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澜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mnbvcxz

作者:mnbvcxz  录入:11-14

戚无行又痛又怒:“叫啊!你个小废物叫啊!你不是爱哭吗?萧景澜你为什么不哭!!!”
萧景澜在哭,他痛得咬破了下唇,泪水从眼眶中涌出,可他哭的不是戚无行喜欢的样子,戚无行就生气了吗。
戚无行扬起鞭子又要再打,却想起萧景澜怀着他的孩子,于是鞭子抽不下去了,他心中撕裂般的苦痛回荡着野兽濒死的哀嚎。
于是鞭子扔在了地上,戚无行抱着萧景澜柔软的身子,痛苦地低喃:“澜澜……”
萧景澜不动也不出声,像块木头一样笨拙地呆滞着。
戚无行想再抱一会儿,却响起了焦急的敲门声:“戚将军,戚将军!信使来军营中了!”
信使来势汹汹,已经不准备再和戚无行打那些你来我往的官腔,手下士兵心中担忧,想要劝将军放人,却又不敢说出口。
士兵说:“戚将军,信使要亲自来军营和您谈,我好说歹说才懒下来,可人家也不是吃素的,说您若是再不放人,他下一趟来,带着的就是给您的降职书了。”
戚无行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他的小废物还在房中疲惫地沉默着。
那个笨唧唧的小东西怀了他的孩子,正在和他闹脾气。
可萧景澜并不倔强,也不强势,只要他慢慢哄着,早晚有一天,萧景澜的身体和心都会彻底属于他。
到那个时候,他会亲自带着萧景澜和他们的孩子回京,去拜访皇后。
放人?
现在绝对不可能。
但是那个信使也是个麻烦。
信使是皇上亲信,不能死在崇吾郡,必须要想个法子打发走。
戚无行阴沉沉地冷笑一声:“你去拿个稻草人来,穿上萧景澜的衣服,再泼些鸡血,从城墙上扔下去,扔到关外。”
士兵惊恐地瞪大眼睛:“将军,这……这……这……”
戚无行悠悠道:“如今正是草原部落常常偷袭崇吾郡的时候,皇上下了严令,六月之前不许任何人打开对向关外的城门,信使敢出门查看真伪吗?”
士兵堆笑赞叹:“将军高招,高招啊。如此以来,真正的萧景澜就等同于死在了世上,日后……还不任凭将军处置。”
戚无行了却了心中一大烦恼,笑着拍了士兵的后脑一巴掌:“高见个屁,让你查的槐花树,找到了没?”
士兵说:“戚将军,长夜山中确实有颗槐花树,已经冒了许多花苞,很快就能摘来做汤了。”
戚无行缓缓吐出一口气,说:“去吧。”
他回到房中,看着躺在床上的萧景澜。
萧景澜似乎是在睡着,又好像其实没有睡着。
戚无行轻轻扯着那条锁链晃了两下。
萧景澜乖顺地扬起头,失去光芒的眼睛依旧天真温柔地看着他,轻轻眨巴了两下。
戚无行满足地放下了心中那块大石头。
或许……或许他并没有做错,这样笨唧唧软嘟嘟的一个小废物,只要被人好好宠着,就会慢慢放弃逃离的念头,安心留在这座荒芜平静的古城中,陪着他,直到他老去,或者明天就会战死沙场。
萧景澜看着戚无行,轻轻眨眨眼。
戚无行说:“明日,我就出发,亲自去给你取来槐花,我答应过你,给你做槐花甜汤。”
萧景澜眸中没有欢喜,也失去了恐惧,只是轻声说:“好。”
戚无行心口又开始痛了。
他喜欢笨拙柔软好欺负的小废物,却不愿承受这样一双没有光芒的天真眼睛。
戚无行拔出那把匕首,放在了萧景澜面前。
萧景澜没有动。
戚无行说:“萧景澜,我说过,如果你想走,除非我死。我给你机会,杀了我,你就解脱了。”
萧景澜眼角缓缓淌下麻木的泪,沙哑这说:“我不想杀人,谁都不想……”
戚无行说:“你不是想要自由吗?杀了我,杀了我,你现在就可以离开这里,接你回京的信使在议事厅等着,你随时可以走。”
萧景澜流着泪摇头,低喃:“死去的人……够多了,真的已经……够多了……”
戚无行的父母,褚英叡,都是因他而死。
戚无行恨他,报复他,控制他,都是他该受的劫难。
不能再死人了,他本就笨拙无用,用这一生陪伴戚无行,为父亲赎罪,他认了。
他不要再有人死去了,不管谁他恨的,还是爱的。
他只想所有人……都能好好活下去啊……
戚无行牵着铁链,缓缓逼迫萧景澜抬头,颤声说:“澜澜,把刀拿起来。”
萧景澜哭着摇头:“不要再死人了……”
戚无行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受了折磨,遭了凌辱,甚至一生都要被囚困于此,再也见不到天光。
可他仍然不肯抓住手刃仇人的机会,傻乎乎地哭着说不要再死人了。
戚无行说:“澜澜,你若不爱我,我的死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萧景澜说不明白,他太笨了,自从七岁之后,他的小脑瓜就笨的像个孩子。
他说不明白心中的那些苦痛和挣扎,只能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哀哀地哭着,不肯碰那把匕首一下。
戚无行不再逼迫萧景澜了,他猛地把萧景澜抱进怀里恶狠狠的,像是要把这个柔软的小废物捏进自己胸腔里。
他沙哑颤抖着说:“澜澜,我对你好,我一辈子对你好。你是老天补偿给我的小神仙,我一辈子对你好郕。”
萧景澜没什么触动,只是乖巧地伏在戚无行怀里,假装自己只是一块没有爱恨,没有悲喜的木头。
做个木头就好了,做木头,就不会再牵连到其他人了,对不对?
