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面的看来应该是这些人的头子,长相一般,表情严肃,身上满是黄泥,就跟从土里刚刨出来的一样。
带头男子沉稳地回道:“放心,不会的。”
“我的腿废了,主人还会不会要我?”断腿男子的表情比之前还要惊悚。
领头男子再没说话,握着刀径直往前走。
哀嚎声渐渐远去。
林越走出竹林,摸了摸下巴,终于找到点有意思的了。
夜间,林越避开姚远,偷偷溜了出来,翻身跳上围墙,依靠着记忆,慢慢摸索到主院,猫在一棵树上。
借着敞开的窗子,林越终于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姚府主人姚信羊。
相貌平平,看起来五十岁边上,衣着华丽,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面若寒冰。
而站在姚信羊面前的,真好是之前看见的那位领头男子。
“折了多少人进去?”姚信羊冷着脸问。
男子道:“死者五十,伤三十。”
姚信羊怒呵一声:“废物!干了这么多回,第一次失手,真是丢人现眼!”
男子低垂着头,任由姚信羊骂。
姚信羊见状,抓起手边的古董花瓶就想往地上丢,可手刚扬起,却又僵硬地放下。
林越心道:“生气了也知道心疼钱,这花瓶看起来就值不少钱。”
“你们去没有惊动那边吧?”姚信羊问道。
男子摇摇头:“属下没有找那边人。”
姚信羊面色稍霁:“行了,你先下去好好休息一下,这阵子不要去那里了,好好藏着,平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莫要引起人注意。”
男子:“是!”
男子刚走到门口,对着林越方向,道:“谁在那里!出来!”
林越心微提,被发现了?正做好准备打算下去与他干一架时,树下传来动静。
只见一个纤细的身影,胆怯地挪着步子,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娇声朝屋里唤道:“老爷。”
林越微愕,这个女子竟是比他来的还要早。
男子眸光微闪,手握上刀柄。
姚信羊走出来,对男子摇摇头,男子会意,立马退下。
女子许是被男子方才阵势所吓,眸里泛起泪光。
姚信羊看着女子,稍稍思索,温和地问:“你是玉歌?”
玉歌惊讶地看着姚信羊,对于他能记得自己的名字很是意外。
玉歌正是前几日抬进来的十姨娘,前几天还闹着性子不吃不喝,被几个嬷嬷好好“教育”一番,这才断了念头,想着如何能得姚信羊青眼,让自己以后的日子好过点。
“你怎么躲在树下?”姚信羊柔声道,“那里蚊虫多,被蛰到怎么办?”
玉歌脸一红,羞答答的不知所言。
林越皱着眉头听着姚信羊的话,总觉得怪怪的。
果然,姚信羊继续问道:“来这里多久了?刚才为何不直接进去?”
“见老爷在谈事,不好进去,便在这等着。”玉歌回道。
姚信羊闻言,眼底划过一抹异色,轻笑一声:“真傻,日后莫要这般了。”说完,便搂着玉歌肩头进了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改了下排版才发现之前乱糟糟的看起来有多累,实在是不好意思。然后改了前几章的,由于实在太多了,改起来麻烦,所以只能后面慢慢改了,真的不好意思。
☆、支招
林越刚从客栈溜回姚府,却看见平日里原本吵闹的院子里空荡荡的,换了个方向发现大伙都聚在小池塘边上,面色各异,对着一处指指点点。
姚远站在一块石头上,脸色铁青,指挥者几个仆役,不时低骂道:“废物东西!给老子利索点!婆婆妈妈做什么,要你去就赶紧去!”说着,还抬脚把身前的一个人踹下池塘。
“借过借过。”林越拨开人群站到最前方位置,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一位年轻的女子正被几个仆役们从水里捞起,湿漉漉的衣裳紧紧裹着身躯,露出曼妙的身姿,头发上还沾着几根杂草,乱糟糟的糊在脸上,看不出究竟是何人。
姚远壮着胆子上前用脚拨开女子的头发,登时傻了眼,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推了推身后的人,结结巴巴道:“去,去请老爷过来!快去!”
林越看清女子面容后,也是一惊,这分明就是昨晚见着的那位十姨娘玉歌,昨晚还好好的,怎么好好的就死了?
