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淡淡的说:“让并未图谋回报,典君言重了。”
张让说着,接过典韦捧上来的披风。
因着一个人递,一个人接,二人的手难免便会碰在一起,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
曹操一听,肝脑涂地?
还典君?唤得如此亲厚。
不止如此,两个人竟还在自个儿眼皮底下,拉拉扯扯起来!
第186章 截胡!
张让送了披风, 也没多话,甚至没说一个字儿, 很快便转身离去。
那虬髯大汉似乎觉得很是奇怪, 终于正眼去看张让,追着张让的背影看了良久, 不知张让为何会送自己披风。
曹操跟在后面儿,追上几步, 说:“张让, 张让!”
张让淡定的看着曹操, 曹操说:“你为何将我的披风送与旁人?”
张让仍旧十分淡定, 说:“因着天寒地冻, 那典韦一直在外受罚,肌肤已经冻得紫红, 若不加保暖, 恐怕会被冻伤。”
曹操心里有些酸, 张让这个铁石心肠的人, 还管别人冻伤不冻伤呢?
也没看他平日里这般体贴与自己。
曹操没好气的说:“那是我送与你的披风。”
张让想了想,说:“多谢主公。”
说完,转头冷酷无情的走了……
曹操:“……”
这些日子冷的很,众人在酸枣聚首已经有些时日,从深秋初冬, 一直到现在隆冬飞雪。
一直下了几日的雪, 日子也渐渐逼近了陈留王登基的时日, 于是众人就变得十分焦虑起来, 越是靠近陈留王登基,越是焦虑不安,唯恐董卓有些什么动作。
便不说董卓,唯恐酸枣内部有什么动静……
夜里头下了一整夜的雪,积雪在营地中铺了厚厚一层,天色刚亮,士兵们便早起来铲雪。
今日袁绍刚刚梳洗罢了,便有亲随冲进营帐,欢喜的说:“主公!大喜事儿!”
袁绍说:“喜事?可是幽州牧刘公来了?”
“是了!”
那亲随说:“恭喜主公,幽州牧已然到达,还请主公出营迎接!”
袁绍立刻“哈哈”大笑起来,说:“好!好!甚好!”
袁绍连说了三个好,当即是欣喜若狂。
幽州牧刘虞接到袁绍的书信,已然赶到了酸枣营地,这在于袁绍来说,简直是大喜事儿。
因着袁绍便可以推举宗亲刘虞为新皇,与曹操叫板了。
袁绍越想越是兴奋,说:“万不可怠慢,快,随我速速前去迎接!”
“是,主公!”
袁绍兴奋异常,连忙穿戴整齐,披了一件厚毛披风,赶紧大步走出营帐,一副气势敖昂的模样。
袁绍走出营帐,正好迎面看到了夏侯惇。
袁绍平日里都比较低调,因着他派人私自去请幽州牧,所以这期间便没有做什么大事儿,安分守己的很。
如今突然趾高气昂起来。
袁绍从夏侯惇身边路过,冷笑了一声不说,还狠狠撞了一下夏侯惇。
夏侯惇手中捧着文书,“豁朗!”一声全都掉在了地上,那些竹简差点摔得崩裂。
袁绍看到这场面,只是昂首冷笑一声,毫无诚意的说:“对不住,当真对不住,不过我有要事在身,只好劳烦夏侯将军您自行捡拾了。”
夏侯惇倒不觉的捡东西如何,只是觉得这袁绍今日也太奇怪了?
袁绍很快扬长而去,往营门口而去,一面走还一面发笑,似乎好事将近一般。
夏侯惇蹲在地上捡拾文书,自言自语说:“这袁绍……怕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不然因何事这般欢心?”
他自言自语的捡拾着地上的文书,突然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伸过来,也帮他捡拾地上的文书,两个人的手立刻便碰在了一起。
夏侯惇一惊,抬头一看,原来是文和先生!
