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锁金钗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世味煮茶

作者:世味煮茶  录入:11-17

  又坐了很久,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段战舟起身,吻了吻丛林的墓碑:“忘了告诉你,我要去打仗了,你等着我。”
  那天晚上,他真的就梦到了丛林。
  一片烟雾弥漫之间,丛林拿着一只枪站在远处,穿得简洁英气,看到段战舟的时候,有一点点局促和内敛地笑了一下。
  他招了招手:“你来看看,你教我的姿势,我学得像么?”
  段战舟拼命地跑,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到丛林的面前,伸出双手,想要捧起他纤细的脸庞。
  丛林顿时烟消云散。
  梦总是醒得不在恰当之处。
  他的手虚空地在空气里一抓:“我来了……”
  井道里头的时候,他可是一句谎话也没说,他是真的想丛林了,所以才替了段烨霖的。看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他多少也希望,身边的人里总有一对是完完整整的才好。
  炸药就在他的身边炸开,一瞬间,摧枯拉朽的力气将他的躯体震出井道,他的断肢残骸就这么冲开散上半空,再跌落进泥土里去。
  意识消弭的边缘,灵魂仿佛冲出了肉体,他依稀看到,在狼烟烽火之间,丛林缓缓向他走近。
  像过去的时候,他深夜在门口等候自己的神情一样。
  段战舟努力伸手向着丛林的方向够着,丛林、丛林……他真怕,怕丛林会与他渐行渐远,哪怕下了地府,也见不到丛林一面。
  幻觉之间,死亡之前,他听到了一句能让他魂魄安息的话语:“阴司泉路,你别害怕,我来接你了。”


第176章 番外三
  从蜀城度了个假回来,萧阎像个吃饱骨头的大狼狗,尾巴都懒得摇晃,可怜的是沈京墨腰酸背痛。
  要说这萧阎就是孩子脾气,和段烨霖斗起酒来,也不知道是谁先挑衅的谁,反正醉醺醺回到屋里脱衣上床的时候,手法还是有条不紊的。
  沈京墨只闻得到浓厚的酒气,推拒了两下,萧阎可怜兮兮地说自己喝了补酒,再没人管他就叫他憋死算了。之后,沈京墨就赤条条精光光,喊也费力气。
  第二日天光早,醉酒的萧阎反而起得更早些,神清气爽。亏得沈京墨还担心他损了身体,扭扭妮妮问许杭开点补元气的,许杭闻言,抓了药店里所有的苦参黄连龙胆草,黑糊糊给萧阎送过去。
  只喝了一口,萧阎就觉得从头盖骨到脚心都被打穿了,收拾东西麻溜带人回上海滩,一分钟都不带耽搁的。
  这一日,沈京墨在花鸟市场里头一间洋犬店里挑狗。
  萧阎的主意,说是培训一条大狗给沈京墨出门牵着玩,认认路,要是有歹人也可以放狗咬人。
  沈京墨拗不过他,就在廖勤的陪伴下去挑了挑。他看不见,只能听着店主人的介绍。
  “这条贵宾犬小巧可爱,不过和人不太亲近;那条京巴皮色很好的,凶是略凶了一些;还有这个……”
  听了一会儿,沈京墨出声:“嗯……有没有大一点儿的?”想着既然是要看家护院的,还是大一些的好。
  “有是有,”店员看着沈京墨这孱弱的样子,委婉地说,“这大狗啊好斗,脾气有点大,先生您斯斯文文,我怕您降不住它。”
  似乎是知道有人在说自己坏话,角落里的大黑狗嗷呜一嗓子表示不悦。
  沈京墨想笑:“狗还有脾气呢?”
  “是的呢,他可爱闹别扭了,得哄,平时也很霸道,店里其他狗都听他的,一般生人勿近,其他客人来,他正眼都不瞧……”
  这么听着听着,沈京墨觉得这狗的脾性有点像什么人,伸出手去想摸摸,廖勤和店员紧张着怕他被咬,谁知那大黑狗蹲下身,把头拱到沈京墨的手下,摇着尾巴任由他摸。
  “哪儿吓人了,这不是挺乖的么?”沈京墨不知道店员和廖勤的表情,只知道这狗舔得他痒痒的,“我就要他了吧。”
  于是,沈京墨就牵着这大黑狗回了家,谁知道一路上这狗都乖巧不出声,可是一看到萧阎,突然毛就竖起来,汪汪汪个不停,龇牙咧嘴,分外眼红。
  “什么玩意?”萧阎盯着那狗很不悦。
  “噗——”沈京墨一路上都在想这狗像谁,眼下遇到萧阎了才想起来,这狗的脾气和萧阎一模一样。
  萧阎对廖勤很不满:“让你帮他挑狗,怎么挑了一条这样的回来?”
