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绝对不原谅那些胆敢那样伤害了她表弟的人的,一个都不放过!她这次进京就两件事,其中的重中之重就是怕表弟年纪太小太心软,由她来为他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另外一件则是顺便结个婚。
不过那个是后面的事情了,现在并不算特别重要。
兴奋的顾乔拉着司徒容从吃饭开始,一路说到了就寝,他简直恨不能拉着表姐秉烛夜谈,无所谓说什么,就是想说,就是想要这种有家人陪伴的感觉。司徒容也一直在纵容着顾乔,仿佛无论顾乔想要什么,她都会为他取来。
但顾乔不争气的身体还是没能熬夜成功,在子时不甘心地沉沉睡去。
司徒容在确认顾乔的呼吸慢慢平缓之后,又看了一会儿顾乔的睡颜,这才出门,不出意外地在门外看到了被暗卫悄无声息地带入了显国公府的太子殿下。
司徒容先上前行了礼,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孤本无意惊动你们。”说闻道成这个占有欲极强的小气鬼不嫉妒顾乔对司徒容的依赖,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闻道成也得承认,在看到顾乔那么开心的样子后,他就无所谓什么嫉妒不嫉妒了,比起自己的心情,他更重视的是顾乔的心情:“孤只是来做一件事情。”
一件他早就该做的事!
“如果臣没有猜错,在这件事上,臣想臣大概能帮到您一二。”
“哦?”
顾家老太太的院子外面,司徒容的眼里闪过了是真正见过血的人才会有的血腥气:“您大概是不想她再发出声音,好巧,臣也一样。”
他们都是不介意杀人,弄脏自己手的人。
“不过为了顾乔,臣想到了一个更能一劳永逸的办法。”
“说。”
***
第二天就是一个休沐日,不等听到消息的温篆想好理由赶来,整个显国公府已经在司徒容的提议下,决定来一次说走就走的秋游活动了。
活动内容很简单,带着中风至今口不能言的老太太,绕着雍畿城转一圈。
实力踏破之前的流言。
顾乔知道这就是个表面功夫,司徒容和京中的其他人也都知道,但有了这个表面功夫就是不一样,整个局面都被改变了。
而就在他们决定停车休息一下,刚刚把顾老太太抬到轮椅上,准备欣赏郊区的秋色美景时……顾栖梧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形若疯癫,手里拿着一把小刀。
司徒容第一时间保护住身边几乎没什么武力值的顾乔,反常的是她并没有上前阻止,反而只是蒙住了顾乔的眼睛。
几次闪转腾挪地后退之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顾栖梧捅死了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尖叫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看见了,是那样地血腥与恐怖。
不过,受伤的既不是顾乔,也不是司徒容。
顾乔最后的记忆就只有他表姐在他耳边不断地安抚:“不要怕,不要怕,再睁开眼时,你的所有噩梦都会结束了。”
但真正害怕的却是司徒容啊,她是那样地害怕顾乔觉得她手段残忍,毫无人性,她设计顾栖梧亲手杀了自私自利、歹毒心肠的顾老太太。在众人都能看得见的郊外,顾老太太和顾栖梧都不会再成为顾乔的问题。可毕竟手段过于血腥狠辣了,司徒容不能确定顾乔可不可以接受。
直至司徒容感觉到一双熟悉的小肉手,就像是昨日一样,轻柔又坚定地回握住了她的,他说:“我不怕。”
心慈手软是涉世未深的好人才能够拥有的特权。
但他不是。
第六十六章
备受宠爱的亲孙女杀死了中风老祖母的案情, 在整个大启引起了地震般的效果, 特别是在大启正在轰轰烈烈地宣扬“孝感动天”这个主题的情况下。
顾栖梧成了唯一的反面典型。
即便顾栖梧一再强调,这是一个圈套,她是被人陷害了, 她也没有打算要杀她的祖母,她为什么要杀唯一可能继续照顾她的人?
