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羽凤思忖片刻,举杯饮茶,淡淡一笑:“罢了,我倒是有三年未去青龙雪山了,也该去祭拜祭拜剑圣。”
他自从拜服于剑圣之下,未曾再踏入青龙雪山一步。
他与剑圣是剑道的知己好友,神交已久,他知剑圣夙愿,顾不再打扰。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萧羽凤眼中掠过一丝冷意,覆了茶盏。
善若水想,在剑圣面前拿沈时墨的血祭祀,到底是敬,还是不敬。
“沈时墨下的战书为死战,不死不休,夏晴为人阴险狡诈,怕是从中作梗使诈,主人不得不防。”善若水道,“属下请求带影卫暗中随行。”
“这么多俗人,扰了剑圣清净。”萧羽凤不容置疑道,“我一人前往。”
“主人!”善若水心中一紧,面露急色。
“他们有什么招数和布局,就冲我来吧。”萧羽凤眼中流露出少年特有的狂傲不羁与恃才傲物,跃跃欲试,“我炼化龙蛊,恢复内力后,正愁无人试剑呢。”
善若水低头应是。
在主人看不到的角度,他无奈抽了抽嘴角:主人之前找祖龙试剑,最后被祖龙打断四根肋骨轮椅上瘫痪半月的事他已经忘了吗?
少年,真轻狂啊。
“你在吐槽我?”头上传来萧羽凤清澈而慵懒的动听嗓音。
主人……您成精了麽?
善若水内心一滞,他抬头温柔望主人一眼,垂眸,一如既往的恭敬模样,一本正经:“属下不敢,属下相信主人,会在青龙雪山山脚之下,等主人归来。”
☆、青龙雪山
三月十八,鬼夜门沈时墨与红袖宫萧羽凤决战之日。
近日红袖宫周山底下有不知名江湖人士流窜,萧祁凌与善若水镇守红袖宫,萧冥带着萧羽凤去青龙雪山。
祖龙展翼,遨游天际,它庞大强健的身躯布满冷光粼粼的铁甲,威武霸气,翱翔之时,百禽让道,古老神秘的生物慵懒眯着血色红瞳,不屑俯瞰山河大地。
“羽凤,夏晴阴险狡诈,青龙雪山地势复杂,你且当心。”萧冥一脸凝重。萧羽凤点点脑袋:“我知晓。”
他今日着一身玄衣,暗金刺绣点缀云纹,秀挺端庄。萧羽凤鲜少穿得如此庄重,萧冥知他是祭奠之意,却仍不由自主多看两眼。
二人行至尾水河畔,已然觉察寒意,复行,遂进入与世隔绝的冰雪之地。
三月暖春,江北正是赏花折柳的好时节,青龙雪山依旧笼罩在寒霜之中,白雪数尺,树木凋零覆雪,如琼浆五枝,目之所及,白雾皑皑,寒气入骨,偶有梅香扑鼻,花气浓郁沁脾,自有空灵野趣。萧羽凤初次来此地方十四五岁,如今三年转瞬,青龙雪山并未变化。
只是雪山中的人没了,而青龙雪山,屹立千百年,何曾在乎过是否有人栖息。
萧冥感叹雪山之美,数度流连,感叹:“此处风水极好,是个绝佳墓地,可叹剑圣并无后人让他庇荫。”
二人并肩而西行,风流俊雅,雪光之中,更见风骨情致,宛若画中人。
行至半山腰,雾气比山脚重了许多,丛林茂密,雾气中仿佛有隐隐腥味。
“羽凤,此处……”萧冥还来说完,一道冷箭嗖的射出,流星飒沓,直取萧羽凤首级,同时,雾气愈浓愈暗,目不可视,仅凭耳力可闻空气中簌簌声响,箭影攒动。
萧冥一惊,下意识搂住萧羽凤,只闻耳边回荡铿锵之音,箭头似在耳边被折断,凌厉气流刮得脸颊生疼。
“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既下了战帖,又使这阴毒手段,呵。”萧冥冷笑一声,拉住萧羽凤在浓雾里奔逃,毒箭仿佛长了眼一般射向二人,浓雾里二人目不能视,无数冷箭快而无声射出,破风而杀意凛冽,应是数十个受过训练的弓箭手躲在丛林高处拿诸葛连弩射出,与鬼夜门的刺杀手段相合。
逃下去也不是办法,萧冥松开萧羽凤,足尖劲力一点,轻盈跃出,踏在树枝上,如鲤鱼跳龙门跃上半空,二指含在口中吹了个长哨。
空中之人便是活靶子,无数冰冷箭矢对准萧冥,冷箭四面八方射向萧冥,无一一处活角,避无可避。
天空骤然暗了下来,整片丛林仿佛笼罩在阴云之下。
伴随着尖锐震耳的兽鸣,强大气流推开一切阻碍,电光火石转瞬之间,萧冥已置身百丈高空,他紧抱祖龙脖颈,祖龙长啸于空,俯冲而下,灼热龙炎之下,森林骤然燃烧起来,浓烟滚滚,烈火不熄,时而听闻丛林中有人掉落哀嚎之声。祖龙挥动巨大骨翼,浓雾散开,草木拔地而起,若是寻常普通人,早受不了这携裹龙炎的灼气,与草木同亡了。
萧羽凤稳稳立在雾气中央,墨发随炎气而动,剑阵护体,他抬首仰望祖龙,无论多少次,这神物总能使他惊艳。
祖龙俯冲而下,压低身子低空而行,寒冰纷纷融化如潮水涌动,而四周高大丛林并未在冰雪里熄灭,反而愈烧愈烈,黑烟滚滚,烈焰似要吞噬天地,烈焰中之人,早化为焦黑尘土。萧羽凤脑中电光火石一闪,大声道:“你速回萧家!”