对于姚远为什么说去请姚信羊而不是姚夫人,毕竟这后院之事该由主母打理,因为姚信羊的夫人去年便因病逝世,再未续弦,不过妾室倒是越来越多。
姚信羊大步走过来,看着地上双眼紧闭泡得发胀的玉歌,一脸不可思议,悲痛不已:“这是怎么回事?”
姚远指了指跪在一旁哭哭啼啼的丫鬟,厉声道:“老爷问话呢,还不如实招来?”
丫鬟身子一颤,哆嗦道:“昨晚,昨晚姨娘说想出来走走,后来,后来就再没回去,有人跟奴婢说姨娘在老爷这边。今早奴婢觉得有些凉,便想拿件厚的衣裳给姨娘送去,结果,结果看见姨娘泡在水里。”
“昨晚玉歌确实到我那,只是没过一会儿她就说想回去,我便应允了。”姚信羊皱眉道。
丫鬟立马惊悚地摇头:“老爷,奴婢说的句句属实!”
“老爷,小的有话讲。”一位小厮慢慢举起手。
姚信羊抬眸望去:“说。”
小厮道:“昨晚小的起来上茅房,看见池塘边有个人影,小的以为是撞邪了,就赶紧跑了,后来再过一会儿就听见一声惨叫,小的就壮着胆子躲在远处看了一眼,那黑影已经消失了。”
“现下想来,当是十姨娘无疑。”小厮继续说道。
众人闻言低声讨论。
“进府才不过四天,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唉,到底是个福薄的。”
“好不容易当上个姨娘就这么没了,也是自己作死,大半夜跑池塘边。”
……
姚信羊揉了揉眉心:“罢了罢了,好生安葬吧。”
“是。”姚远立马让人把玉歌给抬走。
热闹看够了,众人三三两两散去。
“这不是意外!”一道饱含着愤怒的声音响起。
林越微微讶异,转过头看见一位身材中等的小厮正紧紧攥着衣角,眼睛死死盯着玉歌离去的方向。
“阿同!胡说八道什么呢?”马猴酒拍了拍他肩膀,“走吧,回去看院子去。”
马猴酒冲林越招了招手,带着阿同离开了。
豪门大院里死了个姨娘并不可惜,玉歌的消息传了一个上午就淡下去了。
林越为了躲开姚远寻了处偏僻的院落,梁上到处都是蜘蛛网,一看就是多年没有打扫过,门窗都被虫蛀了。
林越正想准备坐下歇歇好捋一捋这姚府的事情,总觉得怪,尤其是昨晚那个男子。
忽然,耳畔传来瓦片移动的声响,林越眸光微滞,迅速躲在树干后,目光从下往上看。
只见屋顶上正猫着一人,蒙着脸,警觉地看向四周。
林越一愣,眸里涌起一丝笑意,故意发出声音:“大胆!”
那人听见声音立马往逃开,只不过林越倒是不想让他就这么走了。
“萧门主,这是想去哪呢?”林越走出来,促狭地看着那人。
萧枫白身子一僵,纵身跃下,揭开面罩,欣喜万分道:“好小子,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在这?”林越懒洋洋道,“难不成是来偷东西的?你应该去千金窟啊,听说那里宝贝多。”
萧枫白手握成拳轻轻打在林越肩头,问道:“好了?”
林越笑而不语。
“那你既然来了燕国,为什么不去找陛下?”萧枫白不解,“两年没见,按你这性子早也该跑到他身边左一口宝贝右一下心肝,紧紧抱住然后互吐相思之苦啊。”
林越白了萧枫白一眼。
“不对不对。”萧枫白摇摇头,大笑道,“差点忘了你干过什么事了,陛下现在若是见到你估计会想扒了你的皮。”
“闭嘴!”林越面色逐渐阴沉,哪壶不开提哪壶。
萧枫白佯装不悦地看着林越:“未来侄媳妇儿,你就是这么跟未来婶子说话的?”
林越:“……滚!”
