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锁金钗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世味煮茶

作者:世味煮茶  录入:11-17

  他直直地看着许杭,惊讶地、震撼地、触动地望着他面前这个遍体鳞伤的人,两只眼睛像一泉干涸太久终于鲜活起来的泉眼,随着眼圈外一点红色泛起,终于落下泪水来了,顺过脸颊和下巴,把妆洗了几分,露出他的本来面目。
  许杭哭了?他真的在哭?
  段烨霖消化了很久这个消息,以至于他僵在原地,嘴巴微张,连嘴角的烟头都掉了。
  眼泪是如珠如玉,源源不断,在眼窝里蓄满,凝成豆大再溢满出来,很快又积满,不断冲洗着前一轮的情绪的痕迹。
  许杭垂着泪,往前迈了一步。
  他迈出了门槛。
  他像祝英台扑向梁山伯的坟墓一般,投进了段烨霖的怀里,张开淌血的双臂,勾住了段烨霖的脖子,用自己的脸颊去贴段烨霖的胸膛,他要听,听那躯壳里传来的活着的信号,一下一下,孔武有力。
  段烨霖的手悬在半空,突如其来的温存让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去迎接。
  然后他就听到怀里的人开口了:“烨…霖,我疼……”
  段烨霖的心被羽毛亲吻了一下。
  他不敢相信,许杭在同他埋怨,用这么哀怨情长的口吻,让他心痛又让他心动。
  现在的许杭像一个跌倒了求人哄的孩子。
  “…少棠?”
  许杭因泣而气短,一句话说得有气无力:“我来找你……这样就不算是违背誓言了。”
  话里每个字都平平无奇,语气也弱得像用头发般细丝线堪堪吊起来似的,却偏偏拨动了段烨霖的心弦。
  可段烨霖还是有一点难以置信,他贴在许杭的耳边,问他:“少棠,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我所认为的那个意思?”
  许杭的的手在段烨霖的背后抓紧,揪得他的衣服皱在一起,他没想到眼泪开匣以后是收不住的,哪怕用力去压,咬着唇忍也不能够,一开口,还没说话就是哭腔。
  “当归……”只说了几个字,上气不接下气了。
  再多的话都多余了,再好的表白也太俗气了,这一句抵过千言万语。
  它足以证明真心未负,不是付与断井残垣,而是给了彼此。
  段烨霖一下子就把许杭抱住了!
  他环着他的腰,抚摸着他的后脑,欣喜地感受着许杭的害怕,许杭的担心,许杭的惦记,许杭的惶恐,以及……许杭的表白。
  四年了,他们拥抱他们接吻他们鱼水相欢,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如藤蔓绕着老树根,抵死也要纠缠进骨头里。
  吱呀一下——心门已开,无论那里面是一片废墟还是蛛网查封,还好终于不再是紧闭的大门。
  “别说了,我知道了,你怎么可以藏这么好?!差一点点我就看不到了!少棠,我听你的话了,我回来了,”段烨霖很久没刮胡子,蹭着许杭的侧脸,摸着他的后脑安抚着他,也安抚着自己动荡的内心,“只是,你怎么可以做这么不要命的事?”
  许杭的脸嵌在段烨霖的肩头,方才厮杀的所有伤口到这个时候才感知到疼,许杭哭得是那么放肆,决堤般的眼泪,但是他也很克制,没有嚎啕大哭,甚至哭到咳嗽和打颤,还死死咬着下唇。
  十年冰霜无一泪,始知不是无心人。但使触情伤心处,感时花溅泪满襟。
  直到他两眼迷离干涩,好似身体没有多余的水分可以供他浪费,他才幽幽地说:“…死生契阔。”
  与子成说。
  这是早就说定了的事。
  段烨霖一下子红了眼眶,捧着许杭的脸,珍而重之,吻了下去。
  这吻中,有微腥的血味,有咸咸的泪味,有淡淡的烟草味,交杂在一起,他们就站在金燕堂的门口,忘我而沉溺地交缠,不顾来往士兵的视线,也顾不上了。
  这么一遭之后,旁人的眼光算是什么要紧。他们在用肢体去讲述一些言语不能达意的心事,虽然抹着粉墨,但这次,他们都不是角色了。
  等到他们终于分开,久得像过了一个世纪。
  段烨霖想说些什么,刚开口,觉着手里湿湿的,抬手一看,整个手掌都被血染红了,刺眼得很。
  这只手,刚才一直扶着许杭的身体。
  他猛一对上许杭的视线,发现许杭的瞳孔微有一些散开,嘴唇也白得惊人。
  一只手摸过段烨霖的脸颊,是小心的、轻柔的,顺过他的下巴,摊开的掌心接住了从段烨霖的眼中流出的一滴感动。
  许杭缓缓合上了手掌,咧开嘴,用最后一点力气轻笑了一下,那从容的神情前所未有,满足而无遗憾。
  是那种心愿已了的笑意。
  段烨霖的心咯噔了一下。
  然后,挂在他脖子的手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软绵绵地滑了下去,无力地垂着,左右晃动一下。
  他震惊地瞪大眼睛,许杭就在他面前微微往后仰着脖子,如一只被折断脖子的天鹅,缓缓后倒。
  他慌得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却发现许杭软绵绵的,一点自己的气力也没有了,而且轻得可怕,好似三魂六魄已经离体而去,只剩一副骨瘦如柴的躯壳。
  最后一个动作,是段烨霖眼睁睁地看着,许杭胸膛紧绷着抽动一下,结着血痂的嘴角,又有新鲜的血液流出,脖子一歪,死死合上了眼睛。
  段烨霖顿时手足无措。
  他嘴唇发抖,叫了叫许杭,许杭不会应。
  他十指颤动,摇了摇许杭,许杭他不动。
  他呼吸急促,摸了摸许杭,许杭是凉的。
  没有任何鲜活的反应。
  一阵巨大的阴霾笼罩住段烨霖,好像白天顷刻间变成黑夜,他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叫唤。
  “少棠——!!!!”


