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屏着气,然而惊讶的是——房内空空无人,干净整洁,不像是有人待过。
“怎么回事,”钟复立刻问监听组。
程逸在五秒后出声,“糟了!他们换了房间的牌号,现在这个不是312,是322。”
“应该是刚刚许约那句话让雀哥有了警戒心。”吴天望向钟复,“现在离去312房有多远?”
“100米的竖向距离,不过这间房不是在三楼,在二楼。”
钟复看向两边,脏话差点要出口,这322房刚好在整栋楼的中间位置,同理322也是,他如果从这里跑去电梯或者楼梯下到二楼的中间位,目测要花个三分钟,这么个时间里,雀哥还会在里面么。
“程逸,二楼最右侧的一间房是多少号?”
“301。”
“你能打开么?”
“.....”那边静了十几秒,大概是和其他人在商讨,钟复没催促,和吴天对视一眼,双方都知道新的计划是什么,等不及回复,已经开始往楼下跑。
“可以,”在奔跑间,程逸的声音重新传来,“两分钟内那个房间门会被打开。”
“ok,但我只要那扇门,不要将所有酒店房门都解锁了,明白么?”
程逸摸摸鼻子,“....知道了老师。”
钟复两人跑到楼下时,雀哥刚好提着个箱子走到走廊尽头,和他们撞了个正。
“程逸,摄像头画面控制好了吧?”
“好了。”
话音刚落,行动组开始动手,雀哥这次带的两个人虽然看起来头脑不怎么发达,但拳脚功夫都很足,尤其是还要多防一个雀哥。
但行动组的两名成员都不是吃素的,两分钟后三个晕厥了的毒贩被拖进301房,钟复解锁雀哥的手机,点开信息记录。
“C区?”
吴天凑过去,“交易点在那么?那块地方靠海,他们应该是在船上交易,这样东南亚的也好脱身。我们要怎么和他们说换地方?”
“直接说,”钟复编辑着信息,和他一起出房间,“从信息上看雀哥出价160万美金,低于市价40万,东南亚那些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大一条水鱼,我们现在说什么他们都会同意,万一真有疑心,也可以和他们对话。”
“会被认出来声音不同吧?”
“程逸,你能改变对方手机里我的声音吗?”
钟复没直接回答吴天。
“可以。”
钟复摆手,望向旁边同僚。
吴天笑出声,“好吧,有个这么全能的徒弟,是你厉害。”
☆、1.4
4.
和杜四汇合,等他换好衣服,三人将装有真毒品的箱子交给隐藏在酒店大堂里的那位卧底,九点二十分,他们带着枪和箱子和毒贩们在F区见面。
快到达约定地点前,钟复通知后山那边的谭宏耀,“我们快要出来了,谭队你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暂时还没有,”对方回答。
“好,”钟复推开后门。
在那瞬间,耳机里再度传来声音,谭宏耀低声道,“他们来了。”
“砰”一声,木门拍打在外墙。
行动组的人走出来。
外面一片漆黑,杂草丛生。
钟复推开木门的同时像斩下把刀,劈开两个世界——一个醉生梦死极度奢靡,一个荒凉破败极度不堪。
他看了看四周,猜测谭队他们会藏身的地方,两分钟后,和雀哥事先约好的东南亚人来到面前。
杜四站在吴天旁边,目光盯着那些一个个从黑暗里走出、孤魂野鬼似的人,低声道:“确实是十三个。”
对方一行人在行动组三米外停下,一个身高一米七五皮肤黝黑的人向前一步,从旁边人手里接过个黑箱子。
“谁是雀哥?”
“我。”
杜四手里的箱子从拿到后就没放下来过,他扫了对方一眼,目光落在他的右手,“我要先看钱。”
那个东南亚人嗤笑一声,“咔嚓”打开手里的箱子,吴天上去点了点数,确认是一百六十万美金。
“轮到我了么?”东南亚人问。
杜四打开箱子,里面一袋袋粉末整齐排列。
东南亚人转身挥手,叫了个人上来验货。被他喊名的人同样瘦若骨干,像具尸体似的飘过来,柴木般的手刚伸进箱子抓住一包东西,就再次听得“咔嚓”一声,那人眼皮一跳,条件反射地想要抬头。
然而低下的剧痛却让他不得不将注意力扯回,痛感几乎在下一秒到达,随即而来的是一声毫不掩饰的惨叫。
只见杜四原先抓住箱子左右边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位置,变成一只在下一只在上,这么巧,将原先打开的箱子合上了。
而那位验货人的手还在里面。
被死死卡住。
杜四看着一滴滴血从箱子边渗出,不切实际地想——要是再锋利点,也许就能像切割机一样把对方的手切下一半。
手猛地用力,他把验货人拽向自己,同时抬腿,狠踹对方腹部。
在他像踹棉花似一脚踏在皮肉上的那刻,待在后头的钟复高喝一声,“行动!”
