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微微一笑,饮尽杯中酒。
“王爷,老夫也敬你一杯。”吴贺跟着道。
“臣也来敬王爷一杯。”
……
有了人开头,接二连三的人都来向林越敬酒。
众人推杯换盏,言笑晏晏,欢快的舞曲与娇羞柔媚的舞姬把气氛推至高/.潮。
林越少说也喝了十来杯酒,揉了揉微胀的肚子,抬眸便对上江昀那暗含担忧的眸子。
林越微微一笑,冲他摇摇头,这点酒对他说并不算什么。
“殿下,您怎么了?”一阵尖锐的声音传来。
众人纷纷回头,目光向声音传来去望去。
只见一个内侍跪在江惊书身边,搂着他那娇小的身子,一只手上沾满鲜血,口中高呼:“大皇子殿下中毒了!”
江昀立马起身,弯腰抱起脸色发紫的江惊书,急道:“快去宣太医!孙恒,给我派人围住御花园,任何人都不准离开!”
“是!”孙恒动作很迅速,立马召来禁卫军把御花园的所有出口牢牢牢牢围住。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家措手不及 好好的宴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江昀把江惊书带到最近的一处偏殿,轻柔地把他放在榻上。
只见江惊书身子不停地颤抖,鲜血从嘴里渗出。
“父皇,疼。”江惊书痛苦地叫起来,小手紧紧攥着江昀的袖子。
“书儿不怕,父皇在这呢。”江昀柔声安慰道。
太医赶了过来:“陛下,让臣看看吧。”
江昀给太医让位,起身走到殿外,林越迎上前,问:“如何?”
江昀摇摇头:“太医还在诊治。”
“谁会这么大胆,敢谋害皇子?”林越道。
江昀嗤笑一声:“既然是大胆,区区一个皇子算得了什么?”
“陛下!臣抓到下毒之人了。”孙恒手里提着一个内侍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孙恒把人丢在地上,拱手道:“此人鬼鬼祟祟地躲在假山内,臣一走近,他便立即跑了出来,说自己是下毒之人。”
“说吧,你的主子是谁?”江昀冷眼看着匍匐在地上的人。
内侍一个激灵,缓缓抬起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林越,又立马别开头看向远处,就是不敢说话。
江昀怒道:“说!”
内侍抬起手,颤抖地指着林越:“王爷,对不起。”
林越惊讶不已:“我?”
内侍深吸了一口气,朝林越磕了三个响头,眼里划过一丝决绝,狠狠咬牙,随即倒地不起。
孙恒看着倒地的内侍,歉然道:“陛下,是臣疏忽了。”
“无碍。”江昀阴沉着脸。
“只不过。”孙恒转头看向林越,“他指控幕后主谋是大王爷。”
对于林越,孙恒一直都很提防,两年前混入大燕,若说没有目的,是真的很难让人信服。
“咦?”一道惊讶的声音传来,“这人似乎开宴前与大王爷在假山后说过话。”
“诶对,我也看见了,他们聊得挺久的,难怪说这么眼熟。”另一人附和道。
“我就说这古青国的王爷好好的跑咱们大燕来当什么国师,原来居心叵测,竟然毒害皇子。”
“唉,可怜的大皇子。”
……
众人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
吴贺闻言也凑上前仔细看了眼,沉默片刻,看向江昀:“陛下,此事事关重大,关系到两国邦交,还望陛下明查。”
江昀看着林越,张了张嘴想说话,只见林越暗暗冲他摆摆手。
江昀眸里掠过一丝异色,眉心微蹙,沉声道:“既然如此,还请大王爷回国师府好生待着,无事不要轻易离开。”
这话就是变相的软禁了。
“燕皇这意思是笃定本王便是指使毒害皇子的人了?”林越眉毛一横,嘲讽道,“燕皇这么软禁本王,是当我古青无人么?”
林越这话里的烟火味越来越浓,众人闻言不禁心怯,该不会要撕破脸吧?
“大王爷哪里话。”吴贺道,“只不过是目前的形势对王爷不利,陛下也只是想给王爷一个公道,只不过得耗些时辰罢了。”
“哼!”林越冷哼一声,“你们真当本王是傻子么?三天,本王只给你们三天时间,若是你们还不了本王一个清誉,那就等着我古青的铁骑来讨公道了!”
