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麟儿无奈道:“你不知道穷人的吃法,鸡血亦可做菜,大哥给我开小灶罢了。你若想吃,随时可去积云府,我们招待你。”
朱焕把金麟儿的脸掐得“姹紫嫣红”,却根本没能扯下他的面皮,反倒觉得他细皮嫩肉,心中愈发气恼:“若没有使用妖术,就凭你的资质,怎配给掌门做亲传弟子?”
金麟儿的眼泪都被掐出来了:“那我和你换!你去做亲传弟子,我叫你师兄好了。师兄,你若讨厌我,我会尽量避开你,可你不要污蔑我。”
“我父兄都是铁口直断的青天老爷,我天生就会查案,我说的一定没有错。”许是太过气愤,朱焕脸颊涨红,眼神闪烁,“你、你就是古怪!”
他从腰侧取出匕首,甩掉刀鞘、亮出白刃,将刀尖慢慢逼近金麟儿:“听说,妖怪比人命长,你们狐妖天生不止一条命。你若识相,就速速现出原形,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我不是妖怪,你不要乱来。”直到冰冷的刀刃压在脸颊上,金麟儿感觉到危险临近,胸膛剧烈起伏,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朱焕慢慢加大力道,喃喃道:“若你不是妖怪,我怎会梦……啊!”
金麟儿谨记孙擎风的嘱咐,绝不可以身犯险,知道不能再退让,瞬间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怒气,易容之下,眉间两片金印光华流转,体内真气喷涌而出,发出暗金色的气浪,将朱焕猛然震开。
朱焕被气浪撞飞,茫然望向金麟儿,转身拔腿就跑,惊恐大叫着:“师兄,他真的是妖怪!”
金麟儿不当心磕破嘴唇,吐出一口鲜血。
他生平第一次使用真气攻击他人,只觉浑身无力,自知追不上朱焕,又没办法叫孙擎风帮忙,便跪在地上歇息,思考脱身之法。
等到朱焕将众人带来,金麟儿已不见踪影。
周行云从地上捡起带血的匕首,质问朱焕:“此物是你所有?”
朱焕面色忽变:“我没有伤他,是他伤了我!我把他按在地上,拿匕首吓唬他,他忽然爆发出一股妖气,把我震飞了。”
周行云:“若真如此,你的伤在何处?”
朱焕答不上来,撩起道袍才发现,金麟儿并没有把自己震伤。他语气生硬地说:“反正我没有撒谎,否则他为何要跑?师兄,你……”
正在此时,孙擎风从后厨跑来。
他一把推开朱焕,夺过周行云手中的匕首,把匕首拿到鼻下一嗅,面色变得冰冷,整个人仿佛被一团黑云笼罩。
他看向朱焕,沉声道:“这是他的血,你对他做了什么?”
朱焕感受到强烈的杀意,不由打了个激灵,躲到站在周行云身后,大喊:“你也是妖怪!且不说我没伤他,若我真伤了他,你难道还要杀了我不成?”
孙擎风上前一步,吓得朱焕跌坐在地。
周行云伸手按住孙擎风:“找人要紧。”
朱焕从周行云身后探出脑袋,对孙擎风呲牙。
孙擎风从不滥杀无辜,更不齿于对孩子下手。
他心中虽万分愤怒,但想到金麟儿的安危,还是忍住了。他对周行云点点头,转而在四周搜寻金麟儿的足迹,循着落叶上轻浅的脚印,找到不远处的一口竖井。
那口井先前已被废弃,根本无人看管,而此时,井口上却盖着块木板,木板上又压着石头,看来十分可疑。
孙擎风一脚踹开木板,听见金麟儿微弱的呼喊。
他摸了摸竖井上方辘轳,并未没发现绳索,又听见金麟儿喊“大哥救命”,登时急得发疯,再顾不得其他,抬腿就跳了进去。
怎奈井口太小,孙擎风被卡在其中,不得不爬出来另寻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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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急,让我下去。”周行云在让人取来绳索,把绳子一头拴在辘轳上,另一头拴在自己腰间,两脚踩在湿滑的井壁上,慢慢向下滑动。
他很快行至井底,见金麟儿浮在水里,只露了个脑袋出来,且已恢复成本来面目,但并没有多说,只关切道:“念郎,可有受伤?”