  廖勤上前说:“鬼爷,沈先生喜欢这条狗……”
  萧阎一把捂住廖勤的嘴:“不,他不喜欢。”
  “……”
  沈京墨拍了拍手,大黑狗就蹿到他身边,他抱住狗的脖子,小媳妇般的口气问道:“真的不能留下它吗?”
  那双眼睛本来就犯规一般无神,再这么一人一狗相依为命抱头哀叹的模样,完全是对准了萧阎的死穴扎下去。
  他无奈地把沈京墨拉起来:“留留留……”又给了那狗一脚,让它去边上蹲着,大黑狗就咬着他的裤腿不撒开。
  沈京墨想了想:“取个名儿吧。”
  萧阎瞥了一眼:“煤球。”形象生动好记。
  大黑狗还想抗争一下,谁知沈京墨点了点头:“煤球,好,就叫煤球了。”
  煤球呜了一声,无可奈何地接受了。
  从此以后,沈京墨出门除了一个廖勤跟着,前头还多了一条恶犬。
  去了趟教堂,沈京墨给孤儿堂里的孩子送些玩具,回来的路不远,廖勤叫了两辆人力黄包车,人在车上坐,狗在车边跑。
  车夫跑到拐角的地方,路子窄,迎面也是一辆黄包车,车里两个香粉朱扮的女人。
  两车对接,狗和对面险些一撞,堪堪停了一下,错些角度,擦肩而过。
  “呵,一出门就见到个卖屁股的死瞎子。”车里一个粉色旗袍的女人用不大不小正正好的声音说了一句,还晦气地扬了扬手帕。
  廖勤紧张地盯着沈京墨看,谁知他一点儿变化也没有,好似没听到。
  可是煤球听到了,车子又继续跑起来。拐过去之后,沈京墨突然听到后头一声惊吓的女人叫声,肩膀一抖,问廖勤:“怎么了?”
  廖勤一歪脑袋,就看到煤球嘴里叼着一大块粉色旗袍的布料,开心地追了上来。
  于是眉头一挑,答道:“没事。”
  这天下间为男色而迷的女人永远是不会少的,萧阎这种可遇不可求的货,更是那新春枝头上的第一口花蜜,让蜂啊蝶啊的都不要命地往上窜。
  来的人多了,自然等于碰壁的人也多了。萧阎本着能打走就不手软的精神,基本上已经练到了鬼见愁的本事。
  那些受了伤的青春少女,不甘心的自然会打听,打听多了就知道了沈京墨的存在。
  阎王惹不起,就欺负欺负小鬼。动手也是不敢的,只能嘴巴解解气。
  起初沈京墨还会委屈委屈,时间久了也就觉得没什么。他向来想得开,若说后半生能遇到萧阎的代价是失去这双眼睛,那么和光明比起来,几句无关人等的谩骂实在是太不值一提了。
  可是他的淡然在别人的眼里却有着不一样的理解。
  萧阎定做了一个新的口琴,因为沈京墨看不见,索性就省了那些浮夸无用的花纹,只用最好的材料,要的是声音清亮,手感极佳。
  刚迈过家的门槛,就听见廖勤在那儿问沈京墨:“沈先生是真心准备和鬼爷过一辈子的么?”
  他刹了一步。
  沈京墨擦口琴的手顿了一下,反问:“我看起来不真心么?”
  “那倒不是,”廖勤想了想,既然起了头,干脆就问完吧,“我知道您一开始是为了许先生才来求鬼爷的,若当时能帮上忙的不是鬼爷,是什么佛爷神爷的……您也会应么?”
  沈京墨不擅长说谎话,老实回答:“兴许会吧。”
  这道门槛,萧阎有些不太敢迈过去了。
  他自认有那么点小卑鄙,和许杭一起算计了沈京墨来自投罗网。正是因为在这里不大光彩,所以他加倍地对他好,宠得他没边,好像要其他任何人都给不了沈京墨更好的日子。
  可人就是贪心,越是付出的多了,要的也越多。譬如他眼里心里只有沈京墨,他也要沈京墨视他为独一无二,如烙印刻在骨头上那样深。
  萧阎心里不是滋味,迈开步刚想走,又听到沈京墨说下去了。
  “那时候,小杭因为我落难,我岂有不救之理?即便是什么妖爷魔爷,我都会去求,这话也不假,但是……”他即便看不见也正脸对着廖勤,显得很尊重,“但是,好在不是旁的什么人,而是他。”
  煤球在地上滚来滚去,没人理他他就时不时在沈京墨腿上蹭。
  “洋犬店里头那么多狗,如果当时我带回了别的狗,兴许我也不会觉得不好,可是老天爷偏偏就让煤球出现在我面前,即便我看不见,也不妨碍我与他有缘。萧阎也一样。”
  廖勤微微睁大了眼睛,他很少听到沈京墨自剖心声。
  沈京墨咬咬下唇:“好在是同你讲,在他面前我可就说不出口了。我这人胆小怕事,又心思松动,极容易信了别人,也容易误了自己。可人活着哪来的假设呢?若当初遇到的是别人,如今我会怎样?这个嘛……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真的。我只知道,此时此刻我很庆幸,那人是萧阎。”
  听了这番表达,廖勤揉揉脑袋,一时间便豁然开朗,傻笑了两声:“这样就好,倒是我想多了,还是沈先生看得明白透彻。”
  门外头,萧阎一扫阴霾,嘴角都快挂到耳朵根子后头了。
  鬼爷开心起来的后果只有两件事,一个是煤球可以啃的骨头变多了,一个是沈京墨睡觉时间变长了。
  可是无论萧阎给煤球多少骨头,它也只认沈京墨一个主子。它只知道,关上门之后,主人发出要哭不哭的声音,求饶得那么脆弱,定是被欺负了,就拼命地挠门汪汪叫。
  好久之后门才打开,沈京墨眼是红的。煤球不客气地冲着萧阎狂吼,钻到沈京墨怀里去蹭他。
  萧阎黑着脸,看着占据了他的位置的煤球:“你说它这样每天叫,是不是发情了?”
