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的卷宗不在城主府,在宋远的手上。他发现你的身份以后就把卷宗拿走了,想必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追究你的责任。”
梁简把去城主府的事和梅争寒提了提,顺便告诉他现在不用担心卷宗的事。梅争寒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若是他独身一人,倒也不用担心卷宗被旁人知晓。但他现在是和梁简一起行动,宋远说过梁简身上也有不能说的秘密,所有他不能让梁简再因为自己深陷险境。
梁简洗完脸发现梅争寒没有继续聊这个话题的意思,迟疑片刻,问道:“你不问问我后来和宋远都说了什么?”
梅争寒脱完衣服滚上|床,听见梁简这句话,好奇的探出头道:“我想问,但是觉得这是你和宋远的事,怕你觉得我多事,所以……嘿嘿,那哥是不是愿意跟我说说,我其实更想知道你的来历。宋远说你犯的事比我严重,你告诉我我心里有底以后闯祸也会小心些。”
梅争寒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疑问,之前见梁简没有说的意思他也一直没问。今天难得梁简先开口,他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的梅争寒就像冬天趴在雪地里露出头的兔子,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梁简。梁简料想他是憋了很久,掩唇笑起来,吹了蜡烛上|床。
掀起的被子里灌进来一股冷风,梅争寒打个寒颤,往梁简这边靠过来。梁简没有躲,也没地方躲——他睡在边上,被靠过来的梅争寒一把抱住。
梁简浑身一僵,都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僵硬道:“你干什么?”
梅争寒正经的回道:“冷,抱着你暖和。”
梁简:“……那你抱吧。”
梅争寒不怕冷,但可能是体质的原因,手脚一年四季都是凉的。梁简不知道他晚上睡着了手脚会不会暖和,见他因为冷而靠过来,各种拒绝的话都软下来,变成无声的纵容。
梁简身上是真暖和,梅争寒舒服的叹口气,完全是把梁简当移动的暖炉。
滇西这边的冬季要比江南漫长,基本上一入冬就是冷风猎猎的日子。梅争寒忍不住想,要是一个冬天都能和梁简挤一床被子该有多好,他就不需要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蚕宝宝。
梁简不知道梅争寒已经在心里计划冬天的事,他身体虽然放松下来,手还是无措的不知道怎么放才好。最后干脆搭在自己的腹部,避免碰到梅争寒的身体。
梅争寒的身体紧贴着自己,梁简心里就像猫抓一样,完全静不下来。他听着梅争寒的呼吸声,在心里默念几次冷静,才让自己的心思稍微分出去一些,开始给梅争寒说自己的故事。
“我原是江城的大统领,一个多月前黑乌鸦袭击江城,中间发生一些暂时不能告诉你的事,我从江城离开。江城的人以为我的失踪和黑乌鸦有关,所以请附近的几个城主帮忙留意我的行踪。宋远刚好看到那封书信,对我的来历有所了解。”
梁简瞒下他和徐良川的恩怨,只解释自己的身份,顺便提起宋远给他扣黑锅的事:“我的确犯了点事,但和宋远说的不一样,他说的那些是故意诈你,你不用理会。”
梅争寒猜测过梁简是朝廷的人,但没想到他竟然是一城的统领,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不过一想到他因为不能说的原因离开江城,还被别人误会犯了大罪,梅争寒又为他感到忿忿不平。
“宋远知道你的身份,那他会告诉江城的人吗?”梅争寒惴惴不安的问道,梁简既然不回江城,那肯定是有意而为。要是宋远把他的消息送出去,那他岂不是要被江城的人找到。
感觉到梅争寒隐隐的担忧,梁简笑着安慰道:“不会,我和他结成联盟,接下来可顾不上江城。”
知道宋远不会出卖梁简,梅争寒把心放回肚子里,仰头问梁简:“那我能帮你做什么?”
浓墨般的夜色里,梁简看不清梅争寒的脸,但通过他的动作还是能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梁简嘴角上扬,认真的思索片刻道:“暖床?”
