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好……好大一颗灵芝,恐怕陛下那都没有。”
这怕是老爷收过的最贵重的礼物。
第82章第 82 章
徐长生去完严文殊那里就回去了。
心里还在道, 严老头这个老古板居然没有答应,这怎么行?
如此伟大的教育事业, 怎么能缺席?
他的学院漂亮得很, 正适合养老不是,他连严老头住的小楼都修好了。
回去前, 先去了一趟徐家超市,现场默写了一篇文章让族叔带回徐家村,下一次就将这篇文章登在大唐都市报上。
他默写的这篇文章正是严文殊所作。
作为学生, 对老师的作品, 那肯定是手到擒来。
这是一篇何为礼?为何要守礼的论文。
写得十分严谨, 看上去或许死板得很, 但其中内容发人深思。
在徐长生看来,比他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意义得多。
它充满了教育意义, 是真正的教育家思想家才能写得出来的。
徐长生想了想, 又留下三个字, 以及三句藏头诗。
三个字是, 谢师恩!
三句藏头诗是,
落红不是无情物, 化作春泥更护花,留名--龚自珍。
春蚕到死丝方尽, 蜡炬成灰泪始干,留名--李商隐。
令公桃李满天下, 何用堂前更种花, 留名--白居易。
三句诗留完, 徐长生就笑了,看他不把严老头捧到天上去,到时候,严老头也不好意思拒绝他的邀请了吧。
严老头,你跑不掉的。
徐长生让族叔尽快将他写的东西送回徐家村,然后就回太子府继续研究他的造纸工艺和刻活字了。
接下来几天,整个长安十分的平静,直到新的一期的大唐都市报开始出售。
现在大唐都市报在长安,基本是读书人必不可少的东西,上面时不时会登载一些大儒的作品,凡是读书人都视之为珍宝。
大儒的作品,很多其实都达到了出书立著的程度,只是碍于印刷成本太高,流传度不广。
大唐都市报因为版面的原因,也不可能将大儒的书载出来,但登载一些小的文章完全没有问题。
哪怕是这些小的文章,也有一种出书立著的感觉,哪怕是大儒,也是心动不已,只要在大唐都市报上面登载了他们的文章,岂不是一朝成名天下知?
读书人,一辈子,为了的不就是这个。
所以,大祖父一天忙碌得很,天天都在和一群大儒书信来往,徐家村天天都有很多书信要寄出去,大部分都是大祖父的,一是大祖父要为大唐都市报选文章,二是他和其他大儒也有共同话题,交流得颇为开心。
长安的食铺,酒楼,大多数都有订阅大唐都市报,不仅如此,还专门请了读书人,在食铺酒铺中读报。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识字。
而不识字的人,也特别喜欢听别人读报,一是沾沾读书人的文气,二是大唐都市报上面的内容真的特别有趣。
其实这也算是文教的一种方式吧,让不识字的人也能通过听报,知礼仪,明事理,效果总会有一点的。
现在长安人的风气就比以前好很多,都是报纸带来的一点点作用。
长安现在的情况是,食铺酒楼要是没人读报,生意都得差不少。
午饭的时间,各食铺酒楼又开始读报了。
哪怕是读书人,看过了报纸,也喜欢听别人读报,然后互相谈论几句,那种气氛让读书人特别喜欢,有些读书人为了听别人读报,还专门跑都食铺酒楼吃饭。
但,今天的大唐都市报一读出来。
除了不识字的人,其他读书人全都惊讶住了。
猛地抬起头,看着上面也是皱着眉毛读报的人。
他读的是……前国子监礼学博士严文殊的文章?
严文殊的文章上了大唐都市报?
可……
在一些权贵的恶意谣言抹黑下,严文殊的名声在文坛其实很差。
所以读书人们疑惑了,大唐都市报一向选文章十分严谨,严文殊的这篇文章的确很有水平,发人深思。
但大唐都市报选文章除了文要好,还有一点人的品德也要好。
这是他们总结的经验,原因他们大概也知道,或许是徐文远就是这样的人吧,所以徐老先生选出来的文章都是要先看人的,人品不行,文章写得再好,徐老先生也是不会通过的。
但今天的文章是怎么回事?