隐忍了一晚上,他这两个字像是狼群张开口咬住绵羊,尝到第一口鲜血味,在这寥寥无人的后山,三十六个潜伏已久的警员应声而动,带着压抑已久的躁动,冲上前。
与此同时,赌场左侧靠海的A区,数十个隐藏已久中的东南亚人从小艇上下来,携枪上岸。
变故在这刹那间发生!
赌场里,许约巡视完所有区域回到正门C区,拿着个酒杯,里面液体颜色暗红分不清类型,身后的人将一个平板递到他面前。
“老板,这是后山的情形,十几个警察在和毒贩交火,另外前面A区有大量携带枪械的人上岸,有可能是后山那群毒贩的同伙,要管吗?”
“不用,”许约把平板拿过来,点开赌场所有区域的摄像头,“把所有门都封死,不要让任何一个毒贩和警察进来。”
“可是陆少他.....”
许约瞥了他一眼,晃动酒杯的手停下,“我巴不得他死在外面。”
山下监听组。
车里的人在听到钟复那句“行动”后都禁不住松下口气,程逸看着十几个同僚从草丛堆里冲出来与那十个毒贩,画面燃得让他有些热血沸腾。
“怎么了?还是很想去现场那边吗?”旁边和他并肩作战到现在的同事问。
程逸笑了笑,“也没有。”
话虽这样说,但他视线却死死盯着摄像画面,钟复正躲在一个铁桶旁与毒贩枪战——这让他想起之前和对方上过的实践课,不禁觉得有些胸闷,扭头对同事说,“我出去透透气,你在这里帮我看一会。”
“好。”
程逸下了车,从兜里摸出根烟,又借来打火机,靠着车身吞云吐雾。
这是他第一次抽烟,实际上也对这东西不怎么感兴趣,只是今晚他总觉得不安,心头处的焦躁就像此时手里的烟,盈盈绕绕怎么都断不了。程逸吸了口烟,闭上眼,却突然听到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滴、滴、滴。”
很有规律,分贝很小。
程逸睁开眼。
应该是在.....
他蹲下身,趴在地上探入车底——只见监听组坐了一晚上的车子下方,有个中等型号的炸弹。
一旦引爆,足以将整辆车炸碎。
程逸手里的烟一抖,震落的灰烫在皮肉上,他连忙去看时间。
十分钟。
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他迅速从车里退出,回到车上先是给拆弹组的人打了个电话——这次行动主要以抓拿毒贩为主,重点放在前方行动组那边,没有人想到远在山下的监听组也会被盯上,再加上用的车是直接从局里开出来的,谭队他们根本没安排到拆弹专家过来!
“最快我们也需要二十分钟才能赶到。”
程逸心头一阵恐慌,心脏在听到答复后几乎缩紧一下。
车上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惊疑地看着程逸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着急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车下被人安装了炸弹,拆弹组那边说最快二十分钟赶到,而我们底下炸弹的计时器....还有不到十分钟。”
“.....那现在全部人下车?带着装备和器械。”
“不,”程逸否决,“这是个称重炸弹,一旦重量少于被事先设定的标准,计时器的数字会立刻减少为五秒,这么短的时间,车上的人根本来不及走。你们有谁拆过弹吗,或者说有相关知识。”
话音刚落,全车一片死寂。
现在警局的人手不足,也不是个吃香职业,老实说能被分配到监听组,听起来是挺厉害,一些掌握着电脑方面的专业技术人才,不过那是以前。现在的龙安监听组,充其量就是些在其他方面不合格的吊车尾们,过来滥竽充数。
谁都不知道要怎么拆炸弹。
大家都是门外汉。
除了程逸。
他深吸口气,脱下身上的外套,“好吧。”
“你要干什么?”一个同事看到他转身下车,急急开口。
“钟复之前有给我看过他拆炸弹的视频,我记忆力很好,全都记下来了,虽然没实践过,不过走投无路,死马当活马医了。”
程逸重新回到车底下,心里积压了一晚上的不安在此时飙到极致,他深吸口气,再次点了根烟。
要冷静。
这个炸弹和之前看钟复拆的是同一款,步骤他都记得。
程逸眉头死皱,脸上生出几分和他平日形象完全不同的狠戾。
七分钟后,他剪断炸弹的电线,倒计时停在了一分十秒。
长长吐出口气,他的脸上和后背都湿透,退出车底,程逸走到车身处拉开门,“成功了,炸弹停下来了。”
在车上焦急等待的同事们就等着这句,脸上的表情刚刚转为劫后余生的欢喜。
下一秒,炸弹计时器进入倒计时。
三、二、一。
轰——!
