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海离他近,听到这句不由往桌子上看,光秃秃的,哪来的戒尺。
突然想到,自己教了这么多年,还从没打过学生呢!
他看眼沐晨曦,见他乖乖的坐在那里,一脸天真的模样,莞尔一笑:这个顽皮孩子,都这么大了,哪还能用戒尺打手心。
…………
“哈哈哈。”
赵欢听沐晨曦学书院的事,被他逗的大笑不止,“你呀!这是给那些学子上眼药。”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打不服气。”
赵欢说道:“这些话你可别说出去,有失你君子风范。”
他现在后悔没事就与沐晨曦说这些,眼看着一个乖巧可爱的小书生,现在变得越来越跳脱,像匹野马似的拉都有些拉不回来。
“自然不会说。”
沐晨曦一脸乖巧的笑道,“这是我和媳妇儿的私房话,怎么会让别人知道。”
他微微一笑,坐直身子说道:“我可是温文儒雅,英俊潇洒的傻书生,怎么会知道这些道理呢!傻乎乎的读自己书就好。”
“你是不想掺和吧?”
赵欢看他一眼镇定,说道:“你老师的意思应该是,不能把他们塞回娘胎回炉重造,那就从头开始再教。只是不知道这些学子们是否配合。”
“没关系,戒尺摆在眼前,他们不要脸就挨揍呗!”
沐晨曦一脸不在意,笑道:“有这么个好机会,有一心为他们的夫子,若是还不乖乖配合找出自身不足,以后无法实现心中理想,不能一展抱负,也怪不得谁呀!”
“嗯。”
赵欢听他这么说,点头笑道:“戒尺摆在眼前,若是还不能心生警戒,连点羞耻之心都没有,这个人可以说是废了。”
他自己可是有过经验,连小学生自尊心都很强,老师批评一句脸都红。
若是这些即将及冠或是已经及冠的学子,还不顾及人前丢脸,那也真是让人无语,无法改变了。
赵欢思索片刻,说道:“人都有劣根性,有的会积极改变,有的则是一往无前。遇到这种情况,只能对寻求改变的人,给予支持与帮助。”
“呵呵。”
赵欢说到这里一笑,“若是不能改变,还自以为是之人,那就打压。打的他不敢显露,打的他小心翼翼掩藏,不改变也等于没有。”
“媳妇儿。”
沐晨曦凑过去,依偎在他肩上笑道:“嘿嘿,你好聪明,就应该这样。不要脸就不要给脸,若是要脸自有改变之心,努力上进积攒力量,日后就是一飞冲天。”
“好了,不说这些,早些睡吧。”
赵欢推开他起身去铺床,“你们书院看来要折腾一阵子了,只是想这些高门子弟,大户人家的娇少爷能有所觉悟开始改变,还是要打持久战。”
沐晨曦眨眨眼,看着他背影心里有些委屈,不知道为什么,媳妇儿总是不和他亲近。
难道是自己对他还不够好吗?
他蹙眉默默思考,到底是什么原因,自己该怎么办?
“咦?”
沐晨曦突然想起赵欢身世,一定是他生母早逝,没人关心疼爱,以至于他不会表达自己情感。
“对。”
他高兴的站起身,媳妇儿一直对自己像对孩子一样,一定是从小缺少温暖,才会不知不觉有这些举动。
“媳妇儿,我来帮你。”
…………
第二天,沐晨曦一到学舍,就见那些学子一个个无精打采,一副沉闷的模样,不觉心里好笑。
“沐兄。”
王清泉看他进来,过来打招呼,同时有些抱怨,“夫子这是怎么了,突然让我们学三字经,这都是小孩子学的,我们可是秀才呀!”
“秀才怎么了,就高人一等吗?”
沐晨曦看着其他学子,听到王清泉的话俱都望向这面,一个个都如王清泉一个模样。
对于夫子让学三字经,表露出不忍直视。只是不敢反抗,没人站出来说,就王清泉这口没遮拦的家伙敢私下偷偷抱怨。
沐晨曦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你是瞧不起三字经,还是想不听夫子话?你这个秀才身份,不也是从学三字经开始,才求得这个功名嘛?”
“夫子自有夫子的用意,你抱怨就是没明白他此举的意思,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你确实需要再学习嘛?”
沐晨曦说完不再与他废话,在自己位置上坐下,打开书箱把东西拿出来,准备开始学习。
王清泉听他这些话,这次反应倒是很迅速,嬉笑着凑到沐晨曦身边,“沐兄,夫子是什么用意,还请指教呀!”