严文殊在文坛不是一直被人诟病吗?他的文章徐老先生怎么可能让它出现在大唐都市报上?
严文殊啊,说起这人,大家第一印象不是他的学问如何,而是,听说连他的弟子都厌恶他,讨厌他。
在古代,老师和学生的关系甚至能排在父与子之前。
可想而知,他的人品能好到哪去?
这样德行可能有问题的人,他的文章怎么可能登上大唐都市报?
疑惑,不解。
不过,严文殊的这篇文章倒是厉害得紧,有一副礼学大家的风范。
在惊讶的表情中听完这篇文章,要是以往,听到这么精彩的文章,早有一群人拍手叫好了。
而不是现在鸦雀无声。
连读报的人,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读完了,也亏得文章好,让他没有停下来,忍不住一路流畅的读完。
按理,一片文章读完,也就没了,继续下一个版面的阅读。
但读报的人并没有停下来,而是道,“下面还有徐家子的一个小论。”
众人一愣,徐家子的小论?也就是所谓的读书感。
徐家子除了连载他那些匪你所思精彩绝伦的小说,不是从来没有在大唐都市报上评论过别人的文章吗?
徐家子之才他们现在也是从长安百姓或者文坛的一些前辈那听过的,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读报人继续道,“小论名为谢师恩。”
十分古怪的的书写方式,应该没有人会这么写小论吧?完全不成章法。
但随着读报人将徐长生留的那三句藏头诗读出来的时候。
所有人都愣住了。
虽然都不成诗,只有其中一两句,但绝对是能震惊长安的诗篇,甚至要不是只有零散的几句,都能传世了吧。
“好一个谢师恩!”有人满脸激动的站了起来。
不知道多少人现在心中都是想着教育过他们的老师,或者给他们启蒙的先生。
先生或者严厉或和蔼,在经历过一些事情后,在成长过后的他们看来,是如此的无私奉献。
儒慕之情油然而生。
特别是在对着三句诗反复念叨之后,那种师恩难忘的情感被激发到了极点。
有些人甚至有些泪目,老师啊,在他们心中本来就是特别的存在。
他们的老师是何其的伟大,教导他们学问,教导他们做人的道理,师恩如海,无以厚报,他们有多久没有回去看看那些曾经默默教导他们的老师了?
一幅幅或慈祥或严厉的面孔在他们脑海中浮现。
这时,突然一个声音响起,“等等,严文殊好像是徐家子的礼学老师?”
“对啊 ,徐家子在国子监读书期间,他的礼学老师好像就是严文殊,听说徐家子经常被罚站门口。”
众人一愣,惊讶莫名,“也就是说,徐家子的谢师恩是为严文殊所写?”
一片安静,然后哗然。
不是说严文殊人品不好,连他的学生都厌恶讨厌他吗?
但厌恶讨厌他的学生,能专门为他写出能传世的谢师恩?
要是这也叫厌恶讨厌,估计他们的老师恨不得他们所有的学生都厌恶讨厌他。
这几句诗句能传世啊,以后提到这几句诗句,都会想到严文殊,因为写的不就是严文殊。
文坛留名,千古留芳,这是做学问的读书人终极的目标。
几句诗,将老师无私奉献,默默守望的节操表达得淋漓尽致,其中真挚的感情流露,完全做不得假。
所以,所有人都迷惑不解了,严文殊真的是传言中人品有问题,不配为人师的一个人?
一个不配为人师的人,却被学生感激流涕?
疑惑,不解。
食铺酒铺的读报时间得等到人多的时候,所以消息稍微会慢一点。
第一时间买大唐都市报的人,消息就要快一些。
严文殊的府邸,出门买菜的老管家,迈着飞快的老腿,提着空菜篮,一个劲往回跑。
回到府邸,还没推开门就大喊,“老爷,老爷,不好了。”
严文殊走了出来,有些疑惑,他的老管家平日稳重得很,今日这是怎么了?
