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客厅之中,寇世均和安国公也都起身,准备一起前往永昌侯府,同永昌侯说清此事。
永昌侯府内,永昌侯夫人杨氏却在对永昌侯埋怨道:“老爷,那颜家老二一个双儿,又是个已经名声坏了,说不定身子都不干净了的,莫说是给咱们显儿当正妻,就是做妾都不配,你却偏要显儿担了这个污名不说,还要显儿娶了他,这不是给显儿添堵吗?”
安国公想的没错,永昌侯其实早已知晓那则传言是假的,颜静书和他儿子更是什么都没发生,但他却从中嗅到了机会,所以思量了一番后,还是闹上了安国公府。
若是安国公能拿出证据证明此事与自己儿子无关,那他便就此罢手,但若安国公有所顾忌隐忍不发,那他自然要趁此机会好好利用谋划一番。而与安国公府结亲,借此靠上安国公府这颗大树,便是他最终的打算。
“无知的妇人,你懂什么!”永昌侯一脸不耐,道:“你只想着颜家老二是个双儿名声不好,却不想想他爹安国公可是简在帝心的三品朝中大员,若是显儿有了这样的一个老丈人,哪怕是为了颜家老二,安国公也不得不为显儿谋划,显儿何愁没能有大好的前程?再者……”
说到这,永昌侯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同安国公结亲,可是亲家还有……宫里那位也同意了的,否则的话,我能冒着同安国公府结仇的风险,这么得同安国公府折腾。”
一听永昌侯提起亲家和宫里,杨氏立刻就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变,没想到不过是自己儿子的亲事,竟然还牵扯这么大,这让纵使是内宅妇人的杨氏,也知道不是自己能够随意插手置喙的了。
只是心中还是不免为儿子感到委屈,永昌侯却对此不以为意,只道:“你若心疼显儿,就再买几个颜色好的丫鬟放他房里就是,反正他一向只惦记这些。”
杨氏还能说什么,只能如永昌侯说得这般了。
永昌侯又琢磨了一下,就在他想着安国公不是快好啃得骨头,要不要再找个人来给安国公施施压之时,下人来报,说安国公来了。
永昌侯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惊喜不已,想着莫不是安国公想通了,然待听到了下人紧随其后又报出了另一个名字来,他心中不由咯噔一声,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安国公带着寇世均大步流星的不等永昌侯相迎就直接闯了进来,一见到永昌侯,也没废话,直接就道:“你不是说我是一家之言,证明不了自己的话吗?这回我把人证带来了,看你还有何好说!”
寇世均这时则道:“赵侯爷,事情经过在下已听颜大人说过了,不过你的确是找错人了,伤了你儿子的人绝对不会是颜大人,至于那则传言,更是完全的无稽之谈。
在下可以证明,当日颜二公子不过是身体突然不适,恰巧被在下的属下碰到,便送了颜二公子回房。又因为当时身边的下人都被叫到别去而没人服侍,我那属下便只得亲自帮颜二公子更换脏污的外衣。不想这一幕被一个小丫鬟看到,以为颜二公子为人所害,才冒失的叫嚷了出去。
至于令郎,则完全与此事无干,也就更不可能是安国公为报复泄愤所害了。贾侯爷若再继续同安国公追责,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让真正的凶手逃脱。”
没想到安国公竟然能找来寇世均当人证,永昌侯还能说什么,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第18章 赐婚
寇世均虽然久不在京中,但他手握数十万重兵镇守边关多年,战场上腥风血雨不知经历了多少,威势自然不容小觑。而且不同于一向斯文儒雅又被他抓住了把柄的安国公,寇世均可不是个好脾气的,更是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一言不合说动手就敢动手。
是以永昌侯敢同安国公叫板缠闹,但再给他十个胆,他也完全不敢同寇世均胡搅蛮缠。毕竟他儿子到底是不是安国公伤得他自己再清楚不过,若是他敢说寇世均是被安国公收买作伪证这样的话来,只怕脾气爆的寇世均能当场一拳打死他。
永昌侯自知自己没有什么本事,但他却极善审时度势,是以如今一认识到原本的谋划已不可为,为避免再因此得罪了大将军府,当下便认了寇世均的话,更是对着安国公连连道歉,让安国公原谅他的冒失,之后更是没等安国公说,就主动表示会向外界澄清,无论是传言也好,赵显的伤也好,都与安国公府无关。
弄得安国公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都没能说出来,明明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可离开永昌侯府时,心中却没有多少痛快的感觉。
不过不管如何,事情总算顺利解决了。感念寇世均帮了大忙,正好快到了正午,安国公便请寇世均到京城里最好的馆子用饭,寇世均也没同他客气,当下就应了下来。
而此时的永昌侯府内,自两人走后,永昌侯就呆坐在椅子上,面上一派挫败失望之色,没想到折腾了许久,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杨氏也有些着急地样子,道:“老爷,这事就这么算了?那寇世均说得也未必是真的啊。”
虽然她不喜欢颜家老二当自己的媳妇,但也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得个有力的岳家,能有助于儿子的前程。只要他儿子有了出息,又何愁娶不到可心的媳妇。
因为谋算落空,永昌侯心中很是不快,对待杨氏也就更加没有耐心,语气极差地道:“不然还能怎么办?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寇世均,莫说是我,就是亲家在寇世均面前都得客客气气的。我又没有铁证,若就这么反驳寇世均,他能直接跟我动手,你是不是盼着我被他打一顿啊?”
