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崇飞深深地看梁简一眼,对他恩怨分明的性子很是喜欢,觉得这人挺投自己的脾气,拍拍他的肩道:“你能这样想也不辜负大长公主一番好意,公主府你虽然不方便去,但大长公主你还是能见到。今年因为大长公主一家回来,皇上把述职的时间推了半个多月,我们说不好要在王城过年,你看不少城主都是拖家带口前来。往年皇上都会在宫中设宴款待群臣,今年却还没定,说是等大长公主定夺。我倒是听幕僚提了一嘴,好像是皇上后位空悬一直没有着落,想请大长公主帮他把关,从世家大臣的家中选一位。”
单崇飞这样一说,梁简依稀有点印象,好像除了选后李钰还干了一件别的蠢事,前世徐良川回去后提起来就很高兴。梁简不怎么感兴趣没仔细听,已经不太记得了。他有些后悔自己当年漠不关心,这辈子得想办法知道是什么事,提前阻止李钰才行。好歹是明面上的盟友,不能让李钰输的太难看。
说到宫宴单崇飞像是想到什么,看了看梅争寒又看了看江盛雪,道:“今年的宴会不止我们要去,亲眷也在其中。”
单崇飞这话意有所指,他本来还想找个机会把梅争寒引见给大长公主,现在看来却不必麻烦,只要梅争寒出席宫宴,大长公主自己就能瞧见。
梁简心中一凛,他朝梅争寒看了一眼,并未多言。
天色已晚,单崇飞没有久留。送走单崇飞,其他人才涌上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梁简安抚他们不用担心,危机已经过去,不过接下来的几天行事要更小心一些,因为比起皇宫,外面才是真的危机四伏。
梅争寒站在一旁听梁简和他们说话,一言不发。一直到梁简把大家的情绪都安抚下来,让他们回去休息,梅争寒才走过去从后背搂住梁简。那种担惊受怕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失,梅争寒想问还是死死忍住,一个人在心里争斗许久,闷声道:“我不喜欢你穿这件衣服。”
梁简身体一僵,今早的衣服是梅争寒替他穿的,身上这件虽然相似,但还是骗不过梅争寒。梅争寒搂的更紧,梁简轻叹一声,他还想瞒着,可见梅争寒这样便知他多少猜到了一些。他要是还不说,恐生误解。
“皇上对我心怀不轨,给我下了药。”
梅争寒浑身一颤,这话像把锋利的刀子扎进他的心口,鲜血淋漓。他喜欢的人遭受这样的屈辱还要反过来安慰他,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梁简掰开梅争寒的手,把人拉到自己面前,抬起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心疼道:“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和他做了交易他放我离开。我去不夜楼泡了半个时辰的冰水解药性,顺道换了身衣服和不夜楼的楼主说了点事,这才回来晚了。把你的担心收回肚子里,我从身到心都属于你,旁人半分也得不到。”
不夜楼的事梅争寒也清楚,可即便梁简这样说他还是难受,眼底有泪光闪烁,闷声道:“为什么不直接回来找我。”
比起泡冰水,梅争寒这样一个大活人在这里岂不是更舒适。梁简被梅争寒问的心软,在他唇上轻触,道:“我当时满脑子都是你,出了皇宫就恨不得飞到你身边让你帮我。可是我又怕你看见我那个样子为我担心,没想到还是被你知道,这样一想我好像很吃亏。”
梁简认真的思索了一下,今天还真的诸事不顺,倒了血霉。
梅争寒直直地瞧着他的眼睛,看着他澄净的眸子,脸上总算有了一点笑意。梁简骗不过他,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真正会让他担忧的原因,只是梁简不愿意告诉他。不过没关系,梅争寒会自己去查清楚。梁简想要他放心,他便放心给他看。
抬起手臂搂住梁简的脖子,梅争寒吻上他的唇,道:“现在也不算晚,你还可以再选择一次。”
梁简会心一笑,加深这个吻。
白露香,寒霜酒算什么?对他而言,梅争寒才是最烈的春|药,沾上一点便无可自拔。
情到深处,缠|绵悱恻。梅争寒把梁简压倒在椅子上,左右瞧着他的衣服碍眼,要把他的衣服脱下来。手刚解开腰带,梁简的肚子就不合时宜的叫起来。
“咕咕,咕,”
这一连几声响把暧|昧的氛围破坏的一干二净,梁简和梅争寒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梅争寒忍不住捧腹笑起来。梁简脸上燥热不已,轻咳一声道:“不能怪我,我从早上到现在,就喝了一碗姜汤。”
说着便有些委屈,他这一天晕头转向没落着个好,还连口热饭都没吃上。
梅争寒亲了亲他的眉眼,替他把衣服穿上,从他身上下来,道:“盛雪给你留了饭菜,我去帮你热一热,将就吃点。”
梁简不舍地拉住梅争寒的手亲了亲,跟着他一起去厨房。
留下的饭菜已经温好放在厨房的桌子上,梁简轻咦一声,站在厨房门口回头,瞧见江盛雪屋子的灯暗下去。刚才江盛雪是在这边,她一向心细自然记得梁简还没用膳,温好了饭菜却没有提醒,不像她的性子。
梁简心里一阵发冷,他和梅争寒没听见声响只可能是刚才太过忘情没在意,江盛雪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没吱声。梁简不敢想象江盛雪现在的心情,梅争寒是她唯一的兄长,却被自己带上这条不归路,她不一定能接受。
梁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喜欢梅争寒,但并不想伤害江盛雪。看来得找个时间,好好和她谈一谈。
作者有话要说:
“亲儿子”
大魔王:“后妈!”