难道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眉头不由得一皱。
老管家跑得有点急,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全长安全长安……”
急得说话都断断续续了。
干脆将手上的一份报纸递了过去,“老爷你自己看。”
严文殊眉头一皱,到底是何事让他的老管家这么惊慌?
今天是大唐都市报售卖的日子,他是知道的,所以让老管家买菜的时候带一份回来。
是大唐都市报上登载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吗?
严文殊接过报纸看了起来。
这一看眼睛都瞪大了起来。
这文章……这文章不是……
难怪老管家居然如此惊慌,原来大唐都市报上,这一期居然登载的他的文章。
严文殊的心也是缩了一下,大唐都市报如今在文坛的影响力,他也是清楚的,也就是一夜之间,他的名字很可能传遍整个文坛。
他的这篇文章的确是他的满意之作,经常爱惜的不断斟酌。
但……徐文远应该不会将他的文章登载上去才对。
就算徐文远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被流言左右,但在没确定事情的真相之前,也不可能就这么登了他的文章。
这时,老管家终于回过气来,说道,“老爷你继续往下面看。”
严文殊这才从在大唐都市报上看到他的文章中反应过来,看了下去。
眼睛又是一缩。
谢师恩--徐长生!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留名--龚自珍。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留名--李商隐。
令公桃李满天下,何用堂前更种花,留名--白居易。
严文殊的手都不自然的抖了一下。
他大概知道他的老管家为何会如此激动了。
徐家子居然在为他正名。
用大唐都市报,在全天下人的面前,为他这个老师正名。
不都传言,他这个老师连学生都厌恶,不配为老师吗?
但现在,他的学生正怀着最真诚的感情,在全天下人面前感谢他这个老师的教导之恩。
说他严厉无情毫无师徳?
但看看第一句诗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哪里是无情没有师德?简直胡说八道。
哪怕枯萎了,凋零了,也要化作泥土,护卫未来的花朵。
这还是没有师德?
每一句,都在和传言对抗,每一句都在为严文殊辩解。
传言根本就是狗屁不实的东西,他的老师才不是那样。
严文殊张了张嘴,哪怕严谨了一生的他,手都不自然的颤抖。
这么多年被人诟病,被人诬陷,心中的郁郁不得志,似乎都在这一刻消失无踪。
他严文殊,行得端坐得正,他对学生的严厉无愧于心。
正在这时候,府邸外面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严文殊回过神来。
老管家也是一愣,什么人来他们这里了?
他们府邸比较偏僻,一般不怎么有人来。
老管家去门口看来了一眼,然后满脸激动的往回跑。
“老……老爷……”
激动得说话都是颤抖的。
严文殊一愣,这又是怎么了?怎么他的老管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管家的确激动得说不出话了,手颤抖的一个劲往外面指。
严文殊有些疑惑,外面又是怎么了
向外面走去,推开门,外面好多的人。
而排在前面的一排排人,在严文殊推开门的瞬间,全都眼睛湿润,拱手行礼,低头俯身。
“老师,我们来看你了。”
外面,前面的一两排,全是……严文殊以前的学生。
后面是好大一群围观的长安人。
这些学生头低得很低,脸色都是羞愧。
老师被人诟病,做为学生,他们在权贵面前无力反抗,他们羞愧难当。
但现在,徐家子的谢师恩一出,他们怎么可能还不站出来为老师正名。
严文殊也是一愣,看着排着一排一排的学生。
这些学生,他每一个都能叫得出名字来,每一个他都还能记起在他任教的时候发生的点点滴滴。
一排学生大喊,“谢师恩。”
深深的鞠躬,声传四野。
不知道有多少看热闹的人跑了过来,将这偏僻的小街道围得水榭不同。
老管家的眼睛都湿润了,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幕。
从此之后,还有谁敢说老爷不配为师?
老爷的学生都排成队来谢师恩了,哪一个学院的先生能做到如此?
做老师能做到这种程度,夫复何求?
严文殊有些佝偻的身体都挺直了,铿锵笔直,和他的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