林越说完,忿忿不已,拂袖而去。
吴贺神色凝重地看着江昀:“陛下,人证这么多,那人又亲口指认,大王爷的嫌疑,实在是难以洗脱。”
“朕知道。”江昀道。
“陛下,大王爷潜入我大燕,其心难测,如今又与毒害皇子之事牵扯,恕老臣多嘴,若真藏狼子野心,其后果不堪设想啊!”吴贺苦口婆心劝道。
江昀眸色渐沉:“太傅大人何意?”
“林越他救过朕一命,又多次相助,于朕有大恩。太傅大人自幼教导朕受滴水恩,必涌泉抱之。如今太傅大人这是要朕处决了林越,让朕做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么?”江昀嗤笑一声。
“臣不是那个意思。”吴贺摇摇头,“若处决了林越,两国必定兵戎相见,内有江演尚逃在外,若是两方联手,吃亏的只能是大燕,此计尤为不妥,臣自是不赞同。”
江昀面色稍缓,点点头:“太傅大人所言极是。”
“如今只要大皇子无事,幕后真凶若是查不到便也算了,随便找个名头,三日之后撤回国师府的人,不过大王爷得即刻离开大燕。”吴贺想了想,又继续道,“此后不得踏入大燕一步。”
眼看着天色已晚,深秋夜里寒凉,在座的老臣颇多,加上这糟事,众人皆是惶恐不安,再也没有赏花的好心情。
江昀大手一挥,让大伙散了,各自回家去。
好在江惊书中毒不深,在灌了几碗绿豆汤催吐后,已经不再吐血了,只不过还在昏迷中。
江昀悬着的心慢慢放下,眉宇间涌起疲惫之色,东海让人抬来步辇把江昀送回寝宫。
眼看着屏风后有个黑影,东海心头一颤,禀退其他人,扶着江昀走进里间。
林越迎上前,扶过江昀,东海会意地走了出去让人备热水。
林越扶着江昀靠着榻躺下,伸手抚平他眉心的皱痕:“书儿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江昀无力道,“余毒已清,只不过年岁小,身子一下承受不住。”
林越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瓷小瓶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这是我从师父那拿来的解毒丸,一般的小毒不在话下。”
“晚间大王爷说的那些话,可把太傅大人吓坏了。”江昀睨了他一眼,“估计今晚都睡不着觉了,本来就提防着你,以后估计更甚了。”
林越牵起江昀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他睡不睡得着关我什么事?我只要伺候陛下睡着就行了。”
“没个正行。”江昀佯做嗔怒道。
“陛下,热水已经备好。”东海站在屏风外喊道。
江昀头埋在被子里,懒洋洋道:“累,不想动。”
林越一把捞起江昀,笑道:“这种伺候陛下沐浴的事自然是交给我来办了,您只需好好享受就成。”
好好一个澡洗了大半个时辰,若不是东海几次催促,林越大有再来半个时辰的冲动。
二人皆换了身干净的中衣躺在榻上。
江昀本来有些倦意,可经林越这么一遭“伺候”,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许多,就是脸上还有些臊得慌。
林越倒是一脸餍足,想着方才占尽便宜,兀自乐呵呵的笑着。
“李延这老家伙坐不住了。”江昀开口道。
“这么看来,江演与他联系了?”林越问。
“看来是这样了。”江昀叹了口气,“用书儿来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
“如今我的名声已经给坏了,就算你相信我,朝廷的那些大臣也不会信。即便最后证实此事与我无关,可我在他们眼里终究还是外邦王爷,还是不安好心,另有图谋的人。若是证实了,那就大燕与古青彻底撕破脸,就算我们之前关系好,可涉及皇室尊严,以后能形同陌路就算好的了。”林越思索道。
“这样即便日后江演起兵,我就不能开口向你求助了。”江昀补充道,“这就断了一条后路,相比周边这些国家,唯有古青的国力算强,若有古青相助,江演的胜算就会少些。”
“我很好奇,李延这么动手,是不是因为现在江演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林越笑道。
江昀想了想:“应该是吧,江演素来浮夸。”
“那后面的戏,得劳烦陛下陪我再好好演一演了。”林越侧过身亲了亲江昀。
☆、唱戏
是夜,国师府西院燃起熊熊大火,火光直冲云霄,照亮黑夜。
“陛下。”东海急匆匆地站在外间喊道。
林越刚眯一会儿就听见东海这声音,只能无奈起身,披上外衣走了出去:“怎么回事?”
