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田叹口气说:“那你也别太灰心了,忍心都是肉长的,要是他不敢反抗你说明咱们就是有希望的。他看着狠心,心里却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一犹豫你还怕什么?捡好听的往他耳朵里灌,让他回来发展,也好提拔提拔咱们这些坚强的后盾。”
朱妈却觉得朱清和是真的下定决心不和他们来往了,劝?能和她说上两句话就不赖了,她实在不知道愁的该怎么办好。朱家人就像是讨债鬼一样,不憋到你绝路……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朱清和更加厌恶这种被束缚的感觉。
他们把一切都想的太好,天真地以为只要抹去朱清和心里的仇恨就能一切如故,也省得他在大哥面前因为钱的事连头都抬不起来。
村里看好罗有望的人越来越多,就算被几个人动员过了,但是入眼的这些实打实的东西才是她一直盼望的。朱玉田也有些固执,他现在就想着朱清和能早点忘记那些不愉快,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自己身上养家的担子也能轻松点。
虽然他一直找机会和朱清和说话,但是朱清好像没有看到他一样,直接转身走了。村里人眼尖,全都看出了朱玉田的心思,却没戳破,这一家子倒霉的人家,他们沾染那个霉气做什么?
大龙吉时动身迎新娘子去了,鞭炮声震耳欲聋,朱清和穿着阮穆寄来的衣服觉得很暖和,他一直和打扮体面精神不少的富满叔和婶子说话,朱玉田两口子一直示意他,他都没理会,吃完饭就回去了。
当着村里人的面,朱玉田也不好表现的太过热切,难得的好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去了。之后想和朱清和说句话更是难上加难,朱清和的心眼活,每次都能躲开,眼看着朱玉良的脸色越发难看,朱玉田也没了办法,反正是到了他手里的钱别想要回去了。
十二月二十五这天是星期六,朱清和推开门迎面一阵冷风吹来,他忍不住缩了缩身子,不过一晚上,外面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今年的雪下得有点早,原本穷酸的四处全被这层白雪给挡了起来,难不成是想告诉人们,这个村子要从头到尾大换血?积攒了多年的一摊腐烂,终于被人掀开,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朱玉良此时的脸色想必很精彩,他的‘土皇帝’做派也到头了。
朱清和过两天要去县城参加数学比赛,王老师要亲自给他辅导,所以这两天不能到城里帮忙了。他锁了门,脚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前世所见的雪不过薄薄的一层,没多久就化成了水,还是北方的雪够劲,让人看个饱,更为它的磅礴大气折腰。
他去王老师家里抄了近路,在村大队门前看到朱玉良蹲在门口,冷着一张脸不停地抽烟,想来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他已经没多大希望了,脸上好像被人糊了煤面,黑的厉害。
朱清和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嘴角勾起一抹笑,这一辈子他虽未做什么,但是当前的形势大扭转,这些人再没法像前世那般嚣张了!与他来说,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新开始!
