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接了静王府上的事务,更接手过了谢临在京中的十几间店铺,连带着还有他出嫁时,卫西洲怕他受委屈特意给他添上几家店铺,整日都忙的团团转。
终于等到一切处理好后,白果这才听说了皇宫里有关七皇子更换养母的事情,他对惠嫔印象不深,大抵还是年宴上的记忆,还记得对方是何氏的嫡姐,如今无宠无子,日子相必过的也不甚多好。
这日,宫里张贵君请他进宫小坐的信儿递进了静王府,白果这才想起前些日子张家人送到静王府上的那些礼物,不多贵重,却重在用心。白果对张贵君印象很少,见他捎了信儿出来,晚上用膳时便与谢临说了一嘴。
“张贵君为人温和,是宫中少有的通透人。”谢临给白果夹了一块鱼腹处最鲜嫩多汁的鱼肉,见他乖巧吃下,方才淡笑说,“你若喜欢,便是多与贵君多些来往走动也好,我如今恐怕要忙碌不少时日,还想你只每日呆在府上也是无趣。”
白果摇摇头:“不无聊呢。”
谢临笑笑,又夹了一块鱼给他:“再吃一口。”
白果脸上露出苦恼的表情:“只再吃一口……”
谢临只说:“吃一半,待会儿叫人给你做糖糕吃。”
白果忙说:“那、那我可以要两块糖糕吗?”
谢临无奈:“待会儿吃多了又要消化不了,晚上再哭起来,本王不管你了。”
白果便红了脸,与他小声撒娇:“殿下,今天离夜里还晚呢……而且,而且就那一回。”
谢临只得依他。
吃到两块糖糕的白果笑弯了眼,回屋后便躲在谢临怀里,抱着本他前几日问谢临要来的杂记翻看。
谢临倚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封信件在看,等他看得差不多了,才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早不知什么时候就困得睡了过去。
但许是之前的糖糕不好消食,睡梦中的少年人只皱着眉,红艳艳的嘴唇里时不时冒出两声轻哼,仿佛是难受了。
谢临垂眸,捏了捏他的鼻尖,手指挑起白果小腹前宽松的衣摆,手便顺进去摸了一下。
温热的手掌覆盖着微微鼓起的肚腹,白果舒服的发出一阵儿猫似的柔软声音,谢临的手掌微微停顿,只叹了口气,认命似地开始缓缓替他揉起胃来。
……
第二日白果起了个大早,与谢临一同用过早饭,白果被谢临牵着上了马车。
谢临缓声叮嘱说:“待过了午膳,我去接你。”
白果点头说好。
待进了宫,两人分了两路,谢临往前殿上朝,而白果则往后宫中张贵君的寝殿去了。
他到的早,却偏没能早过秦王妃李仙儿,到的时候只听屋里一阵笑声想起,被宫婢引着进去才发现李仙儿正挨在张贵君身前,小心翼翼摸着对方的小腹,满眼羡慕:“不知肚子里是小皇子还是公主公子呢?”
张贵君倒是看得开:“便是什么都好,太医说本宫这胎来之不易,本宫这两人只想着,这个孩子许是上天对本宫的馈赠,不管如何总都是本宫的珍宝。”
李仙儿说:“贵君心态真好,您肚子里的孩儿是个有福气的。”
张贵君笑笑,抬眸见白果到了,笑起来说:“静王妃也来这么早。”
白果不好意笑笑说:“原是听说怀有身孕的人大多嗜睡,路上来的时候还想是不是早到了些,再将贵君打扰了,不想贵君精神头好,秦王妃比我来得也早,反倒衬的我好像是惫懒了些。”
李仙儿对白果蛮有不错的好感,见状也笑起来说:“看三嫂这说的,我这不是想早点儿进宫来沾沾贵君的喜气吗?想来我与秦王成婚也有几月,可这肚皮却总不见动静……”
她想了想自家那个花心鬼,叹了口气,若是有个孩子傍身,她哪里还用的找各种防着秦王出去找人?早就对他爱答不理了好吗?
白果想到秦王的性子,抿了抿唇,轻笑着看向张贵君:“贵君这两日精神可好?”
张贵君请他们各自坐到座位上,又叫人上了茶水跟点心,这才笑着慢声说:“我这辈子倒是再没有比这几日精神还好的时候了,这孩子一来,我那些病仿佛都跟一瞬间去了似的,只觉得身体轻快地很。”
李仙儿说:“贵君是个有后福之人,前面受的苦许都是为了日后的好日子。”
白果也点头说是。
晋朝不成文的规矩里,除非先帝特赦,那么宫妃都是要在死后陪葬的,唯有孕育过子嗣的宫妃可以免除,而正也是这一点,后宫里的嫔妃才都眼巴巴地希望自己能怀上龙嗣。
张贵君想到这一点,神情忽而恍惚了一瞬,半晌才回过神,笑说:“今日天暖,不若待会儿二位王妃陪本宫一同去赏看一下桃花如何?”
