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庸凡:“谢谢。”
“可惜了,你不是娶我,而是娶了我姐。”
齐庸凡:“……”
今日大婚,十三王爷不好作出太出格的举动,见齐庸凡不搭理他,便讪讪道:“你等下能去前堂等一会吗?五哥说他找你有事。”
“五王爷?”
十三王爷点点头。
齐庸凡正忙着去吃零食,随口道:“行,我等下去。”
他抬脚继续走,远远的听到身后传来对方的声音,“喂,我还没说完呢!新婚快乐!”
他笑了笑。
而后,他还没来得及去见五王爷,便被叶子拉去进行繁琐的婚礼仪式了。先是拜堂,他们在皇上的见证上拜了天地,复拜祖先。因只有皇上这么一位长辈在场,便又拜了他。
这时天色已暗,宴席开幕,一盘盘鱼虾大肉被端了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食物香气。
可惜殷旭却不能享受这一切。他在婢女的搀扶下回到永旭堂内的喜房,等待夜晚来临。
齐庸凡觉得自己在这里吃大鱼大肉好像不是很公平,忙叫住叶子,道:“你等会让厨房送一些吃食到永旭堂。”
叶子了然道:“你等会要吃?”
“不是,我怕殷……公主等下会饿,你给他弄点吃的。”
“屋里有嬷嬷管着,不会让他吃东西的……”叶子想起这个就来气。
“那你就想办法把嬷嬷支开,总不能让他一直饿着。”
殷旭来不及多说,便被十三王爷拉到酒席敬酒去了。
皇上公务繁忙,还要炼一炉新丹,已先回宫。像丞相之类的高官在吃罢饭后也匆匆离去。
此时在场的只剩下几位王爷以及一些年轻官员,叫嚷着要去闹洞房。
齐庸凡还在寻思着五王爷找他做甚,也许是七王爷在场的缘故,对方还未找他搭话。
第七十二章
戌时, 夜已深了, 屋外一片漆黑混沌。雨下得愈发大了, 轰隆地捶击砖瓦,发出清脆的交和声。霎时狂风刮过, 正厅房内飘来一阵凉风,裹挟着细密雨丝,扬扬地落在地面上,如同亮晶晶的莹白酒液。
屋内的十来位客人早已喝得酩酊大醉,胡乱比划着猜拳。还有的人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谁耐外边正下着狂风暴雨, 一时回不去,只能暂且歇在公主府中。
话说这一场婚宴也是波折起伏, 好端端挑的一个良辰吉日, 竟下起了大雨, 不咎仿佛透露着某些不详的征兆。
“来来来, 驸马爷, 咱们继续喝!”十三王爷握着酒杯, 强行凑到他身边。
齐庸凡没想到这位小王爷酒量如同海斗,灌了十几斤烈酒下去, 竟然还能活蹦乱跳地再饮。不过他已经不行了, 忙摆摆手道:“我等会还要回房呢,你就饶了我吧。”
话尤未落,便听得边上有人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十三, 你可莫要再缠着他了。”
齐庸凡侧头一看,竟是五王爷。他在如此几轮酒斗中仍能保持清醒,脸色红润,昂起头道:“齐兄,咱们进一步说话。”
五王爷干脆站起身,连小厮都不带,便撑纸伞领着齐庸凡出去了。暴雨倾泻而下,打得伞面噼啪乱响,两人身上的衣袍都不免被淋湿许多。
五王爷先出门,望了望四周,确保无人后才绕到另一头的屋檐下,收了伞,注视着齐庸凡,轻叹一口气道:“你真的什么都忘了?”
“也不见得。”齐庸凡自认这几个字很艺术,进退维谷。
伞搁靠着剥了漆皮的大柱。五王爷背着手,踱步到墙沿下,把脸孔一板,道:“你莫要忘了,你是站在本王这边的。”
齐庸凡当即震惊,此话犹如惊天霹雳。他在心下绕了几圈,想到也许原主与五王爷曾达成某种协议。
见他不言,五王爷继续道:“本王上次让你探查的事情怎样了?”
齐庸凡有点僵硬,转了一下脖子,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末了,他很诚实道:“你让我做什么事来着?我给忘了。”
五王爷却也不恼,笑道:“那事以前你不方便做,今晚一过,大概就会有眉目了。”
齐庸凡不禁好奇道:“到底是何事?”
五王爷并不急于回答这个问题,话锋一转,问道:“半年前,你写信于我联系后,为何要出逃?”