“嘤嘤嘤,我真的是亲妈。”
第104章
梅争寒做了一梦, 梦里的他和梁简住在一个清幽的宅院里,他身体不好每天都要喝药, 梁简整日阴沉着脸不爱笑, 动不动就和他吵闹起来, 不许他这样不许他那样, 脾气臭得很, 也陌生的紧。
可是梅争寒一点也不生气, 他反而十分心疼。因为他看见梁简背着他的时候对他满心的担忧, 为了他熬夜翻阅医经药典, 和就诊的大夫学习医术。他把自己关在密不透风的高墙大院里,只有对梅争寒默默付出的时候才把心房开一条缝,可一旦发现梅争寒接近又关起来。
像个别扭的小孩子,笨拙的不知道怎么和喜欢的人相处。
哪怕是在梦境里,梅争寒还是觉得难受, 他无法左右自己的身体给梁简一个拥抱, 只能像个旁观者一般看着梁简和自己在这院子里过着别扭的日子。
梦境就像走马灯的碎片, 看见的并不是完全的故事。上一刻还是小院里的悠闲,下一刻就是刀光剑影。他穿着铠甲护着梁简, 把他从院子的后门推出去。
“你还当我是朋友就够了, 我的旧部所在你也知道,你要是能逃出生天,请你替我照顾好他们。”
门扉被合上, 梅争寒看见自己提着长|枪挡在门口,看不清面容的官兵像洪水一般冲上来, 他挡在门口拦下所有的人,替梁简争取离开的时间。
兵器扎入血肉,鲜血弥漫视线,梅争寒撑到最后,好像有什么人到了他的跟前,长刀挥舞,他眼睛一痛,被人挖出双眼。
莫名的刺痛让梅争寒从梦中惊醒过来,他喘着粗气盯着驿馆的屋舍,眼睛针扎一般的疼。他从床上翻身爬起来找到妆台的镜子,铜镜中他的双眼并无异样,但那股刺痛感并未消散。不像是梦中的错觉,倒像是深深的刻印在他的灵魂上。
梅争寒揉着眼,梦境带来的感觉还未褪|去,他还有些惊魂未定。梦里发生的一切都太真实了,他和梁简的模样比现在要年长很多,立场似乎并不相同。他最后把梁简推走时提到的旧部更是让人匪夷所思,他成了反贼,梁简窝藏他在家中养伤。
梅争寒捂着眼自嘲地笑起来,这个梦让人一点也不愉快。
屋外已经是青天白日,屋子里也没瞧见梁简的身影,梅争寒休息一会儿等那股不舒坦的感觉褪|去,这才穿衣出门。院子里很安静,只有侍卫甲一个人在,其他人都不见踪影。
看见梅争寒出门,侍卫甲问他要不要用早膳。
梅争寒摇了摇头,伸了个懒腰,问道:“怎么只有你在?其他人呢?”
