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光这才松了一口气,抚着琉璃玉光润微凉的表面,心中甜蜜,嘴上却道:“何苦这样费时费力的,其实只要是你送给我的,不论什么,我都喜欢的。”
公孙钤揽住他的腰,在他发旋上落下一吻,道:“我见你极喜爱这种式样,不过是寻匠人用了些功夫,其他算不得什么的。我的光儿这样好,需得世间最好的东西才配得上。”
“你何时学的这样油嘴滑舌的?”陵光手上轻捶了公孙钤一下,面上却已是笑意盈盈,虽然他一路坎坷走来,但是依旧有真心人不离不弃,视若珍宝,倒真的不知过往种种是劫数还是造化了。
孟章自醒来后,便按照蹇宾与仲堃仪早前定下的约定,在寒星宫中随蹇宾修行。
蹇宾却没有教他什么巫术,只是给了他一沓厚厚的经书,让他每日抄写够三个时辰。
孟章本是活泼好动的性子,奈何经历一场生死,竟然将这性子生生变了不少。抄经这般枯燥的事情,按说以前他定是坚持不下来,现在倒是有些甘之若饴的意味。更何况,他每日胸口总是闷闷作痛,倒是在焚香抄诵时,虽不得甚解,但痛楚却得以大大缓解。
仲堃仪每隔一日,有一个时辰可以进得寒星宫探望他,便无论风雪,从不落下。
他总能记着很多趣事,一件件说给他,逗他开心。
孟章知道仲堃仪的这种举动是在讨好他,甚至还带着些愧疚的心思。仲堃仪看着他的眼神,有掩饰不住的小心翼翼。如今他已经位极人臣,权倾朝野,其实又何必守着他不放呢?
他其实也不怪仲堃仪,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便连生死,也都是自有定数,想要做成什么,必定也得有所牺牲。他不过是运气不好,被连累成了这其中的牺牲品,如今既被救活了回来,就该好好生活,何必用怨怼或是愤恨这些情绪来自寻烦恼。
只是他从前觉得能够嫁给仲堃仪,他才识过人,对自己也是真心,这便已经是桩好姻缘。跟了仲堃仪,总可摆脱从前只把他当做一件能换来权势地位的货物待价而沽的孟家,今后的日子便能够自己做主。哪知这不过是他天真的一厢情愿。
由来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就连蹇宾这样有本事的人,如今还不是前尘皆忘,往事皆休,又何况他呢?
孟章叹了口气,心乱了,经便不得抄了。
索性收了经卷,起身打理寝殿中的花草。
此时在寒星宫外,却有几人徘徊逡巡,求了几次,守卫的宫人便言主人不在,这宫门却也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将他们拒在门外。
仲堃仪下了朝,便匆匆往这边赶来。今天是他与孟章相见的日子,他与启昆帝议事晚了,颇有些懊恼。只有一个时辰可见,他每次都觉得只不过说了几句话,还未来得及好好打量孟章,便又要被赶出去。
那几人见了仲堃仪,却是眼前一亮,其中一人几步上前,拦住了仲堃仪的去路,施礼道:“仲大人,许久未见。”
作者有话要说:
请假通知:明天作者菌有事外出,无法更新了,停更一天。后天复更,请见谅。
第212章 莫问归处14
仲堃仪眯着眼打量了这个没有眼色的家伙,心中冷笑,原来是孟家的人。
遂不动声色地答道:“孟大人今日怎么有空到寒星宫来,难道是巫祝大人邀约?”
孟家主面上有些尴尬,却仍是笑道:“我们是什么身份,怎会有幸得到巫祝大人相约?不过是许久未见章儿,听说他在此地修行,我这个做父亲的想念的紧,便来探望一二。”
“哦?孟大人的消息还真是灵通。”想到孟家假孟章之手,想要下毒害死他的事,仲堃仪心头火起,只能强自按捺住,出口却抑制不住讽刺之意。
孟家主假装没听出他话中意味,依旧老神在在地站在他身前。
仲堃仪睨了他一眼道:“仲某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罢,绕过他,拔腿欲走。
孟家主却又急着拦住他,道:“仲大人,孟某不才,但终归是你的岳父。如今你既然能够进得宫门,不妨也将我带进去与章儿父子相聚如何?”
