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与君厮守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于欢

作者:于欢  录入:11-07

  “是。”
  张庆走后片刻,赵宛如在外朝的集英殿见了王旦。
  此刻国子监内,判监事守候在院外,脸色煞白。各直讲与监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日国子监便要放年假,如今却被禁军包围不得出入,不明所以的世家子弟们紧张之余又叹着倒霉。
  张则茂被叫过来,但只是在门外等候,赵静姝不知道这个孙大夫是何人。
  屏退所有人后,她放心不下,于是自己守在了房内。
  “小德这伤,老朽不便处理,您?”慈眉善目的老先生看着赵静姝。
  他这般称呼,和不便的说辞想必是知道丁绍德的身份,赵静姝得以放心,“先生您只要告诉我如何做,我来!”
  老先生点头,“有劳了。”
  丁绍文率禁军围折家,皇帝气得只差亲自从大内出去了。
  禁军将两处地方围了一夜,直到次日天亮,国子监的课都停了。
  朝堂上,以副相丁谓为首的御史台各官员联名上书弹劾折家。
  折子上写满了一本的罪行,其中一条谋逆之罪便可以查抄折家满门。
  折惟信绑了公主,已是不公的事实,折家罪责难逃。
  除弹劾之外,同平章事王旦与枢密院院使及各翰林学士力保折家。
  一个要强拆一个要力保,朝堂之上争执不休,而皇帝的怒火直接导致退朝。
  既没说要放折家,也没说要治罪。
  禁中的风声很紧,事关皇家,官员们即便知道实情也不敢胡乱言语。
  折惟昌从兴州连夜赶回,快马入城,衣服未换,丢了配剑,脱了头盔,头发凌乱的跪在垂拱殿前。
  折家一向行事低调,深受皇帝信任器重。
  一些中立的官员纷纷摇头,他们觉得这次的事,连王旦和枢密院这么多人上书都没有用,副相铁了心要治罪,看来折家应该是到尽头了。
  赵宛如最清楚皇帝的心性,一来是他如此器重的折家居然做出这种事,二来杜贵妃在他耳边梨花带雨的哭喊求公道。
  杜氏委屈的哭声,能让人铁石心软!赵宛如上一世就见识过了。
  这让皇帝十分纠结,夹在中间,他是想治罪的,可又觉得不妥当。
  多年前折御卿带病出征,战死沙场,年仅三十七岁,太宗痛心疾首,以长子折惟正继任,折惟正患疾,遂由折惟昌代替。
  咸平二年,李继迁勾结河西黄女族反叛,折惟昌的叔叔折海超与堂弟皆阵亡,折惟昌平乱。
  景德元年攻破敌寨,十月,辽军伐宋,折惟昌率部自火山攻辽朔州界,攻破大浪水寨,生擒数百人。
  曾叱咤风云英姿飒爽的年轻将军,如今面瘦枯黄头发凌乱的跪在殿前。
  赵宛如走近,在他身旁停下,“折将军。”
  折惟昌已经跪了大半天,见赵宛如过来扣首道:“罪臣叩见惠宁公主!”
  他像苍老了几十岁的人一般,赵宛如看着心有不忍,“折将军是大宋的功臣,折家为我赵氏出生入死,请将军放心,官家并非是那种不明事理之人。”
  言罢,赵宛如入了殿,王旦与众臣求情给折家点燃了希望之火,而赵宛如则要加大这把火。
  她要保折家。
  “官家,惠宁公主来了。”周怀政小声道。
  赵宛如入内,见地上撒了一地的折子,御史台的,翰林院的,昭文馆,集贤殿等多位大臣的联名奏章。
  赵宛如拾起御史台中丞写的折子,看了一眼后折起,轻笑了笑,“外省那些大臣怎又惹爹爹生这么大的气。”
  “别提他们,一个个都只会张嘴说话!”
  殿内的宫人随周怀政一一退下。
  此时只剩父女二人,赵宛如走近,替父亲捏着肩膀,“昨夜的事,女儿也听说了。”
  赵恒沉呼了一口气,“折惟正温厚,折惟昌忠正,折惟忠机敏,你说折惟信怎就…”
  “女儿有一言。”
  “你说!”
  “折家在云中声望极高,且自折御勋归顺之后,折家衷心为国,折家将战死沙场,为国捐躯的能将甚多,若为此事治罪,九泉之下,英灵难以安息。折御卿之死,翁翁痛心疾首,折惟昌兄弟几人的将才爹爹您也是亲眼目睹,这天下可还有几个世家子弟十几岁上战场就能如折惟昌这般的?”