文和先生蹲在他面前,帮忙捡起地上的文书递给夏侯惇。
夏侯惇一见到文和先生,不由“腾!”一下脸上便红了,忍不住想到日前二人亲密之事。
夏侯惇至今还不知,文和先生在他的汤药多加了一味补药,因此一贯老实巴交的夏侯惇才情难自已,变成了恶狼一般。
夏侯惇不知情况,还以为自己实在不堪,因此对文和先生心中愧疚得很,见到文和先生不由有些支吾,说:“多……多谢文和先生。”
文和先生笑了笑,说:“无妨。”
他说着,便站起身来,这一站起来,突然“嘶……”了一声,登时歪倒,好像身子还是不舒服一般。
夏侯惇吓了一跳,赶紧一步冲过去,一把搂住文和先生。
其实距离那日已经有段时间,幽州牧都带着大军到了酸枣,文和先生就算身子骨再羸弱,也该大好了。
况且……
他并非是个羸弱之人,只是表面装的十分羸弱罢了。
文和先生故意一歪,就要跌在地上,夏侯惇赶紧搂住,这才惊觉二人实在亲密,想要推开文和先生。
奈何文和先生的段位十分之高,当即便打岔说:“夏侯将军可知,袁公这般欢心,是去做什么的?”
夏侯惇正自奇怪,他知文和先生十分聪慧,便说:“去做什么?”
文和先生只是微微一笑,笑的十分温柔柔和,骨子里却透露着一股锋芒的锐利,说:“是去乐极生悲的。”
“乐极生悲?”
袁绍撞了夏侯惇之后,便立刻往营门口而去。
走得近了,还未到跟前,却突然听到“哈哈哈”的爽朗笑声。
随即还伴随着曹操的声音,说:“刘公,您太客气了!”
袁绍一听,刘公?
他心中“咯噔”一声,赶紧大跨两步,走到前面,便看到果然是曹操。
曹操带着张让等人,正站在营门口,与一个中年男子谈话,那男子看起来三十五岁往上的模样,身穿黑甲,将头盔夹在手臂之下,另外一手按在腰间宝剑之上,整个人看起来兼具一种文人的儒雅,与武将的豪气在其中,而且打眼看过去,与曹操的轻佻不同,自有一种一身正气凛然之感觉。
曹操正在与那男子攀谈,二人相谈甚欢。
袁绍一看,心中大惊,刘虞!
与曹操攀谈之人,不正是幽州牧刘虞?
刘虞带兵来到酸枣,没成想竟然被曹操发现,截了胡?
袁绍当真气急败坏,赶紧大步走出去,皮笑肉不笑的说:“刘公!刘公!当真让我好等啊,怎么……刘公与总盟主似是相识?”
那一身正气的男子果然便是刘虞,刘虞不愧是宗亲之后,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威严气质。
刘虞淡淡的一笑,说:“倒也不识得,不过……”
刘虞话锋一转,说:“不若日前,我接到了曹盟主快马加鞭送过来的文书,说是请我来参加陈留王的登基大典,承蒙盟主看得起,实在盛情难却。”
“什么!?”
袁绍一时失态,竟直接喊了出声。
曹操请刘虞来参加陈留王的登基大典?
曹操一听,当即便笑起来,说:“是了,正是如此,也承蒙刘公不弃,如此日夜兼程的赶过来。”
刘虞又说:“后来我又接到袁公书信,请我来酸枣一叙,怕也是因着陈留王登基一事罢?”
袁绍心中登时一片冰凉,怪不得刘虞来的这么快,原来曹操早就斩获先机,给幽州牧刘虞递出去了书信!
其实这便是张让想的法子。
张让日前让曹操提防袁绍,恐怕袁绍会按照历史中所写,请幽州牧刘虞来做傀儡皇帝,因此让曹操早作打算。
于是曹操干脆来了一个釜底抽薪的戏码。
直接砍断袁绍的念想。
张让知道,袁绍此人小心谨慎,而且有谋无断,不到最后非不得已之时,他是不会决断的,所以袁绍派人去请幽州牧刘虞,必然不会在信中直接言明请他的意图。
张让便让曹操直接写明,邀请刘虞来参加陈留王的登基大典,如此一来,便是截胡!
刘虞先收到了曹操的书信,他本就忠心于汉室,收到书信之后自然立刻启程。
后来又收到了袁绍的书信,还以为袁绍与曹操乃同一阵营,因此不疑有他,谁知竟误解了袁绍的意思……
袁绍瞬间脸色难看,一下吃了瘪,好端端的宗亲幽州牧,本是自己的撒手锏,而现在呢,那只撒手锏的确是飞出去了,但是“当!”一下子打在了袁绍自己的脸上!
