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拿出令牌道:“怎么?难道你以为我们是假的?”
玉藻前道:“我看是像,我如今还觉你凭空污蔑人,不如干脆到官府走一趟。”
官差怒道:“反了反了,快押住他们。”
徐航已经确定这些人有问题了,见要动手,便干脆先出手,一掌便拍出去,官差顿时撞到门上,痛得嗷嗷叫,方意识到这两人恐怕动武,立马便招呼其他人走了。
玉藻前看不惯,本想为难他们,徐航劝阻道:“情况未明,先别额外生事。”
这时候,那个被官差押过来的少年惊魂未定地赶紧到他们面前,一脸感激道:“真是多谢两位恩公再次救了我,刚才并非是我指认你们,是同屋的人先前在一楼见你们给我银子,所以想祸水东引,说来还是我连累二位了。”
玉藻前并不愿意给他好脸色看:“呵,你知道就好。”
少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徐航奇怪道:“你不是独自住间房吗?怎么有同屋?”
少年见他问起,赶紧道:“刚才开房的时候,又来了两个人,客栈房间不够,掌柜便建议我们合住,没想到半夜他们赌起钱来,还把其它房间的住客都引了来参与赌博。”
然后少年趁机介绍起自己,原来是姓金,是邻省官宦人家的子弟。
“现在回想起来,方才那伙人应该是伙念秧,见你们衣着华贵,便想通过我来敲诈上你们。”少年说道。
“嗯。”
徐航应了一声,没有做出什么表示,那姓金的少年也就只好讪讪的回去自己的房间。
他走后,玉藻前就冷笑道:“在我面前还想耍滑头。”
徐航此时也看出那少年存了问题,应该本身也是个念秧,只是回想了一下,发现他们的局还真是一环扣一环,如果不是他们有些能耐,见识非常人,怕是刚才那群假官差进来时,就已经方寸大乱,落入了圈套。
“我看他们还未死心,等我们明天退房了,路上说不定还会再遇上。”玉藻前预计道。
徐航想了想,忽然想看看这群念秧在当地有多少势力:“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看他们都有什么手段吧。”
虽然那群念秧的计谋对于玉藻前这样的千年老狐狸眼里根本不够看,但突然也想看看他们能使出多少手段,就当是陪他们玩玩算了。
“也好。”玉藻前目光闪烁,显然是打起了几分兴趣。
第二天两人退房的时候,又见到了那个少年。
金姓少年见了他们,很热情的过来打招呼,然后就摆出困窘的模样,道:“那个……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两位恩人是打算到什么地方?我有个亲戚是附近县的县令,这路上的念秧骗术实在太多,我一个人实在应付不过来,希望能有人送我到亲戚那里。”
玉藻前向徐航挑挑眉,那眼神大概便是:你看,这伙念秧果真没死心。
徐航道:“我们是来这里游玩的,并没有固定要去的地方。”
少年闻言表情一喜,连忙道:“如果你们能送我去亲戚那里,等到达后我定会重谢二位!”
玉藻前对徐航传音道:他都这么努力表演了,你还不上钩吗?
徐航无奈地看他一眼,然后回头便对少年道:“好吧。”
少年闻言大喜过望。
然后他们便要去租马匹,徐航忽然想起当初收下的那画中马,相比那要吃草料、还得照顾的寻常马匹,显然画中马更加方便,干脆就拿出来。
少年见他拿出幅画卷后一打开,就从里头跑出匹骏马来,很是惊奇。
徐航道:“它原是赵子昂画出的马,因为画得太有灵气,所以时间长了便有了形体,成了真马能从画里出来。”
赵子昂是宋时的书法大家,也精于绘画,他的真迹传至今日已十分稀有昂贵。
那少年一听,看向那匹马的眼神顿时变得热切起来。
这匹马已经成了精,有灵智,出来后立马辨认出玉藻前是和徐航一样不好惹的对象,所以十分安分,对于少年的示好和夸赞没有反应。
少年见此只好回到他租的那匹马上。
徐航上马后玉藻前坐他身后,然后便按少年提供的地方走。
第70章 聊斋续前缘
他们一早出发, 在傍晚的时候就到了一个村子。
村里头没有客栈, 但是有做饮食的店铺。
他们在一间有吃食卖的临街茶档坐下后,那金姓少年提议道:“店铺后方连着院子,通常店家和工人都住到那里,这里没有客栈可住,不如我们花点钱给店主,让他腾个房间出来?”
