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起他宽大的御神袍,边缘处被火灼烧出的花纹在风中翻腾,好似又一场火。
佐助漠然的看着他热烈的目光,最后冷冷的笑开:“卸下君主的身份?说什么笑话?命运这种东西,是可以选择的吗?”
他将手中的长刀插入地面,言灵领域骤然爆发,高温将地下的金属冶炼,化为一根根利刺破土而出,冲天而起。天空厚重的云层骤然变色,被搅得一片血红。青铜引燃大火,烧出一座烈焰垒砌的浮屠。
言灵.荧惑。
“当初你只以四海之水灭去我的言灵,却还欠了我正面一战。但是这一次,你躲不过了。白色王座下的米斯特汀之剑,与黑色王座下的埃癸斯之盾究竟谁更胜一筹,也该有个答案了。”
⑴:出自《以赛亚书》第14章第12节至第15节
第十九章 爱别离
还是一身修身的黑色风衣,戴着一双黑色手套,露出的手腕肌肤苍白如玉器。还是那张脸,一模一样的五官,连冷笑的姿态都相同。但这个男人已经不是宇智波斑了,不是那个脾气火爆不可一世的密党领袖,取而代之的,是千万年前,以灭世之火统领这个世界的白色皇帝。
喜怒无常,难以揣测。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带土微微弓起身躯,作出一个戒备的姿态,利爪横于胸前,“为什么你会醒来?”
因陀罗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觉得,只要吞噬了其他三个君主,我就再无法醒来,只能成为你的砧上鱼肉?”声音依旧冷沉,却更显幽凉,“大地与山,你忘了冰海铜柱上的内容是谁写下的了吗?”
“你说什么?”
“都是骗你的。”男人笑意加深,眸光渐冷,“我的醒来只由阿修罗决定。冰海铜柱上的话,不过是让读懂了的人替我铺平彻底归来之路而已。就算你真的吞噬了他们,于我也无任何影响。毕竟我要的,只是寄宿在你们身体里属于我的力量而……”
一根石棱从他脚下窜出,直取他的下颌,却被男人早有预料的一个错步躲开。
带土暗暗咬牙,身后的骨翼收敛为一个防守的角度,蓄势待发。
“看来宇智波斑真是太纵容你了。”因陀罗无视他的言灵领域一步步走近,每靠近一步,巨龙身上的鳞片就紧绷一分,“你以为你很聪明?你搞的那些鬼蜮伎俩他心底一清二楚,除去不肯去猜你的真实身份,我都忍不住要为他叫好。可是他到底摆脱不了人类的愚蠢,竟然会想着放权给你。可笑,王座至尊,岂容他人染指?”
“你在胡说些什么?”带土冷笑起来,一片地刺丛生,将那个男人团团包围,“他只当我是个废物,就好像你,你从来都只把我当做是一个失败的作品!海洋一辈子离不开水,它选择了认命。但是我不甘心,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因陀罗停下脚步,抬起手抚上那些地刺石棱,猩红的眼中盛着悲悯与嘲弄:“如果你只是作为宇智波带土想从宇智波斑手中夺权,他会如你所愿。可是你居然想觊觎王座……大地与山,我教过你的,龙族最不容宽宥的是什么?”
深褐色的鳞片蓦地翕阖了一下,巨龙看着他,不屑而暗含怨恨,最后沉声回答:“背叛。”
“不错,是背叛。”因陀罗满意的颔首,抬眼与他对视,“所以当年阿修罗会将我钉死在铜柱之上,也所以……”他的言灵领域一瞬间爆发,将周身的地刺震得粉碎,然后霸道的扩散开来,“你把命拿来吧。”
他的指尖燃起三点火苗,随即三条火龙窜起,怒嚎着交错而来。
带土利爪一挥,地面骤然裂开,像是被凭空撕开了一条万丈沟壑,大水从中逆流而上,形成一片巨大的水幕,生生灭去了那片火焰。
“呵,你休想。”带土咬牙切齿的笑了,“因陀罗,你用着老混蛋的身体,力量也还没彻底恢复吧。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大地与山了,海洋的力量与我同在,你有什么把握能赢我?说到底,你现在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裂开的地面把他们分割在两边,沙石在言灵领域的碰撞中颤栗起来。
天地变色。
水柱与石棱交错在巨龙身边,随时待命;对面的男人一派从容,一束火焰绕上他的指尖,姿态优雅的化作一柄长刀。
因陀罗摊开手掌,在刀刃上抹过,镀上一道血红的痕迹。
“我是你的王,现在就让我重新教你一次龙类的权与力法则。”他执刀振衣,明明还是人的样貌,却已经显露出了比龙更甚的威严睥睨,“你以为你自己能反抗命运,但你终将对它俯首认命。”
周围的气温陡然升高,带土立刻从深渊边缘处退后,旁观这场龙王对决的卡卡西一开始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他看见一片金色的熔岩喷薄而起,瞬间将两边淹没。
卡卡西正要避往高处,就被带土一把抓起。巨龙振翼腾于半空中,从高处看去,仿佛一条金色的河流,其中夹杂着烧得火红的石块。哪怕里了几十米的高度,仍然能感觉到那种灼人的高温。
而因陀罗就这么端然的站在岩浆沸腾的中央,笑意冷然。
“教训我的时候你倒是很得意。”带土讥诮道,“在阿修罗面前你怎么没了这份气劲?”
