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徇伸了伸手,示意管事退下,镇定道,“看来这原因跟老夫有关。”
“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希望到时你可不要否认,”夏冶冷笑道。
“我与少侠应该从未见过,不知何处得罪少侠?”
“你确实没得罪过我,但你们做的事让我看不过去。”
“不知是何事?少侠说出来,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
白徇一生不做亏心事,自然不会想到夏冶的来意,只当对方和族人发生过冲突,以前也发生过,解释清楚就好。
“杀人算不算误会?”
“杀人!?”白徇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死者在哪里?”
“在一座破屋里,”夏冶道。
几人随同夏冶去旧屋,而这一消息很快传到了白化那里,他慌张地找到了白原。
“怎么办?我们的事情要败露了。”
“别着急,也许不是为那件事。”
“可他们就是去找尸体的。”
“那也不是我们杀的,我们只是想救他,谁知道他自己就没气了。”
“对,对,就是这样,是他自己没气了。”
一行人来到旧屋,那熟悉的院子瞬间勾起白徇的记忆,那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带着儿时的记忆,而夏冶却说里面埋着尸体。
“尸体在哪?”白徇急急往前走。
“尸体就在,咦,”夏冶来到停放尸体的地方,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又想起那人离开时的不甘,“一定是那家伙。”
跟随而来的白家小辈道,“你这是把我们当猴耍,哪有什么尸体?”
“就是啊,就算有尸体,也是你放的吧,这旧屋荒废了这么久,谁都可以进来。”
枫阵问道,“那死者的相貌如何?”
夏冶心不在焉道,“我有事先离开一趟,”话刚说完,人已经追了出去。
“看吧,就是个骗子,”有人道。
夏冶离开,白徇却有些放心不下,不过眼前还有一大堆病人等他,还是等那个少年回来再说,若那少年没有说谎,应当还会再回来。
“你和他不是一起的?”白徇随意问道。
“偶然在门口遇见,之前从未见过。”
“那是谁要看病?”
“是我的一个朋友。”
护卫将人抬进来,平放在床上,白徇看了病人脸色,又检查眼球、舌头等处,最后把脉。
枫阵见白徇起身,便问道,“孝正的病能治吗?”
“我一生治病无数,却从未碰到这种病症,”说完,白徇对管事招了招手,“将大家都叫来。”
管事立刻明白,将府中医术最好的几位医师叫来。
这些人一一看过,很快分成两派。
“他这绝对是中毒,而且是一种慢性毒。”
“不对,这不是毒,而是蛊,如果是毒,应该早已毒发身亡,可他现在还有气息,脉搏也不像病人。”
“并不是所有毒都是见血封喉,你应该先去看看毒经,研究出每种毒的习性再来说这句话。”
两方人争得难分高下,似乎谁也无法认同谁的观点。
以往也是如此,遇到疑难杂症,家主往往召集白家顶尖医师,而这些疑难杂症得以解决,也得益于这种互不相让的讨论,以及每位医师不甘落后的好胜心。
可今次不同往日,这回的问题很麻烦,以往遇到奇怪病症,他们总能抓到一点线索,通过这点线索不断完善治疗方法,最终将病人治好。
这个病人却不一样,他有很明显的中毒现象,可脉象却不像中毒,也有可能是蛊虫,却又找不出是何蛊虫。
“连你也找不到,看来真的不是蛊虫,可什么毒会出现这种脉象?”
“会不会也不是毒。”
“你想到了什么?不妨说出来。”
“也许他根本就没中毒。”
“没中毒?”有人惊诧道,“没中毒又没中蛊,那还能是什么?”
“也许他根本就没事。”
“不可能,他分明是中毒之相。”
事情又陷入无止境的争论中,最后大家各自归屋,翻阅医典。
“孝正,希望他们能找到治疗你的方法。”
指尖轻轻抚过少年紧锁的眉眼,这段日子,他一直如此,不曾醒来,也不曾发出只言片语,可枫阵知道,他很痛苦,希望有人能救他出来。
额头相抵,枫阵低喃,“我多希望中毒的人是我,可那样会让孝正伤心,我最怕你难受了。”
月上柳梢,静水西流,桥头人伫立。
“把人交出来。”
“什么人?”