第173章
  如果你听这个故事到了这里,那么拉开窗子看一看,雨早就停了。
  点的檀香应该已经落尽香灰,空气里的气味都溜光了,这一曲越剧也该听完了。
  起身动动筋骨,摸一摸脸颊,会觉得好似苍老了几十年一般。
  然后可以合上书,去等着下一个雨天读一段新故事就好了,不必太往心里去,也不必记着什么人物。
  至于结局,听不听都一样,很老套的。不听,你也许会茶饭不思地惦记着,但是听了,你又会觉得其实你早就猜到了,没有什么稀奇。
  结局是这么说的——
  没有过多久,盲目攻打而失了策略的日本最终战败,从中华的土地上滚了出去,千万保家卫国的亡灵终于得以安息。
  而当举国都在欢庆和平的胜利的时候,威名显赫的段氏一族除了多几座鲜花供奉的烈士坟墓之外,别无他物。
  贺州还是活过来了,逃难的人们回到他们熟悉的城中,一砖一瓦重建家园,一切都在复原,除了两个地方。
  一个是小铜关,它已经被炸毁了,贺州城的建筑家们觉得不如改建成一座公园;另一个是鹤鸣药堂和金燕堂,人去楼空,大家觉得可能是死在战争中,纷纷遗憾再也没有那样一个医术好的大夫了。
  可其实你往数百公里之外走,一个名叫蜀城的地方看过去,绵延城外的芍药花圃之旁,隔墙而建着一座武馆和一间药庐。
  武馆里的厮打声底气十足,从清晨一直到晌午,大门打开,一群腰酸背痛的学徒互相搀扶着走出门来,发着牢骚:“段师父你也太用力了,这得青肿好几天呢!”
  段烨霖从门里走出来,把外套往肩上一搭:“出门左转,包治百病。”
  学徒们又翻白眼叫唤了:“您也太会做生意了吧!”
  “记着啊,报我的名字,跌打药酒八折。”
  “得了吧,”一阵哄笑声,“不报您名字还好,上回一报您名字,还涨了一倍的价呢……”
  段烨霖听完一愣,笑了笑,从后门拐进了药庐里去。
  药庐中一阵花香,新采下来的芍药花瓣铺在地上去晒,一片一片慢慢脱水,有人坐在矮凳子上翻着一封信看。
  芍药淡淡的香气围绕着他,把他的眉眼都香得好像柔和了许多,偏苍白的肤色被印衬得有些许血色,极薄的唇抿了抿,舌尖润了润唇色。
  段烨霖从后头蒙住他的眼睛:“少棠,在看什么?又是信?”
  许杭一抬手,用手背敲段烨霖的脑门:“边儿去,一身汗。”
  段烨霖不管不顾往前凑:“给我念念。”
  许杭把信折了折:“袁野说,乔松在他那里干的挺好的,小沙弥也已经进了学堂读书,等放假了蝉衣会带他来蜀城;还有,芳菲二胎害喜害得厉害,让我给开点药。”
  一面听着,段烨霖一面直接坐在桌上,灌了一整壶的茶水:“他也很是会操心了,山高水远的也要找你,这都是这个月第五封了吧?我可是记得他媳妇头胎八个月的时候,发起脾气来还能揪着袁野的头发发飙,要不是我亲眼看见,我都不敢信那个人是顾芳菲。要我说,你该开点药让袁野补一补才对,省得他年纪轻轻秃了头。”
  “你又没生过孩子,你懂什么?”