“嘿嘿。”
沐晨曦看他一脸讨好,丝毫没给面子说道:“我若是知道,就不会再老老实实听夫子话,再学这三字经了。”
他伸手把王清泉推开,“你还是自己去想吧,你这么聪明,还有秀才功名,一定是早早就能想通其中关键,到时可别忘记指点小生一、二呀!”
“呃。”
王清泉被他噎的说不出话,神情哀怨的看着沐晨曦,“沐兄,你这么聪明,还是举人呢!你都想不明白,我怎么能知道夫子用意呀。”
“所以呀!”
沐晨曦莞尔一笑,“你还是乖乖回去学吧。别人都不出言抱怨,你一个人站出来说这些,岂不是让人笑话你心性不稳嘛。”
王清泉还待说什么,被身边的李少杰拉住,他若有所思的说道:“还是看看夫子怎么教吧。”
他们刚回到座位,江浩海就拿着戒尺进来,一脸严肃的看着下面那些学子说道:“学三字经,背诵、默写、释义,然后写一篇心得。”
“咣当”一声,戒尺扔在桌子上的声音,直击众位学子心底,不觉俱都打个激灵。
他们都是秀才功名,大的都有及冠之人,小的也要有十、六、七岁,怎么还能像启蒙时挨打呢。
顿时,不用江浩海再重复一句,各个老实的如鹌鹑似的,不管心里是什么想法,一个个都是谨遵夫子教导。
沐晨曦心里好笑,老师还真把戒尺拿来了,看来是下定决心,要好好挫挫这些学子锐气。
“哎呀!”
他表面不动声色,心里暗笑:以后有得玩儿了,真的是太好了。
同时沐晨曦也想看看这些学子,到底哪些能及时体会夫子用意,哪些能积极做出改变,哪些劣根深重会冥顽不灵。
第82章
“沐兄, 夫子也太狠了。”
午间吃饭时,王清泉唉声叹气道:“这是存心摆治我们,真要是众目睽睽之下被打。”
他想到这里, 一副生无可恋,眼巴巴的看着沐晨曦说道:“我爹才对我有些笑模样, 若是知道我被打了,估计他也要狠揍一顿。”
“噗嗤。”
沐晨曦忍不住笑出来, “原来你只是怕挨打呀!”
“你不怕吗?”
王清泉紧紧盯着沐晨曦,问道:“我看你一点都不在意, 是不是胸有成竹, 明白夫子此举为何?”
“夫子能为何?”
沐晨曦鄙夷的看他一眼, “还不是为学子好, 难道说闲的没事做与学子闹着玩儿。”
“唉!”
王清泉叹气, 自己就不该寄希望于沐晨曦, 想想也知道他不刺自己几句不罢休。
“就是, 真费解。”
刘文清也苦恼,“书院的这些夫子到底怎么了, 一个个都是要教三字经, 这有什么学的?”
“你从三字经中,都学到了什么?”
沐晨曦问道:“你想想, 学三字经时是什么模样, 当时是怎么学的,都学会了什么?”
“不就是启蒙,认字吗?”
刘文清不解的说道,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呀?”
“是呀!”王清泉接口说道。
他抓耳挠腮烦躁不以,“夫子真是,真是。”真是了半天,没敢说出下面的话。
沐晨曦微微一笑,给他接了下去,“真是老糊涂了!”
“咦?”
王清泉抬头看向他,伸手一指笑道:“这可是你说的,我没说。”
“知道,你可以去夫子那里告状,他一定不会打你。”
沐晨曦看他这弱智模样,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们想这些做什么,有想这些的时间,多学习三字经不好吗?”
“就是。”
沐景兴突然插、嘴说道:“你们怕挨揍,就好好学呗,想这些到头来还不是该挨揍,还是要挨揍。”
“吃饭。”
张诚憋着笑给景兴夹口菜,说道:“你们是该好好重新学学三字经,里面讲的尊师重道,你们可有做到?私下这么议论夫子决定,持有怀疑的态度,可是应该?”
“他们就是欠揍。”
沐景兴一个白眼过去,“我三叔都说要学,你们为什么不学?他可是举人,你们是秀才,难道比我三叔还要厉害?”