  赵宛如的话,莫要因小失大,字字句句都在关键,也都戳中了皇帝的心思。
  “且大朝会在即,各国使臣都在看着大宋。”而最有用的,是这句话。
  真正的意思是,皇帝的脸,大于天,大宋的安稳,重于一切。
  赵恒登时醒悟,窃喜道:“元贞要是个男儿,该有多好!”
  折惟昌不知道惠宁公主和皇帝说了什么,但是他知道一定是公主替折家求了情。这天底下能说动皇帝的人,就只有皇后与惠宁公主赵宛如。
  围了一夜的禁军,在次日下午时分撤去,折惟信从狱释放,皇帝下了斥诏。
  只说是折惟信差点误伤三公主赵静姝,不过念其不知情,不知者不怪,以及念在折家往日的功劳上,开恩将他放回,取消其入仕的资格。
  以此展现天子仁德的胸襟,以及赵氏皇族对有功之臣的宽厚。


第57章 此情无计可消除
  赵静姝以前跟随师父下山也见过师父给人处理伤口, 她强装镇定, 汇报伤口情势后按着老先生的吩咐清理伤口,生疏,紧张,都让她神经紧绷着。
  因为力度的把控不好,时不时可听见丁绍德因为痛楚而发出的低吟。
  刀子入肉的伤口触目惊心,不过更令她震惊的还是丁绍德身上的旧伤, 白皙的女子之身,身上除了新增的伤口, 还有几道刺眼的疤痕。
  思及丁绍德之前的话,赵静姝喃喃着, “太阳吗...”
  至夜深, 再至次日天亮,赵静姝忙了一夜, 忙出了一头汗水。老先生把脉之后松了一口气,“所幸未伤及要害, 以及, 小德想要活下去的意念真是令人吃惊。”
  “老先生,您很熟悉她吗?”
  “我与她母亲是表亲,她是个命苦的之人。”老先生细细打量着赵静姝,白眉倒勾起, 不知是忧还是喜,“您是公主,您如今又知晓了她的秘密, 她的生死,皆在您的一念之间。”
  “我既叫先生过来救治,又亲力而为,自然不会害她。”她不曾有过害人之心,且丁绍德于她有救命之恩,恩将仇报之事她如何做得出。
  孙大夫走后,房内只剩下两个人,活在黑暗中,恐惧下,常担惊受怕导致丁绍德对外界环境异常敏感,意识强迫她从昏迷中醒来。
  丁绍德无力的侧着头,微睁的眼睛看着赵静姝滞住,她还没死,“公主?”
  “你...”赵静姝咬着字,“为什么要以男子身份欺骗世人...”
  眼前的人,眼里充满着不解,也充满着天真,“为了活命。”
  赵静姝忽怔,“既是为了活下去,那你又为何要舍命救我...”丁绍德刚开口的质疑,说明她是不知道自己身份的。
  “以不知何时会死的贱命,换一个活在阳光下的笑容,不好吗?”
  赵静姝凝滞,“可我,也快要见不到太阳了。”
  皇帝派亲王诸宫使李神福接赵静姝回宫,斥责了折家,但是未降罪。
  内侍省的人来接赵静姝,赵静姝则将他们骂了回去,“不知者不怪?”赵静姝心冷的颤笑,“非要等我死了,才会治折惟信的罪吗?”
  四合的院子里跪着一班内侍与宫人,赵静姝问及李神福才得知皇帝仁德的裁决。
  李神福和周怀政一样是皇帝的宠臣,只不过李神福原先是太宗的内臣,随太宗出征深入战场,深受太宗信任。赵恒登基后宠爱更甚,特赐其一座皇城边的府邸,如今周怀政在入内省皇帝身边当差,李神福则在内侍省任职。
  李神福躬着身子站在赵静姝身边,“官家说大朝会在即,不宜张扬,知公主您委屈,故而让臣传话,今年朝贡皆已经送往了钦明殿。”李神福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道:“姑娘,此事官家是生了大气的,只是云中的折家,即便是贵为皇帝的官家,处置起来也是要慎之又慎的。”
  云中折家,这些千凝之前就和赵静姝说过了。
  “丁绍德都差点死了,就只革了折惟信的功名?”赵静姝对大内失望透顶,心中极为难过,“早知道,我之前就该一掌劈死他!”虽不杀生,可要除恶,除恶务尽。
  皇帝力排众议,将此事压了下来,折家虽得以安然,但也因丁绍德一事得罪了丁家。
  就算丁绍德在怎么不被丁谓看重,但毕竟是他儿子,父子同体,也是丢的他的颜面。这口气,一向睚眦必报的丁谓如何忍得下去。
  集英殿平常不用时很少会有人来,赵宛如在此等人向她谢恩。
  “您就这么放过折惟信了?”张庆觉得这不像是赵宛如的作风,况且受辱之人还是她的妹妹。
  赵宛如冷冷一笑,“我保的只是折家罢了!”
