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太子被废了吗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若兰之华

作者:若兰之华  录入:08-17

  四下静的落针可闻,在这一片犹如冰封的氛围中,王福来腰间别着拂尘、气喘吁吁的小跑了进来。
  “侯爷,不好了,太子殿下在承清殿遇刺,现在躲在柜子里怎么都不肯出来,陛下实在没辙了,您快去瞧瞧吧——”
  卫昭倏地从案后站了起来。
  他胸口起伏了一下,方问:“刺客可抓到了,殿下可有受伤?”
  “抓是抓到了,殿下只是受了惊吓,倒没受伤,但……诶,定北侯……”
  王福来话还没说话,只见眼前银影一闪,方才还端坐在长案后的卫昭,已一阵风似的掠门而出。
  满堂兵部官员面面相觑,又惊又不解。惊的是竟有人敢不要命的闯进承清殿刺杀小太子,不解的是,小太子遇刺,躲在柜子里不出来,王福来为何要来寻定北侯,泰山崩于前都不变色的定北侯又为何表现的这般着急。
  定北侯,似乎并不负责宫中布防啊。
  承清殿已一片混乱,到处充斥着杖击声和宫人惨叫声。
  后续赶来的羽林军已铁桶一般将整个大殿包围起来,季淮正指挥手下将一具僵死的“道士尸体”拖到担架上,交由大理寺的人抬走。
  卫昭脚步一僵,吩咐担架停下,掀开白布,去看那道士的脸——
  并不是淳于傀的。
  旋即,他瞳孔一缩,想到了一种更可怕的可能。
  “可查清这傀儡人的身份?”
  卫昭双目如炬,问季淮。
  季淮吃惊,定北侯竟然一样就识破了这是个傀儡,听说敬王世子和二皇子一个捅前面,一个捅后面,足足捅了七八十剑,直到把人捅成马蜂窝,才发现这是个没有感情的傀儡人。
  季淮尽量压抑住自己的崇拜之情,道:“目前尚无法完全断定,但据羽林军中一位兄弟讲,这个道士的长相,跟他家中供奉的李天师画像很像。”
  “哪个李天师?”
  “就紫霞观的前任观主,先帝朝时传得神乎其神的那个李天师。”
  卫昭盯着那道士干瘪老态的脸,一种不祥的预感渐渐浮上心头。
  李天师,为何会沦为淳于傀的傀儡?作为傀儡师,淳于傀手上应有许多傀儡人,傀儡人的战斗力和傀儡的本体密切相关,当年淳于一族大行傀儡术,就曾因大量捕杀青壮男子做人形傀儡而遭到武林讨伐,因为青壮男子骨骼精壮,战斗力强,被破坏后可自我修复力强。因为这个缘故,傀儡术一直被视为不入流的武学门类,很多作风清正的门派是严禁门中弟子习练此术的。
  今日淳于傀入殿行刺小家伙,按常理,应该选择战斗力较强的年轻傀儡,成功率才更高,他为何要选择年弱体衰的李天师?


第87章 雄黄
  “你们都走开些, 莫吓着太子了。”
  寝殿内, 昌平帝蹲在地上, 心烦的朝身后摆摆手,等内侍们都远远退到了殿外, 方转过头,重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隔着柜门哄道:“太子不要怕,朕已经让人把刺客抓起来了,他再也不会伤害太子了。这次的事, 朕已经命大理寺、刑部和宗律庭一道彻查, 一定会揪出幕后主使,替太子讨回公道。这柜子里面黑漆漆的, 地方窄, 空气又不好, 待久了对身体不好。太子正是长个子的年纪, 最忌讳待在这种阳光找不到的地方啦。太子听话, 快出来, 不然朕可要进去了……”
  昌平帝像个哄孩子睡觉的老母亲一样絮絮叨叨了半天,唾沫都快说干了, 然而面前的两扇檀木门依旧纹丝不动, 柜子里也安静的没有一丝动响动。
  穆骁立在后面,十分看不下去的道:“父皇,不如让儿臣一脚把柜门踹开吧!”
  昌平帝还没吭声,穆肇先道:“不行, 万一你踢伤了他怎么办。”
  “肇儿说的没错。”
  昌平帝心累的看了蠢儿子一眼:“老二,今日你表现不错,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唉,这个脑袋瓜,时灵时不灵的,智商何时才能稳定下来。
  穆骁:??
