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生又看了一眼在地上哭泣的妇人,这样也不是办法,不可能因为她一人,将所有病人都耽搁了,对学生道,“将她扶到外面去,小心一些。”
声音才落,那太医院的人就大声道,“怎么治死了人,人家家属找上门,现在还要欺负别人家属,有没有点良心?”
空气都为之一窒。
徐长生气得都笑了,“你们是太医院的人吧?这就好,现在我没空理你们,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徐长生,从小到大,还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
太医院的几人对视一眼,心道,徐家子的人治死了人,这是雷打不动的事实,他还能翻天不成,而且……
这时候,又有学生喊道,“先……先生,这里这人也快不行了。”
三成的成活率,不可能只出现一个死亡。
恐怕,地上的十来个严重内出血的伤患,得死去大半。
果然,没一会,又有人的病情直转而下。
更可怕的是,这些伤患的家属一个一个赶来,然后哭成了一团。
悲伤最容易感染人,整条长街都是哭声,一个患者的家属可不只一个,不多时,现场就如同集体办丧事一样。
徐长生眉头一皱,来得还真是时候啊,患者重伤的时候,他们没有出现看到他们当时的样子,现在救治过后,他们就来了。
徐长生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太医院的人。
太医院的人嘴角都扬了起来,死了这么多,看徐家子如何处理。
但,突然徐长生开口问了一声,“你们该不会刚好姓崔、卢、郑、王吧?”
他在大唐得罪得最厉害的不就是这四家,当初崔、卢、郑、王四家联合起来开的商行,都大量投入资金准备在大唐十道运营了,结果被他弄得全部被抄了,损失之惨重可以想象。
太医院的几人一愣,然后脸上惊讶,徐家子怎么知道?
徐长生看了几眼几人的表情,他大概算是明白了。
第一,重伤成员只送到他这里来,其他医疗点却没有送去,说明不是太医正下的命令,不然其他地方的太医院的人肯定也会执行。
第二,太医正这人他认识,当初学院还没有开张的时候,他还专门去请太医正来学院任教,那老小子听了他的全民医疗系统后,屁颠屁颠就跑去找李世民辞官了,这样的人,不可能枉顾性命,下令让人将重伤患者交给一些初出茅庐的学生。
既然不是太医正的命令,那么就是有人故意来陷害他了,而和他有这么大仇的,除了这四家,还真不好找。
徐长生也没再理他们,而是让学生继续照顾好伤患,继续给送来的伤者治疗。
那几个太医院的人已经走向死者家属中间去了,看上去是安慰,但到底说了什么,徐长生大概也知道,肯定是在挑起死者家属的情绪。
徐长生也没有理会,现在事情这么多,他先忙正事。
死者家属现在情绪正是最敏感的时候,被这些人添油加醋的说上几句,多少会有些情绪。
所以,现场的学生们难免要受些气。
徐长生也没有理会,只是安慰了几声学生,“先做好自己的事情,你们在做什么,大家都看在眼里。”
太医院的几人,见徐长生做了缩头乌龟,愈发的嚣张了,他们现在就毁了徐长生的名声,毁了徐长生那所学院的名声。
整条街都是死者家属悲伤的哭声,加上有那么几个被挑拨的家属,还真以为治死了人,是徐长生他们的原因,所以那气氛看上去,就像苦主哭天喊地地在哭诉一样。
不明就里围过来的人,也大概以为,是因为治死了人,家属找上门闹事。
徐长生倒是一点也不关心,好生的让学生照顾好病人。
现在伤患这么多,他可管不上别人。
不过,想要毁他的名声,毁学院的名声,毁学院先生学生的名声?
