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鸽子:“……”
低下头看着被自己好巧不巧地踩住的大鸡腿,方鸽子轻咳一声,移开脚,挨着林行云坐下。
“师父不是比我们早出发么?怎么现在才到?”林越问道。
方鸽子也不再理会暗自神伤的林行云,打算等一会儿再哄他,继而抬眸看向林越,道:“沿途看了下风景。”
“哦?”林越挑眉,“师父竟有这番雅兴?”
“是啊是啊。”方鸽子连连点头,开始胡说八道,“怎么说以后为师这身份也会随你水涨船高,自然该修身养性,增添点文雅之趣。”
“这么说哥哥高中了?”林行云擦掉脸上的泪痕,好奇地凑过脑袋问。
“想多了。”萧枫白撇撇嘴,“他这个人连当初自己的名字都嫌笔画多,就他还能中状元?就算中个举人也算是老天瞎了眼了。”
林行云捂嘴偷笑。
林越不悦地看了眼萧枫白,反唇相讥:“追了心上人七八年,连手都没能摸到,你也好意思嘲笑我?”
“你!”萧枫白语塞。
“怎么?难道不是?”林越道。
萧枫白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恹恹道:“那人身份太过特殊。”
“那是你自没用。”林越嗤笑道。
萧枫白:“……”想反驳,找不到理由,郁闷。
夜里的丹溪城褪去了白日里的繁华,街上行人三三两两,冷冷清清,唯有几盏灯火似在欢唱这不一样的人间。
林越拈着酒杯,站在窗前,俯视着街面,只见林行云手里提着一盏金鱼形状的灯笼,另一只手拿着风车,上蹿下跳的,方鸽子则跟在其身侧,强聒不舍。
窗前有棵树,说不上什么名,正开着白花,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芳香,惹来蜜蜂竞相采撷。
仰头饮尽杯中酒,轻笑一声。
“哇,真好看的公子!”一道女声自楼下传来,指着林越多方向,“姑娘,那公子真俊秀。”
林越手一僵,立马关上窗,他可不喜欢被人指着围观的感觉。
被唤姑娘的是一名身着粉色绣花齐腰裙的女子。
女子随着丫鬟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禁闭的木窗,什么也看不见,不免有些失望:“什么也没有。”
“姑娘不必气馁,相见便是有缘,奴婢看姑娘与那公子有缘,以后自是会再相遇的。”丫鬟笑道。
女子也没放在心上,道:“天色已晚,先回府吧,不然父亲会担心的。”
皇宫里,江昀从梦中惊醒,他梦见林越浑身是血冲着他笑。自此再无睡意,披着外衣走出寝宫。
听闻动静的东海立即赶来,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睡不着。”江昀道。
东海只当江昀在担心林越,张嘴劝道:“国师他。”然而,话没说完,声音渐渐弱下去,因为江昀的脸色冷得吓人。
“给朕寻把剪刀来。”江昀冷声道。
江昀拿着剪刀,蹲在花丛间,带着一丝怒意,肆意剪着鲜艳的花朵。
东海看得心惊肉跳,好似这些花就像林越一样,难不成国师就要失宠了?
看见眼前残败的景象,江昀心情这才好了点,丢下剪刀,回寝宫再次歇下。
☆、李娇
缥缈村位于丹溪城西郊,因着紧邻大山,交通并不便利,加上村内没有什么经济来源。是以,村子里住的大多都是老弱妇孺,年轻男子则早早背井离乡,在外打拼。
林越站在山崖上,俯视着下方破破烂烂,倒成一排的房屋,被水冲上来的泥沙正严严实实地将瓦片覆盖住。
距离村子百步外有一条河流,目光顺着河流再往前有个大型水库,水库一侧正塌得厉害,恰好与河流形成交汇,泥沙堆积如山。
即便洪水早已退去,可造成的伤害却留了下来。
“好端端的,来这里作甚?”林行云咽下嘴里的煎饼,好奇地问。
“赏景。”林越道。
林行云往前走了几步,往下看了一眼,然后立马闭上眼,往后退:“这里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回去吧。”说着,拔腿就想往来时的地方跑,却被林越给及时抓住了袖子。
“急什么,来都来了,怎么说也要下去看看。”林越漫不经心道,然后拖着林行云往前走。
林行云憋红了脸,求救地看着方鸽子。
方鸽子抬起头看着蓝天,嗯……白云真白。
暗卫们也是如此,没有一人上前。
虽然说平常他们跟四王爷玩得最好,有吃一起吃,挨揍也是一起的,可是,现在这关头,王爷根本没有揍四王爷,所以,他们爱莫能助。
于是,林行云就被自己哥哥一路拖着下了山。
眼瞧着缥缈村近在眼前,身后却传来一阵惶恐的声音:“诸位请留步!”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位樵夫面色黝黑,肩上扛着一捆柴,手里拿着一把镰刀,正焦急地朝这边跑来。
“这地方不干净,诸位不能进啊!”樵夫喘着粗气说道。
林行云吓得一个哆嗦,不干净,那不就是有那啥?