“哈哈哈哈哈!”萧枫白又大笑了几下方才作罢,正色道,“别急,陛下明日便会到了。”
“他这次来是为什么?”林越问。
“那你来又是为了什么?”萧枫白好奇道。
“为了他。”林越道。
萧枫白:“……好吧。”
“我还以为你知道原因,所以想好好表现一下,以此来将功赎罪。”萧枫白感慨道,“结果都是我想多了。”
“好了,别再废话,究竟因为什么?”林越不耐烦道。
萧枫白看了看门口,拉着林越站在树荫下,缓缓道:“这姚信羊,不一般,两年前江湖上传出的那张所谓的藏宝图,听说就在姚府,我来找找,看看到底在不在。”
“江湖的事与朝廷何干?”林越挑了挑眉。
“唉,也有道理。”萧枫白道,“不过这里面也有跟朝廷牵扯。”
林越看着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这姚信羊本来只是一个种地的农民,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听说他发财了,说是雷劈开了家里的祖坟,里面的陪葬品价值连城,但究竟是什么东西,也没人见过,都是传闻。也有说千金窟第三层都摆着,可是这么多年来,只有一个人上过这第三层。”萧枫白拧眉道,“江演,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江演?”林越微讶,“他怎么会来千金城?”
萧枫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总不会是来赌的吧?毕竟他流放多年,如今又是庶民,明面上哪里来的钱。”
“他没钱耐不住别人有钱呐。”林越略有深意道。
萧枫白会意,笑笑:“这严无矜性子出了名的不好,你说他怎么会跟江演看对眼呢?”
“瞎。”林越淡淡道。
“这两年严无矜躲躲藏藏,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哪,还总是捅上一堆篓子让蔺衍焦头烂额的。”萧枫白说完,继续之前的话题,“而且我发现江演走后,还带了一堆东西。”
“什么东西?”林越问。
“看着像是一堆草。”萧枫白道,“臭烘烘的。”
林越忽然想起前几日马猴酒说到庄子上拔草的事,或许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若真如此,江昀来千金城实为不妥,因此看萧枫白颇为不满。
萧枫白看着林越那带着指责的目光,忍不住笑了笑:“好了,刚刚那些只能说是勉强上与朝廷有关,主要还是因为千金城的太守失踪了。”
“太守失踪?”林越只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
“是的,已经半年了,也就是说这半年里,千金城没有正经主事的人。”萧枫白收起笑容,“我只是把这两件事告诉了陛下,没想到他会亲自来。”
“这城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你可要时刻保护在陛下身边啊。”萧枫白冲林越使了个眼色,“一定要好好表现呀,侄媳妇儿。”
林越:“滚!”
萧枫白本还想再与他扯上几句,奈任务在身,只能先走了。
在距离千金城还有十来里路的一处小客栈内,林行云一边扒着碗里的饭,一边悄悄抬头打量着江昀的神色。
林行云这些小动作被江昀收入眼底,不禁好笑道:“好好吃饭,看我作甚?”
“嫂……”林行云刚说出一个字便顿住了。
江昀眸光微闪。
“陛……”又说出一个字。
“嗯?”江昀语气微扬。
“少爷!”林行云立马改口,终于喊对了。
江昀微微一笑,夹了块鸡肉放到他碗里,道:“慢慢吃吧,别噎着。”
林行云纠结地看着碗里的肉,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少爷,您是不是还在生哥哥的气?”
“啪!”江昀手中的筷子掉落一支在桌上。
一旁的东海听了心头一跳,心里感慨万千,这位林小公子还真是会说话,偏挑陛下不想提的说。
“哥哥他确实做错了。”林行云道,“他也是被骗啊,那分明就是糖豆,是那个和尚非说是忘情丹的,哥哥也是因此才会有那个打算的。”
“别说了。”江昀打断他的话,“吃饭吧,晚上早些休息,赶了这么些天的路。”
“哦。”林行云讪讪道,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扒饭,心里默默为自家哥哥点支蜡烛。
江昀回到房中,在窗前站了一会儿,转头看向东海,眼底带着茫然之色:“该不该原谅他?”
东海摸了摸腰间凸起来的肉,笑道:“想必少爷心里已有答案了吧。”
江昀沉默片刻,开口道:“不该!”
东海垂头笑笑,陛下,终于又回到从前那般模样了。
相比较于江昀这边,林越也不好受,想着明天江昀便会到,自己该不该去见他,还是等一阵子再见?可是哪里等的住呢?可若是见了面,又该怎么开口呢?
林越苦恼许久,只能拉着小二说说话。
“你说若是惹夫人生气的话,该怎么办?”林越问道。
“当然是买东西了。”小二道,“胭脂水粉,新衣服,新首饰,或者各种美食,再或者直接把钱全给她,藏着的私房钱也上交。”
林越直接否定了这个办法,带着一丝自豪道:“我夫人不喜欢这些,我的钱全归他,一分没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