夏晴为牵制祖龙和萧冥,必会攻击江北萧家;之前江湖中盛传夏晴组织鬼夜门与江湖侠士围剿红袖宫,不过是障眼之法。红袖宫,惊鸿阁还有江北萧家,怕都有危险。
萧冥虽不知道萧羽凤为何突然发此言论,他信任萧羽凤,也不废话墨迹。祖龙扭动尾巴再次冲向离恨天,将整片雪原撂在身后。
高空放眼望去,青龙雪山一片苍莽,仿佛一块巨大的水晶打造的不融坚冰,突兀屹立在中原肥沃疆土之上,孤独倔强。
风声猎猎,萧冥披风翻腾,他细想萧羽凤的吩咐,眼中多了警惕之色。他回头再看一眼几不可见的青龙雪山,内心热血沸腾。
他不忿,不悦,他想与爱人并肩作战,而不是看着萧羽凤孤独的走向危机四伏的青龙雪山腹地,面对阴险狡诈的夏晴与沈时墨。
萧冥内心一直非常大男子主义,他虽雌伏萧羽凤身下,却是心甘情愿,他爱一人,便要保护好他,要让他无忧无虑,如今局势,他尊重萧羽凤,也明白萧家可能受鬼夜门袭击,可一想到心悦之人被夏晴如此算计,他怒火中烧。
少年难免热血冲动且易怒,萧冥在寒风中逐渐清醒,他不假思索,贴近祖龙,用龙吟道:“阿祖,我们去鬼夜门,去他妈的守护萧家,我们去端了沈时墨和夏晴的老巢!”
大杀四方。
祖龙兴奋起来,它在空中翻滚两下,利箭般掠出,长啸震动九天。
强大碾压性的力量之下,从不用什么以守为攻。
作者有话要说: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止戈
素莲新文《止戈》,金光布袋戏默苍离同人。
由于OOC的很厉害,有兴趣的小伙伴当原创看也没毛病。
讲述一个国家,上至贵妃,下至太子长公主太医,甚至敌国王爷和皇帝,都纷纷跪舔太子太傅的故事。
高冷智者总攻x各式各样的舔狗受。
故事告诉我们,千万不要做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bu——)
可以在晋江搜索或者看素莲的专栏哦~欢迎食用~~么么哒~~
☆、了断(上)
青龙雪山。
萧羽凤一步步走向熟悉的村落。
三年前,此处虽人迹罕至,零星总还有三四个村庄。如今,剑圣死了,村庄被屠,只有野兽出没。
他路过两三个村庄,屋舍破烂;路过一片松林,发现了一只冻僵的雪狐。
那狐狸硬邦邦埋在雪地里,浑身发黑,不像自然死亡。萧羽凤蹲下身,掌中汇聚内力,慢慢烘在小狐狸身上,冰雪化开,腐臭腥味刺鼻,竟有一丝熟悉之感。
萧羽凤面色浮出玩味神色,他掐破食指,一滴血落在雪地上。
不出所料,没多久,黑色小虫从狐狸皮毛里钻出,窸窸窣窣爬向血液。
千蛹蛊。
千蛹蛊必得宿主才能活,也能通过活物宿主的接触感染,这野生的小狐狸在何处沾染了蛊虫呢?
萧羽凤略略思索,见蛊虫纷纷爬出来,数量并不多,数十只而已,他便捧起雪埋了蛊虫。
复前行,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剑圣隐居的村落,如今已是荒村,杳无人烟。
村口,一俊秀男子长身玉立,红衣黑发,一双狭长的眸阴柔不失狠戾望着他,是夏晴。
“好久不见了,沈门主的姘头。”萧羽凤轻笑打招呼。
“蛊主。”夏晴冷冷道,“请。”
他不愿再与萧羽凤说话,径直带路,萧羽凤却不肯放过他,出言玩笑:“你对沈时墨倒是情深,若是今日我错手杀了他,你殉情不殉情?”
夏晴面色平静:“是非黑白,老天爷看着。你蛊杀剑圣与青龙雪山的村民,手上的命多了,总有报应。”他一顿,步伐不停,“不是报应在你自己身上,便是报应在周遭。”
萧羽凤眸色一动,回味着他的话,没有出声。
他不说话,夏晴倒是有说不尽的话:“门主曾赠送蛊主九天蛇胆,随后销声匿迹,蛊主可知缘由?”