林越拍了拍林行云的后脑勺,然后看向樵夫,问道:“这位大哥何出此言呐?”
“这个村子,被诅咒了。”樵夫战战兢兢地说道,拉着林越往后走了几步。
“烦请大哥说明一二。”林越道。
樵夫犹豫了一会儿,随即道:“这村子里的人,惹怒了龙王爷,好在咱们太守大人请来高人做法,这才平息了龙王爷的怒气。”
林越眉头微蹙,想到王铁牛的话,又道:“所以便杀光的全村人?”
“呸呸呸!龙王爷莫怪,不知者不罪。”樵夫一听,立马看着天空,嘴里念念有词。
“此事不可乱讲。”樵夫神秘兮兮道,“听你们口音应是外乡人,这高人做法,我们并不能看,只是听说这全村人都被送到了夜落山山顶的一处庙里,高人在设坛作法,没得龙王爷批准,我等凡人皆不得看。”
越说越玄乎,林行云也不害怕了,好奇道:“那就那位高人一个人在山顶做法吗?那他做没做法也无人得知呀。”
樵夫摇摇头:“这倒不是,高人钦点了一些人前去观看,说他们有仙缘。”
暗卫们一听齐齐将目光转向林越,我们王爷可是仙人下凡!还会点石成金!最重要的是,还深得燕皇宠爱!
“具体哪些人,大哥可否告知一二?”林越自动忽视了身后那群人的目光。
哪知樵夫瞬间惊恐万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诸位英雄还是早些回去吧,这地待不得。”说完,扛起柴,脚底生风般拼命地往来处跑,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似后头有东西在追他一样。
林越回头看了看近在眼前的缥缈村,刚走了一步就林行云拦住了:“大哥,此地太过玄乎,咱们还是回去吧。”
“我听说的却不是这个版本。”林越道,推开林行云,“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又何妨,大白天的,难不成还想跑出来跳支舞给我看?”
暗卫们闻言,齐齐鼓掌,王爷英勇!赶紧记下来!
萧枫白跟在林越身侧,看见田里原本好好的农作物全被水给冲垮了,豆角架上还挂着几根枯黄的豆角。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浓的霉味,让人几欲作呕。
缥缈村不大,几步路就能走完。
林越打了个转身,已经将整个村子大致打量了一遍,除去一些木头跟摆设,并无其他可疑的东西,想来真如樵夫所说,村里人都被带到夜落山的那个庙里。
此时,前方草丛里传来哭泣声,在这空旷的环境下愈显阴森恐怖。
林行云吓得立马躲进方鸽子怀里,牢牢抓住他的衣服。
萧枫白愣了一下,随即大笑:“林越,你真是好福气,鬼真来给你跳舞了。”
林越素来不信这些,看了陈漠一眼,陈漠会意,拔剑朝那堆草丛走去。
“别杀我别杀我,我是丹溪城太守李稼的女儿,你要什么我爹都可以给你,求你别杀我。”草丛里突然窜出个人来,只见她头发凌乱,衣服脏污不堪。
陈漠收回手剑,看向林越。
林越可是将这人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李稼的女儿?
“你爹是当地太守?”林越问道,“你莫不是在诓我们?”
“我是李娇,太守唯一的女儿,全城的人都知道我。”李娇话里带着一丝骄傲。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林越摸了摸下巴。
李娇方才抬头看向林越,眼里划过一丝惊艳之色,也不回答林越的话,而是激动地说道:“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来报答公子。”一边说还一边往林越怀里扑。
林越手疾眼快地把李娇推开,道:“姑娘言重了,无需报答。”
“一定要的!”被推开的李娇也不生气,一脸坚定道,“我身为千金小姐,做牛做马这事不适合我,所以只能以身相许了。”
方鸽子冲暗卫使了个眼色,赶紧记下来,回京后让江昀看。
暗卫们会意,立马拿笔记下这一美好的时刻。
“陈漠,把她丢回草丛里。”林越黑着脸。
陈漠立马照做。
李娇猝不及防又跌回原地,立马红了眼,哽咽道:“公子这是何意?”
