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人的事,就该用读书人的方式来解决。
徐长生鼻孔朝天,“各位,长生不才,但还是觉有资格进国子监的。”
“哗!”
他在说什么?
一个四岁孩子,在他们一群考不进国子监的人面前,说他有资格进?这是在看不起他们吗?
一个四岁小孩居然如此看不起他们!
几乎所有人怒目而视。
徐长生才不怕,读书人动口不动手,只要不动手他才不怕。
小PP一翘,提了提裤子,看他不跳起来将这些人的脸都打肿,居然敢拦住他,吓他。
他要吓回来,他开裆徐也不是好惹的。
“各位,你们堵在这里不让我进去,无非就是欺负我年纪小,觉得我没有资格进国子监,但……诸位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自古以来,学问都不是以年龄大小来判断的是吧?”
“要是用年龄来判断学问高低,那还考什么科举,直接三甲按年龄来排就可以了。”
都是徐长生奶凶奶凶的声音。
长柏哥儿一个劲点头,虽然他听不懂,但他觉得长生好有道理。
原本魔怔的一群人都愣住了。
就算学问不是以年龄来论高低,但你一个四岁孩子说这话不害臊吗?
徐长生还在举例子,“古有甘罗十二为相,曹子建幼年之时,就有才学独占天下八斗之说……”
一群人面面相觑,他是在自比甘罗,曹子建?是在说他们无中生事,嫉才妒能,来拦他的路吗?
“好你个徐家子,今天不说个清楚,休想走。”有人暴跳如雷,不仅羞辱他们学问不行,比不得他四岁进国子监,现在还羞辱他们的人品,说他们嫉才妒能。
“徐家子,你有什么比我们强的本事能进国子监,我们今天非得见识见识。”
“虽然有些以大欺小,但今天说不得要文斗一场,如果我们输了,自会让开道路让你进去,如果你输了,还是乖乖离开国子监吧。”
唐时文斗之风十分盛行,比如各种诗社诗宴,文斗,虽然沾了一个斗字,但却是读书人的雅事,这也是唐代诗词大放异彩的一个原因,文风盛行。
徐长生将裤儿一提,“放马过来。”
话音才落,一个“好”字传了过来,“小小年龄,居然有如此胆识,在国子监门口挑战诸生,实在令人佩服。”
徐长生抬头看了过去。
说话的人是从国子监内走出来的,后面还跟着几个人,边走边说,“各位,不如就由我等来试一试徐家子,如果他有真学问,放他进国子监又如何?”
他没说的是,如果没有真学问,那还是乖乖的离开吧。
外面的人突然热闹了起来。
“我认识这人,他是孔怀仁,孔祭酒的孙子。”
“还有他后面的几人,都是国子监中有名的人物。”
“第二个是大儒裴矩之孙裴行俭。”
“第三个是大儒李纲之孙李崇贤。”
“第四个是礼部尚书唐俭之孙唐循。”
“后面两个,一个是房博士之孙房佑铭,一个是颜师古颜大儒之孙颜弘文。”
孔怀仁走出来,向周围拱了拱手,“就我由我等六人来试试徐家子,看看他是否有资格进入国子监,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都惊讶住了,这六人可都是国子监高学之士,由他们六人出马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毕竟对方才四岁,和传闻中的徐家子不一样!
孔怀仁其实也有点欺负小孩子的感觉,但唐循来找他之时,他就想好了,必让徐家子知难而退,因为他祖父现在因为徐家子进国子监的事情已经寝食难安。
要解决此事,唯有让徐家子自己退出国子监。
所以他这才厚着脸皮拉上几个好友前来。
唐循则是因为他祖父唐俭,被徐家子气得在金殿上晕倒了,他找孔怀仁是准备给徐家子一些难堪的,没想正好遇到徐家子进国子监被人拦住的事情。
房佑铭则是听闻徐家子要进国子监,他自己跑来的,那道算术题正是徐家子借太子之手张贴到国子监,他得来看看徐家子到底是何等人物。
其他几个是一直对徐家子感兴趣,所以跟来。
国子监门口,因为闻讯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完全不下于有弘学巨儒来讲学的盛况,围得水泄不通。
周围的人赶紧拱手,“有六位才学之士出手我等自然放心,还请六位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徐家子一番,为我等读书人出一口恶气。”
“正是,徐家子狂妄自大,辱及我等名声,非得教训他一番,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虚怀若谷,人外有人。”
徐长生:不是你们先堵路的吗?