李仙儿笑说:“看桃花,吃桃花酥,妙啊。”
张贵君:“今日本宫还特意为你们准备桃花宴。”
白果想到好吃的桃酥,眼睛蓦地一亮,惹来张贵君的轻笑:“静王妃看如何?”
白果面色微微一红:“自然是极好。”
第80章
这两日京里略略回暖不少,夜里虽还有些凉意,但白日里的日头却是正和时宜。
张贵君如今肚子里怀了皇嗣,身边便随时跟着几个贴心的奴才,处处小心着,只出一趟宫殿门槛,前前后后簇拥着的宫女奴才就不知凡几,浩浩荡荡了一片。张贵君心觉不必如此兴师动众,但耐不住他身为贵君,这一胎不论是晋元帝还是赵太后都是紧着照顾,特意降旨给这些奴才们紧过皮的。
如此这般,宫人们虽是心知张贵君是个无甚君宠之人,但因着他的家世身份,独在晋元帝面前自有几分对旁人没有的尊重与薄面,于是众人便更不敢怠慢于他。
白果与秦王妃李仙儿稍后张贵君半步,一行人缓缓往西边一处桃花旺盛的景园中去,路上碰见几个低位嫔妃,躬身行李后都露出小心又羡慕的神情。张贵君是个温和的,笑问她们去何处,几个低位嫔妃只说春日无聊,才闲来转转,不想竟无意碰上贵君。
张贵君说:“想来本宫与两位王妃要往桃林去,你们若是闲着,不妨与本宫几个一起,也能热闹些。”他说完这句,又看向白果两人。
白果与李仙儿没什么介意的,几个低位嫔妃也无不应诺。
路上,几个低位嫔妃是小心而讨好的,她们不敢近了张贵君的身,生怕惊了他的肚子,只随后两步相互与身边小姐妹说着些张贵君的好话,倒是好叫张贵君无奈又好笑。
李仙儿趁机见状,拉了拉白果的袖袍跟他小退两步,仿佛无意般的问了一句:“三嫂嫂可知今儿二嫂怎么没来?”
白果微微一怔:“许是府上有什么事罢。”
李仙儿眨眨眼,小声道:“听说豫王府上的侧妃前几天被诊出有了喜脉,那侧妃在京中还有些名姓,本是罪臣之子,该是被贬籍降为贱籍,可那罪臣尚未获罪前曾有恩于豫王殿下,豫王见那罪臣一家不好,独独将他家中的双儿嫡幼子接回了府上照顾,后来不知怎得就变成了豫王侧妃。这事儿在前几年闹得不轻,豫王殿下还被陛下数落了一顿呢,不想这么多年过去,那双儿竟是个有福气的……”
白果闻言,垂眸笑笑说:“想来是各人都有各人的缘法。”
李仙儿却撇撇嘴,嘟哝道:“我是想着,二嫂可能就是因着这事儿给气着了,三嫂定也知道二嫂前几年就是被豫王府上的宠妃给闹得落了胎,眼下她还没能怀上,可眼见着一个难以受孕的双儿有了,能不难受吗?”
白果抿抿唇,只稍稍想了一下这事儿要是放在自己身上,就仿佛要难受死了。
李仙儿又叹了口气,也想到了自己,感叹说:“皇家的儿媳妇可真难当,我当时可真是脑子里进水,非要跟那……胡攀,若是听家里父兄的话,眼下我哪里还用受家里那个混账爷们儿的气,见天跟防贼似地防着他出去找那些老相好。”
白果眨眨眼,笑着安慰他:“秦王殿下之前是风流了些,可眼下他不是也正听你的话,我在府上听我家殿下与我说,秦王殿下婚后是比之前稳重了许多。”
李仙儿嘴角微微翘起,却又羡慕地看向白果,揽着白果的胳膊,娇娇气气说:“三嫂竟是会说些我爱听的,不过现在我只盼着自己也能跟贵君一般,快些来个孩子,就更好了。”
白果听她说完,正要再说什么,就感到自己耳垂一热,不常出现的系统突然冒出话来:“李仙儿,女,年龄18,体质:易受孕,身体状况:血气亏损,肝胆郁结易怒。如果想要孩子的话,系统建议她首先要学会平心静气,再辅佐益气补血的药膳即可。”
这话来的突然,白果微微一愣,看向李仙儿。
李仙儿被这目光看得一愣,下意识摸了把自己的脸,不确定说:“三嫂,我这脸上有东西吗?”
白果回过神,“唔”了一声,摇摇头,只认真看着她说:“四弟妹想要孩子?”
李仙儿年纪毕竟还小,只嫁做皇家小半年,想要孩子的心是急了点儿,故而又羞又恼说:“三嫂这么问莫不是取笑我呢!”