  沈京墨认真地问:“那该如何是好?”
  “阉了吧,”萧阎瞪着煤球,“永绝后患。”
  煤球一阵恶寒,后腿对着萧阎的下体一击猛踹,萧阎疼得一哆嗦。
  沈京墨宝贝似的抱着煤球一转身,背着萧阎,怼他说:“那怎么行?!若是说……若是说真的……真的发情了,那也比你乖巧多了,它不过就叫叫罢了,哪儿像你这么……这么……”
  越说越臊了。
  萧阎看到他红透的耳垂子,用手把他圈住了,赖皮地说:“我才懒得管它发不发情,不过,你既然要留着他,往后我发情的事,都归你管。”


第177章 番外四
  每个黄道吉日,都需要一对绝妙的配偶来让它圆满。
  袁野和顾芳菲的这场婚事,拖了这许久,终究还是在期盼下而来了。请帖加急送到了蜀城那几乎算是养老的二人手里。
  这次贺州一行来得匆忙,待不了几日,有从前识得许杭的同行大夫将他认了出来,扯着他的衣袖愣是不让走,说少了他这样一位医者实在可惜,许杭推辞不过,便应下来说在离去之前,街边坐诊,想学医术的都能来看看。
  自大战之后,许杭深感西医之能,便试着让这些中医大夫学着些西医手段。
  “扎这儿。”许杭让段烨霖按着桌上一只白鼠,指挥一年轻大夫扎进血管里头,年轻大夫拿着这么粗的针头颤颤巍巍,老半天不敢扎,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头一扭猛地一扎。
  “可扎进去了?”
  “扎个屁,”段烨霖一脸凉薄,“你睁开眼睛看看,你扎的是老子的手!”
  一通牢骚。
  乔松给段烨霖包扎的时候还贫嘴:“以前您战场上挨枪子也不吱声,现在是屁大点伤都要吭一下。”
  段烨霖一脚踹开乔松,让他边儿去凉快,把自己那芝麻大的伤硬凑到许杭眼皮子底下:“少棠,疼。”
  “滚。”
  “真的疼。”
  许杭宛如看傻子,他也同乔松一般想不明白了,好好一个铁骨汉子,怎么谢了军装坠入平凡日子后,就变得越来越婆妈娇气。
  从木匣子里掏出一瓶伤药,许杭拿指头点了点,在段烨霖针孔印子上晕开,问:“还疼么?”
  轻言软语,暖煞人也,段烨霖迷了心窍,低声说:“不疼了。”
  “那便好,”许杭转身示意后头的大夫们,“你们排队来,扎他。”
  “好嘞!”天下间的好事,果真都是要代价的。
  这是段烨霖从自己手上的八个针孔悟出来的道理。再说顾芳菲和袁野的婚礼。
  许杭当初送的那顶凤冠砸坏了一次,花了不少功夫找匠人精心修了一番,这才重新给顾芳菲送了过去。
  除了凤冠,还有一件小礼物。
  顾芳菲描眉点唇的空隙,许杭一身长褂,胸前别着红花,推门而进,顾芳菲借着镜子看见了,笑盈盈转过来:“我可都瞧见了,别藏了,拿来吧。”
  一双柔荑摊在面前,纵使年纪不小,但仍是娇俏女儿的神态,宛若在同自家哥哥讨糖吃。
  许杭把风筝从背后拿出来,递给她:“说好的凤凰风筝,我可再不欠你的了。”
  那风筝上的凤凰是手绘的,活灵活现,细细闻还有点子药香。
  “今日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欢喜了,只是我……”顾芳菲说着就有几分抱歉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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