“这样,我们便没救过你。”林越平静道,“姑娘既然是太守府的千金,想必很快便能有人找来,只是这天好像快黑了,这里刚好是缥缈村,听说这里。”
“啊!!!”李娇没让林越把话说完,捂着耳朵尖叫起来。
方鸽子手一抖,立马捂住林行云的耳朵,心道:这姑娘嗓门真大,适合做酒楼的小二。
林越不再多言,抬脚往前走,既然缥缈村没有东西,那就明日再去夜落山瞧瞧了。
客栈里,林行云抱着一碟瓜子与暗卫一起蹲在屋顶上,磕着瓜子,欣赏着晚霞。
屋内,陈漠正与林越汇报着消息。
“燕皇派来的钦差乃是刑部侍郎周禀年。”陈漠道。
林越拈了块糕点放嘴里,而后道:“还有多久抵达这里?”
“算算时间,两天后便能到达。”陈漠回道。
“真慢。”林越嫌弃道。
陈漠:“……”咱们会飞,他们不会。
王城离这少说也有七八十里路,坐马车没个七八天也难到,哪有那么快。
屋顶上的林行云正恼怒地看向暗卫,原本满满一碟的瓜子只剩三粒,低声骂道:“你们就不会慢点吃嘛!”
暗卫齐齐摇头,拿着瓜子在嘴边示范一下,无辜道:“这个慢不了啊。”
“那你们给我去买点糖来。”林行云道。
暗卫们一听,指了指对面的千玄门暗卫:“四王爷,他们有糖,他们天天都吃,每人兜里都有一大把。”我们非常想吃,但这么多年,一直没能吃过一次。
林行云一听,眼睛一亮,用期盼地目光看着千玄门暗卫。
千玄门暗卫愣了一下,然后立马把兜里还剩的糖全部倒入口中,掉落的糖粉站在衣服上,黑白相映,尤为明显。
“没了。”千玄门暗卫摊了摊手。
林行云:“……”一如既往的小气鬼。
“云儿。”身后传来一阵声音。
林行云转身,只见自家哥哥笑得一脸柔和,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林行云身子一顿,而后默默地从袖子里掏出之前藏好的瓜子递上。
暗卫们瞬间傻了眼,四王爷什么时候这么鬼精鬼精的!!!
“不用,你自己留着吃。”林越笑道。
林行云身子一抖,战战兢兢地问:“师父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所以你想拿我出气?”
林越摇摇头。
林行云这才松了口气,想来此事当与自己无关,便道:“那哥哥要做什么?别笑,丑。”
林越毫不客气的赏了自家弟弟脑袋上一个巴掌。
林行云疼得捂住脑袋,眼眶红了红,好不委屈。
林越也不再与他多说废话,直接拽他跳下屋顶,回到房里。
林越不知从何处拿了一件淡紫色的女装放在桌上。
“咦?”林行云惊讶道,“你买这个做什么?”
还不待林越开口,就又听见林行云激动地拍桌:“哥哥,你是不是找到嫂子了?太好了!娘在地下若能得知,今晚定当回来找你。”
林越:“……”
“一天到晚脑子里瞎想什么?”林越一巴掌拍在林行云头上,“这是给你的。”
“什么!”林行云气鼓鼓地瞪着林越,“好端端的穿这个做什么?我又没有怪癖!”
林越拉着他走到窗前,指了指楼下穿着湖绿色纱裙的女子,只见那女子面容姣好,手中捧着一个匣子,就是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只不过,这女子有点眼熟。
“咦?”林行云反应过来了,“这不是咱们今天碰见的那个李娇么?”
林越点点头,然后端起桌上的茶喝起来。
“那你是想让我跟她做姐妹?!”林行云猜测道。
“噗!”林越口中的茶悉数吐出来,“你若是想,为兄也不拦着。”
“做梦!”林行云手插着腰。
“好了。”林越揉了揉眉心,“我只是想让你扮做我夫人把她赶走。”
也不知这李娇从哪打听到他在这家客栈的,刚吃完饭准备出门溜达一下就看见人来了,拉拉扯扯的,非说要报恩,真的是头疼。
林行云眼珠子一转,凑到林越身边,促狭地问:“这么说来,也是哥哥的桃花运呀,这是好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