金麟儿有气无力道:“多谢师兄,我没事,就是……好、好冷。”
周行云火速跳入水中,脱下外袍披在金麟儿身上。
许是太过担心,周行云看到金麟儿露出本来面目,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背起他就往上爬。
但奇怪的是,金麟儿自己也不见着急。秋风萧瑟,他冻得直打哆嗦,用力搂着周行云,心中安定,听着林间黄叶簌簌扑落的声响,竟渐觉睡意袭来。
不知是脑袋太过昏沉,或是消耗过度而致体虚,金麟儿总觉得冷,甚至连周行云身上也是冷的。
他不敢睡着,用力抖抖脑袋,终于清醒了些,抽抽鼻子,好奇道:“师兄换了熏香。”
周行云:“今年山梅花开的少,几日前家里来人,送的是龙涎香。”
原来,金麟儿有恃无恐,其实是早有准备。
将要爬出洞口时,他突然伸手往井壁上一摸,自一处干燥的石缝间取出幻生符,重新恢复易容。
得见天光后,金麟儿已累得没了力气,扑入孙擎风怀里,只说了一句:“大哥,咱们回家。”
孙擎风心里的火气瞬间熄灭,懒得同这些人计较,把金麟儿身上披着的外袍随手一扔,扯下自己的外袍裹住他,抱着他离开。
同周行云擦身而过时,他头都不抬,只说:“看在你面上,今日的事我不计较。你派弟子,你自己管教。”
朱焕气得几乎要把牙咬碎:“师兄!你怎能……”
“闭嘴!”周行云罕见地面露不愉神色。
孙擎风感觉到,金麟儿搂着自己的双手有些无力。
他加快步伐,疾行至积云府,迅速杀鸡取血,给金麟儿灌下满满两碗,捂住他的嘴,逼他尽数咽下。
金麟儿咳个不停,刚想说话又被孙擎风逼着打坐。
直到夜幕落下,金麟儿肚子饿得咕咕叫,孙擎风才许他收功。
孙擎风熬了一锅鸡汤,又炒了一锅鸡肉,哐当当地把碗筷摆在金麟儿面前,没好气道:“若吃不完,老子把你脑袋打破了灌进去。”
金麟儿埋头扒饭,悄悄观察孙擎风,差不多吃饱以后,夹了个鸡腿,放在碗里不吃,把剩下的大半碗饭菜塞到孙擎风手里:“我吃不下了,你灌吧。”
“真是有病!”孙擎风看金麟儿完全恢复过来,火气稍减,就着他塞给自己的碗狼吞虎咽,“被人如此欺辱,还有脸在我面前装可怜?你该杀了他。”
金麟儿:“他没想伤我。”
孙擎风冷哼一声:“你要做好人,可以,但你不能做个蠢货。”
金麟儿将自己与朱焕的冲突告知孙擎风,把挨打的部分一笔带过,道:“他只是想逼我现原形,不会伤我性命。但我记着你的话,不敢冒险,只用真气把他震开了。”
孙擎风显然不信:“教主,你用了《金相神功》,反倒被一个华山派不入流的弟子,打到井底下去了?”
金麟儿干咳一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是我自己跳下去的。”
孙擎风满目震惊:“不许撒谎,别糊弄老子。说真话,我不打你。”
金麟儿欲哭无泪:“我说真的!朱焕不知我有内力,以为那是妖术,吓得掉头就跑。我当时没力气了,自知跑不远,看见附近有一口井,就从辘轳上面扯下绳索,绑在一块大石头上,再举起井盖跳下去。井盖落下,石头卡在上面。”
孙擎风:“怎不见绳索?”
金麟儿:“我系的是活结,用力拉扯自然松脱。石头弹到井盖上,看起来就像是我被人推下去一样。我把符纸塞在井口的石缝间,不怕水。”
孙擎风不信金麟儿有这样的头脑:“你的血又是怎么回事?老子闻得出你的味道。”
金麟儿欣喜:“真的?”
孙擎风:“回答我。”
金麟儿嘿嘿笑起来:“我自己吐的,嘴磕破了。就只吐了一小口。”
孙擎风:“我教你武功。”
金麟儿:“我能行吗?我怕控制不住自己。”
孙擎风:“赵家前五任执印人,虽声名狼藉,但你信我,他们都是正人君子,至死未曾伤及无辜。”
金麟儿赧颜:“大哥,对不起,我又丢人了。我知道不该害怕,赵家历代执印人,都是这样挺过来的。可我不能假装心中没有疑虑,我会努力,你别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