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年毕竟脸皮薄,虽知便宜师父又在逗自己,但依旧不自在的重重咳了声。见少年玉白双颊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起了红潮,卫昭心中像被数只猫爪子同时挠了下似的,又痒又麻。
穆允察觉到卫昭眼底流露出的危险意图,脑中一个激灵,推开人就要起身,却忘了那根帛带还被卫昭缠在指上,帛带系的并非死结,卫昭握住的又恰好是较活的那端,穆允突然一扯,那帛带便顺着这股力松开成了一整条。
少年身上纱袍也随之层层叠叠散开。
穆允始察觉不对,睁大眼睛呆了片刻,就要从卫昭手里把帛带抢回来,然卫昭有意戏弄他,藏着不给,反而顺势把手滑到了少年腰侧,低笑:“怎的,殿下这是在自荐枕席吗?”
穆允被他弄得又羞又恼,双颊几乎红透,要起身,腰侧却一麻,顿时又跌回到床上,愤然瞪卫昭一眼,挣扎道:“待会儿不是要陪老夫人用膳……”
“无妨,膳还没做好呢。”
似早料到少年会如此问,卫昭悠悠答道。
穆允:!!
穆允自觉是躲不过去了,索性闭上眼,直挺挺一趟,任他施为,然而等了许久,都没有预料中的亲吻或其他亲昵动作落下,穆允狐疑而小心翼翼的睁开一点眼皮,就见便宜师父竟然抱臂立在床边望着他笑,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戏弄了。
眼瞧着小家伙就要炸毛,卫昭不敢再煽风点火,忙将人抱在怀里好生哄了一番,并亲自替少年将帛带重新系好,才一道往卫老夫人院中去。
……
用完饭时辰尚早,穆允以为卫昭又要拉着他做坏事,于是便处处警惕着,不料卫昭却道:“今日天香楼有夜戏,我们去听戏如何?”
穆允在府中闷了一天,自然无比欢喜。最重要的是,去听戏就不用做坏事了。虽说他不抵触,可如果日日如此,他可真成祸国殃民的狐狸精了。
卫昭只当没看出少年的小心思,只笑着吩咐周深准备车马。穆允见周深带着一群小厮进进出出,手里竟还搬着寝具等物,不由奇道:“为何要带这么多东西,听完戏不回来了么?”
周深恰好路过听见,笑着解释道:“殿下难道不知,天香楼的夜戏都是一唱一整夜,都是名伶,千金难买一票,凡入场的,不听完一整场所有戏文哪里舍得离开。”
穆允不由瞄了眼身旁的高大人影,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左右他白天在府里补足了觉,撑一夜是没问题的,但卫昭已经忙了一整日的公务,昨夜还那般……几乎彻夜未睡,能撑得住么。
卫昭蛔虫一样笑道:“放心,那里有休息的地方,比臣这侯府都舒服百倍。”
穆允有些无法想象,什么样的地方能比这圣笔御敕的侯府还舒坦,又问:“那我是不是可以把老夫人送来的那些小零嘴都一块带过去?”
毕竟听一夜戏也挺枯燥的,他既不认识那些名伶,也不懂欣赏戏文,只是单纯享受和便宜师父在一起的时光而已。
卫昭失笑,道:“自然可以。”
两人到时,大堂里果然已经爆满,一眼望去,坐上人衣着无不鲜亮华丽,非勋即贵,台上有个作老生装扮的人在逗乐子热场,戏未正式开演,真正的主角还未登场。
卫昭订的是二楼视野最佳的一间雅室,堂倌知他身份必然贵重,且是财富权势俱高的那种,否则也不可能订到那间黄金宝室,因而一路上都毕恭毕敬,满眼笑意。
与一楼大堂的喧闹相比,二楼雅室要安静许多,大约是因为雅室中坐的都是有头有面的大人物的缘故。戏未开演前,大部分雅室都是闭着门的,那门不知何等名贵木材打制,隔音效果极好,只要不是太大的动静,几乎都能隔绝在内。偶尔几个开着门的,门上也挂着雅致考究的湘妃竹帘,并不能看清雅室内人的面貌。
每间雅室都配有专门的堂倌伺候,卫昭与穆允进去后,堂倌便殷勤的伺候两人更衣落座,并体贴的准备茶水点心等物。见贵客是两名风姿翩翩的公子,一个秀如美玉,一个高大英俊,堂倌于是询问:“可需小的安排两个花奴过来,为贵客添酒添茶?”