一片烈焰席卷而来,将男人的身形隐没,下一刻他已不在原地。
带土目光一凛,蓦地回身格挡,却被一刀刺穿了翼骨。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男人背后生出巨大的白色骨翼,悬于半空,一刀再斩,利落的削下了他的半边巨翼,将他从空中击落,看着他向沸腾的岩浆中跌去。
一个新的言灵领域突然爆发,一只石兽从附近窜起,瞬间变大,驮住落下的巨龙稳稳的落到一旁安全的地域。
“‘陆吾’?不对,原来是‘开明’。”男人眯起眼,目光落在了被巨龙死死护在爪中的白发男人,“区区一个混血种,也敢与神争锋?”
失去半边骨翼的巨龙在剧痛中咆哮一声,挣扎着想要站起,然而转眼下一刀又至。
带土一把翻身,弓起身躯,匍匐在地,用脊背生生受下这刺下的一刀,几乎蜷缩为一团。
这一刀干脆利落,几乎彻底劈开了他整个脊椎。
“贤者之石……”巨龙瞪大眼,看着那血红的刀刃。
骨翼收敛回背部,男人从容优雅的落地,仿佛一个和蔼的长辈抚过他修长的脖颈:“这样才听话,见了王,就是该这样叩拜。”
巨龙眼中怒火陡显,就要暴起,却被一刀刺穿脖颈钉在地上。
“第四罪,饕餮。”因陀罗轻笑一声,“啊,对,还有海洋与水也在你的身体里。”他反手拔刀,刺入他的长鄂,“第五罪,妒忌。”
他最后一次抚上了巨龙流血的眼,饶有兴趣的挑眉:“这种眼神,是恳求吗?你想求我放过那个弱小的混血种?”
巨龙合了合眼,他已经连发出一声吼叫的力气也无。
“大地与山,你果然从来都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因陀罗抽刀转身,扬长而去,踏着一路烈火,衣摆翻飞,“我成全你。看在你的残壳曾经以弟弟的身份陪伴了这个身体那么多年的份上。”
大火引燃压缩后的空气,瞬间爆炸开来,腾起一片蘑菇云,眨眼间将视线所及的地域夷为平地。强烈的光芒绽开,眼前只剩一片空白。天上云浪翻滚,汹涌不定,直到爆炸结束后许久,才渐渐平息。
金发少年咳出一口血,从废墟中艰难的站起身,一步步固执的走到对面的黑发少年身边,目光坚定:“青铜,我赢了。做回佐助吧,漩涡鸣人会一直陪着你的。无论生死,我都会陪着你。”
佐助抬头看着他,血色的眼眸里逼人的锋芒渐渐黯淡下去,瞳仁重新回归一片漆黑。他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血从指缝间溢出,整个人脱力一般向前栽去。
鸣人一把接住了他,拍着他的背后:“以后你要去哪里我都要跟着你才行。”
“白痴,甩开你太容易了。”黑发少年最后还是放任自己靠在他身上,冷笑一声。
“那我就接着去找你啊。”鸣人笑了起来,“总能找到的。”
他一边说,一边揉了揉腰,抽了口气:“我说你下手真狠啊,当时一尾巴抽过来力气太大了好么……”风声送来周围最细微的动静,他一愣,向着某一处抬起头,“诶,斑教授,你也来了?校长呢?”
在他怀里闭目养神的佐助脊背一僵,跟着转过头。
黑衣黑发的男人缓步走了过来,眉头微皱:“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真不让人省心,这是怎么回事?”
鸣人干笑两声:“咳,这个说来话长,其实吧……”
“白痴,退后!”佐助突然厉声提醒。
鸣人虽然还没反应过来,但下意识抱着佐助退后一步,锋芒毕露的一刀有惊无险的擦过他的御神袍,只削下一片衣角,悠悠落地。鸣人错愕的看着用刀指着他们的男人,目光微愣。佐助挣扎着站直,粗重的喘息着,与那个男人的血瞳对视:“看清楚了,他可不是什么宇智波斑。”
“不得不说,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聪明,青铜。”男人轻叹一声,伸手爱惜的抚过刀身,“只是你为什么会被大地与山给欺骗呢?”