信使回京了,萧景澜不知道戚无行做了什么,他只是在被戚无行抱出来看天空的时候,看到信使的队伍正快马加鞭冲出崇吾郡的城门,回京了。
后来的时光,萧景澜没有再问任何一句多余的话,小心翼翼的,谨慎又漠然地承受自己的命运,生怕再牵连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半月之后,戚无行说要兑现自己的诺言。
那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戚无行欢喜地轻轻摸着他的小腹,低喃:“澜澜,我去长夜山,三日便回来,给你带新鲜的槐花回来,好不好?”
萧景澜依旧没什么情绪:“好吃……”
戚无行说:“我找了几个亲信的人伺候你,如果他们有不体贴周全的地方,等我回来你告诉我,我狠狠地罚他们。”
萧景澜轻声说:“嗯。”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锁链,白皙的脖颈长期被锁链禁锢着,已经磨得通红,甚至有些破皮。
戚无行犹豫着,抚过小精灵的脖子,粗糙的手指碰到伤口,萧景澜有点痛地轻轻“嘶”了一声。
戚无行沉默了很久,低声说:“澜澜,我放开你,你会走吗?”
萧景澜木然无神的眼睛看着他的胸甲,轻轻摇摇头。
他再也不会生出离开的心思了。
戚无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对,他的小废物又笨又天真,不会说谎。
他离开三日,若依旧用铁链锁着萧景澜,万一小废物被人欺负了,躲都没地方躲。
于是戚无行轻轻解开了那条锁链,随手扔到了旁边。
解开禁锢并没有让萧景澜的神情有多少变化,他的眼睛依旧干净又漠然,好像周遭的一切,都已经与他无关了。
戚无行又亲了亲萧景澜的小肚子,说:“等我回来给你做槐花甜汤。”
萧景澜点点头,既无不舍,也无欢喜。
戚无行快马冲向了长夜山,萧景澜度过了这么多天以来,第一个没有戚无行的夜晚。
崇吾郡黑漆漆的长夜,风沙吹得窗纸不停地响。
萧景澜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房梁,睡不着。
士兵巡夜的脚步声和远方草原部落的号角声交缠着渗进他耳朵里,让他开始怀念昔年相国府中打更的声音。
一更……二更……三更……
三更到,白月明晃晃地挂在天涯尽头,照着风沙孤城凄厉狠绝的模样。
萧景澜在相国府长廊的绵延的灯下,见到了他的大哥。
大哥已不是年少时光芒万丈的模样,那个清瘦的人拎着酒壶站在灯下,如画的眉眼映着昏黄的灯火,看着他,轻轻叹了一声:“景澜。”
萧景澜心中漫延起剧烈的恐慌:“大哥……大哥,你过的好吗……”
萧皓尘慢慢喝着酒,说:“景澜,世事不遂人愿,你看开些,活的便能痛快些。”
萧景澜颤声说:“我不懂……大哥,我不懂,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萧皓尘摇摇头,拎着酒壶,沿着相国府挂满灯笼的长廊,渐渐走向看不见天地的茫茫黑暗中。
萧景澜哭着追上去:“大哥!大哥!大哥你别走!大哥!!!”