然后他偷偷观望玉藻前的神色, 不知为何他总觉这人让他感到顾忌。大概是玉藻前之前表现得不假以辞色, 加上看起来就是不好相与的模样。
见他们两个没有出言反对, 少年就去问店家了,不料开店的老头却不愿收留他们。
这茶档的老板道:“村子边上有几栋没人住的房子,你们过夜的话可以到那里。”
少年瞪大眼道:“店家,我们肯出钱你怎么连有钱挣都不肯。”
老头没有丝毫被打动, 冷漠地说:“这一带念秧太多,就算有钱我也不敢挣,不然分分钟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家里被搬空了都不知道。”
玉藻前原本觉得这个店家有古怪,只是如今看来似乎又不是这么回事?他忍不住道:“哦?这话怎么说?这里的念秧有这么厉害?”
老头打量了眼他们, 道:“你们外地来的可能不清楚,这些念秧计谋层出不穷,变化多端,一计不成便再生一计。人不可能时时警惕,他们总会等到你放松的时候钻空子得手。我看你们衣着富贵,念秧最喜欢你们这种有钱的外地人。”
少年唏嘘道:“确实啊, 我这路上差点被骗得精光。”
老头抬眼看了看他,接着就对徐航他们说:“别怪我不讲情理,那几间屋舍也不算太破旧,你们住一晚明天去镇上就有客栈了。”
徐航没说什么,稍作休整后他们就到了老头说的村外,确实是有几间没人住的废弃屋舍。
这边因为没有人住,所以周围看起来有些荒凉。
他们进去后没多久,外面又来了一个秀才和书童。
见到这里头有人,秀才挺高兴的上前来打招呼。少年看起来有些防备,玉藻前挑挑眉,徐航不冷不热的回礼。
打过招呼后,秀才便抱怨道:“刚才那茶档的店家,怎么说都不肯收留我,说怕我是念秧,我好歹也是个秀才,怎么可能会与骗子同流合污。”
玉藻前顺着话道:“哦?原来你和我们一样啊。”
秀才闻言,得知原来徐航他们也是同样被拒,然后才过来这边过夜,顿时有了亲近感,便和他们抱怨了不少。
那金姓少年似乎被他的话打动,二人颇有同感,没多久那边就称兄道弟起来。
徐航和玉藻前仍是不予理会,安静的坐在一边,只是偶尔应上一声,也不搭话。
就这样,一直到了夜里。
他们在屋舍里生起了篝火后,一行人在火堆边上休息。
徐航他们闭眼假装是睡了,然后到了半夜,有个女人鬼祟的悄声走进了这里。
那女人在屋里看了一圈,在玉藻前以为是要冲他或徐航来的时候,女人却是走到了秀才身边。
这回玉藻前是真觉得有意思起来了,他竟一时间有些猜不出念秧的路数。
秀才被推搡了几下后,迷迷糊糊的醒来,然后看到身边有个美得像天仙似的女人,顿时就被迷住,对她十分喜爱,问她来历。
女人说:“我是村里的寡妇,丈夫死去多年,日子太寂寞,今天看到郎君你从村里经过,被你的风采吸引,倾心于你,所以今晚过来想和你共度良宵。”
秀才以前在话本里看过不少书生艳遇的故事,可惜自己一直不曾遇过,如今见美女投怀送抱,只觉话本果然也有几分真实的,没多想便和女人亲热起来。
然后装睡的徐航和玉藻前他们,没多久就听到衣服窸窸窣窣摩擦的声音,接着在不久后就传出水声等动静。
徐航:“……”
想不到这古人奔放起来时也挺……徐航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大概就是想吐槽却吐槽不出的感觉。
就在他思维放空的时候,感觉掌心被抠了抠,随后察觉到是玉藻前在闹他。不过没怎么在意,然后,他就感觉对方往自己这边挪近,几乎是贴伏到他的背上。
徐航顿时僵住,玉藻前贴在他背上,无声的笑起来。
玉藻前传音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徐航干巴巴地回道:“……没有。”
玉藻前用手指戳着他的背说:“啧,没有?那怎么紧张成这样?”
徐航被问住,一时间想不出答案,干脆装死不回答了。
玉藻前对此不大满意,尽管徐航想忽略不答,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当作没事发生恐怕有些难度,因为玉藻前的手沿着他背部缓慢的摸下来,到了腰部时又绕到了前方。
感觉到是有向下意图时,徐航脑里拉响警报,立马捉住他作乱的手,警告道:“别闹!”