  那么厚那么重的实木柜门啊,就没有人担心一下他的脚吗?狗逼小太子喜欢钻柜子就钻呗,干嘛带着胖兔一起钻。还有,狗逼穆肇何时和狗逼小太子勾搭在一起了,狗逼穆肇那一副老父亲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早知道他就多听两耳朵他们的“秘密”了,说不准还能揪住狗逼小太子的小辫子,哼。
  “臣见过陛下。”
  卫昭这时大步走了进来,环顾一圈,目光落在昌平帝面前的柜子上。
  “爱卿不必多礼!”昌平帝仿佛看到了救星,指着柜门,又心疼又无奈的道:“太子受惊过度,躲在柜子里怎么都不肯出来,爱卿快过来帮朕一块劝劝。太子最听爱卿的话了,爱卿来了,朕就放心了。”
  “臣遵命。”
  卫昭轻步上前,尽量不发出太大动静,免得再吓住里面的小家伙。他先上下扫了眼柜门,没立刻和昌平帝一起劝,而是问立在旁边的穆骁和穆肇:“听说是二皇子和世子联手将刺客擒拿的,能否麻烦两位给本侯仔细讲一下当时的情况。”
  穆骁抢先道:“那是今日早膳之后,本皇子闲来无聊,就想来承清殿看看胖兔,但走到殿门口时,本皇子又突然觉得有些想念母妃。本皇子于是决定先把胖兔搁一搁,去清嘉宫探望母妃,本皇子当时已经站在了承清殿的门口,要去清嘉宫,必须先转身,就是这不经意的一转身……”
  空气陷入一阵诡异的寂寞。
  卫昭眼角几不可查的轻轻一抽,看向穆肇:“还是请世子来讲一下吧。”
  “是。”
  穆肇简明扼要的把过程讲了一遍,道:“太子殿下一直都很正常,面对刺客时也不惊不慌,有勇有谋。我怀疑,殿下突然失常与那个道士体内突然散发出的雄黄味儿有关系。”
  卫昭神色一凝:“雄黄?”
  “嗯。”穆肇道:“我们在捅破那个道士的身体之后,似是触动了什么机关,那个道士张嘴,吐出一股黄烟,那烟的味道就是雄黄。”
  穆骁:??
  什么雄黄,什么黄烟,他怎么不知道!他怎么没看到!他现在严重怀疑,他和狗逼穆肇讲得根本不是同一个刺客!
  穆肇话音刚落,卫昭就听到柜子里传出了极轻微的一点响动。
  莫非小家伙突然失常,真和那烟有关系?可雄黄本就是一种药材,对人来说,无论内服还是外用都没有伤害,淳于傀为何要把雄黄制成香料藏在那道士口中,小家伙又怎会对雄黄反应那般大。
  卫昭唤来一名亲兵,吩咐:“速去太医院请个太医,去大理寺和仵作一起勘验尸体。”
  “是。”
  亲兵领命退下。
  卫昭向穆肇致谢:“多谢世子提供这些重要线索。”
  穆肇道:“小事一桩而已,卫侯……”
  穆肇用一种好麻烦但也好无奈的眼神瞅了眼柜子门:“卫侯还是先去看看太子殿下吧。”
  毕竟是他家的小拖油瓶,他得顾着点。
  “陛下。”
  卫昭轻步走到柜子前,朝昌平帝恭施一礼,道:“可否容臣单独劝劝殿下?”
  柜子里再次传出一点微末响动。
  昌平帝一怔,不掩酸意的道:“好吧,太子,朕就交给爱卿了。朕……到外殿等着去。”
  四周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少年抱膝缩在黑暗一角,眼睛布满密密血丝,魔怔似的,木然而空洞的盯着左臂和左手背上浮起的血线和青色蛇纹。
  “殿下既然这么不乖,这么不听话,不如咱们玩点刺激的吧。”
  阴恻恻的声音回荡在令人窒息的黑暗空间里,鳞片摩擦着地面,发出刷刷的声响,有什么东西,迅速爬了过来。
  “它叫丹青,是本道豢养的另一爱宠,自小喝雄黄酒长大,最爱吸食人血了,尤其是少年人的血。凡是被他咬过的人,身上都会留下它的标记,一辈子都无法洗掉的标记。”
  “嘿嘿,为了那一点可怜的尊严,殿下难道要把自己变成一个可怜的小怪物么。”
  怪物……怪物……
  身体被猛地被锁链从水底拖起,丢在结了霜的青石地面上,寒冬腊月的天,少年身上却只穿着件单薄的绸袍,那丝绸材质特殊,一沾水即成半透明状,紧贴在少年身上,将少年一身雪白肌肤和纤瘦骨骼展露无余。
  黑影无声靠近,先不着痕迹的往少年肩头扫了眼,方喉结一滚,开口笑道:“陛下命臣从司衣局取件新袍换掉殿下身上的脏袍,臣特意让他们选了江南新贡的天丝绸,最是软滑熨帖,阖宫上下总共八匹,还合殿下的心意罢?就是尺寸有些宽了,是臣疏漏……”
  “我的好殿下,接下来,咱们的游戏可要开始了。”
  浓腻的雄黄味渐渐充斥在狭小的空间里,鳞片刮磨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伴着咝咝咝咝的吐信之声,黑暗中,一切声响都被无限放大,一下下刺激着耳朵,少年木然睁大眼睛,禁不住轻轻战栗了起来。


第88章 青蟒
  不要, 不要。
  黑暗中, 少年十指紧紧攥着膝上雪袍, 急促喘气,豆大的汗珠, 不断沿鬓角鼻尖滚落,一缕缕淌进领口里。