白果忙说:“没有没有。”
李仙儿显然不信,白果只好硬着头皮找补说:“我虽不是很懂得子嗣之事,可以前尚未入府时,伯府家中的继母便是多年无子,后来我仿佛是听了半句,好似有大夫说是继母易怒的性子伤了肝胆,故而不易受孕……眼下你这脾气这般急躁,我只问你一句你就气恼上了,仿佛与我家中继母有些相似。”
李仙儿闻言,拧了拧眉:“那三嫂的继母,后来又如何了?”
白果抿抿干涩的唇,轻咳一声:“如今伯府上的嫡幼子俨然三岁多了。”
李仙儿幽幽道:“弟妹我隐约记得,三嫂与伯府夫人间素来关系不好,现在三嫂拿我与那伯夫人做比,可是也不喜欢我呀?”
白果暗叹这秦王妃可真是个难缠的女子,无奈地就要开口解释:“我只是想着……”
谁知他刚一开口没说半句,李仙儿便噗嗤一声笑出来,娇娇气气地靠在白果身边说:“三嫂莫急莫急,我知道三嫂想与我说什么,左右我是个脾气火爆的,之前母亲也说过我总是这般易怒,日后怕是有碍子嗣,往日我还不曾上心,不想今日三嫂一句倒是又点醒我一回。”她说完这句,整个人好似都放懒了一般,继续说,“不生气啦,以后懒得跟我家爷们生气了。”
白果慢吞吞收回被李仙儿紧贴着的手臂:“四弟妹想得开就好。”
就这么说着来到了桃花林,张贵君特意批了一处落满花瓣的地方,吩咐宫人摆好桌椅板凳,清茶点心,等众人一到,便入座林中,觉得此处好不自在又美丽。
白果与李仙儿一左一右坐在张贵君身边,其余路上遇到的嫔妃则坐了下座,众人饮茶作乐,有文采好的宫妃还现场小做了几首即兴诗,李仙儿是个好热闹的,趁着宫妃诵诗,她便讨了一把软剑来了一段桃林剑舞,惹来众人纷纷惊呼兴奋。
张贵君叹道:“没想到秦王妃竟是个巾帼女豪杰。”
李仙儿抱剑,笑得灿烂:“失敬失敬。”
白果则在一边,慢悠悠吃着点心,需要的时候就跟着一起鼓鼓掌:“舞剑很漂亮。”
李仙儿没忍住,捻起一片薄薄的桃花糕,喂到白果嘴边:“三嫂,再吃一块?”
白果脸一红,扔下手中糕点,要面子地拒绝说:“我、我吃好了。”
张贵君之前便见白果一直吃着,还默不做声又叫宫女趁着他不注意,给他多送了两盘小点心,这会儿见秦王妃拿他打趣,忍不住掩着帕子笑歪了身子。
他一笑,下面的嫔妃便也跟着笑。
白果眨眨眼,望着面前五花八门的好吃点心,压压唇角。
他、他不吃了!
真不吃了!
……大不了,他回府再吃。
殿下从来不笑话他呢!
好歹这也只是个小插曲,众人热热闹闹地玩闹着,不想不远处缓缓走来一行人,前面穿着嫩芽黄的女子穿着宫妃的衣服,瞧着是个眼生的。
有眼尖的宫人看到,提前将人拦了下来。
在桃花宴上的妃嫔看见了,有人露出疑惑的表情,但有消息灵通的,虽不认识那年轻小宫妃,却已经在心底了然了对方的身份。
万幼岚没想自己一逛就逛到了张贵君的桃花宴上,还被周围的宫人拦下。她谨慎又看似乖顺地被领到张贵君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奴婢见过张贵君娘娘。”
张贵君点点头,仔细看了她一眼说:“起吧,本宫看你有些面生,可是新进宫的妃嫔?”
万幼岚低声道:“回贵君,是。”
张贵君便了然,又笑着问:“怎么来了这里?”
万幼岚忙道:“奴婢刚入宫不久,不太熟悉这宫里头,今儿是看天气好才出来走走,一时不想竟是饶了娘娘的雅兴。”
张贵君道一声无碍,便叫她入了座。
他是不清楚晋元帝突然封了一名平民女子为宫妃的事,只以为眼前这个小姑娘是上回秀女里头留下的,可旁边儿有些时刻关注着宫里帝王动态的宫妃却颇有几个心里门儿清的,便格外看不爽对方的来历,看那万幼岚一下子落了座尾,便掐针带刺地跟她说话。
“依稀听说万美人家是在南边儿,如今背井离乡进了宫里,可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万幼岚只记得自己一醒来便是在被送入宫中的路上,她之前是个什么身份,倒也是最近几日才摸清,见那宫妃问话,便暗了眼神,看向对方说:“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