但已经没有人会去听顾栖梧在说什么, 她不知感恩、不贤不孝的印象已经深入人心。
不过,其实顾乔也在奇怪, 他知道是他表姐促成了这一切,但她是怎么促成的?顾栖梧可不像是会这么冲动的人,她太习惯置身事外地假扮一个受害者了。能让顾栖梧做到这一步, 除非给顾栖梧下蛊。
顾乔没好意思问他表姐, 而是选择了私下里在课后闲余,和太子商量。顾乔已经形成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和太子殿下互通有无的习惯, 太子闻道成也是。
他们彼此之间没有秘密。
而闻道成也比司徒容更能明白顾乔的承受能力, 他对顾乔和盘托出了那一晚他和司徒容都做了些什么。
司徒容之所以在给了顾栖梧一个三日之限后便暂时放她离开,只是为借顾栖梧引出她背后的势力。
顾乔点了点头,他差不多也猜到了。顾栖梧背后肯定是有人在支持的,不支持她根本不会突然跳出来搞这么多事情。
不过……
“我阿姊是怎么知道顾栖梧和她背后的势力的?”顾乔疑惑。
闻道成转述了司徒容告诉他的。
司徒容一行人比顾乔以为的要更早来到了京城,只不过在还没进入雍畿之前, 他们在城外某处茶摊歇脚时, 她就无意中听到了有人在恶语中伤顾乔。司徒容的脾气火爆,当下就不能容忍这种事情, 然后,她就顺着那人找到了源头——也就是顾栖梧所在的郊外庄子。
但那个时候顾栖梧已经不是重点了,重点是常年与蛮族作战的司徒容,在顾栖梧身边发现了蛮族活动的痕迹。
司徒容带着身边的一行人很是做了一番调查之后,这才进了京城。
口不能言的丁叔在这期间受了伤,如今一直在医馆养病,他并不希望顾乔担心,司徒容就暂时没有把丁叔的事情告诉顾乔,想继续当个惊喜瞒一下。
但闻道成却直接说了,别问为什么,问就是他可没有答应司徒容要保守秘密。
顾乔的关注焦点却只有:“丁叔找回来了!我阿姊帮我把丁叔找回来了?!”他表姐怎么这么棒啊!短短几日,顾乔俨然已经是一个司徒吹了。他恨不能变成司徒容的小尾巴,一直跟在表姐身边,他甚至想和她一起去北疆。
“咳。”闻道成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继续“卖”司徒容,来转移顾乔的注意力,“那日威胁了顾栖梧之后,她就火急火燎地去找她背后的人想办法了,不管是筹钱还是什么,她自己是做不了任何事情的。”
司徒容之前在京郊的庄子观察数日,还差点折了丁叔,仍没能等到真正的幕后大鱼。而既然已经打草惊蛇了,她索性也就不遮着掩着。
却真的很有效。
等顾栖梧联系了幕后之人,他们有了全新的方向,顾栖梧也就没用了。
在司徒容本来的计划里,她会替顾乔分别结果了顾老太太和顾栖梧,但是在得知顾栖梧背后的势力到底是谁后,司徒容就想到了这个一箭双雕的省事办法。
将顾栖梧和蛮族联系在一起的,自然就是……
“前朝。”前朝勾结外族,真的是一个再常见不过的组合。顾乔几乎是不假思索就想到了这个阴魂不散的组织。
武帝解决了他们在宫里最大的势力,宫外的人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我们派了个人,假装前朝势力,折而又返给顾栖梧下了个全新的命令。”让顾栖梧去杀顾乔。之所以要选在一个这么明显的时间,只是因为“前朝”要的不是顾乔死,而是测试顾栖梧的胆量,他们承诺了他们的人会为顾栖梧掠阵。
“顾栖梧就这么上当了?”顾乔还是有点不敢置信。
顾栖梧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地上当,她是典型地不见兔子不撒鹰,但她这个人的弱点也很明显——她坚信自己是凤命。
“但很显然她不太可能嫁给我了,我让人根据这个特点,给她安排了一个全新的思路。”
凤命是说她注定会成为皇后,但是成为谁的皇后就不一定了。本朝和前朝只会有一个赢家。而前朝需要一个让他们相信的皇后,心狠手辣,能与过去告别。
顾乔终于懂了,顾栖梧想当皇后已经快要走火入魔,哪怕这听起来很荒诞,但前朝确确实实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顾栖梧要去找顾乔,当时顾乔的身边有顾老太太和司徒容,司徒容会武,稍稍动一点,顾栖梧的刀就会捅向她自己都意外的方向了。司徒容捂住顾乔的眼睛,一方面是不想让他见血,一方面也是如果顾栖梧刀子歪了没能捅死顾老太太,她大概还要想办法动点手脚。
不过,老天保佑,顾栖梧这一刀捅得又狠又准,让长期受到惊吓的顾老太太最终也是在惊吓中结束了这一生。
等顾栖梧终于想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局的时候,已经晚了。
而意识到顾栖梧已经没用,还把他们都暴露了的幕后之人,肯定要从雍畿撤退,哪怕不是所有,也是有一部分人要转移的。顺着这些人,司徒容和太子会得到更多的惊喜。既帮着顾乔摆脱了噩梦,也即将为国家彻底解决前朝余孽的毒瘤。
“不管他是因为什么而和蛮族合作,都不可原谅!”司徒容最恨的就是这种出卖自己国家的人,她和她的家人、下属那么拼命地在边关浴血奋战是为了什么?