这种事之前又不是没发生过,且若不是因为寇世均是个遇事一生气就只动手绝不动口的性子,也不会被皇帝贬到边关去常年镇守。
“老爷,亲身绝没有这个意思。”杨氏忙道,“只是妾身心中狐疑,若真如寇世均所说,他那属下只是碰巧帮了颜家老二一把,那当初安国公为何藏着掖着不说,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直到你说要求娶颜家老二,才骤然翻了脸。所以妾身想着,或许那传言或许未必是假,不过传言里头的人不是显儿,而是寇世均那属下才对。”
杨氏边说,边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而与此同时的,心中也生出一股愤愤不平的怒气来。
那颜家老二都和别的男人做了丑事了,她家愿意求娶,理应感激涕零才是,而安国公不但没答应自家的求亲,如今更是为了拒绝亲事,不惜冒着丑事被传扬出去的风险,让寇世均来同他们澄清,这说明在
安国公心中,她的儿子还比不上寇世均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下属。
这让杨氏不满极了,心说我都不嫌弃你家老二是个不干净的了,你们颜家反倒对我儿子避之不及,真真是岂有此理。
杨氏越想越气,她这么想着,也这么对永昌侯说了出来。
永昌侯其实也想到了这些,但那又如何呢?眼下谋算的事情已经不成了,若再纠缠,只会同时得罪安国公府和大将军府两家,这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罢了,此事就此打住吧。别到最后没捞到什么好处,再把安国公和寇世均惹火了,那就得不偿失了。”说着,永昌侯站起身往外走,边走边道:“这事也得同亲家那边说一声,我中午就不回来吃了。”
永昌侯离开后,杨氏却犹自气愤难平,安国公如此轻视她的儿子,她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安国公宴谢过寇世均后,便回了国公府,将一切顺利解决告知了颜老夫人,而颜老夫人听了面上露出心安之色,心底却觉得,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结束。
果然,又过了几日后,虽然永昌侯的确如之前同安国公承诺的那样,向外澄清了安国公府与赵显被打伤无干,传言也不属实,然而传言却没有就此消失,只内容有所改变。
同颜静书私相授受的人从永昌侯之子赵显,变成了大将军府的江成瀚,也因为大将军府牵扯其中,令传言愈演愈烈甚嚣尘上。
安国公一下就知道,这必定是永昌侯侯府那边搞出来的,顿时气急败坏,然而还没等他去找永昌侯算账,永昌侯却先一步来到了国公府,而且还是来致歉的。
永昌侯毫不推诿的承认了一切的过失,表示都是他治家不严的错,还带来了两个被打得血肉模糊半死不活的下人,说就是这两人将那天寇世均说得话传了出去,这就交给安国公,任凭他处置。
永昌侯一向能屈能伸,对安国公一通伏低做小,就差下跪磕头了,但安国公却知道永昌侯不过是做样子给自己看,因此面色依旧难看至极,眼底更是压抑着风雨欲来的怒火。
见安国公的脸色丝毫没有和缓,噬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永昌侯不由暗暗叫苦,心中第一万次咒骂起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妻子杨氏来,若不是她没同自己说一声就自作主张搞出这样的事来,他又何必来受安国公的冷眼。
不过不管心里怎么想,为了防止安国公因此而报复,永昌侯还是必须得要将这件事给解决了,将安国公的怒火平息下去,忙又道:“颜大人,虽然事已至此,我知道这两个罪奴的贱命也抵消不了令郎所受的委屈,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找到了弥补的法子,不但可以让贵府和令郎免受流言之扰,更是将坏事变喜事,彻底解了颜大人的为难。”
安国公当然不会永昌侯轻飘飘的陪几句不是就轻易放过他,但此刻听到永昌侯这么说,还是眼神微动,问道:“什么法子?”