第42章
梁简做了一个梦, 梦境里他的一直以来的执念得偿所愿。触感犹如水中捞月,面容更是雾里看花, 唯有声音清晰入耳。他仿佛身处云端, 飘飘然没有半点真实感。他知道是一场大梦, 可依旧无可自拔的沉入其中, 想要从对方的身上获得更多的慰藉。
他的身和心都快感所捕获, 无法逃脱梦境编织的囚笼。炙热滚烫的肌肤贴在一起, 柔韧有力的身体像一簇丛生的藤蔓不分彼此, 难耐隐忍的声音绕耳不息, 心跳声如雷鸣,怎么也压制不住。
“梁简。”
沉稳有力的声音突然响起,犹如一道闪电划破浓墨般粘稠的梦境,梁简猛然惊醒。他躺在床上满头大汗,呼吸急|促, 自身的状态十分尴尬, 耳边是自己雷鸣般的心跳。
窗外天方露白, 屋子里只有朦胧的光晕。梅争寒睡的很熟,他像只八爪鱼一样趴|在梁简的身上, 手臂压着梁简的心脏, 脚压着他的腿。全身的重量都靠在梁简身上,难怪梁简在睡梦中感到有些不舒服,被魇在梦中。
如果梅争寒现在醒着, 能感受到梁简剧烈跳动的心脏,也能察觉到梁简的尴尬。
梁简心乱如麻, 紧贴着自己的身体带着体温,和梦境里的一切交织在一起,轻易的瓦解他树立的心理防线。下身的状态蓄势待发,梁简顾不上会吵醒梅争寒,拉开梅争寒的手和脚,从床上翻身爬起来抓过一旁的衣服匆匆出门。
睡梦中的梅争寒没了暖和的手炉,不满的嘟囔一声,拽着被子把自己裹成蚕宝宝,想要留住对方残留的温度。
梁简冲进浴房洗了一个冷水澡,冰冷的水珠从赤|裸的身体上滑落,刺骨的寒意依旧浇不灭他心里升腾的火焰。他干脆整个人都埋进浴桶,平复自己突然爆发的情绪。
昨夜他和梅争寒开玩笑让梅争寒暖床,梅争寒竟然满口答应,甚至来了当登徒子的兴趣,毫不避讳的把他压|在身下问他暖床有什么好处。
梁简本来就神经紧绷,被梅争寒这一撩拨险些没压住。他不敢再让梅争寒靠过来,伸手把梅争寒推开。梅争寒可不知道他的心思早就偏到别的地方,依旧没个正行的和他打闹。
梁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后把梅争寒抱在怀里压住他的手,佯装生气的叫他睡觉,他才肯老实。
梅争寒倒是睡的安稳,可怜梁简半夜就沉入混沌的梦境中,备受煎熬。
梁简在水中坐了小半个时辰才把心里的情|欲压下去,从浴桶里出来换上新的衣物,梁简把换下来的衣服都扔进水里清洗。
今日没有太阳,一层薄雾笼罩城池,早起的气温比往常要低很多。
梁简洗完衣服出来杜大娘也正开门,她抬头看见梁简披散着湿润的头发,手上还端着一盆衣服,有些惊讶的多看他两眼。
梁简被她看的脸颊发烫,尴尬的打了声招呼。
杜大娘应了一声,道:“你这是洗的冷水澡?”
梁简迟疑片刻才点头。
红叶城马上就要入冬,气温可不比夏季,井里提上来的水冷的刺骨,更何况现在还有时疫横行。杜大娘是个爱操心的性子,见梁简点头顿时担忧起来,唠叨洗冷水不好,容易生病,让梁简下次给她说一声,她给他们备着热水。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还有下一次?梁简囧的说不出话来,眼看杜大娘又要开始絮絮叨叨,梁简快速晒好衣服把盆往浴房一放,说自己有事然后打开大门溜的没影。
薄雾里的红叶城有着另一种朦胧的美感,街道两旁的摊贩都像处在云端,升腾的热气让雾里多了一些烟火气息。
梁简心烦意乱的出了宋远家,一个人在街道上慢慢的走着。集市的吆喝声灌入耳中,街道上不在空无一人。雾气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尘世的气息越来越浓烈,一整条街就这样醒过来。
梁简寻了一处早点铺子吃早饭,做生意的老板认得他,乐呵呵的给他端上来一碗红叶城的特色早点,让他随意不收钱。
“公子的大恩大德我们铭记在心,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只有这点手艺。要是公子喜欢以后常来,我不收你钱。”
“这怎么行?你们都是小本生意,让我来做个回头客还行,让我吃霸王餐,那我可吃一次就不敢来第二次了。”
梁简谢绝老板的好意,没有占别人这个便宜。老板见他态度坚决,只好意思意思收了本钱,多送他一碟蘸酱。梁简推不过,只好领了别人的心意。
这家早点铺子的位置比较好,宽敞亮堂,视线开阔。梁简一边吃早点还能一边注意街上的动向,等他早点吃了一半,一道人影不请自来,大大咧咧的在他面前坐下。
“周叔,给我一笼包子。”
来人对早点铺的老板喊道,老板应了一声,很快就把包子端上来。看到梁简和来人坐在一起,老板愣了一下,有些为难的对来人道:“杨少主,那边还有空地,你要不……”
“我想梁公子应该不介意我坐在这里。”杨君宁伸手去拿筷子,眼神看向梁简,仿佛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梁简没有说话,他抬头看着杨君宁,示意老板无妨。