卫昭说不用,便打发那堂倌到外面伺候了。
这座天香楼位置极妙,门对大道,背靠长湖,站在窗前往下望,恰好能将一湖碧波饱览入目。因是夜里,湖面上飘起一艘艘画舫,有落魄书生醉饮狂歌,歌到一半呕了满地,亦有打扮的鲜妍靓丽的女郎立在船头招揽客人。湖边还有人在放花灯,对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许愿。沿河地带则是一长条十分热闹的集市,漫眼望去,推推挤挤全是人头。
穆允鲜少出出府,也鲜少逛集市,上次去庙会买兔子也是走马观花似的看,其实并未将那些画面印入脑子里,然而这次不同,这次是和他最信赖最亲密的人,他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趴在窗沿上,只觉看什么都新鲜有趣。
卫昭见穆允一直盯着一个做糖稀的小摊看,且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老者的每一个动作,双眸晶亮宛如宝石,目光一软,不由笑着问:“想吃吗?”
少年只是下意识一点头,不料卫昭在旁低声道:“好,师父给你买去。”
“等……”
穆允愕然睁大眼,还未反应过来,眼前黑影一闪,卫昭竟就这样从窗户飞掠了下去。
这可是二楼啊。虽知便宜师父的武功肯定没问题,穆允还是吓了一跳。
糖稀摊上排队的人不算很多,不多时,卫昭就回来了,穆允定睛一看,卫昭手里竟握着整整一大半,什么猪八戒孙悟空全有,还有各种可爱的生肖小动物。
穆允小声道:“师父,我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这是完全把他当做小猪养啊。
卫侯爷却很洒脱的道:“无妨,师父不知道你喜欢哪个花样,便每样都买了些,吃不完就吃不完,带回去慢慢吃便是。”
穆允少年心性,何况哪里有人不喜欢有人疼着自己宠着自己呢,于是便捡了一个兔子形状的糖稀,坐在案边舔了起来。
卫昭看他吃,满眼宠溺,只觉自己的心也随着那一缕缕糖丝甜化了。不由感慨,这样的日子可真好。
穆允吃的满手糖丝,怕沾到衣袍上,正要唤堂倌送些清水进来净手,忽神色古怪的失声。因他听到隔壁雅室突传来一点微妙的动静,起初还只是若隐若无,继而骤然急促起来,并夹杂其他异样声响。
若搁在以前,穆允不懂那些事,可能还不会多难为情,然经历过昨夜之事,少年对这些事已了如指掌,不由跟着面皮一阵发烫。心中奇怪,这分明是看戏的地方,怎会有人在这里做这种事。而且,这雅室隔音效果这般好,隔壁两人得荒唐到何种地步才能闹出这么大动静。而且那声线,分明独属于男子。
少年有些别扭抬头,结果猝不及防就撞上了卫昭视线,而后者,则正似笑非笑望着他,目中含着几点他熟悉的戏谑之色。
穆允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便宜师父该不会受到启发,也要……可这是在外面,旁边两间雅室都有人啊。
穆允也顾不得净手了,下意识就要往后退去,然刚一动,便被扣住了手腕。
第108章 看诊
穆允要挣脱, 卫昭不许,不由分说把人固在了怀里。
少年这下真慌了, 生怕他要学隔壁,若真闹出那等动静给人听见了,他可真要羞死了!于是用力挣了两下, 道:“我要净手。”
“净手?”
卫昭握起少年右手五根手指,果见上面沾了不少糖丝,于是一根根把玩着,拉长语调道:“这有何难。”
穆允在心里疯狂点头, 以为他要唤小厮送清水进来,心中不由一松,暗暗呼出一口气。嗯, 当着外人的面,这人不总好太造次的。
谁料卫昭却根本没那打算,他笑吟吟打量穆允一眼,唇角勾出一个十分好看的弧度,似看透少年心中所想一般,忽使力将少年手腕拉至跟前, 俯身, 微凉的唇轻轻一贴,在少年惊愕目光中,舌尖灵活而有技巧的依次掠过那五根玉白的手指,将上面糖丝一丝不留的清理得干干净净。末了,还哑声问:“怎样?殿下可还满意?”
“…………”
穆允睁大眼睛, 整个人已彻底呆住,因他不知,情侣之间,还可以互相为对方做这种事么?便宜师父,竟也不嫌弃他手脏?这……也算是夫妻间的乐趣么?
