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刘氏虽不知她何意,但也知道枝南嫂是来帮他们的,于是道:“嫂子,我就是想帮帮你。”
孙三一皱眉,马上要把穆彦击倒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枝南嫂,别光顾着你们俩说,倒是让大家伙儿也听听啊。我们可都迷糊着呢。”他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话来。
“我这就说,就说,”枝南嫂松开徐刘氏的手,“大妹子是个可怜人,卖到了咱们西泽村。咱们这儿穷啊,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我见她一个外来的也不容易,就经常去她那里走动走动,陪她说说话。”
“她生完孩子后,我还时不时地送些好吃的给她,就是让她补补身体。”
“这一来二去,大妹子对我心存感激,总想报答我。唉,我做这些又不是为了她的报答。”
“你们也知道,纪柴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就说句不要脸的话,纪柴虽说嘴上管我叫嫂子,这心里可把我当成他娘呢。我把他也当成亲儿子看待。”
“穆彦又是纪柴的兄弟,因着纪柴的缘故,穆彦在我心里也是与他人不同的。”
“那日我听说孙三在背后说穆彦的坏话,十分生气。就把这事与大妹子说了,我说真想给孙三点儿教训尝尝,看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
枝南嫂将右手背放在左手上拍拍,啧啧道:“我当时只是一句气话,哪承想大妹子当了真。这不,她一时做出了糊涂事。”
徐虎听完已有八分信了,可还是有些疑惑,看着徐刘氏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枝南嫂接过话道:“这她哪能说,明明是想帮我,要是说出来,被有心人知道了,不得说是我故意让她这么做的?”
她意有所指的看着孙三。
孙三张了半天嘴说不出话来,枝南嫂看向外面道:“好了,你们还信孙三的话吗?他说这里有一个灾星,你们看这小伙子哪里像有病的样子,他要是真有什么传染病,纪柴和穆彦怎么没事。再说,我要是知道他有这种病,我第一个不会让他住在这!”
西泽村的村民听枝南嫂的话很有道理,谁都知道枝南嫂对纪柴的在乎程度。那个人要真有病,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纪柴与他在一起的。
这孙三什么个德性,谁不知道。刚才怎么就信了他的邪呢,一想到这里,大家面有愧色,都走了。
孙三讪讪地也走了。
当院子里只剩下枝南嫂他们几人后,穆彦问:“枝南嫂为何相信我?”
刚才那种情形,若说徐刘氏与他之间没有事,谁都不信。可为何,她却相信他呢?
“我不是信你,”枝南嫂道,“我是信纪柴。”
第41章 闹剧收场
这场闹剧在两个女人的保护下落了场。穆彦轻笑一声,什么时候,他这个堂堂的天下第一才子竟需要两个柔弱的女人来保护。
不过,这种感觉真不错。
他自幼丧母,与父亲相依为命多年。父亲虽待他不错,但终弥补不了没有母爱的缺憾。若是母亲还在,也定会这样保护他吧。
“二弟,对不起。”夏鸣珂走到他身边面带歉意地道。
穆彦笑笑:“大哥,你这么说倒显得咱们之间生分了。”
邱岳凑过来好奇地打量着夏鸣珂道:“叔叔,你是个大侠吗?”
他虽没出过门,但村里的老人喜欢讲那些江湖侠士的故事,从小到大也听过不少。瞧着夏鸣珂身上穿得与传说中大侠一样的衣服,又有一股威风凛凛的气势。这活脱脱就是从故事中走出来的大侠!
夏鸣珂好笑地揉揉他的脑袋:“你这个小鬼头。”
邱岳嘿嘿笑了几声,穆彦向纪柴使了个眼神,纪柴对邱岳招手道:“到这来,纪叔叔有东西给你看。”
邱岳乐颠颠地过去了,纪柴随便拿出个小玩意给他看,在夏鸣珂的病没有彻底康复之前,还是要与他保持距离。
一直到天黑,邱岳方恋恋不舍地走了。
星星洒满天空,像颗颗棋子镶嵌在棋盘上,美丽而耀眼。
夏鸣珂早已睡下,纪柴席地坐在院子里看星星。纪柴的心也如这黑夜般静谧、祥和。
穆彦从屋内走了出来:“怎么还不睡?”
纪柴道:“有些睡不着。”
穆彦在他身旁找了个地方也坐了下来。
纪柴看着他的侧脸,小声道:“小彦,对不起。”
穆彦转头看他:“为何这么说?”