仲堃仪只觉此人甚为可笑,他也不过是得了蹇宾的允许才能进得这宫门一个时辰,孟家主又有什么脸面让自己带他进去?
仲堃仪皱了皱眉道:“这里是寒星宫,不是孟家府邸,岂容你想进就能进?”
“仲大人不是和巫祝大人甚为熟稔吗?”孟家主赔笑道:“不过是一点小事,相信巫祝大人也不会不通融的。”
仲堃仪闻言索性抱胸立住,冷声道:“巫祝大人若是发起怒来,你我谁也担待不起。孟大人,我看你不是来探看章儿,想必是有什么事吧,不知仲某是否可以排解一二。”
孟家主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但若是立即说出目的,倒有显得急功近利,不由搓着手道:“不是,孟某就是来探望章儿···”
仲堃仪勾了勾嘴角,“若是这样,那孟大人还是等巫祝大人回来,亲自去求他,相信看在孟大人父子情深的情面上,巫祝大人会让你进去的。仲某先告辞了。”
“别···”孟家主哪里能真让仲堃仪走了,忙抢上前道:“仲大人何必如此着急,孟某还真有一件事相求···”
仲堃仪心中鄙视,但停下脚步,等着他的下文。
孟家主索性也不再掩饰,直接道:“老夫年迈糊涂,竟将庶子嫁给了沈家那样的逆贼,真是家门不幸,让仲大人笑话!但所幸陛下圣明,又有仲大人从旁协助,总算是惩治了恶人,我也就当从没生过那等孽子。我以前也不知沈家竟然是那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如今牵连的老夫也被连降三级,实属有些冤枉。”
“所以呢?”仲堃仪挑眉。
“老夫总归是仲大人的岳丈,一家人何必生份?若是老夫能够官复原职,也可作为大人的助力不是?”孟家主恳切道。
仲堃仪看着他,只觉他到了如今的岁数,还是一个五品的地方官,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人为了利益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偏偏又糊涂的可以。这样的性子,怕不是助力,而是阻力了吧。
仲堃仪冷声道:“孟大人,我劝你还是回天枢好好感念陛下的恩德,没有将你押上刑场受那一刀吧!如今我看在章儿的面上,可保你一家性命无虞,你也要学着收敛一番。俗话说,德不配位,必有大灾,一步好棋被你走到如今这个局面,你竟还存着痴心妄想···”
仲堃仪的话,句句见血,孟家主脸上的笑容也几乎要维持不下去了。
“你不去和父亲见面吗?”蹇宾走到孟章的身后问道。
孟章扶着廊柱,摇了摇头,“他虽说是我的生父,只是从小到大,他也未曾正眼看过我几次。之后我嫁了人,他却又要借我的手毒杀我的夫君···”孟章揉了揉眼睛,有些说不下去。
“所以他落到今天的地步,也是咎由自取,你又何必伤心?”蹇宾蹙眉道。
孟章眼睛红红的看着蹇宾,苦涩地笑了笑:“巫祝大人,其实有时候,我真羡慕你,能够忘掉那些事。”
“忘掉?”蹇宾敏感地听出孟章话中重点:“我忘了什么事吗?”
孟章定定的看着蹇宾,原来他竟不知自己是忘了前尘旧事吗?
“若是我真忘了什么事,你能告诉我吗?”蹇宾的脸色不复平日的冷淡,而是带了些焦躁的神情。
“这···”孟章不知道再提起旧事,对蹇宾来说,到底是好还是坏,心中便有些推脱之意。
“那你只要告诉我一件事,”蹇宾上前一步,“那个齐之侃,到底是不是我的夫君?”说罢看向孟章,等待着他的答案。
其实他的心里,既期待又忐忑。齐之侃已经好几日未来,习惯了他日日在宫外守候,忽然便不来了,这会儿竟有些空落落的。
看着蹇宾澄澈的双目,孟章无法编出谎言来搪塞。
“是,大人你曾是齐将军的夫郎。”孟章道出了实情。
蹇宾只觉心下一顿,竟果然是这样。可是,为何自己完全不记得他,而白露又要骗自己呢?
正恍然间,仲堃仪已经进来殿中,蹇宾只得收了心神,吩咐他们去偏殿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