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兄,你身材走形了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温如寄

作者:温如寄  录入:07-06

  “也是因为那一次无意撞见,他才不敢在唐家继续待下去,才离家出走来找我。”
  裴子浚听了,想着这个男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唐丰会把引入被他妥善藏好的阿轻的家里?唐振翎也会把他引为入幕之宾?更可怕的是,他还极有可能和那个女魔头姚千机有关系。
  这个人如此神通广大,他想了整个江湖,也想不出这样一号人物来。
  谢珉行同样也在想一些事,他想起了那个他偷偷潜入藏书楼顶层的夜晚,日后让他囚于地牢整个冬天的夜晚,画像里的那个红衣女子,好像一只要破纸而出的红蝶。
  他虽然从未见过成年后的姚千机,可那确然是姚千机无疑。
  白鹿门为何和姚千机有牵扯?他知道此事有关师门清誉,事关重大,他从未向任何人吐露,可如今,所有的事情又重新回到了那个寒夜蜷缩死去的小小女童身上。
  姚千机是死了,可世上,还会有更多的姚千机。
  事情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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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回到洛京的第一个晚上,他们两个人因为这些事,都没有办法入眠。
  谢珉行在徐家的案发现场,手里又拿着凶器,本应该关押进牢里的,但裴子浚原本轻佻的桃花眼凝了寒意,谁也没有见过这位温和俊雅的宛陵公子发怒的模样,谁都不由得心头一跳。
  裴子浚冷着脸,缓缓道,“我妻子怀着孩子,能跑到哪里去……如果非要关她进牢里,如果有什么闪失……”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我必也屠尽他满门妻儿!”
  这实在不像是裴子浚能说出来的话,可眼前的青年魔气丛生,又似乎立即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忌惮于裴门,他们终究没有把谢珉行关进地牢,虽然不得自由,但是其余事情都还好。
  眼看离对簿公堂的日子只剩下三天。
  可是还是出了变故。
  自从丢丢想他们说出那些事情后,裴子浚和谢珉行就商量着要想个理由把丢丢接过来来,可是他们,又不是丢丢的父母,更没有唐振翎这个爷爷亲近,有什么理由把丢丢待在身边呢。
  后来,谢珉行想了个办法,对裴子浚说,“你愿不愿意收丢丢为徒?”
  裴子浚不语,听他继续说,“丢丢他一心想要拜我为师,当年在他父母葬礼上我狠心拒绝了他,如今……我这副模样,就更不可能教他什么啦,你若是……若是愿意,丢丢跟着你,会好很多。”
  裴子浚听他又说这样的丧气话,道,“我答应你。不过,你日后好了,你还要这个徒弟,我一定要打包还给你。”
  谢珉行觉得好笑,这是什么话。
  唐家的人知道裴子浚愿意收唐不弃为徒,自然很开心,但是事情匆忙,拜师大典很简陋。
  不过在唐家的院子里摆了一张案桌,裴子浚就坐在那太师椅上,接收新徒儿的三拜。
  唐振翎道,“天地君亲师,如今裴公子成了你师父,你可要孝敬你师父,不能顶撞你师父。”
  裴子浚暗自想,以这小子顶撞我的次数,早就欺师灭祖不知道多少次了。
  仪式结束的时候正是黄昏,谢珉行躺在床上,遗憾自己无缘亲眼见证丢丢拜师,不由得遗憾连连。
  他躺了不知道多久,忽然听到了脚步声,他想是裴子浚和唐不弃回来了,可是今天他身体分外沉重,就懒得起身,只唤了一声,“你回来了?”
  可是,却没有人回答他。
  他艰难翻过身去,却看见应龙应蛟兄弟正站在他的床头,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夫人,好久不见。”
  他一阵心惊,护着高耸的肚子,拼命往床里面缩。
  他们要干什么?