就为了让这种带路党过上开心快乐的生活吗?
顾乔和太子谈完没一会儿,温篆就蹭了过来,顾左右而言他地和顾乔开始了没边没际的闲扯,都是类似于“今天天气挺好啊”“家里也还行?”“灵堂弄好了吗?需要我去府上帮忙吗?”之类的话,重点自然是最后一句,温篆想去显国公府。
显国公府里有什么?
有司徒容。
司徒家在京城有自己的大将军府,在司徒容来京之前就已经命人打扫过了,可以说是焕然一新,拎包入住。不过司徒容最后还是选择了暂住在顾乔家,她舍不得她的小表弟,她的小表弟也舍不得她。
顾老太太被顾栖梧捅死之后,作为老太太的孙子,顾乔自然是要给她举办一场葬礼的。闻道成为顾乔带来了一线道长的“不宜操办过大”的批语。
至于这到底是不是一线道长的话,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怎么才能又快又好地解决这件事,顾老太太去世,顾乔作为有品级的官员是要丁忧的,不过,司徒家做得很绝,他们在司徒容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各种证据,用以证明顾老太太其实并不是显国公的亲生母亲。
谁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真事,当事人显国公和顾老太太都已经死了,只有司徒家掌握着与显国公生前的通信。
他们说这是显国公和他们说的,那就是显国公说过的。
显国公只是顾老太太大伯哥的孩子,大伯哥一家死后,由顾老太太代为照顾。显国公那么辛苦地把老太太找回来,只是仁至义尽地还她养育之恩。为了让大家尊重顾老太太,才没有对外说出他们真正的关系。
但是顾老太太却反而在显国公夫妇意外去世后,虐待自己的侄孙顾乔,甚至纵容儿子差点杀了显国公唯一的继承人。
司徒府实在是看不下去大家继续被蒙蔽,这才将真相大白。
总之就是顾乔并不需要给顾老太太守孝了。
大家信不信,这个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有人不信,自然也有人会相信。毕竟不是亲生的,才能彻底解释顾老太太一家为什么可以这么丧心病狂。重点其实还是武帝认不认,武帝认了,那就是板上钉钉。
武帝自然是认的,太子,司徒家,乃至是死去的显国公,都在不断地加重武帝心中的筹码。他就是这么一个偏心的人。
“那我先回去问问阿姊需不需要帮忙吧。”葬礼那么小,自然是不需要帮忙的,只是看看司徒容愿不愿意借着这个机会见温篆一面。
这天下午,温篆一整个人的心思都没在课上。
所有人都知道是为什么,包括师傅在内,他们都决定对这件事保持缄默,给温篆一个机会,这孩子真的不容易。
连温篆的老对家周叔辩都难得给温篆送上了祝福。只是他又一次和顾乔确认了:“哪怕温篆以后是你姐夫了,咱们也才是一国的,对吗?”
一下课,温篆就用眼神频频暗示顾乔——你是不是该回家了?要不我送你吧?回家吧,你温馨的家!
顾乔哭笑不得,但还是满足了温篆所愿,第一时间回到了府上。
如今的显国公府已经挂上了敷衍的白绸,效率惊人。司徒容正在指挥:“老太太是死于凶杀,灵魂无法得到安息,自然不能停放在家里,我已经送到山上安排高僧给她祈福了,在咱们这边的灵堂就随便搭一下就行。”显国公府顾乔还要住很久呢。
“阿姊,”顾乔一进来,就直冲着司徒容跑了过去,挤眉弄眼地拼命给司徒容暗示,“温兄让我问你,需不需要他来帮忙?”
司徒容却是个钢铁直女,半点不解风情,不解反问:“葬礼一切从简,为什么要帮忙?我连宾客都不打算请。”
“那你一个人也不一定忙得过来啊。”顾乔不死心地再次暗示。
“我可以啊。”就没有她司徒容一个人办不成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司徒容:我,超独立的!
顾乔:……对不起,温兄,我真的尽力了。
第六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