萧羽凤顺着他回:“不知,愿闻其详。”
夏晴没回头,冷笑透出几分凄凉:“门主为你去取九天蛇胆,诛杀神蟒时中了蛇毒,命悬一线,幸得邵神医相助,门主闭关试药,不知在生死之间挣扎了多少次,才捡回了性命。”他嘲讽干笑两声,“他对你如此情深,你却杀了剑圣,如今还要杀他。”他咬牙切齿道,“萧羽凤,你根本配不上门主的爱。”
萧羽凤没有接话,他当初也想过沈时墨的失踪是中了蛊,沈时墨不愿跟他提,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心里却是清楚的。如今夏晴提,自不是为了指责他的薄情,而是要引起他的愧疚之情。
后村小山上便是剑圣坟冢,一座朴素石碑,一青衣男子立在墓碑前,是鬼夜门主沈时墨。
萧羽凤望向沈时墨,多日不见,沈时墨瞧着憔悴了很多,下巴青茬凌乱,两鬓染上霜雪。他并未一出关就约战,想必蛇蛊治愈了也留了病根,伤了身体根本。然而拖着这一副初愈的大病之身下死战的战书,无异于送死。
沈时墨转身,一柄华丽长剑熠熠生辉,是剑圣的佩剑,前些日流入江湖的堰月剑。
“小凤凰。”沈时墨凝视萧羽凤,眸色冷静无波,嗓音平淡,“我们江湖人最讲义气,弑师之仇,不共戴天。你既接帖赴约,今次之战,生死有命。”
萧羽凤印象中的沈时墨,大都放浪形骸不太正经,第一次正经,竟是两人刀刃相见之日。
夏晴内心如捶擂鼓,他妒恨萧羽凤,是想门主与萧羽凤反目成仇。
“无论你信与不信,我未杀剑圣。”萧羽凤眸色一沉,“剑圣与世无争,有机会与他亲近的武林中人便是你我。既然我自认不是凶手,那你——便很有可能害死了剑圣。”
夏晴顿时觉得萧羽凤实在不要脸。
“你如何解释千蛹蛊?”沈时墨气得面色铁青,“除了你,还有何人能让师父中蛊!”
“我何须对人解释?”萧羽凤红润嘴角扬起一抹邪气而肆意的笑容,眸光乖戾执拗,“你不信我,与我为敌,我杀了你便是;鬼夜门想要为你报仇,我就灭了鬼夜门满门。”
夏晴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
事情隐约不对!
他知萧羽凤喜怒无常,性情残暴,面上人畜无害,心里冷酷无情。可他自认为看人不错,萧羽凤对身边之人还算有情,对新宠萧家四少爷都颇眷顾,更何况是自小相识的沈时墨?他心里算盘打了又打,自是认为萧羽凤不会真伤害沈时墨,才敢将剑圣之事告知。
可如今——
他还来不及思考,堰月剑已出鞘,紫电青霜,剑光奕奕。
“沈时墨,请招。”
堰月剑挟风带雪斜刺向萧羽凤前胸,快如闪电,不待剑招用老,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削人上首,剑势之快,剑气之强,又准又狠,是一招夺命的剑招。
金属撞击的嗡鸣之声刺得耳膜渗出血来,萧羽凤一步未动,一柄青铜剑却精准格挡住堰月剑。他一双黑玉般的眸似笑非笑,嘲讽:“你不配与我比剑。”
这句也是实话,沈时墨擅掌法,剑法未承剑圣五分,根本不是萧羽凤的对手。
更何况大病初愈。
夏晴心底警铃大作,他大喊:“萧羽凤——你——”
金属嗡鸣声愈发刺耳,萧羽凤挥剑逼退堰月,他伸手推掌,转瞬之间,数十柄青铜剑影刺向沈时墨,角度刁钻,时隐时现,不过瞬息之间,青铜剑刺穿沈时墨的身体,将他钉在了雪地里。
鲜红的血自胸口溢出,染透青衣。
“不——”夏晴惊愕,他目眦欲裂,大步奔向沈时墨。
突然,雪地里拔地而起出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青铜剑,这些青铜剑寒光凛冽,阻断了夏晴前行的步伐。剑阵中的沈时墨,被冰冷青铜剑钉在雪里,致命伤是胸口插着的冷剑。他健壮胸膛剧烈起伏,呼吸艰难,鲜红的血蜿蜒流过青铜宝剑,慢慢流到夏晴脚下。
☆、了断(下)
“你不能这样对门主,你救救他!”夏晴惊慌失措,方寸大乱。他自少时深深爱慕沈时墨,如今要见爱人流血而死,他激动万分望向萧羽凤,“他为你取过九天蛇胆,你欠他的!你不能杀他!”
萧羽凤饶有兴致看夏晴万年不变的阴沉面容如今慌张失措,轻慢笑道:“我当然可以。”他走向夏晴,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强迫他去看剑阵中央濒死的沈时墨,语调不疾不徐,“你千方百计算计我,想要沈时墨离开我,如今的法子好不好?”他残忍而漫不经心的笑着,“你们中原人真有意思,我在中土待了八年,也弄不懂你们的礼仪与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