黑暗吞噬了萧皓尘清瘦的背影,只留给他一片冰冷的黑夜。
萧景澜哭着从梦中醒来,孤身坐在床榻上,颤抖着捂住自己的脸,挣扎着哭泣低喃:“噩梦……我做噩梦了……我一定是……一定是太想念大哥了……我太想他了……大哥……”
这一夜,萧景澜没有再睡着,他苦熬到天亮,穿上衣服,慢慢走在崇吾郡中。
崇吾郡的南城门高如天堑,不可能离开。
而城北的高墙外,不到五十里就是兀烈骑兵的营地。
萧景澜想爬上城墙,可他身体虚弱力气不足,爬了不到一半的台阶,就走不动了,坐在台阶上怔怔地发呆。
他的肚子很小,本该是个施人的,可现在,他却怀了戚无行的孩子。
从此之后,他都要留在这座荒芜的孤城中,陪伴着戚无行,这就是他以后的所有人生,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
萧景澜自嘲着低语:“我这么笨,就算自由了,能做什么呢?”
戚无行离开的日子,比他承诺过的长。
转眼间已过了七天,戚无行还没有回来。
直到第十天,戚无行才回到崇吾郡中。
他受了伤,胸口有个灼伤的的口子,差点露出骨头来。
萧景澜没有问戚无行是怎么受伤的,他沉默着陪在戚无行身边,看着军医给戚无行处理伤口。
割去烧焦的皮肉,缝合,上药。
萧景澜沉默着给军医递上绷带,没有看戚无行的脸。
戚无行有些反常,他比平时更加沉默,甚至没有像往常那天通过在萧景澜身上的亲呢来索取安慰。
当包扎结束后,萧景澜习惯性地为他披上衣衫,他竟微微僵硬了一下。
萧景澜低头的时候对上了戚无行的目光。
戚无行沉默着避开了他的视线。
萧景澜原本不在乎戚无行的举止,可戚无行反常的举动却让他慌张起来。
他想起来那个噩梦,大哥在相国府的长廊下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进黑暗里。
他忍不住问了:“是谁伤了你?”
戚无行沉默了很久,沙哑着说:“你不用知道。”
萧景澜知道自己不该问。
戚无行喜欢一个温柔天真的小猫咪,他做那只猫咪就好。
问的多了,反而容易生事端。
可他心里慌张极了。
大哥在京中会不会出事了,事情和戚无行有关吗?
萧景澜越想越慌,可他不敢问。
戚无行的阴狠手段和喜怒无常的脾气都已经在他心中深深种下了恐怖的烙印,他不敢做任何会激怒戚无行的事情。
一点都不敢。
戚无行深吸一口气,从破烂的布兜中翻出一包包裹好的鲜嫩槐花,说:“哪去伙房,煮一碗槐花甜汤来。”
士兵拿着槐花急匆匆的去了。
萧景澜看着戚无行阴冷的脸和躲避的神情,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戚无行不说,萧景澜就不敢再问了。
夜色落下来的时候,戚无行已经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着了。
他伤的很重,腿骨断裂,胸口灼伤,痛得脸色青白满头冷汗,军医给他喝了药,他才睡着。
萧景澜睡不着,悄悄爬起来,推开门去看那满地的月光。
巡逻的士兵从他面前走过,沉重的盔甲发出当啷当啷的声响。
萧景澜慢慢走在夜色中,看着这座偏远孤城,想着自己往后的余生。
他走到一条小巷中时,忽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粗硬的手臂猛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萧景澜刚要喊,勒住他脖子的手却猛地松开了,一个声音不敢置信地响起:“小少爷!”
萧景澜回头,七八个人影站在昏暗的夜色中,依稀有些似曾相识的模样。
黑衣人猛地扯下面巾,不敢置信地颤声说:“小少爷,你还活着?”
萧景澜认出来了,这些人,都是萧家的旧人。他茫然无措地眨着眼:“我……我活着呀……怎么了?”
黑衣人痛苦地轻轻一颤,跪在了地上:“小少爷,戚无行……戚无行传信回京,说您……说您跳下城墙。”
萧景澜茫然摇头:“我没有死……城墙那么高,我怎么爬得上去。是戚无行……戚无行药断了我离开的念想,才会撒谎……”
黑衣人跪在地上,深深地低着头。
萧景澜恍惚中紧紧抓住了最重要的事:“大哥……我大哥怎么样了?”
黑衣人拳头握在了泥土中,颤抖着说:“皇后……皇后前些日子……病逝了……”
萧景澜看着崇吾郡高高的城墙,看着这座牢笼,这片月色,他好像仍然什么都不懂,却又好像忽然全都明白了。
大哥……大哥那天夜里,是来向他告别……
病逝……
病逝……
萧景澜摇摇晃晃地站在风中,一口鲜血从喉中喷出,苍白着脸摔倒在地。

黑衣人惊慌失措:“小少爷,小少爷!”
萧景澜恍惚着看向月色,他那口鲜血喷涌而出,他混沌的头脑竟清明脸一瞬。
昔日的家臣还在他耳边急切地呼喊着,萧景澜却好像从未活得如此明白过。
他说:“我大哥,说病逝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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