袁绍只觉脸疼的厉害,气怒非常,好歹做了个礼,便说:“我还有事在身,失礼了。”
说罢了,转身便走。
夏侯惇还在与文和先生捡拾地上的文书,袁绍兴高采烈而去,没一会儿果然乐极生悲,败兴而归。
袁绍面色黑的厉害,匆匆往回走去,路过夏侯惇之时也没有再挑衅什么,风一般的进了营帐。
随即营帐中听得“嘭!啪嚓……”的声音,似乎在摔什么东西。
夏侯惇吃惊呐喊的说:“先生,您果然料事如神!”
曹操眼看着袁绍气急败坏的厉害,不由一笑,十分恭敬的对刘虞说:“刘公远道而来,快请,晚辈已经令人收拾停妥营帐,快请入内!晚辈亲自为刘公导路。”
“不敢当,不敢当!”
刘虞拱手说:“曹盟主乃系盟主,今日我刘虞进了酸枣大营,便是盟军之人,从今往后效力于盟军,如何敢当盟主导路?”
曹操与刘虞客套了一阵,最后夏侯惇为其导路,很快带着刘虞人等过去下榻了。
曹操眼看着刘虞的背影,不由哈哈笑起来,说:“今儿个这个仗,打的漂亮!实在太痛快了!”
若不是张让提醒,曹操也无法先发制人,抢占先机,曹操笑着说:“今日能请动刘虞,令袁绍吃瘪,都是你的功劳。”
张让淡淡的说:“让不敢居功。”
张让对这些很淡泊,什么名利金钱来说,对他都没什么吸引力,还不若……
不若曹操的容颜来的有吸引力。
曹操不知张让想什么,突然不正经儿起来,凑过去一些笑着说:“你如此劳苦功高,若是本盟主不奖励与你,实在太过糊涂,不若……就奖励你……”
曹操故意拉长了声音,然后突然凑过去,想要亲在张让唇上。
哪知道便在此时,突然有脚步声而来。
这里乃是大庭广众之下,曹操方才也只是看着旁边没人,因此才敢如此“放诞无礼”。
如今突然有人走过来,曹操那变脸的技术炉火纯青,立刻端起一副盟主架子来。
便听“踏踏踏”的脚步声,一个生着络腮胡,身材彪形的大汉,从远处走了过来。
都无需那大汉走近,曹操已然认了出来,这标志性的大胡子,不正是那天赤着胳膊举牙旗的典韦么!
典韦手里捧着一件白色毛边儿的披风,叠得整整齐齐,从远处过来,来到张让面前站定。
原是来还披风的。
典韦站在张让面前,倒是把张让衬托的那叫一个“小鸟依人”,身量羸弱。
典韦将披风还给张让,说:“多谢列侯相借,列侯大恩,典韦他日必然回报!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典韦必然上刀山下油锅,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不过是列侯一句话儿的事情!”
典韦声如洪钟,说起话来铿锵有力,还带着一股沙哑的底气,一开口嗓音竟是极其好听的。
张让淡淡的说:“让并未图谋回报,典君言重了。”
张让说着,接过典韦捧上来的披风。
因着一个人递,一个人接,二人的手难免便会碰在一起,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
曹操一听,肝脑涂地?
还典君?唤得如此亲厚。
不止如此,两个人竟还在自个儿眼皮底下,拉拉扯扯起来!
三国鼎立还未形成,曹操还如此年轻,而张让从一个法医,竟然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宦官。
张让默默的坐在地上,如果换做别人,别说接受穿越到水深火热的年代,就说从一个正常男人,突然变成了没有生殖能力的宦官这件事,也绝对会瞬间崩溃。
而张让呢?
张让只是淡淡的坐着,面容看不出半点焦急,甚至没有任何波澜,因为张让是个“怪物”,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张让细细的思量了一番,反正是正常男人也好,是宦官也罢,对于自己来说其实没有任何区别,因为张让注定是一个永远无法去爱别人的异类。
能在大火中活下来,已经算是一种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