齐庸凡理所当然道:“我早就忘了。”
五王爷摇了摇头,道:“本王此前让你探查长乐的性别。本王怀疑……他是男子。”
齐庸凡心下翻江倒海,外头的凉风吹得身体阵阵发寒。他忙道:“你为何这样觉得?”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今夜春宵,若有异况,随时向本王禀告。”
齐庸凡:“可他明明是女的啊。五王爷,你不能这样,长乐虽然长得壮了一些,胸贫了一点,但她是你妹妹,你应当体谅包容,而不是在此嘲讽她是男人婆……”
五王爷面露怀疑,厉声道:“你不会跟他好上了吧?才如此为他讲话。”
“我齐雍,从来不说假话。既然你还是放不下心,那我便告诉你一桩秘辛……”
五王爷果然被勾起了兴趣,“你说!”
“等等。”齐庸凡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道:“我为何要帮你做事?”
五王爷嗤笑,“若本王当了皇帝,你不仅能脱驸马爷这个耻辱的身份,还能重回仕途。”
齐庸凡:“那万一你当不了皇帝呢?”
五王爷冷着脸,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齐庸凡淡淡道:“只是我忽然觉得,当个驸马爷,吃吃软饭,似乎也挺好。”
雨声淅沥,细密尖利,如羽毛,如绣针,飘飘扬扬地扎向大地。一群侍女提着衣摆匆忙奔向大厅,许是因暴雨,贵客们要在府中留宿。
五王爷皱眉,冷声道:“你大概忘了,你家人还在本王手里。”
齐庸凡望着黑团团的雨幕,伸出手,些许雨珠轻盈地滑落在手心里,像空洞洞的世界,却又被置之不理。
他耸了耸肩,“你还想听那桩秘辛吗?”
五王爷沉默。
“其实早在半个月前,我便与公主发生了关系。”齐庸凡笑道:“我可以确定,她是女子。”
五王爷眉头紧锁,盯着他的脸,似乎在寻思他这番话的真伪。
“我骗你做甚?你知道我向来讨厌龙阳。”
后面这句话纯属瞎编。但齐庸凡隐约记得原主的确很讨厌龙阳,便觉得五王爷应该也知道。
“既然如此,那便罢了。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宴厅,恐会引人生疑。”五王爷伸手去拿挂在柱子上的伞。
“以后我不会再帮你做事。”齐庸凡道:“至于我那些家人,要杀要剐随便你。而我只想与公主一起,生几个小孩,过平淡的日子。”
五王爷冷哼一声。人后他撕破了刻意保持的温润,犹如猛兽般的凶狠展露出来。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不知杀了多少人,使了多少阴谋手段。
但他却有些看不透这位新任驸马爷。
他头也不回地撑起伞,先一步踏入雨幕之中。
……
一看五王爷走了,齐庸凡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急着回去,站着吹会风,冷静了一会。
齐庸凡颇为满意,方才瞎j吧扯出来的那些话完全凭借他随机应变的机智。
原主竟然是五王爷派来的卧底……
也许从一开始,五王爷就怀疑殷旭了,但他没有证据,于是找上了齐雍。
这么看来……齐雍在婚礼前出逃,恐怕是因为发现了殷旭是男人。
欺君大罪,满门抄斩。若他真成了殷旭的丈夫,绝对难逃厄运。
眼下是不能回宴厅了,齐庸凡不想再撞见五王爷,怪尴尬的,便往永旭楼走去。
酒喝得太多,头有些痛。他寻思着一会要去喝盏醒酒汤。这个时间点,他以为大家都回去睡觉了,永旭楼应该很冷清。
他才走到门口,便听到里头的十三王爷正在撒酒疯,“呜呜……本王不走,本王要看驸马爷闹洞房!!”
“别拦着本王!”十三王爷哭嚎道:“从此以后,驸马爷就不属于本王了,还不许本王看他最后一眼吗……”
一阵尴尬,死一般的寂静。这种姐弟俩共抢一个男人的皇家隐秘,若是传出去还得了……
“驸马爷回来了!”
“快快,你们把十三王爷拖走。”叶子擦了把冷汗,赶紧吩咐下人办事。
但就算十三王爷走了,五王爷与七王爷这两人仍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像两尊大佛。
下人们敢拖十三王爷,却不敢靠近这两人一步。
齐庸凡看也没看这两人,径直走向卧房,同时对叶子道:“给我煮一碗醒酒汤。”
“屋里已备着了。”叶子使了个眼色,似乎在问他该拿这几位王爷怎么办。
齐庸凡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自顾自地走进卧房。说时迟那时快,他才刚触及门柄,被护卫们缠住的十三王爷忽然发了疯似的挣脱桎梏,向他扑过来。
一股熏天酒气靠近,让他迅速反应过来,敏捷地躲到一边。
“啪!”