真以为他徐长生是好欺负的?一直以来,别人打他一巴掌,他都得跳起来抽对方十巴掌才甘心。
天色慢慢晚了,一天的救治,无论是徐长生还是学生们,都带上了疲惫,他们甚至忙得吃不上饭。
这时候,有些伤者的家属煮了鸡蛋,开始拿给学生们。
学生们一愣,原来……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不讲理的,至少这些脸上露出笑容,给他们鸡蛋的人是理解他们的。
围观的人就有些疑惑了,不是说治死了人闹事吗?怎么还有人送鸡蛋给这些学生。
在古代,煮鸡蛋送人,那是表示由心的感谢啊。
学生们接过鸡蛋,这一颗鸡蛋,估计他们永远也无法忘记吧。
徐长生也笑呵呵地接过鸡蛋吃了起来,等吃完鸡蛋,天色也暗了不少,送来的伤患也差不多处理完了。
终于有时间了啊,徐长生看了看还在起哄的死者家属中穿梭的几个太医院的人,嘴角都上扬了起来。
要玩是吧,他奉陪到底,伤害人,他又不是不会。
徐长生吃完鸡蛋,似乎也有了些力气。
就这么走了过去,走到几个正在哭闹的家属面前,走到一群伤患的家属面前。
似乎知道徐长生要说什么,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抽泣声。
徐长生挺起胸膛大声道,“你们觉得你们的家属死得冤枉是吧?那么现在跟着我来,我这就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什么?众人一愣,特别是太医院的那几人,徐家子不是无计可施了吗?毕竟治死人就是徐家子他们,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可徐家子这是在干什么?
徐长生说完,转身带着这些哭哭啼啼的家属就走。
家属们还有些茫然,给他们一个交代?
长安,刚经历了让人悲伤的无法抗拒的灾难,所有人都在安静的舔着伤口。
但就在这份安静中,突然传来了“咚咚咚”的鼓声。
鼓声如雷,长安人一愣,然后都震惊了。
这么大的鼓声,只有……登闻鼓。
登闻鼓,直达圣听,除非有天大的冤屈,否则那可是要下大狱的大罪。
徐长生站在登闻鼓前,一下一下的敲击着,不是要和他闹吗?来吧,他现在有的时间。
登闻鼓的声音直接向太极宫传去。,
第109章第 109 章
徐长生敲响登闻鼓的那一刻, 所有人都懵逼了。
什么情况?
那些病人的家属,眼睛都直了,不是说给他们一个交代吗?怎么跑来敲这玩意?这是能随便敲的吗?
太医院的那几人也像看疯子一样看向徐长生, 他到底在干什么?
不知为何,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怎么想,都是徐长生的人治死了人,他们最多煽动了一下家属的情绪而已,也不是什么大罪。
“咚咚咚。”
声音直达太极宫。
登闻鼓的位置是十分独特的,它正对太极宫, 能保证声音传进皇宫之中。
看守登闻鼓的士兵也懵了,为了保证登闻鼓不会随便乱敲, 闹出笑话, 是有士兵常驻在这里守着的,刚才一堆人过来, 徐家子还笑眯眯的给他说借东西一用, 徐家子可是太子红人, 他能不借?
但没想到, 他只是一个不留神,徐家子居然就跑到登闻鼓面前敲起来了。
李世民本来因为长安的灾难愁眉苦脸, 除了长安,长安附近的一些村庄也多有灾情, 正听着汇报, 让李世民惊讶的是, 徐家村居然只是出现了几个轻伤,毁了一些家禽圈舍,还在惊奇着,这徐家村怕不是受到了上天眷顾。
正想着,耳边就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
李世民一皱眉,什么人这个时候玩鼓,抬头向鼓声的方向一看,心都紧了一下,这方向不就是……登闻鼓的方向。
登闻鼓响,有冤屈要伸。
现在地龙翻身,灾情严重,能有什么冤屈要伸?
李世民心一哆嗦,该不会是灾民情绪难平,说他失德才造成地龙翻身,有人冒天下之大不为,为天下百姓喊冤吧?
毕竟,以前无论哪个时代,只要出现地龙翻身,天下百姓就说是皇帝失德。
这时,庞德公公走了进去。
李世民赶紧问道,嘴巴都有些干,“外面何人击响登闻鼓?”
庞德公公答道,“陛下,是徐家子在敲登闻鼓。”
李世民都愣住了,徐家子?