“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已经成了他的登上王座的食物。你,也是一样。”他说着,转而看向了一旁的鸣人。
佐助一愣:“你会出现在这里,意味带土他……”
因陀罗笑了笑:“王座回归,逆臣自当处决。好了青铜,我知你忠诚,许你不拜,让开吧。”
佐助蓦地站直,伸手拦在鸣人面前:“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拿回属于我的力量。”因陀罗微微眯起眼,审度着他,“怎么,你难道也要效仿大地与山吗?”
鸣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睁大眼看着这个男人:“白王……斑教授就是白王?”
因陀罗的目光深不见底,带了一种戏谑:“是啊,不过我可是从刹帝利封印早就猜出你是天空与风了。”他伸出手,“来,过来吧,让我看看你。我记得你从前是最不让人省心的一个,总是喜欢缠着青铜。”
佐助却挡住了鸣人迈出的步子,目光冷定:“别过去。”
因陀罗抬起头,眼神玩味的注视着他。
“我不会允许你对他动手的。”佐助毫无退让的意思,“哪怕你是王。”
因陀罗放声大笑起来:“好,好,好,青铜,你果然和大地与山不同,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但是你们,都选择了相同的路。”他将刀平于身前,目光凛冽,“也罢,帝王不需要反驳自己的臣子。”
地面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柱间站稳之后抬头看向远方。远处的天空一片血色而又黑云压顶,浓墨重彩,好似不祥。风中隐约带了鲜血的味道,嗅入鼻中只觉得胸腔里一片沉闷压抑,仿佛有某种情绪不得宣泄。他停下来喘了口气,随即用更快的速度赶往那片云层下方的位置。
他有种预感,他要找的人都在那里。
一定要赶上。他这么告诉自己,那地方就在不远处了。
无数枝条腾起,为他拓开一条平坦的道路,柱间依稀感觉自己闯入了一片中世纪城市的废墟之中。踩过一地宗教性的纹案,拨开古旧的砖石,他终于见到了倒在废墟中央的黑发少年。
“佐助?”柱间赶紧跑了过去,探了探他的呼吸。微弱但还算稳定。
这时他才注意到,少年怀里紧紧抱着一颗硕大的龙卵,上面带着苍青色的云纹。
柱间目光一颤,伸手想从他手中拿过龙卵,少年却在一瞬间被惊醒了般睁开眼,明明无比虚弱,目光却依旧凌厉。
“别怕,是我。”柱间轻声安抚,“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是你……”少年看着他,目光恍惚,呢喃着重复了一遍,“原来是你……”
“佐助?”
“难怪他突然走了,原来是察觉到你来了。”佐助咳着血,断断续续的开口,“他收回了存放在我们身上的力量,他说他要回最初之地终结一切……”他有些神志不清了,表情嫌弃又悲伤,“白痴,救我做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柱间将那颗龙卵塞回他怀里,连着龙卵将少年一把抱起:“我明白了。卡卡西应该也在这里吧,我带你们去找他。”
少年抱紧龙卵,闭上眼。
砂砾碎石满地,磕在脸上有些疼。卡卡西感觉按住自己的那只利爪力道松了些,于是动了动身体,从巨龙的庇护下起身。他一手撑着他的臂膀站直,却摸到了一手粘稠的血液——巨龙脊背上的骨刺几乎被全部削去,一道伤口彻底劈开了他的整个脊椎,露出苍白的骨骼,血不断流出,未见愈合。
“卡卡西……”匍匐在地的巨龙终于继续了些力气,开口唤他。
白发男人抚上了巨龙的长鄂,看着那渐渐睁开的眼:“带土你……”
他话还未说完,面前这只庞大的龙类发出一声低吟,全身上下的鳞片光泽逐渐暗淡,失去了本来的色彩,一点点剥落,被风吹做粉尘。隆起的身躯缓慢蜕变为人形,利爪巨肢化作手脚,长鄂收敛,露出男人的本来面目。
赤裸在外的皮肤苍白不带一点活气,背后巨大的伤痕触目惊心。
“让我……躺下来。”他勉强开口,声音微弱而固执,“我不要到死,还在跪拜着他。”
卡卡西闭了闭眼,伸手抱着他,扶他躺在一块相对平坦的地面上。他眼睁睁看着那深褐色的龙鳞如潮水般从那人身上褪去,背后伤口的血瞬间染红了身下一片。
男人用一种近乎空洞的目光看着晦暗的天空,不带一点表情:“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