侍卫甲回道:“城主大人被皇上宣进了宫,二小姐说想去城外的寒山寺走走,城主让闻尧陪她去了,小乙被城主派去找无心。城主走的时候吩咐我们不要打扰你,让你好好休息。”
听见梁简又被皇上宣进宫,梅争寒的脸色不太好看,侍卫甲连忙道:“公子不用担心城主,我问过了,其实是大长公主的意思,听说是因为红叶城时疫的事,大长公主想问问情况。”
也就是说并不是梁简单独面见皇上,梅争寒心里这才好受一些,他并不担心梁简和皇上之间有什么,他怕的是外面的流言蜚语对梁简不利。有大长公主在,外面那些人也嚼不出什么舌根。
梅争寒用过早膳梁简还没回来,侍卫甲问他要不要出去走走,梅争寒想了想没有去,而是出门去隔壁找单崇飞。昨日凶险颇多,梁简一个人应付起来并不容易,梅争寒嘴上没说,但心里起了别的念头。加上今早凶险的梦境在他心里蒙上一层阴霾,他现在可是半点玩闹的心情都没有。
他来王城可不是为了躲在梁简的羽翼下偷得闲适,他也能帮梁简做点什么。
城外寒山寺香火旺盛,香客络绎不绝,周围地势开阔,摊贩在此聚集形成市集。久而久之便多出来一条街,衣食住行一应俱全,供前来上香的人游玩休息,
每年冬季寒山寺的人会比以往更多,许愿的信男信女都赶在年前来为明年求个吉利。夫人小姐也会来捐赠一年的香火钱,为家里人点一盏长明灯。
江盛雪穿梭在人群中,东瞧瞧西看看,对集市上的东西都很感兴趣,可是她却一样也没买。闻尧看得出来她兴致不高,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高兴。
卖胭脂水粉的大娘在路边吆喝,淡淡的清香吸引江盛雪走过去,她拿起一盒胭脂闻了闻,淡雅的花香让人心情舒畅。
“姑娘买一盒吧,这可是从江南运来的胭脂水粉,涂上以后不但香味持|久,还能让肌肤更加细滑。”大娘在集市上摆摊见过不少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但还是被江盛雪吸引住眼神。江盛雪不施粉黛,肌肤也白皙细腻,吹弹可破。
闻尧站在江盛雪身边,听见大娘这样说便忍不住看向江盛雪,在他的印象里江盛雪很少会涂脂抹粉,就连衣裙也是淡雅偏多,头上的发饰换也很久没添办过新的。
江盛雪对大娘的吹捧不为所动,她拿着胭脂盒,笑了笑道:“我以前用的胭脂水粉都是兄长从其他地方给我带回来的,自从跟着梁大哥在红叶城住下,他便再也没有帮我买过。”
江盛雪放下胭脂盒,脸上闪过一抹落寞的神色,她的兄长很快就要不属于她了。闻尧不由地心疼起来,把江盛雪刚放下去的盒子又拿起来,问道:“这个多少钱,我买了。”
江盛雪诧异地看着闻尧,笑道:“阿尧,你莫不是有看上的姑娘家?”
闻尧脸一红,支吾道:“没有,我……我想送给你。”
江盛雪一愣,立刻道:“我不要。”
说着便拦住闻尧不让他给钱,拉着他离开。大娘哪里肯放弃这到手的银子,拦住江盛雪道:“哎呦,我说姑娘这是做什么,难得有情|人,你别急着拒绝啊。我这水粉可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爱用,抹上以后保管你肌肤细滑,面如桃花。”
江盛雪柳眉一挑,不悦地瞪大娘一眼,叉腰看着闻尧,问道:“你是要听她的还是听我的。”
闻尧有些犹豫,转念一想他和江盛雪身份有别,这礼物送的名不正言不顺,江盛雪不收也情有可原。他心里有些闷痛,垂首不言。
江盛雪生气地跺了跺脚,转身走了。
闻尧顿时急了,连忙追上去,江盛雪才不管他,一个人闷头往前走。忽然人潮拥挤起来,有人在集市上纵马驰骋,大家纷纷躲避,江盛雪避之不及被人推攘,闻尧立刻上前把她护在怀里,带着她躲到一旁。
纵马之人绝尘而去,有人在刚才的推攘中被踩伤,躺在地上哀嚎。周围的人见了同情地摇头,议论纷纷。
“造孽啊,真是造孽。”
“天子脚下纵马伤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小点声,毕竟是世家公子,我们这些小门小户得罪不起。”
江盛雪听见百姓的言论,看向马匹消失的方向微皱眉头。王城内不太平,王城外也不见得多好。
闻尧心有余悸地放开江盛雪,刚才要是慢一点,受伤的人就是她。江盛雪被闻尧护习惯了,倒不觉得多可怕。被人这样一闹,她刚才那点气焰都熄火了,幽幽地叹口气。
闻尧还记着刚才的事,低下头道:“对不起,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江盛雪道:“哼,你还知道,我都说了不要你为什么不走。”
闻尧被这话问的语塞,一时沉默下来。他常年习武,长得人高马大,站在江盛雪身边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笨拙的连解释都不会。
江盛雪无奈地看着他,道:“我想要的东西我会自己买,你一个月的俸禄还没我多,我怎么能让你给我买东西。”
闻尧怔了怔,抬头道:“那不一样。”
虽然不知道怎么解释那种感觉,但闻尧还是觉得江盛雪说的买和他想买的心情是不一样的。他只是想送江盛雪一件礼物,让她高兴,不管多少钱他都愿意。他在乎的不是东西,而是江盛雪的心情。
许是昨夜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江盛雪今日的想法有些奇怪,看见闻尧着急的想要解释其中的不同,她心里豁然开朗起来。她有些傻眼,呆愣地看着闻尧许久,等到脸上发烫才挪开视线,道:“不一样也不行,而且我一点也不喜欢那样东西。那个大娘骗你的,才不是江南的胭脂水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