永昌侯嘿嘿一笑,带着些许邀功的意味,道:“颜大人你可不知,为了这事我费了多大的劲,才终于求得
我那亲家帮忙,请宫中的丽妃娘娘向皇上讨来了一道赐婚圣旨,想来用不了多久,那宣旨的内侍便会来了,我在这先恭喜颜大人了。”
“什么赐婚圣旨?”安国公一下听懵了,然而很快,他想起之前颜老夫人同他说过的话,眼睛瞬间就红了,一把揪住永昌侯的衣襟,“给谁和谁赐婚?”
莫非永昌侯贼心不死,终究还是让丽妃求得皇上给颜静书和赵显赐了婚?!
永昌侯见安国公没有丝毫喜意,面色反而越发狰狞,更是都跟他动手了,吓了一跳,忙道:“当然、当然是令郎颜二公子和寇世均的属下,那个、那个叫江成瀚的。”
一听不是赵显和颜静书,安国公本能地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瞬,他扬起拳头就砸在了永昌侯的脸上。
永昌侯不妨,惨叫一声,捂着脸就倒了地。安国公犹自不解气,上前狠狠就又是几脚。旁边随永昌侯而来的下人自是要想起救主,但被颜钟带着国公府的下人给拦住无法上前。
拳打脚踢地狠狠发泄了一通,打得手脚都感觉到疼了安国公才停了下来。喘着粗气,看着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哀嚎的永昌侯,若不是一丝理智尚存,安国公此刻弄死永昌侯的心都有了。
他怎么也想不出,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本来颜静书根本就不曾失身,和江成瀚更是什么都没发生,以后颜静书照样可以娶妻生子。就算因着是双儿的缘故子嗣不易,但大不了多纳几房妾室,总还是能留下个后。
可若是嫁了人,却是要为丈夫多纳妾室,若天不垂怜没能有个自己的孩子,更是还要抚养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妾室所生之子,日后的为难处境可想而知。这也是一般人家,但凡是疼爱孩子的,都不会让双儿出嫁的原因。
至于那些流言,以后或许会令颜静书求亲不易,但降低些门第要求,再多下些聘礼,也是能娶到媳妇的。且流言终究只是流言,颜静书若是受不了,回老家也好,外出游学也罢,暂时避开一段时间就是,早晚也都会过去。
可如今,赐婚旨意一下,却是再无转圜余地,一切的打算都成了空。永昌侯还恭喜自己,恭喜自己什么,恭喜自己好好的‘儿子’就这么一下变‘女儿’了?
这么想着,安国公心中的火气控制不住地又涌了上来……
第19章 宣旨
“老爷,快停手,不能再打了啊——”闻讯赶来的谢氏见到永昌侯被安国公打得惨叫连连,也吓坏了,赶忙带着人去拦安国公。
她来的路上已经听传话的人说了永昌侯的来意,没想到颜静书竟是得了圣上的赐婚。虽然觉得这样太给颜静书脸面了,但也让她省去了原本安排好许多麻烦,直接让颜静书再也无法翻身,她自然也是乐见于此的。
当然,她也知道,安国公的心情和她肯定是截然相反的,所以当看到安国公迥然不同往日的暴躁模样,也不觉得意外。只是她却不能任由安国公这么打下去,不然打死了永昌侯是小,若是传到的皇帝的耳朵里,被皇帝以为他们是对这赐婚旨意不满,就是大罪过了。
安国公还是给谢氏这个发妻一些面子的,被谢氏一拦,又将利害关系一说,最后到底还是停了手。谢氏又赶忙支使人去请大夫,安置永昌侯。
这厢谢氏还在想着怎么安抚永昌侯,让他别闹出来,那边安国公却已看不得永昌侯那张猪头脸,抬脚就往后院去。本来他应该是先告诉颜静书的,但事情如今闹成这样,他是真没脸去见颜静书,便先去告知了颜老夫人。
颜老夫人闻讯,倒是沉默了良久,她想着,她果真没有说错,她的孙儿是个有造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