他这又是要闹什么?难得来一次长安,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害得他刚才心肝都颤抖了,还以为要被人痛诉他失德。
但,既然是徐家子敲的,那么应该不是说他失德这事,不过徐家子为什么要敲响登闻鼓他要是有点什么冤屈,以他的性子还不得找李承乾给摆平了,没必要敲登闻鼓。
此时,中书省的几位丞相也赶了过来,估计也是听到登闻鼓响,过来看情况的。
李世民想了想,徐家子可是他这边的,怎么也不可能让他为难,说道,“众位,请随我前去一观。”
登闻鼓前,百姓越聚越多,现如今,很多人家都塌了,无家可归,听到鼓声,有些魂不守舍的赶过来。
没多久,街道被禁卫分开,一群人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李世民。
李世民一来就呵道,“大胆,什么人敢在此时敲响登闻鼓?可知道,敲响登闻鼓的代价。”
敲响登闻鼓能惊动圣驾,但要是没有天大的冤屈,其代价也是十分可怕的。
徐长生不紧不慢,拱手答道,“陛下,非是臣要惊动陛下,而是有人冤魂不散,有人死不瞑目,需要陛下为他们做主。”
李世民嘴角一抽,“好好说话。”
徐长生答道,“陛下,在天灾降临万民齐悲之际,身为大唐子民本应该同心协力共度难关,但……有人丧心病狂,以一己之私,造成数人无辜冤死,致使家属哀嚎遍地,哭声震天,痛上加痛,长生鸣鼓正是为这些冤死之人喊冤。”
李世民都惊住了,难道真有人敢在这个时候闹事?谁给他的胆子?
徐长生说完,伸手就向身后的一群死者家属指去,“陛下,他们就是死者家属,我人都给带来了,陛下一定要为他们主持公道。”
后面的一群家属懵了,太医院的那些人不是说,是徐家子的人根本不懂治病,胡乱治疗,导致他们家人死亡吗?怎么徐家子现在替他们敲响登闻鼓喊冤,连陛下都惊动了,他总不可能状告他自己吧
徐长生继续道,“我要告的是,太医院玩忽职守,草菅人命。”
抛地有声。
李世民都懵了,太医院不是在极力抢救伤员吗?奔走在第一线,怎么玩忽职守,草菅人命了?
徐长生的声音一落,就有个老头站了出来,正是太医正那老头,“徐家子休要胡说八道,今日我太医院所有人都在全力救治伤患,不知道救活了多少人。”
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没想到这敲响登闻鼓,居然是状告他太医院,本来他还在看热闹来着,没想到下一刻就祸事临门,他能不气以前觉得徐家子这人不错啊,为国为民,特别是徐家子上次给他说的全民医疗系统,他到现在都还恋恋不忘,怎么几月不见,徐家子就信口雌黄,胡言乱语了?
徐长生心道,别急,事情总得一点一点来,看他将经过给所有人理清楚。
周围的人也小声议论,太医院今日的确是最大的功臣,奔波在第一线不断救人,怎么到徐家子口中就变成草菅人命了?
李世民也说了一句,“徐家子,今日太医院所作所为,不只朕,还有长安百姓都看在眼里,你可想清楚了再说。”
不说清,无故敲响登闻鼓,哪怕是他也必须给徐家子严厉的惩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徐长生拱了拱手,“正好太医正也在,我们就来当面对质,看看长生这登闻鼓该敲不该敲。”
太医正走上前,“老夫倒要看看,我太医院何错之有。”
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都在听两人如何分辨。
徐长生嘴角上扬,说道,“太医正大人,今日长生带学生入长安之时,见长安伤亡惨重,医者数量严重不足,所以第一时间让人给你传信,可以将轻伤患者交由我的学生处理,长生再三强调,是轻伤患者,太医正大人可有此事?”
太医正答道,“确有此事,但和我太医院玩忽职守,草菅人命有何关系?”
徐长生说道,“相信能进太医院的医者,就算没有位列太医之职,轻伤重伤还是能分得清楚吧?”
太医正一愣,“徐家子何出此言?”
徐长生袖子一甩,怒目厉声,“既然太医正大人承认此事,那长生想问,为何我的学生接到的却是太医院送过来的伤重临死的病人,难道不是太医院玩忽职守,太医正下令将临死不想治的病人丢给一群初出茅庐的学生吗?”
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太医正下令将临死不想治的病人丢给一群初出茅庐的学生?这得多不要脸。
太医正胡子都吹起来了,“胡说八道。”
这种命令是他下的他自己能不知道?徐家子的学生才去学院多久,能学到多少本事他能不知道,他敢将重伤病人交给一群学生?要不是实在人手不够,他甚至连轻伤病人都不放心交给这群都算不上入门的学生。
徐长生嘴角上扬了起来,看来的确不是太医正这老头下的命令,和他先前的猜测一致,看这老头急得脸皮子都在抖。
徐长生继续道,“太医正还敢狡辩,此事长安百姓就能作证,他们亲眼看到太医院送来的病人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