  “姑娘,折刺史来了。”秋画快步上前通传道。
  张庆与云烟秋画朝折惟昌作礼后退至远处侯着。
  “折将军,这几日可安好?”
  噗通一声,折惟昌跪在了赵宛如跟前,“公主救我全族之恩,臣无以为报。”
  太.祖有训,不杀士大夫,而御史台的弹劾,历来受重视,折家不在士大夫之列,折家兄弟几人皆是受荫补为官,唯一一个有功名的还是祸首折惟信。
  折惟信之行,牵一发而动全身,朝中党派争斗由来已久,想挤走折氏的人也不少,如今他们便是算计着,以折惟信之事要将折氏重挫。
  在折惟昌求见惠宁公主之前,王旦找过他,提点过他。
  “将军这是做什么?”赵宛如连忙将他扶起,笑道:“我都说了,官家他不会那么不明白事理的,折家几代人守御边疆,为国为民,大宋的天下不能少了折家。”
  赵宛如的话里,似乎有话,折惟昌不敢眨眼的试问着,“还请公主,指点。”
  赵宛如走至栅栏旁俯视着集英殿庭院内的老树,“将军您看,那树坏了枝干,若害怕蔓延全身的话,砍了它的枝干不就好了吗,或许它会比以往生长的更茂盛,又何必连根拔起呢,您说是吧?”
  折惟昌千里迢迢奔回,就是要保折家,满朝大臣都要治罪折家,皇帝力排众议,折家才得以安然,痛定思痛,折惟昌躬身抱拳,闭眼道:“多谢公主提点,惟昌代折家满门,”折惟昌再次跪伏,“叩谢公主大恩。”
  赵宛如没有再次扶他,长叹了一口气,“对于你家四郎,我也为之奈何,此事不单单只关乎静姝,还牵扯到了丁参政家的四郎,丁季泓如今还昏迷在国子监中,大朝会在即,各退一步。”
  折惟昌抬头仰视着惠宁公主,忽有一种君临的感觉,叩首重声道:“臣明白!”
  折惟昌抬起头,“今后,公主若有用得着折家的地方,尽管吩咐。”因起誓声音之重,隆椎棘突下凹陷出大椎穴,“纵使刀山火海,惟昌定拼死也要护着公主您。”
  保折家,是她的真心,拉拢折家,也是她的本心。
  折惟昌在见过惠宁公主后,与皇帝的想法是一致的,若赵宛如是个皇子,悬空的东宫储君之位,非她莫属。
  折惟昌回去后聚集了折家所有有声望的长辈,并将折老夫人折赛花请回来主持。
  折惟信骄纵至此,败坏家风,差害全族,已不配惟信二字,遂将折四改名从折家族谱中去除,以咸平二年战死的庶支堂弟为继。
  至于被家族除名,功名被革,朝廷永世不录的折四,折惟昌将其关押在折氏在京郊的庄园内。
  因为此事,折家受其影响,皇帝的信任不如从前,朝臣避忌,折家行事只得小心谨慎,以此来挽回皇帝的信任。
  不到几日,庄园传来折四悬梁自尽的消息,其真正的死因没多少人知道。因为是罪人之身,折家不敢办丧事,只是草草的取了方寸地安葬,下葬时,折惟昌兄弟几人面无表情,最后连碑都不敢立。
  与前年折惟正因病亡故与折海超的战死皇帝下旨厚葬相比,折四的死令折府的下人们唏嘘。
  只有现在折家当家夫人,继室梁氏躲在房中偷偷哭泣,折四为她所生,在她之前,折惟昌兄弟几人分别为折御卿其他三任妻子所生。
  大朝会的前一天,李神福带着圣旨第二次去请赵静姝回宫。
  “折四死了...噢不对,现在的折惟信是大宋为国捐躯的英雄,那贼人死了,虽然自缢算是很便宜他了。”
  丁绍德没记错的话,三公主赵静姝年幼的时候是出家为道,佛道两家皆忌杀生,眼前这个公主...
  “嗯。”
  “我要回宫了。”
  “嗯。”
  丁绍德合起手,与她保持着距离,“恭送殿下。”
  好生分,这是赵静姝心里的感觉,果然这身份就是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因为这件事,我今后再也不能随意出宫了。”
  赵静姝瞥着她,“但是你,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我。”
  “公主与微臣,是两种人,臣的事情,臣自己会处理,公主回宫后,就将国子监之事忘了吧。”她们是两类人,丁绍德所处环境复杂,她不希望将赵静姝牵扯进去。
  先前大内要各高官家郎君的画册,替三公主物色夫婿人选,丁家交的就是丁绍德。皇帝不知道丁家府内的情况,这入国子监读书和应贡举,怕也是别有用意,丁绍德深想此,突然害怕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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