  倏地,少年瞳孔一缩,低头朝左手背望去,那里, 青色蛇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左手臂上蔓延而去。
  “嘿嘿, 为了那一点可怜的尊严,殿下难道要把自己变成一个可怜的小怪物么。”
  “随着血线越来越长, 蛇纹会像藤蔓一样爬遍殿下的全身。到时, 殿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了。”
  “世人是容不下怪物的, 这一生, 殿下都注定要活在阴暗的角落里, 不见天光。”
  阴恻恻的声音像诅咒一样萦绕在耳畔, 少年再度往角落里缩了缩,眼里忽滚出大颗大颗的泪珠。
  怪物……
  他是怪物……
  世人, 是容不下怪物的……
  便宜师父, 会不会也觉得他是一个小怪物。他要怎么办,才能彻底剜掉这丑陋肮脏的印记。
  剜掉它,剜掉它,只要剜掉它, 他们就不会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他们就不会知道你是一个怪物。
  另一道狂热而极具蛊惑力的声音同时在脑中响起,将所有其他异类声音都淹没在漩涡深处。
  少年仿佛终于在暗夜中窥见天光与希望,右手在柜底胡乱摸索起来,顷刻指间一凉,倒真摸到一片碎瓷片。
  瓷片断口锋利,手指轻轻一划,便破皮流血。少年魔怔间,早不知疼痛,反而有种异样的快感在四肢百骸间激荡。
  “知道朕为何为你取名宛夜么?”
  森冷的大殿,一身明黄的帝王负手立在幢幢灯影中,居高临下的望着满身伤痕、倒在血泊里的小小少年,眼角眉梢尽是冷酷与厌恶。
  “因为夜代表黑暗,肮脏,耻辱,龌龊,是藏污纳垢之所。所有见不得光的事与物,都是在夜里发生,在夜里滋长。”
  “而你,正如夜一样,肮脏,龌龊,是朕一生的耻辱。”
  “你只配待在最黑暗最腌瓒最暗无天日的地方,用你的血,用你的痛苦,用你的绝望,替你同样肮脏龌龊的生父生母赎罪。”
  “你该恨,不过不是恨朕,而是恨他们。是他们没本事救你却偏偏要生下你。当你痛不欲生痛苦绝望的时候,你那生父却妻妾成群,在和别的孩子共叙天伦之乐,你那生母恐怕也早已饮下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去投胎做别人的娘亲了,他们早忘了你。傻孩子,朕知道,你也不愿来到这世上的。可既然来了,你就要承担起你应该承担的罪孽和责任。”
  终于,要解脱了呢。
  少年轻轻一扯嘴角,握起碎瓷片,把最锋利的尖端露在外面,狠狠刺向左臂——
  一只手,闪电般自斜刺里伸出,恰在那瓷片尖端距左臂还有半寸距离时,铁钳般钳住了少年右腕。
  少年赤红着双目,欲挣扎,待看清突然出现在逆光中的银白身影,蓦得怔住。
  “师、师父?”
  少年目露慌乱,下意识把左臂往背后藏去。
  然而这短短一瞬,已足以令卫昭看清楚一切。卫昭压下心底翻腾起的惊涛骇浪,收回视线,佯作不见,望着少年乌黑濛濛的双眸,嘴角一弯,低沉而温柔的道:“刺客已经被抓起来了,现在外面很安全,臣带殿下出去可好?”
  少年垂眸,不敢看卫昭眼睛,沉默良久,哑声道:“我、我可以自己走,我……”
  余下话在少年猝然睁大的双眸和一声短促的惊呼中戛然而止。少年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已落入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
  卫昭不由分说把人打横抱起,低眉,沉沉打量着怀中这个对自己显然不够信任的小家伙,道:“都吓成这般模样,还逞什么能?”
  顿了顿,又认真盯着小家伙眼睛道:“以后在师父面前,都不许逞能。”
  少年眸光颤了颤,左手依旧藏在后面,右手却不自觉抓住了便宜师父衣角,听了这话,眼睛倏地一红,慢慢把脑袋埋进了便宜师父的胸前,肩头一抽,又一抽。
  卫昭清晰的感觉到有温热水泽浸湿了胸前衣袍,嘴角一勾,动作轻柔的将怀中小家伙重新放回了龙床上。
  一沾枕,少年立刻扯起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全蒙了起来,在锦被下蜷成小小一团,身体一抽一抽的轻轻抖着,显然还在哭鼻子。
  卫昭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捅了一刀,想掀开被子,把小家伙搂在怀里哄一哄,手伸到一半,又放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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