纪柴叹了口气道:“我让你受了委屈。”
穆彦笑笑:“今日之事与你本就毫无干系,你怎么倒揽在自己身上了?若说受委屈,反倒是我让你受了委屈。”
若是孙三今日的阴谋可以得逞,纪柴也会受到牵连,毕竟人是在他家。
“小彦,我不太会说那些讨喜的话,但我想说,我不想让你受到委屈,纵使这委屈不是我带给你的,但我总觉得只要是你受了委屈,就是我没有保护好你。”纪柴的语气有些急促,但带着不容怀疑的坚定,“我想让你每天都开心。”
穆彦望着纪柴那饱含深情的双眼,那日做出的决定几乎要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现在还不能说,最快也要等夏鸣珂完全康复了以后再说。
穆彦轻声道:“我知道。”
而后俩人都没再说话,纪柴觉得,纵使就这么与穆彦静静地坐着也是一种快乐。
清风扑面而来,吹去了一身暑气,使人通体舒畅。
“进屋吧,”穆彦站起身来,走到门口那又停住了,“今晚,我在你那屋睡可好?”
第42章 翻云寨
纪柴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半天没动弹,刚才穆彦说什么?要与他睡一个屋子?他是不是忧思过重产生了幻觉?还是他现在已然在梦中?
他不敢向穆彦证实刚才他说得到底是什么话,如果这是梦,但愿这一切长梦不复醒吧。
但是当他迈进自己房间里,看着炕墙另一侧穆彦的身体时,他知道了,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了。
纪柴又迷茫了,穆彦为何,为何要与他睡在一间屋子里?
带着几分欣喜,几分激动,纪柴小心翼翼地上了炕,靠着另一边的墙躺下了。
那一边的穆彦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睡得异常香甜。
这一边的纪柴却如坠入火炉之中,热,浑身燥热难耐,几乎所有的热气都集中在下半身的某一点上,肿胀、坚硬。
纪柴忍无可忍地到院中打了一盆冷水,顺着脑瓜顶倒了下去。
清凉的冷水稍稍抚平了心底的燥热,柔柔的微风吹着,竟起了丝丝冷气。
纪柴又在院中坐了一会儿,等到下腹那物软绵绵的睡着了,才又回到了屋子里。
月光洋洋洒洒地落在炕上那人的身上,穆彦的身上似镶了一层淡淡的银边,如画里那些菩萨身后的佛光,神圣、高洁、不可亵渎。
穆彦仰面躺着,天热没有盖被子,一条腿的长裤不知怎的卷到了膝盖上。玉一般洁白的小腿大喇喇地暴露在纪柴眼前。
纪柴瞧着眼前的景象,转身又奔向了院子里的那口井……
几天后,夏鸣珂的病情彻底康复,穆彦与纪柴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悬在头上的那把剑终于可以拿去了。
夏鸣珂原打算着病好之后就走,但邱岳似乎对他很有兴趣,总是缠着他讲着江湖故事,最后干脆缠着他教席武。
按照夏鸣珂的性子,是不会随便收徒弟的。但穆彦与纪柴对邱岳非比寻常,这孩子又确实讨人喜欢,于情于理,夏鸣珂都没有不收邱岳为徒的理由。
挑了个好日子,行了拜师仪式后,邱岳正式成为夏鸣珂的徒弟。
邱岳当真是个聪慧又肯吃苦的孩子。
习武不比习文,身体上承受的苦痛会更多,时不时就受个小伤什么的。
穆彦看着都替他疼,邱岳却反而安慰他道:“我不疼真的,这比我之前挨得那些打轻多了。”
邱岳书读得好,习武也很有资质,夏鸣珂时常夸赞他:“当初我学这些招式时,学了多次才学会,你却只看一次就会了。”
赵诚打趣穆彦道:“再过几年,恐怕你这位天下第一的才子也比不上这位了。”穆彦只会舞文弄墨,对武功却是一窍不通。邱岳现在文武皆练,保不准以后会是个文武状元。
夏鸣珂又在西泽村住了一段时间,将所学的本领都尽数地教给了邱岳。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接下来就要靠邱岳自己勤加练习。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里,夏鸣珂告别了众人,又踏上了自己的游侠之旅。
夏鸣珂走后不久,秋风将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丰收的味道。
纪柴和穆彦到自家地里看了一圈,黄澄澄的一片,稻穗颗颗饱满,再过个三四天,这稻子就可以割了。
今年又是个丰收年哪!