“国师府走水了。”东海焦急道。
林越微愣,随即轻笑一声:“动作也太迅速了吧。”
东海不解地看向林越。
林越摆摆手:“公公先回去歇着吧。”说罢,转身走进里间。
江昀听闻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见林越已经穿戴整齐。
“你这是要去哪?”江昀问。
林越俯身在江昀额头落下一吻:“李延又要开始拉上我去唱戏。”
“嗯?”江昀挑了挑眉。
林越长叹一口气,抱了抱江昀,然后替他压紧被子,说道:“他又让人在国师府放火了。”
江昀瞪大眼睛:“他胆子真大。”
“又不能陪你了。”林越感慨道,“世上哪有像我们这样三天两头分开的鸳鸯。”
江昀失笑道:“你打算如何陪他唱下去?”
“还能如何?”林越笑了笑,“当然是要多精彩就唱多精彩,顺着他的意思往下唱。”
江昀伸手勾住林越的脖子把他往自己怀里送:“好好照顾自己。”
“好。”林越点点头,与江昀耳鬓厮磨一番,恋恋不舍离去。
国师府里,林行云穿着白色中衣,脚上趿拉着鞋子,披散着乱糟糟的头发,拎着木桶来回跑着。
方鸽子连眼屎都没来得及抹去,一边提水一边抱怨道:“这些人真是的,大晚上不睡觉来打扰别人好梦。”
“就是就是。”暗卫们齐齐点头。
方鸽子眼睛往旁边一横:“你们也是,看见人家放火不会阻止的吗?”
“王爷说若是有老鼠来,不用搭理他们,就当没看见。”暗卫回道。
“那是当然了!”方鸽子咬牙切齿道,“他又不住这里,这里烧成灰也不关他事。”
“师父这是哪里话。”林越站在围墙上,双手环胸。
方鸽子一看见林越,立马丢下手中的桶子,嘲讽道:“我还以为你去了夫家就不会搭理这里了。”
林越跳下围墙,走到方鸽子身边,笑道:“师父这是哪里话?我不是来了吗?”
“哥哥。”林行云跑上前,脸上还有这黑漆漆的烟灰。
“大家收拾一下,咱们即刻离开。”林越对着身后众人说道。
“离开?”方鸽子愣了,“去哪?”
“回古青。”林越道。
方鸽子一把抓住林越的胳膊,激动道:“终于要成亲了?”
“哎,不是。”林越动了动自己的胳膊。
方鸽子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殆尽:“那你回去做什么。”
“唱大戏。”林越莞尔道。
待国师府的火势渐渐弱下去,天已经蒙蒙亮,扑了一夜火的侍卫们终于得以歇下来,还没坐稳,就听见来换岗的弟兄们喊道:“古青国大王爷跑啦!”
刚来的瞌睡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众人纷纷列队,四处寻找着林越的下落。
宫门刚放锁孙恒便脚底生风地跑向御书房,连带着以吴贺李延为首的老臣也赶了过来。
自昨晚林越离开后江昀便也睡不安稳,早早便起了身,还没换上朝服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
“陛下,诸位大人候在殿外,说是有要事禀告。”东海走进来说道。
江昀沉吟片刻:“让他们去御书房候着,朕即刻就到。”
御书房内,吴贺一脸愁容,两只手紧紧攥着,似乎在压抑着此刻心情。
江昀甫一进屋,就听见吴贺道:“陛下,昨晚国师府走水,大王爷趁乱逃离。之前说好的宽限三日,可不到一日便走了,如此一来便证明昨日唆使内侍毒害皇子一事正是他林越所为。”
“陛下,古青大王爷毒害我大燕皇子,其心歹毒,幸好大皇子福大命大得以逃过此劫。可此事若不计较,实在是有辱我大燕颜面,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今后其他国家的人也来毒害我皇室中人,反正也没多大后果,无关紧要。”赵明辉上前一步说道。
素来寡言的李延也出口附和道:“赵大人所言极是,此次大王爷所为分明是蔑视我大燕,心肠歹毒至极,若是不追究,难以服众啊。”
其他人跟着纷纷发表意见,说到底就是一个意思,若对古青没有任何表示,大燕的颜面难以维持。
“众卿所言极是。”江昀沉声道,“如今林越在逃,不知诸位有何良策?”
“臣以为当即刻休书一封古青国主,请他来大燕一趟。”吴贺道。
“然后陛下派人前去追捕林越,将其打入地牢,派人严加看守,待到古青国主来,再将其放出,双方坐下来细谈该如何处置。”李延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