  “……说得好像你生过似的。”
  段烨霖耍完嘴皮子,就把许杭拦腰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不说他们几个了,最该注意身体的是你才对。”
  血杀绮园戏的那晚,许杭受的伤真的是太重了,用着几个士兵献的血死熬着,什么药和针都用上了,吊着一口气,乘船赶着到了上海滩,借着袁野的面子才终于让洋医生给救了下来。
  中间一度停过心跳和呼吸,睡了一整个月才终于醒过来。
  醒过来的时候,段烨霖的表情许杭大概永远都不会忘了。
  这世上没有段司令了,段司令为了保护贺州,为了国家大义已经牺牲在了前线,剩下的这个人,是再也不需要穿军装,可以过上普通人日子的段烨霖。
  择城而居的时候,许杭做了一个让段烨霖惊讶的决定——回蜀城。
  只有完全放下了的人,才会丝毫不介怀过去。
  蜀城经过多年前的焚烧,早就看不出多少当年的模样,这个城市已经重生了,没理由活在这座城市的人还沉湎过去不能自拔。
  武馆和药庐开张的时候,萧阎过来剪过彩,他和沈京墨战时出国避难去了,留在上海的全部身家都变卖为钱,买了军需设备贡献给军队,再度回到中国,就算是从头开始。
  为此,还故意喊穷在蜀城白吃白喝白蹭药,养得沈京墨胖了五斤,赖了好几个星期,直到他那帮属下找上门来叫他回上海处理事务这才露了馅,被段烨霖扫地出门。
  没有再多的伤亡,没有再多的诀别,故友挚爱皆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没有比这更叫人安心的事情了。
  许杭捏了捏段烨霖的脸:“我好得很,反倒是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今日段烨霖关武馆的时辰比往常早了一点。
  段烨霖把许杭放到石凳上,哄着说:“今年的芍药开得好,收拾好以后咱们去看看灯河夜景怎么样?今日是你的生辰,就把活儿放一放,我下午也不去武馆了,晚上陪我喝点酒好不好?”
  这是段烨霖头一次能正正经经地给许杭庆生,他谋划得很久了,沿街河岸的河灯都被他给包下了,河上撑杆的船夫和每艘点灯舟都等着给这个小寿星一个庆典。
  大约只有段烨霖自己觉着天衣无缝,偏偏他那两个熠熠生辉的眸子和别有深意的邀请早就出卖了他。这个做了大半辈子军人的家伙,大概天性就不怎么会准备这种所谓情调与惊喜的东西。
  许杭看了看,还是把笑意忍下去了,他指着满地的东西说:“这满院子的芍药花干都等着磨成粉,就这么放着,难不成它们自个儿会跳进石磨里不成?”
  段烨霖叹了叹气,认了这个劳碌命:“好,我磨。”
  拾起芍药花干,扔进桌上的小石磨中,使着小劲儿一点点转动,嫣红的花瓣碾碎成粉,从另一头细细密密地落下来,像女儿家用的胭脂粉。
  日头从院子上方照下来,一半儿暖洋洋的,一半儿凉津津的,段烨霖嫌这活儿不疼不痒的,便打了个哈欠道:“少棠,给我再唱一曲怎么样?”
  许杭用细软的兔绒刷子把芍药粉收到一个小臼中,刷柄轻敲了两下臼沿,将刷尖上的粉末抖下:“想听什么?”
  “嗯……十八相送?”
  “昨儿也是这出,前儿也是这出,你竟还没听腻。”
  “不腻,我就喜欢这一出。只要是你唱的。”
  有这么捧场的戏迷,还能不开嗓么?
  清凉圆润的歌喉,带着水磨一般的曲调散在空气中,像微风吹起千万花瓣,从空中飞舞扬起,翩翩旋转,从人的眼里唱到人的心里去。
  段烨霖托着下巴,浅笑着看许杭小声的吟唱,那纤长的手指头拈着兰花跟着曲调轻点,看得人眼角的笑纹都是多情款款的。
  粉墨惹厮磨,如疯如魔,这世上没有多少人能找到一个同梦同眠一直到同穴里去的人。
  所幸,他们找到了。
  所幸,灵肉相合。
  ——完


第174章 番外一
  近日武馆里的人有点不对劲,一整天到晚没听到打拳的声音,反而是一些喵呜吱哇的乱叫。
  起因是夏日里来蚊虫太多,学徒们在院子里练不了多久就被咬得浑身是包,许杭虽然配了药,但是架不住这些男子汗流浃背,还是招蚊子,索性就扔了樟脑草让段烨霖种下去。
  这草是长出来了,蚊子也不来了,可野猫倒是来了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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