“聪明。”
沐晨曦“呵呵”一笑,“我们景兴是听话的好孩子,善良、孝顺、尊重夫子,兄友弟恭,友爱朋友,这三字经没白学。”
他这话一出,刘文清他们顿时傻眼:这是啥意思?怎么拿他们与一个孩子比。就是自夸护短,也不带这样的。
沐景兴被他一夸,顿时洋洋得意,说道:“三叔,你快吃饭,不要再与他们说了,到现在还不明白,怪不得夫子要拿戒尺打他们。”
“嗯。”
沐晨曦答应一声,看他们几个除了李少杰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刘文清和王清泉两个,则是被挤兑的一脸郁闷。
“唉!”
他无奈的叹口气,这两个人心性和人品倒是不错,就是理解和反应能力太差。
“你们还没想明白吗?”
沐晨曦比较看好他们,终于不再兜圈子,直接说道:“景兴的话你们还没听明白嘛?这也是夫子的意思,认为有些人三字经没学好,只是把他当做启蒙读物,没有真正理解里面的含义。”
“刚才我就问了,你们是怎么学三字经的,又学到了什么,只是把它当做普通认识书籍来看嘛?”
他用手指敲敲桌子,不再是玩闹的表情,一本正经的说道:“里面讲的道理呢?字里行间表达的意思呢?你们可真懂,可真学明白,有没有感悟或是照着去做呢?”
“这!”
李少杰沉吟片刻,抬头看向沐晨曦,说道:“夫子是认为,我们根本没懂其中之意,言行举止欠妥要重新学习圣人之言,领悟其中道理。”
“这还要从三字经里学吗?”
王清泉感觉无语,“夫子随意讲几句,也比学这个强呀!”
“连那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夫子又何必浪费口舌倾心教导。”
沐晨曦放下筷子,说道:“圣人之言你们都不听,他一个老头的话,你们还会放在眼里吗?”
“不过他是夫子,现在能给你们授业解惑,对你们有利而已。”
他擦擦嘴站起身,心里有些失望,神情严肃的说道:“有利的入耳进心记脑海里,没利的就是说出天大的道理,又有谁会在意?”
“沐兄这是怎么了?”
王清泉和刘文清面面相觑,“怎么突然心情不好了呢?”
“你们不听话呗。”
沐景兴说道,凉凉的看他们一眼,“都告诉你们很明白了,还是不听。”
“其实。”
张诚很少在他们说话时搭言,现在看到他们这样,实在是看不下去,“夫子们自有夫子们的用意,只要用心学就是。”
“刚才沐举人说的很清楚。”
张诚笑了笑,婉转的说道:“懂了吗?做了吗?”
“夫子是认为我们德行不够。”
李少杰长出一口气,“唉!心性不稳,还需要磨练,这才让我们从头开始,意思已经很明显,是我们太愚笨!”
“不是愚笨。”
张诚笑道:“各位聪明才智勤奋刻苦,只是没往低处着眼,以至于忽略了。”
刘文清他们三人,听到张诚这么说,面上有些发红。他们一心取得功名,以求走入仕途,根本没想到夫子会让他们修心养性,以求德能配才。
…………
沐晨曦来到自己老师这里,看他发愁的模样,不解的问道:“老师,怎么不开心,有何事发愁呀?”
“还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学子们。”
江浩海说起这些就生气,“那些书都是白读,连其中道理都不懂,若是真让他们为官,大荣还能昌盛几年!”
“你又不是皇帝,大荣也不是你家的,你担心什么。”
安伯凉凉的开口,不以为然的说道:“朝堂多的是一心升官发财的人,你难道还能把他们都罢官了不成,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嘿嘿。”沐晨曦听到安伯怼自己老师,笑的是眉眼弯弯好不快活。
他一脸佩服的伸出大拇指,“安伯威武,让晨曦佩服。”
“你这是幸灾乐祸嘛?”
江浩海见他看笑话,瞪了沐晨曦一眼,点着他额头说道:“小没良心的,不知道谁是你老师嘛?”
沐晨曦捂着头,嬉皮笑脸的往安伯那面躲,“我就是佩服安伯而已,没有看笑话的意思。老师不觉得安伯说的有理嘛?”
“哈哈哈。”
安伯看此情景,不觉大笑说道:“我就是实话实说罢了,你老师若是想改变现在学子状态,还不如去管那些在其位不谋其职之人呢!这样才能提醒世人,给那些沉迷功名利禄的人敲响警钟。他现在是于事无补,就是瞎折腾。”
“那样有多麻烦,要引起多大动荡,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