“白天那个小孩,除了你,还有谁能偷走,”夏冶不客气道,手已放在随手抢来的钢刀上。
“哦,原来是那个小孩,是我偷走的又怎么样,”卫仪笑道,手也放在腰间。
“那就把人交出来。”
话落刀出,一息之间,兵刃相接。
夏冶惊讶道,“你也用刀?”
“是啊,所以阁下不如换把刀,”卫仪笑着收回短刀,而夏冶手中那刀应声而断,一柄上好的钢刀就这么断成两截。
“你的刀叫什么名字?”
“雀屏双刀。”
“那怎么只有一把,”夏冶疑惑。
“因为对付你,只需要一把。”
看着夏冶难受的表情,卫仪大笑几声,转身离去。
然而他并未走远,行至屋前,见夏冶抱头蹲下,他停下脚步,想看看这人要干什么,是不是被他气得连话都说不出。
“啊,我居然没想到,还有这种登场方式,双刀,我怎么没想到弄两把刀呢?要是我弄了两把刀,那还怎么自称天下第一刀,应该叫天下第一双刀才对……”
☆、第 68 章
“那小子的尸体不见了。”
“会不会被人盗走?”
“不可能,那里废弃已久。”
“可那个夏冶……”
“也许那小子没死。”
“可我们探过他的鼻息,分明已经断气。”
“也许是还魂。”
“还魂——”
白化、白原被这个猜想吓得夜不能寐,只要一闭上眼,他们就能想到冤魂索命的场景。
“要不我们再去看看。”
两人再次来到旧屋,那个坑已经被填上。
“应该就在这里。”
白原捡起边上的铲子,将土刨出,白化也一起帮忙。
“上回我们挖了多深?”白化问道。
“差不多了。”
“那那个小子呢?”
两人又将旁边的土挖开,忙碌了一个多时辰,却依旧没有找到尸体。
“你们在找什么呢?”突然一道声音落下,犹如惊雷,吓得两人都不敢再动。
“我认出你们了,埋尸的就是你们俩。”
两人一听事情暴露,哪能再待下去,扔下手中铲子,分作两头跑,可两人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夏冶拎住。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大侠饶命,人不是我们杀的,”白原赶忙求饶。
“不是你们杀的,难道还能是我杀的。”
“这是误会,误会,”白原挣扎着想要下来,可脖子被卡得生疼,丝毫用不出力气,就连说话也十分艰难。
“什么误会?”夏冶将白原放下,让他解释。
“他是中了邪祟才会这样,跟我们没关系啊。”
“说清楚点。”
“大侠能不能先将他放下来,”白原指了指还被挂着的白化,再挂下去,他可要断气了。
夏冶将人放下,白原解释道,“这小孩叫白晔,来自白家分支,两年前,父母双亡,家主心善,看他可怜,便接入本家。”
“说重点,”夏冶不耐烦道。
白原顿时加快了语速,“这孩子和其它孩子不同,冷血异常,还喜欢半夜刨坟,后来我们才知他是被邪祟上身。”
“刨坟就是邪祟上身,你爷爷我还是坟堆里长大的,是不是也是邪祟?”
“可他刨的是他父母的坟啊,”白原大喊道,小心翼翼地看着夏冶,发现夏冶没有生气,也没有动刀的迹象,看来是捡回了一条命。
“我不能只听你们的一面之词,等我问过你们家主再说。”
这件事捅到了白家家主面前,家主听后,道,“那药草呢?”
“只有一株,已经用掉了,”白原回道。
家主又让他们将药草形状画下,两人不久前才见过,记性又不错,画得倒是有□□成像。
白徇接过画纸,抚须沉吟。
夏冶不耐烦道,“这药草到底有没有驱邪的功效?”
“少侠稍安勿躁,此药草我也从未见过,待我回去翻阅医典,等找到答案,再通知少侠。”
“那要多久?”
“少侠半个月后再来。”
“怎么要这么久?”