酥酥麻麻的触感仍萦绕在指端,并渐渐扩散开去,流向四肢百骸,少年哪里经得起如此挑逗,原本抗拒的手臂登时一软,如三月里柔波荡漾的春水一般。卫昭自然也察觉到了,心中感叹,这小东西,也太要人命了,这可让他如何忍得下去。穆允情知躲不过去,手臂便也不自觉的攀上了卫昭脖颈,并将脸深深埋进他胸膛,紧紧闭上了眼。
唔,便宜师父既喜欢,那便要吧,左右他也是不抵触的。
大不了,他尽量咬紧牙关便是了,以前在谛听受最重的刑罚时他都能做到,何况是现在。
穆允在心里自信的告诉自己。
卫昭目中闪过惊喜。他没料到,短短两日,这小家伙竟已经适应并接受了这种肌肤之亲。他嘴角弯起,眼界眉梢全是笑意,挨着少年颈侧厮磨了片刻,再度哑声道:“臣会让殿下更满意的。”
……
此时台上名伶已然登场,咿咿呀呀唱起了戏文,二楼的雅厢门也次第打开,悬上了竹帘。堂倌侯在外,见卫昭这间依旧室门紧闭,还以为是里面二人忙着其他事,不知戏已开场。他现在门外禀了两句,里面依然无动静,堂倌讶异,觉得不对劲,想了想,便准备斗着胆子推开门提醒一下。
毕竟出那么大价钱来此的人,多半是奔着听戏来的,若因自己疏漏而导致贵客没有听到完整戏文,那罪责他可万万担待不起。谁料刚推开一点小缝,便闻丝丝缕缕的异样声响漏了出来,堂倌陡然明白过来,慌得赶紧闭上了雅室门,回想着方才所听,脸红心跳不止。
那堂倌自以为反应迅速,但卫昭与穆允都是习武之人,自然比他反应更快些。少年顾不得四肢发软,立刻兔子一样从卫昭怀里跳了下来,两颊烧得如同云霞一般,羞恼至极。卫昭不意竟被他挣脱了,顿时对那没眼色的堂倌生出无限怨念。
但今日他主要的目的是带穆允出来散心,本也没打算在这种地方胡来,于是整理了一下衣襟,便命堂倌将雅室门打开,悬上竹帘,认真欣赏起戏文来。
卫老夫人喜欢听戏,以前家中人口齐全时,每逢过寿,定要请戏班子到府里热闹一番。耳濡目染之下,卫昭对戏曲也有些不一样的情结。譬如现在正唱的这一出“红墙记”,卫昭记得就是老祖母最喜欢的曲目之一。
穆允完全就是听天书一样了,而且他也不怎么会欣赏这天书的美,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或双手托腮,盯着便宜师父的眉眼看,或挑挑拣拣,去吃卫昭买回的那一堆糖稀。等一出戏唱完的时候,穆允已吃掉了一小半。
“师父。”
少年终是有些耐不住无聊,软软叫了一声。
卫昭尚沉浸在那优美的戏文里,乍闻身后传来一声小猫似的软糯呼唤,才想起自己只顾着看戏了,有点忽略了小家伙的。
卫昭回头,温温柔柔的问:“怎了?可是零嘴不够吃?这楼里有很多江北小食,做的还算不错,不如师父给你点些?”
他说到做到,果然唤堂倌拿来食单,十分熟练的勾画了起来。从堂倌笑得合不拢嘴的反应看,点的东西绝不会少。
穆允乖乖点头,不无郁闷的想,便宜师父真是把他当小猪来养了。可今夜的戏才唱完一出,离结束还远得很,他要吃多少东西才能打发掉这无聊时光啊,还不如和便宜师父回府里睡觉去呢。
穆允被自己的想法惊得耳根一烫,天哪,现在,他、他竟然已经沉迷于和便宜师父一起睡觉了吗!如果被便宜师父知道,一定会笑话他的!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一只只想着干坏事的勾人小狐狸,穆允深吸一口气,端正坐姿,硬是生生撑到了最后一出戏结束。
卫昭瞧出他是真困了,于是用披风把人一裹,直接抱着下了楼。
“定北侯?”
刚至大厅,卫昭便听有人在前方唤。卫昭一掀眼皮,竟是兵部几个官员。他们应当也是订的楼下雅间,但比卫昭先一步下来。
照理这种情况下遇见上峰,下属们一般该能躲就躲,这几个兵部官员起初也是这般想的,可他们却不意看到定北侯怀里竟还抱着个人,且看身形不类女子,应是个少年,登时就被这劲爆画面钉在了原地。
难怪定北侯近日表现如此反常,原来还真是在府里养了人,只不过不是什么美娇娘,而是个男宠。
众人不由忆起京中关于这位侯爷的一些隐晦传闻,神色都变得有些微妙。穆朝民风开放,养男宠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甚至在达官显贵间还很风行,有些不在意子嗣的,甚至还娶男妻。但由于卫昭一直以清冷寡欲闻名于军中,众人没料到他竟也有此癖好。
几个官员的目光不由就落到了卫昭怀里的少年身上。那少年虽被严严实实的裹在披风里,看不清相貌,但光从身形与露在外的一截雪白肌肤就能瞧出,绝对是个出类拔萃的妙人。
穆允没料到今夜如此倒霉,看个戏也能遇到熟人,而且是兵部的官员,登时身体一僵,把脸深埋进卫昭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