二人边聊边往回走,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
乡间的小路上零零散散的铺了一层落叶,走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清脆、悦耳。
远方跑来一人,跑得飞快,路上的落叶被带得飘到半空。
穆彦笑着对纪柴道:“邱岳这孩子的轻功真是愈发好了。”
转眼间邱岳已到近前,面色急色道:“纪叔叔、夫子,里正叫你们过去呢!”
“发生了何事?”穆彦问。
穆彦来西泽村这么久了,也没见里正召集过大家。今日突然把大家召集起来,想必是发生了重要的事。
“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咱们到了就知道了。”
纪柴与穆彦到了里正家的时候,院里黑压压站满了人。纪柴找了个不太挤的地方,让穆彦站好,自己护在他的身边。
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彼此议论纷纷。
又过了一会儿,里正觉得人来的差不多了,拿出一把凳子,放在最前面,站在上面大声道:“乡亲们,今日找你们来是有一件危及存亡安危的大事要说。”说着他拿出一张信封,信封上面不知被什么东西弄出了一个窟窿。
他高举着那张信封道:“这封信,是翻云寨寄过来的。”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都露出惊骇之色。穆彦却不知这翻云寨是怎么回事,纪柴低声细细讲给他听。
原来,离着西泽村百里之外有个云雾山,云雾山上不知何时来了一伙儿强人,在山上扯起了大旗,将那山占了,建了一个寨子就是翻云寨。
最开始翻云寨还是个不成气候的小山寨,官府也没当回事。后来人越聚越多,等官府想管时已经成了气候,成为为祸一方的祸害。
官府每年都上山或招安,或出兵围剿,但收效甚微。
云雾山并不在川宁县的管辖之内,而是所属邻县安平县所管辖。
翻云寨虽无恶不作,但一直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安平县境内,从来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这次又为何给一个个小小的西泽村送信呢?
信上说,让西泽村的村民把今年收获的粮食一粒不剩的都交出来,否则就要屠村。
人群中一阵骚动,有些胆子小的都被吓哭了。
大家吵吵嚷嚷了片刻,里正大声道:“肃静!肃静!”
喧闹声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大家用一双双渴望的眼睛看着里正,期待他能拿出个主意来。
“乡亲们,”里正道,“我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就是想和你们商量个解决的办法。”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要我说就把粮食都给了他们吧!好留住咱们的一条命。”人群中有人这样道。
马上有人反对道:“这怎么行,我们一家老少辛辛苦苦劳作了一年,可就指着这点儿粮食活着了,要是把粮食全给了他们,就等于把我们的命也给了他们!”
“粮食没了可以再想别的办法,命没了可就没办法了!”
“你们家没有地,你说得倒容易!”
西泽村并不是家家户户都有地,有很多人家并没有田地,靠着给像赵财主那样的人家种田、做工为生。
所以这些没有田地的人,当然不在乎这稻子给谁。
人群中马上分出两派,又是一番吵吵嚷嚷。
里正看着吵吵嚷嚷的人群不禁头疼,他几次叫大家停下来,大家这才渐渐没了声音。
里正恭恭敬敬地问向村里那三位德高望重的长老道:“不知三位长老有何高见?”
三个长老并排坐在里正身边,大长老一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一挥道,“依我看哪,不如就把粮食给了他们。”
他这话一出,人群中马上又有人窃窃私语,但碍于大长老的地位,不敢太大声。
二长老倒是不像大长老说得那样痛快,他沉默了半晌方道:“咱们不如趁着翻云寨的人还没来,收拾收拾跑了吧,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人都跑了,把田地都留下了,那这与把稻子白白地送给翻云寨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人们的希望都寄托在三长老的身上,三长老沉默的时间比二长老还要长:“咱们报官吧。”
里正道:“现如今连官都报不了了。信上说他们已经把咱们村紧密监视起来了,只许进不许出。大军等秋收之日就会来。”
三个长老的话已经说完了,但也没有什么切实可行的办法,人们又开始吵吵嚷嚷起来。
里正突然大声道:“穆夫子,你是怎么想的?”
穆彦见问道自己,在人群中朗声道:“此次翻云寨的人来袭,虽说要大家交出粮食,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与那些没有田地的乡亲们无关。实际上,这关乎着西泽村的人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