十三王爷扑了个狗吃屎,半身身子摔倒在水滩里,无比狼狈。他却一歪头,打着呼噜睡过去了。
众人一阵无语。
七王爷捏着鼻子,有些嫌弃道:“我真不想承认这家伙是我弟。”
五王爷眯了眯眼,“谁不是呢?”
两位视若仇敌的王爷难得达成了一致共识。
齐庸凡无奈,转身拱手道:“两位王爷,夜已深了,不如先在府中下榻休憩?”
七王爷笑道:“我们是来闹洞房的,你可拦不了。”
齐庸凡满头黑线,“你们要怎样才肯走?”
“这个嘛。”七王爷摸了摸下巴,调笑道:“不如让我们进去看看小两口亲热?”
齐庸凡面色发黑,这番话已是羞辱了。不过他很清楚,这两人恐怕仍在怀疑殷旭的性别。他当即道:“若是明日皇上知晓了,怕是不大好吧?”
“呦,闹洞房本是自古习俗,驸马爷把父皇都搬出来了,本王好怕怕哦。”七王爷捂着胸口笑道:“今日本王就还真站这儿不走了。”
多说无益,齐庸凡干脆进门,顺便把门反锁起来,高声道:“叶子,派重兵把守,不准让他们进来!”
“噗。”七王爷忍不住笑出声,“这驸马爷真有意思,还派重兵把守。”
公主府这地界,怕连个拿得出手的士兵都没有。
七王爷已想走了,他才懒得去探究这个妹妹到底是男是女。不过是因为五王爷一直赖着不走,他才想来掺合几脚。
如今看来,真没意思。
五王爷却站着没动,凝神细听。
“呵,堂堂五王爷居然有偷听癖。”七王爷不屑地瞟了他一眼,抛下这句话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亮着灯的房间隐约能看到两道模糊的人影。过了一会,灯熄了,传来阵阵令人脸红心跳的靡靡之声。
纵使叶子知道这是假的,也忍不住一哆嗦,心想自家公子叫起.chuang来可真要命。
五王爷的面色由青转紫,最后转红,在听到床板疯狂晃动的嘎吱嘎吱响后,怒气冲冲地拂袖离去。
此时院子里只剩下了叶子一人,他特意支开了其他侍女,敲了敲窗户,道:“五王爷走了。”
屋内霎时安静下来。
第七十三章
屋里头黑漆漆的, 细密的雨声催人入睡。齐庸凡困绝了,翻身趴在床上, 道:“这下五王爷应该不会怀疑了。”
殷旭撑起身子,蹙眉道:“你想出的这个法子真的有用?”
“不然嘞,你都明晃晃地叫给他听了, 难不成他还觉得你是男人啊?”齐庸凡打了个哈欠,补充道:“不过我没想到,你学女人叫起来竟然……”
那么好听。纵使齐庸凡是个gay,都不紧微微一石更表示尊敬。
这是眼下唯一能解围的方式。如若无法打消五王爷的怀疑, 恐怕他们会落入更难堪的境遇。
齐庸凡喝了太多酒,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瞪瞪问道:“五王爷为啥知道你是男的啊……”
“也许是因为小林子。”殷旭平静道。
有些事细思极恐, 在知道殷旭的真面目后,齐庸凡忽然道:“小林子……其实你干掉的吧?”
殷旭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松了帘子,替齐庸凡盖好被子,自个躺到里侧,淡淡道:“夜已深,该睡了。”
齐庸凡几乎一闭眼就沉沉睡过去了。
殷旭却失眠了。他在确认身边的人呼吸平稳之后, 小心翼翼地靠近过去, 百无聊赖地数着对方有几根睫毛。
还要多久呢?他在心里盘算着。
得再快一点。只有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他才能肆无忌惮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比如,让身侧的男人彻底属于他。
无垠的黑夜之中,殷旭嘴边勾起一抹残酷又兴奋的笑,目光像在凝视爱人,又仿佛猎豹般盯上了期待已久的猎物。
……
一晃到了九月。
已是初秋时节, 褪去盛夏的炎热,京城的天气令人舒服许多。齐庸凡觉得这婚结的还真不错,做做生意吃吃酒,夜里还有美人在侧,小日子过得不要太逍遥自在。
唯一令他不满意的可能就是厕所了。这边只有木桶,贵族们称之为溺器。公主府不缺钱,特意为主子打造了好几只纯金溺器,上面还有软塌悬空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