  他想要喊叫,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倒是应蛟开了口,“虽然裴公子那样护着你,可是你实在是太可疑了,哪有这么巧的事。今日我就要证实一下你到底是男是女。”
  他头巾里的头发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他们两人显然是趁着裴子浚不在故意找上门的,眼下他孤身一人,如果让他们发现他就是谢珉行,他怕是必死无疑了。
  只是,他的小阿衣,还没有看过这个人间。
  他越想越悲哀,看着两兄弟的迫近,瞳孔剧烈的收缩。
  忽然,他感觉到一阵剧烈的胎动。
  连谢珉行,也没有想到,他的小阿衣,会这个时候来到世上。
  他这样亟不可待,火急火燎。
  似乎是为帮助他孤立无援的父亲而来。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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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年后,在唐不弃的记忆中, 唯一一次见他师父红着眼发了疯, 就是在那个混乱不堪的黄昏。
  刚成为他师父的裴子浚双眼赤红, 错风刀齐刷刷将应氏兄弟定在了门板上,他们血债在身,激愤于心, 却从来没有想要伤害妇孺, 上天入地,他们要找的只是那魔头谢珉行罢了。
  他们害怕极了, 害怕裴子浚在盛怒下, 偏了几寸, 耳朵眼睛都保不住了。
  没有人能够拦住一个发了疯的裴子浚。
  从头到尾, 裴子浚面寒如冰, 都没有说一个字。
  他眼里心里,都是怀里血迹斑斑气息微弱的人。
  那是他的谢兄,正在命悬一线。
  唐不弃鼻涕眼泪全都流下来, 追着抱着一身是血的谢哥哥的师父, 追了一路。
  “哥哥……哥哥……”
  这是异常艰难的一个晚上,他们不知道在洛京城里跑了多久,天仿佛一瞬间就黑了。
  可是路还那么长。
  最后,他和唐不弃强行踹开了一家医馆, 医馆里的老郎中以为遇到了强盗, 吓得摊在椅子上, 可是下一秒, 那个衣衫凌乱几欲癫狂的青年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老郎中当机立断,叫孙女去准备热水。
  那天晚上的事情太过离奇,老郎中发现那个挺着高高肚子的孕妇其实是个男人时,也没有多说什么,生死一线间,谁也耽误不得。
  即使生出一个怪物来,也得先救人。
  谢珉行的意识越来越不清醒了,双眼却冷静的可怕,多年的剑客生涯让他在剧痛面前也苦撑硬挨,从不肯有半分示弱。
  他颤动着失血发白的嘴唇,在疼痛间隙一遍一遍叮嘱裴子浚不要忘记了答应他的事情,否则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直到裴子浚不厌其烦的流着泪点头答应为止。
  他没有退路了,他的师门,他的师姐,他的清白,除了交托到这个人身上,他再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他想,世事可真奇怪,他那么辛苦的在红尘奔走,到头来,频临绝境时,伸到他面前的,永远只有这双手。
  莫逆至交,当应如是。
  裴子浚握着谢珉行因为疼痛而脱力的手,咬牙切齿的想,如果谢兄走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杀了他的那个所谓的心上人,他要给谢兄偿命。
  他一生顺遂,从未有过这样疯狂偏激的念头。
  他这样想着,甚至带了恐吓的口吻,“你若死了,我就杀了你的心上人,让他给你偿命!”
  谢珉行满脸都是汗,吃力又古怪的看了看盛怒中的青年,伸出手蹭了蹭他的脸,又无力的落下去,他流着眼泪想,他舍不得呀。
  还好,你也找不到他。
  这场磨难持续到了子夜,结束于一声孱弱的啼哭。
  从郎中手里捧出的不是一个小怪物,而是一个男婴,纵然满身血污,柔软易碎。
  小阿衣一出生就被塞给了哭得喘不过气来的哭包唐不弃,唐不弃抱着弟弟,抽抽搭搭的止住眼泪,他知道,他不能哭了,哥哥已经这样了,他要照顾好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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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珉行看了那襁褓中的婴儿一眼,筋疲力尽,终于昏睡了过去。
  裴子浚拿出重金,谢过了郎中爷孙,他千恩万谢,仿佛他们挽救了的,是他的命。郎中爷孙是善良普通的老百姓,自然说不会声张出去。
  只是老郎中说,“男人生子本就世上绝有,我不知这位相公曾遭遇过……什么变故,但是,相公体内是不是曾经血气相冲,静脉错逆?”
  “的确,为何会如此?”裴子浚点点头,又问道。
  “老夫才疏学浅,不敢私自诊断,体内气血相撞,可能是他体内异股内力冲撞,牵制他了原来的内力,也有可能是……什么奇异蛊毒……”裴子浚想,难怪他一身内力全失,竟是这样。
  老郎中继续说,“可是我刚才给他号脉时,他体内这股诡谲气脉竟然消失了,真是奇怪。”
  裴子浚想了一会儿,他一直都知道谢珉行内力全失,谢珉行却咬牙闭口不提原因,等他醒来,他必定好好问问他不可,若是……又跟他那个狗屁心上人有关,他非要……非要剁了他包饺子不可。
  他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他那时很痛吧……”
  老郎中叹了一口气,“分筋错骨,焉能不痛。”
  裴子浚在床前站了许久,此时谢珉行脸上的易容已经洗去,换了干净的中衣,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全然无防备,他实在太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了。
  他这样想着,便把头靠在他枕边,也酣然睡去,青丝交缠,两人浑然未觉。
  可惜宁静终究一瞬,不过五更,门外火光葳蕤,似有千军万马,谢珉行陡然惊醒,裴子浚也已经醒来,他们对望了一眼,苦笑道,该来的,还是要来。
  裴子浚看了一眼谢珉行苍白毫无血气的脸,想着此时定是连站起来都困难,当机立断,“我先带你走,决不能让他们看到你的脸……丢丢他们不会为难,阿衣是……便是我的儿子,他们也……”
  谢珉行苍白的笑了笑,“可是真的能逃得出去吗?又能藏到哪里去呢?又能藏多久呢?”
