语:“情字煞人,姑姑终究是介怀。”
沈清爵又检查了一遍这张纸,确保纸上无暗文之后,把纸轻轻扑到手边炭火盆中,青蓝色的火苗很快把它吞噬,纸张也四分五裂,很快化为灰烬。她让暗卫在太京城搜索魏千羌无果之后便猜到魏千羌去了魏人驿站中,现在看了沐有韵的信,果然不出她所料。
“对了,你去城郊一趟,告诉靖翔把驻军撤了吧。”
男人仿佛有些疑惑,又见沈清爵两指抵着眉心,想了想终究没有开口问询。“告诉静翔不可鲁莽,这是陛下的意思。”
卫卷云跑了太京城三个大的药庄,把常见的不常见的药都买了一遍,她准备试一些药理与《伤寒杂论》记载药物药理相近的药,两两配对一起煮,直到发现能根治疫病的药方为止。医术发展至今,药材浩如烟海,卫卷云万般无奈之下的做法让她殚精竭虑,她已经一天没有合眼,尽管如此,依旧十分忙碌的寻找药方不曾停歇。
此间蒋静翔一直跟着她。
卫卷云把一罐黑乎乎的药熬好,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尝了尝,皱着眉又默默放下。
“不行么?”蒋静翔在一边神色凝重地问她。
“不行,病症复杂,状况又激烈,一时半会儿找到解药几乎是不可能的。”卫卷云蹙着眉,准确来说,这几日她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我这也只敢给他们喝一些温养滋补的药,长久下去不是办法呀。”
“卫大夫累了便休息会儿,此事也不可强求。”蒋静翔看这位女医师白衣素袍面容憔悴,难免多了几分怜惜之感。
“嗯,多谢大人。”卫卷云话中有些疲倦,神色透露着些许不耐烦,蒋静翔知道以她的性子没有找到药方怕是将会一直不眠不休地找,自己多和卫卷云说几句话也是分散她的注意,便道了声别转身出门了。
蒋静翔在附近巡视了一番,来往医师都带着面巾忙碌,看棚子的健壮士兵也都全副武装,看到没有什么异样后,他才踱步回了帐子。
“大人,将军让您把一千轻骑都撤了。”还没等他坐稳,下属便进了帐子。
“啥?”蒋静翔不解。
“将军是这么说的。”下属毕恭毕敬。
蒋静翔摸着下巴皱着,几乎瞬间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陛下也是,还怕将军能反了他不成?这才做皇帝几天,架子越来越大了,行了,撤军就撤军吧,我们回军营里自在逍遥去。”他是沈清爵的副将,就只服沈清爵,他心里对萧泰凉其实并不敬重。
午后,一千轻骑便撤离了难民营。
这些害了病却还没有死的难民心绪更加躁动不安,医师每天派发的汤药起的显然只是温养作用,并没有让他们的病情得到多大的改善,大多数人的病情较之前要严重些,这批人之中已经有十之二十三开始吐血,更有严重者瘦地皮膏骨头,奄奄一息。
逐渐成型的恐慌笼罩在狭小简陋的难民棚内,难民们都努力压着自己心中的不满,对死亡的恐惧一点一点消磨着他们的耐心。
直到有两个中年男人浑身淤青吐血死去,这些人的情绪才想干柴遇见了火星子,一点就着。
“不干了!把我们围在这里等死,算什么!”之前因为语气冲冲撞了沈清爵的男子性子烈,看到同棚的人死去之后他再也忍耐不住,率先抱怨了起来。
“就算死也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啊!”心怀不满的远远不止他,第一声骂声之后,其余的声音也纷纷冒了出来。
“是啊!当官儿的在城内快活,哪里管得了咱们的死活!”
众人凑在一起,越说越激动,甚至几个有了咳血症状的人也情绪激动,更有一个一边吐血一边激烈地骂着。
“我们死不了。”一道不大的声音在简陋的棚中响起,听到这声音的众人心头一震,仿佛这一声给他们带来的从容与安定,众人循声望向这个一直不曾怎么开口的黑脸汉子,发现此人盘膝端坐,镇定从容,周身气息让满堂躁动的人立马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