杨君宁在城里无人不识,她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和官府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虽然梁简不是官府的人,但他帮着治理时疫和官府也有牵扯。老板担心杨君宁存心来找不快,见他们二人认识,梁简也没意见,这才松口气放下包子离开。
早点铺的包子皮薄馅多做的又小,咬一口肉香在嘴里散开,让人食欲大开。杨君宁喜欢这家的包子,每次来吃都觉得是种享受。要是遇上对的人,感觉更美|妙。
梁简已经吃的差不多,杨君宁的出现让他准备去街上走走的计划泡汤。这大小姐一大清早不在家呆着而是跑出来堵他,想必不只是拼桌那么简单。梁简不记得自己这一世除了昨天晚上,还有什么时间见过杨君宁,但看杨君宁的样子,对他可是感兴趣的很。
杨君宁吃东西的时候不喜欢说话,梁简找老板要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等。
杨君宁见他放下筷子也没走的打算,心想他还上道,迅速的解决最后一个包子,摸着填饱的肚子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这才看向梁简道:“我看梁公子不像是红叶城的人,倒像是从江南来的,可是前来参加诗友会撞上时疫,故而耽搁在此。”
杨君宁对梁简有很大的好奇心,因为能一招废掉卢天的人可不多见,更何况还是一个年轻貌美的青年。
杨君宁不是没和卢天交过手,她清楚卢天的武功在那个水平。真以死相博,她不是卢天的对手,梅争寒也不是。昨夜和梅争寒切磋那一会儿工夫,杨君宁心里就已经有判断。她都能猜到梅争寒赢得侥幸,能想象卢天目中无人而阴沟里翻船的样子。
相比之下,梁简制服的过程太过轻描淡写。卢天是盛怒一击,梁简是随意接招。
“并非是参加诗友会,只不过和争寒他们途经此地想凑个热闹,但不凑巧遇上这事。刚进城的时候城内一片死寂连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好在遇上宋远暂时借住在他家。”
听见宋远的名字,杨君宁表情不变,动作倒是一滞,随即又恢复如常。
“别人遇见时疫都是避之不及,怎么你们反而上赶着来。”杨君宁笑着问道,有几分探究的意思。
梁简笑了笑道:“家里的妹妹心地善良,遇见这种事情狠不下心不管,我们这做哥哥的不能让她孤身涉险,自然跟着一起来了。”
“那位江姑娘的确……”杨君宁想到昨天晚上那个路见不平的姑娘,笑着摇了摇头,显然是觉得她过于善良并非好事。不过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被她压下去:“不知道梁兄怎么看待这场时疫之症?”
杨君宁换了一个称呼,问这话的时候口气没之前那般轻快,带了几分严肃。
梁简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是天灾也是人祸。”
杨君宁目光一凝,垂首看着面前的桌子,似乎在思量梁简的话。
算算日子红叶城的时疫爆发至今快半月,逃的逃,死的死,要不是来了人医治,只怕现在红叶城还是一座死城。而从开始整治到现在,短短两天而已,也不知道之前那十几天是谁拖出来的。
天灾降世而人无为,确实就是两者皆有。
“杨……少主,我也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不知道方不方便说。”梁简看着蹙眉沉思的杨君宁,想起昨夜宋远的反常,突然就想问一问杨君宁和宋远是什么关系:“你和宋远可是有嫌隙?”
杨君宁抬头看着梁简,冷笑道:“他说的吗?”
这个他自然是指宋远,梁简摇头:“不,我猜的,因为看你们关系好像不太好。”
杨君宁笑了,她的目光转向人来人往的街道,沉默良久才道:“我们两家大人是旧友,小时候他体弱多病被家里人寄养在我家,算起来我们还是青梅竹马。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追求的东西变得不一样了,相互背道而驰,最终越走越远。”
第43章
在前世接触过的所有将领中, 除了梅争寒,梁简最欣赏的就是杨君宁。她在行兵布阵方面不输老将, 虽然是女儿身, 却比大多数男人还要果断勇敢。梁简从遇见她开始只见她吃过一次败仗, 也是唯一的一次, 对手恰好是宋远。
那一战并非正常交锋, 杨君宁领到的军令是夜袭保皇派军营, 从他们手中拿走一样重要的东西。当时保皇派的大军被西北军牵制, 没有办法回援, 主营只有极少的人留守。这种情况对任何一个有作战经验的将领来说都不是难事,可以速战速决,然而杨君宁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