孔怀仁带着几人走到徐长生面前,看着面前的开裆裤,嘴角都不由得抽了一下,祖父这次真的是……
和一个开裆裤文斗,实在是有辱斯文,无论输赢传出去都不好听,但没有办法,为了将徐家子拒之门外,为了让他祖父好受些,他不得不出面。
“徐家子,国子监乃我大唐最高学府,读书人的圣地,以你之龄,的确早了些,不如等十年之后再来如何?”孔怀仁说道。
徐长生心道,以为他想来?他这不是被逼着来的吗?
扬起个小脑袋,“不是要文斗吗?快些开始,我还要进去报道,晚了那可是抗旨。”
孔怀仁嘴角一抽。
此时,国子监中。
孔颖达也听闻徐家子来国子监报道了,脸色都不好了,但有什么办法,自己做的孽,闭着眼睛也得忍下去。
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老爷,怀仁少爷带着裴行俭等去门口堵徐家子了。”
孔颖达刷地站了起来,“简直有辱斯文,他们一群人去为难一个幼童,也不怕说出去丢人,快,带我去看看。”
管家心道,怀仁少爷岂会不知,还不是因为礼部尚书唐俭之孙唐循找上门来,加上想为老爷减轻点麻烦,这才出此下策。
孔颖达赶往国子监门口的途中,国子监中,诸生也闻讯往国子监门口赶。
长安城中也一样,先是各学子不断向国子监聚集,然后是闻讯的长安百姓,徐家子入国子监受阻?这热闹他们得去看看。
国子监门口,可以用盛况空前来形容。
第 34 章
国子监门口, 文斗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里平时是国子监博士宣学的地方, 地儿特别大。
但即便如此,也是人挤人。
什么人都有,学生, 百姓, 商贾,三教九流。
凡是以前对“大才子”徐长生感兴趣的都在往国子监赶来。
热闹得有点……过分了。
时不时有惊呼传来, “他就是徐长生?不可能, 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刚才有人说徐长生是一个四岁小孩,我还和他打了一架。”
“我……我刚才将婆婆脸都抓花了, 因为她说徐长生还在穿开裆裤,这可如何是好?”
这还是轻微的, 有些接受不了的,一个劲往自己脸上扇,“你们告诉我, 我是不是在做梦?”
更有无数人痛心疾首, 捶手顿足,那场面不要太好看。
有些人眼睛都红了,他们一直夸夸其谈的徐家子,就是面前这个还在不断提裤子的四岁小孩?
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俊朗非凡?
整个现场群情激愤。
“徐家子不是太子好友吗?太子怎么可能和……和一个开裆裤结交?”
“房相居然夸一个四岁孩子是读书人的楷模, 房相糊涂啊,因为房相一句话,我天天教导我们族里的后生要向徐长生学习,这这……”
“谁来给我们一个解释?啊啊啊。”
“有药铺的先生在吗?有人羊癫疯发了。”
“哎呀,这也晕了几个,快来人啊。”
“那边有人在撞墙了,血都撞出来了。”
“让年纪大的,心脏不好的,受不了刺激的都不要靠近了,等会医馆人满为患,肯定抢救不过来……”
除长生都傻眼了,什么情况啊?
人山人海来看热闹也就罢了,毕竟古代没什么娱乐,爱看热闹他都能理解。
但这些人表情不对啊。
好多人在咬牙切齿,好多人在扇自己耳光,好多人扶着墙深呼吸,干什么的都有,就是正常人没有几个。
这这这……
徐长生好懵,长安人是不是也太奇怪了点?他们怎么就激动成这个样子了?
除了这些人外,还有一些贵人也在关注这场别开生面的文斗。
当然,他们是不会像这些人一样,人挤人挤在一起的。
在国子监周围的酒楼包了一个包厢,然后等着人汇报情况。
其中,太子李承乾就是其中一个。
他是偷偷出来的,就带了两个近侍,因为他现在得了“风寒”,还在家休养中,被人看到他外出不好。
“你去打探打探消息。”李承乾对近侍说道。
国子监门口,除了百姓学生这些,还有一些三教九流。
“开盘了开盘了。”
“徐家子才四岁啊,而对方六人,还都是名声远播的国子监才俊,徐家子必输,压对方不就是必赢?”