而此时在北京的阮穆正让阮林帮着自己装修新房子,经过这么久的盼望,他终于快等到妈妈和朱清和回来了,空了这么久的心也终于要被填满。
第46章
朱玉良已经在门口蹲了近半个小时, 整个身子都发麻,抬眼看到朱清和面无表情的从自己身边走过去,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把自己这次连任失败的原因全都归在朱清和身上。
就算人走远了,朱玉良还是恶狠狠地盯17 当前是第: 19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着,活像是恨不得把对方的皮都给扒了。这几天他虽然在家里待着,但也知道外面很多人都在夸罗有望好, 说这人没忘了朱家村是他的根,自己赚了钱还想着村里这些日子难熬的人们, 有这样的心还愁管不好朱家村?而他却成了众人口中的周扒皮,头号没良心, 墙倒众人推, 他怕是难翻身了。
朱清和未将身后那道满怀愤恨的目光放在心上,在王老师家一直补习到太阳落山, 吃了晚饭, 回去的路上听到坐在一起的人们说闲话。
“老朱家这回全跟霜打了茄子, 统计出得票朱玉良才十几票,要我说就是老天爷收拾他,前几年你看把他能的, 去求他办个事还得求爷爷告奶奶,活像咱们天生就这么下贱,这回可真是出了口气。”
“你们没听钱达佑在人们跟前是怎么骂他们兄弟两的,要说他当初和朱玉田那是同穿一条裤子的铁哥们,那一家子, 现在可真是臭不可闻了,以后可得离着远些。”
“要我说罗有望就该好好的查查朱玉良的账,这么多年,我们两眼一摸黑什么都不知道,我总觉得他私下里肯定吞了不少钱,一告一个准。”
“这不好吧?好歹咱们是一个村的,要是真揪出来,他不就得去吃牢饭?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朱清和凉薄的唇微抿,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将他拉下马真是便宜他了,要是真关进去……朱家人终究成了村人嘴里的笑话。
这个结果与他来说是最好不过的消息,复习也有劲,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比赛的日子。
路上见不到太阳的地方还残留着些许积雪,他跟着王老师去了县城一中,县里最好的学校。
王老师带着他找考场,笑着说:“这三年多用点心,你要把一中当成你的目标。虽然现在就算读个中专就给分配工作,终归不如大学毕业后吃香,我希望你能往更远的地方走。”
一中被占用的教室门上用面糊贴着座位安排表,他站在王老师身后跟着找,目光在看到一个名字时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周维申……应该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吧?但是他清楚的记得那年此人说两人算得上老乡,只是村子离得远了,在出来干活前一直念到初中毕业。两人差了一岁,要是细细算一下,周维申很有可能比他小一届,所以这个人应该不是!
朱清和将这种复杂的心情压下去,听王老师叮嘱了一番,这才进去找到自己的位置,看着前面空荡荡还没人的桌子发呆。
没过多久陆陆续续有不少学生进来,眨眼功夫教室里被填的差不多,他前面的那张桌子还是空的。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门口,进来一个,不是,又一个还不是……直到看到跟在老师身后进来的人,他的眼睛蓦地瞪大。
只见进来的人生得白净瘦弱,留着板寸头,一身淡蓝色的衣服补了不少了补丁但胜在干净整洁,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一如他第一次见到这人时那般舒服,是个温和有礼貌的人。
周维申越走越近,在他前面的位置站定,回头看了眼朱清和桌子贴着的名字,眼尾上扬:“你就是朱清和啊,你考了全联校第一,连我们老师都夸你。”
朱清和的心情难以平复,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半点多余的表情,冷冷地,像是目中无人一般,周维申见他不理人,只是笑了笑,坐下来拿出笔,橡皮擦和练习纸,等老师发卷子。
这个年纪的周维申虽然长相显得十分稚嫩,但是往后的十多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那个会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声音爽朗又温情喊他“清和”的人。
他们之间不可告人的关系,只能存活在黑暗中。一起活得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亲近,好像只要能看到彼此就很满足。曾经他想,自己的生命里能有这样一个人陪伴,他就知足了。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爱,只觉得这种平静舒服的感觉将心里的孤寂全部埋葬,终于不再空落落了。等家里日子过得好了,他就一门心思为自己打算,在这偌大的城市过得体面气派虽然不可能,但是在远离城市中央的地方买一座只容纳两人的小院子,他还是有信心的。
谁知道老天却在他开始安排以后的日子里给了他狠狠一巴掌,这一切不过是假的,周维申收拾东西从工地离开,简易大门外停着一辆气派的轿车,驾驶座上坐着打扮浓艳的女人。当中所含着的意思,他看明白了。
奇怪的是他的心里并没有要死要活的难过,只是涌起些许惋惜,好不容易满当起来的心又要再遭受一次空洞。也许他们之间一直没有爱,只不过是两个相互寻求温暖的人,突然在某天发现了同类,所以才会如此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