不过玉藻前没被徐航严厉的语气吓到,只是从背后扫了一眼他身前,然后对他咬耳朵道:“嗯,如果你说这话时身体来点不正经的反应就好了。”
徐航:“……”
这时候,对面那对男女也完事了,正耳鬓厮磨的在互诉情话。徐航现在头一次感到五感太敏锐的不好,对面那两人说的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听着那秀才发誓忠贞不二,让女人再嫁他,只觉十分尴尬。
但突然间,事情便有了变故,外头冲进一伙人来,带头的是个壮年男子,他们手中都拿着棍棒。
秀才和那女人吓得瑟瑟发抖,睡在另一头的金姓少年也被这伙人的动静给吵醒,徐航趁机醒来。
壮年男子看定在场的人后,就大步上前捉住那女人,骂道:“你这个不安分的婆娘,我大哥只是出门一个月,你就迫不及待出去和人偷情了!”
秀才一听,才知道女人并非什么寡妇。
女人连连求饶,男子看向秀才,道:“看你斯斯文文是个读书人,想不到有淫人妻子的癖好。”
秀才惊恐名声要被毁,百般恳求对方不要将这事宣扬出去。
那男子装作为难的思索了一阵后,便开出五十两作为封口的条件。
秀才哭丧道:“我哪有五十两这么多!”
徐航见此才觉得不对,这秀才恐怕不是念秧,而是个真的过路人。
至于那个女人,徐航目光落在她和那个壮年男子之间,这是场仙人跳啊!
但如果不是秀才起了色心,也不会中招被当场捉奸,而他们目前也没有证据说这是个局。
徐航只能劝道:“难道索取不到足够的银两,你们还想杀了他不成?这样的家丑恐怕你们也不想闹大,不如各退一步算了。”
壮年男子闻言,只好不甘的作罢,但还是揍了秀才一顿,然后把秀才行李里头的银子都搜走了。
一伙人才这么从这里离去,秀才被揍后在地上捂着伤嗷嗷直叫,他的书童担心不已。
金姓少年说:“你该不会是被打折骨头了吧?我去村里帮你找个大夫过来看看。”
书童原本就想去请大夫,但怕自己走了没人照顾秀才,听他这么说便觉再好不过,对此十分感谢。
少年于是就出去了,在少年出去后不久,玉藻前觉得有些蹊跷,便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结果刚出去,就听见马嘶叫的声音,只见那金姓少年和刚刚明明走了的那伙人一起,正在试图把徐航的马给拉走。
原来他们的目标是赵子昂画的这匹马,至于敲诈那秀才只是附带的,想借闹剧转移他们的注意,顺便也让金姓少年趁机离开。
可惜这马有灵性,怎么诱都诱不走。
见到玉藻前出来,他们便知事情败露,马上想走人。
不过随后出来的徐航又怎会放过这群念秧,两三下这伙人便被打趴。
徐航将他们绑起来,打算天亮了带去官府。而里头的秀才这时也明白自己中套了,对念秧十分痛恨。
天一亮,徐航便驱赶着这伙念秧到镇上。在镇子入口,见有个摆摊卖茶的老太婆,便问她官府的位置。
没多久,一行人就到了老太婆指引的衙门。
这镇上的衙门还挺新净的,徐航把人交给官差时问起,官差道,这是最近翻新过。
县令听说有人成功捉到一伙念秧,还特意出来见徐航他们。
听县令的意思,因为念秧狡诈,所以尽管官府知道他们所为,却苦于一直寻不到证据捉拿他们,而且他们身份繁多,每次一个身份被知道了,很快就会改头换脸用其它身份重新出来骗人,
县令褒奖了徐航一番,徐航把人都交给衙门后,便和玉藻前离开。
但在走出一段距离后。
徐航想了想,忽然道:“不对。”
于是两人迅速折返了回去,发现门口已经不见有衙内站着了。
徐航一皱眉,立马进去,前厅已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再去到后院,发现后院根本是一片荒芜,看就知道是没人居住的样子。
两人也是愣了,接着才反应过来,这衙门居然也是假的,就是装修了门面和前厅,其实根本不是真的衙门。
而刚才的官吏其实都是念秧假扮,全是一伙的人。
徐航也是服气了,他开始明白先前那老头所说的,这些念秧诡计多端,而且随机应变,一计不成便再生一计,计谋间环环相扣,让人防不胜防。
如今想来,或许连他们最开始落脚的那间客栈也是念秧的同伙。
第71章 聊斋续前缘
最后, 他们在后院的一口井那里发现一条地道, 看来那伙人刚才应该是从这里撤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