“我压孔怀仁他们赢,一两银子。”
“我也压孔怀仁他们赢,五两。”
“你们倒是压徐长生啊,他名声可是比其他人还盛。”
“切,徐家子才四岁,能赢我名字倒过来写,听好了,我叫王一王,说到做到。”
此时,李承乾的近侍正回去禀报,“殿下,现在国子监门口已经围满了人,挤都挤不进去,而且不知道多少人行为举止怪异,精神激荡,就像受到了天大的刺激一样,我看这些人说不定要对徐家子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李承乾皱眉,“等会你带着我的手令去一趟长安衙门,让他们多带一些人过来维持秩序。”
近侍继续道,“还有人在国子监门口开了盘口,想赚一笔,但他们真傻,明明徐家子才四岁,怎么可能赢?殿下,你说是吧,有什么人傻到会压徐家子赢?现在盘口都一比十的赔率了,也没有人压徐家子……”
话还没说完,李承乾就说道,“等会你顺道取50两银子压徐长生赢。”
额……
近侍话都给卡嘴里了,有些幽怨的看着李承乾,殿下就算支持他那好友,也用不着白白浪费银子吧,他们东宫开支紧张啊。
除了李承乾,在宫中,李世民和魏征也在关注此事。
李世民脸色有些不好看,现在好了,事情彻底爆发了,所有人都将知道他让一个四岁孩童进了国子监,他让一个四岁孩童随时殿前见君,都知道他时不时夸一个四岁孩童是大唐俊才,国之栋梁。
魏征看了一眼,说道,“陛下,事已至此,还是想想怎么妥善解决此事吧,刚才有消息传来,听说有好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儒因为受不了刺激都晕倒了。”
李世民:“……”
如果晕过去有用的话,他也想晕,恶狠狠地道,“现在徐家子是不是吓得都尿裤子了?”
如此糟心的时候,实在看不得那小开裆裤嘚瑟。
魏征一愣,“这倒没有,听说一点都不怯场,反而……反而有点耀武扬威的样子。”
耀武扬威?
李世民心情更不好了,他在想尽办法给他擦屁股,小开裆居然还在耀武扬威?
越想越气,“太子,房相,孔颖达人在哪?他们捅这么大篓子,难道还在家养病?”
魏征说道,“太子和房相都已经在国子监外面的酒楼包下了一个包厢,静观事态发展,孔颖达也已经前往现场。”
李世民心道,看吧,还给他装病,明明就是畏罪潜逃。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反正如论如何,朕的名声是保不住了,你说,我当初怎么就……”
怎么就那么傻啊!一个坑一坑的往里面跳,还乐呵呵的。
越想心肝越痛,“只能尽力挽救了,等此事完毕,就收回徐家子殿前见君的特权吧。”
如果不这样,估计那些大儒那些礼官能撞死在金殿上。
才下的旨,而且还是弄得满城皆知的旨,现在却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收回,这是在自己打脸,但有什么办法?难道让闹剧继续下去?
魏征也不好说什么,他知道李二陛下现在心里一定不好受。
……
国子监门口,人山人海,维护秩序的皂吏也已经来了。
今天将是长安最热闹的一天,估计过年没有这么热闹过。
文斗已经开始,像这种露天的文斗还是很少见的,毕竟读书人都爱面子。
今天算是比较特殊,没见过文斗的老百姓看得可起劲了。
首先上前的就是礼部尚书之孙唐循。
居然将他祖父气得晕倒在了大殿上。
本来刚开始看在对方是个四岁孩童份上,他也不愿意做得太过分,但看看对方,叉开脚,八字腿,居然还用鼻孔对着他,简直想将对方吊起来打。
“作为读书人,吟诗作对必不可少,我们就先各做一首诗如何?”唐循说道,哪怕对方将他祖父气晕在大殿上,他现在说出这话也有点脸红,对方才四岁啊,四岁。
徐长生眼睛直眨巴地看着面前的人,这人是自己人吧?这一定是替自己去对方卧底的。
斗什么不好斗诗?这不是白白送他一个开门红,这不是在和他一个人斗,而是和他背后千年的大文学家大诗人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