爆炸声穿透耳膜,山下血肉模糊。
☆、1.5
5.
山上正和毒贩交锋的警察们不知道监听组的突发事件,但在那刻所有人都听到尖锐的信号故障声。
“发生什么事了?!”谭宏耀有一瞬间出现耳鸣,他摘掉耳机,大声问离他最近的一个人。
“山下监听组那边有异样!”
“该死,”他皱起眉,握枪的手微微发抖——直觉事情变得有些不受控。
而他确实是对的,监听组的死亡像是今晚恶梦的开始,等吴天杀光最后一个毒贩,那群刚刚着陆从A区穿到F区的毒贩终于姗姗来迟,十四个人带着浓重的硝烟味,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是场混战。
隐秘、阴暗、无人所知,但同时又血腥、危险、杀戮味十足。
谭宏耀不知道是局里情报有误,还是说队里有内鬼,给毒贩们通风报信,导致突然来这么多人。
但还好这次将局里的精英都带上了.....
他喘着粗气靠在墙上,右腿和左肩都被子弹打中,鲜血从一开始像泄洪似的涌出,到后来变成小溪流。失血过多让这位警官脸色苍白,乏力到连握枪的手都在发抖,但仍然在分析——枪战到现在,他们这边还能再继续的只剩杜四、吴天、钟复和戚文川他们四个,其余人都和他一样半残不死地瘫倒在地,而毒贩那边也伤亡惨重,仅剩六个。
还是有机会能全部剿灭的。
他捂着伤口,期盼地想。
然而就在双方都摇摇晃晃死撑着时——一辆吉普车冲了上来,停在僵持的两方中间。
戚文川迅速看了眼那些毒贩,他们也没动静。
难道是第三方势力?
车门被从里打开,一个年轻女生的声音传出,对着愣在原地的毒贩们喊,“快上来!”
戚文川和吴天率先作出反应,反手对着那辆车扫射,然而经过改造的车子没受太大影响,倒是钟复趁乱射死两名毒贩。
三十秒后吉普车带着四名毒贩逃脱,行动组的人见追击不成,冲到赌场正门抢走两台赌场的专车。
下山的路只有一条,长约十公里,他们一直追到山下五公里外的一条商业街上。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街上的商铺都已关门,行动组的组员小心走在街上,听着风声、闻着血腥味,找寻藏匿的目标人物。
在这漆黑的街上,有家诊所亮着灯,门前挂着两个橘红色灯笼。
和维斯赌场的一样。
吴天和戚文川对视一眼,小声叫来另外两名队友,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戚文川大胆推开门。
一个大概十八九岁的小护士站在前台,低头整理病历,见到他们后并不惊讶,神色淡淡地问,“来找陆医生治伤?他现在不在。”
“陆医生?”吴天说。
“你们是来治病还是来找人的?”护士见与她对话的男人面露疑惑,又问。
戚文川警惕地看了看地板,没有血迹,又抬头望望周围,静得瘆人。难道找错了?他扭头去找身后的钟复,然而甫一回头,空空无人,哪还有他的两个队友?
短短几十秒,钟复和杜四凭空消失。
“人呢?!”
戚文川僵住,脸上冷静的表情像裂开般,他惊慌出声,吴天没有回头,瞬间举枪对准前面三米处的护士,厉声呵斥,“怎么回事!”
护士仍然不理睬。
吴天收紧握枪的手,“我问你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