夏冶不过偶然路过,偶然心血来潮,帮那小子报仇,可事情越来越复杂,光是查一株药草就要半月之久,他可没这么多耐心。
“最近府上遇到了棘手的病人,实在脱不开身。”
“那就半个月后再来。”
夏冶离开白府,想想自己这半个月也无事可做,不如先去找那人,将小孩的遗体抢回来。
可对方的刀是个大问题,若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还会遭遇同样的情景,那他又要上何处去找这样一件兵器,能与雀屏双刀相媲美。
前天看到的那件兵器好像不错,那位兄弟也不像练武的样子,拿着兵器也没用,不如找他借来用用?
“可他在哪里?”夏冶在街上转来转去,周围人纷纷投来目光。
“对了,既然他是来看病,那应该在白府,”夏冶有了主意,又往白府走。
门房一天内见到这位煞神两次,都快感动得哭了,夏冶还未开口,他就已经进去通报。
枫阵得知有人要找自己,心中奇怪,他在此地并无熟人,怎会有人要找他。
正在这时,夏冶已经风风火火进门,“我想跟你借把兵器。”
枫阵一愣,他们还没有好到可以借兵器的程度吧?转念一想,也就一把刀,他多得是,于是便解下腰间佩剑,递给夏冶。
夏冶道,“不是这把,是那天见面时,你手里拿的那把。”
那把不就是纯璇。
“不借。”
“可你拿着也没用,你又不用剑。”
“你也不用剑吧?”
若他没记错,之前夏冶背的可是一把刀。
“勉强用用也可以。”
“那你就勉强用用这把,”枫阵将自己的佩剑塞给他。
“可这把一砍就没用了,根本挡不住雀屏双刀,不,就连单刀都挡不住,”夏冶对枫阵的佩剑十分嫌弃。
“你刚刚说了什么?”
“一砍就没用了。”
“不对,你是不是提到了雀屏双刀?”
“是啊,”夏冶点头道。
一个名字跳入枫阵脑中,“雀屏双刀,卫仪。”
“怎么,你跟他认识?那更好了,那就让他改一改那奇怪的习惯。”
“我不认识他,”枫阵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你难道没听过雀屏双刀的名号?”枫阵疑惑,这人不是也用刀,而且看上去还不弱,怎么连用刀的高手都不认识?
“我该认识他吗?”夏冶挠挠头,思索半天,就是想不起这个名字。
“名刀榜第三,你居然不认识?”
“我认识第一就够了,用不着认识第三,”夏冶道,心中却暗想,没想到这小子挺厉害,排名比他还高,而且高两名。
枫阵道,“既然对手是刀榜第三,你就更应该认真寻找武器,你是用刀的吧,世上这么多刀,为什么非要纯璇呢?它不适合你。”
“那你说什么武器适合我?”
“我又不用刀,怎么知道你适合什么刀?”
“那你又怎么知道这把剑不适合我?”
枫阵发现人不讲理的时候,无论和他如何争辩,都是没用的,于是他决定换一种办法。
“你说你要对付卫仪,那你和他有什么仇?”
“其实也没什么仇,就是他抢走了一具尸体。”
“你又是如何确定人是他抢走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当时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可不一定,”枫阵道,“当时也许不止你们两人,你想想看,既然他是刀榜第三,那在他之上是不是还有第二、第一,如果他们在场,你能发现吗?”
夏冶很想说能,可事实上他都没发现卫仪,于是只能垂下脑袋,沮丧道,“不能。”
“不对,那家伙亲口承认的,”夏冶扒在门上,阻止了即将关上的门。
“那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看什么?”
☆、第 69 章
白府旧屋
“人都已经不在了,再来还有什么意思?”夏冶见枫阵东看看,西看看,似乎在找东西。
“人不在了,还有痕迹留下,”枫阵走到埋尸处,又仔细观察周围,转到屋后。
屋后是一片空地,那里有些凌乱的脚印,是前几日大家一拥而入时留下。
越过空地,穿过门洞,眼前依旧是破败的屋子,年久失修,一到下雨天边发出咯吱咯吱声,不过幸好这两天没有下雨,地上清晰地印着拖曳的痕迹,在那旁边,还有人的脚印,从大小看,是成人的脚印,只有一个人。
“不好,有人比我们快。”
“什么?”夏冶还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