  裴子浚哑口无言,外面不知多少人马,他其实没有什么把握能突破重围,况且,他抱着谢珉行进医馆时动静这么大,他们这样一走,定然会连累医馆爷孙。
  他看了一眼谢珉行的神情,心中便已经了然,谢珉这样说,心中定是有了决断。他知道他的性情,一旦下来决定,便是磐石无转移了。
  “还是连你也认为,是我犯下了那些命案?”
  自然不是。
  裴子浚暗道,可不得裴子浚开口,谢珉行又说,“如今阿衣已经出世,我已经没有什么顾忌和牵挂了,这污名自然需得我自洗,清白自然需得我自证,”他微笑看着旁边抱成一团的两只小崽子,“还有,阿衣和丢丢就拜托你照顾了。”
  医馆的大门猝然大开。
  “谢珉行在此。”
  谢珉行苍白又失了血色的脸瞬间照亮,他虽然连站立都困难,却脊背刚直,像一棵风霜不折的松。
  火光中众人面面相觑,传言中的嗜血修罗竟虚弱至此,不知是不是天道轮回。
  “我谢某愿意同你们回去调查南郡及蓟州惨案,请勿为难裴氏夫妇以及……刚出世的孩儿。”
  众人惊诧谢珉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传言中谢珉行与裴子浚素来交好,也难为裴子浚愿意藏匿他护他,谢珉行此番愿意挺身而出也不连累朋友倒也是不负他了,裴子浚虽然挑老婆的眼光不怎么样,对待朋友却是两肋插刀的真心。
  谢珉行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向火光深处,每走一步,浑身都战栗一下,众人以为他是害怕了,可只有他知道,他是要费多大的毅力,才能不当场跪瘫下去。
  他是谢珉行,即使曾待之以怪物,误之以修罗,也是堂堂正正的谢珉行。
  除了天地君亲师,他谁也不跪。
  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回望了一眼,即使看不到,他也知道,裴子浚抱着阿衣,就站在那里。他心酸不已,平生第一次有脱口而出的冲动,明明知道他已经有锦绣良缘,说了只会徒增烦恼,也明明知道即使他不说,他受他所托,定会好好照顾阿衣。
  如果这次历劫不死,要不就告诉他罢。
  他这样对自己说。
  等待他的是对簿公堂,还是千难万险,他都不怕,因为他的红尘牵挂,都站在他的身后,等着他回来。
  黑夜之后定有曦光,照亮这幢幢世间,朗朗乾坤。


第47章
  98
  洛京不是大晁的京都, 却比京都东阙更加能吸引江湖人士的目光。
  不仅因为洛京独特的地理位置,北接松河, 西贯玉门,更因为一个传说, 传说开元皇帝当年曾在洛京梦真龙,梦中乘真龙游满城,一日华胥历遍, 由此帝星归一, 也开始了草莽皇帝一生的传奇,也有了后来的二八子弟皆姓徐等故事。
  草莽平生皆于此。
  大晁开元元年,开元皇帝在洛京城造护国寺和镇宁塔, 护国寺护的是大晁的江山, 镇宁寺镇的是江湖的魑魅魍魉。
  可是这一年却不同, 江湖子弟纷至而来, 为了两桩血案。而这两桩血案都与那位传说中一剑封神的少年剑客有关。
  那知寒客少年成名, 连城易脆, 心志不坚, 觊觎他派功法,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真是人神共愤。
  成神和成魔,都在一念之间。
  各个门派都以来告诫自家的弟子。
  唐不弃坐在唐振翎的身边,听着众人诽谤谢珉行的声音, 觉得刺耳难听, 恨不得拔剑跟他拼命, 可是唐振翎握住了他的手,男子的手看似温情,却这样冰冷,唐不弃浑身一颤,再也不敢造次。
  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唐家,众人纷纷望去,便知道了那嫌犯谢珉行已经提来,他被绑在台子的柱子上,低垂着眉目,好像已经死去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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