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饼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一刀绣春

作者:一刀绣春  录入:02-01

  萧宁只是冷眼看着,下月初十越来越近,沈观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人,自然不会再多留此处。
  沈观夜里依旧喜欢偎着萧宁睡,只是不再胡乱撩拨。萧宁看着臂弯里睡得沉静的人,心绪也渐渐平静。他与沈云阶便如此也好,他做他的街头卖饼郎,带着小沅和念念过完这平静的一生。而怀里人只会是天衣府沈观,身居高位,冷静无情,这也本该是属于他的路。
  初九的那天夜里,好端端下起了雨,屋子里昏黄烛帐,沈观站在窗边听雨,柔软微湿的长发垂落腰间,他手里捧着杯苦茶,淡淡薄雾模糊了清美动人的眉眼。
  萧宁出现在他身后,冷声道:“大晚上的喝什么茶。”
  沈观合拢窗子转过身,将手中茶盏放下,道:“那我陪你喝酒?”
  萧宁没有说话,从一旁橱柜里取了两坛女儿红,启了纸封,递给沈观一坛。出门在外,任务在身,沈观原本是从不喝酒的,但今夜他只想醉上一醉。
  酒坛见底,醉意微醺,沈观从身上取出一枚玉符递给萧宁,道:“以后若有难处,随时去天衣府找我,以此为证,无论何事我都应你。”
  萧宁看着掌心的暖玉,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想摔了玉符,到底没舍得,只是合拢手心,笑意愈发苦涩。
  沈观心底酸楚,却不知为谁,他遣人去查沈云阶,却未查到分毫消息,一个人倘若曾在这世上活过,又怎会没有留下一点痕迹,除非是有人将其刻意抹去了。能滴水不漏做到这一点的,那唯有天衣府。师尊的恩情他记得,倘若这就是江岭心想要的,他查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天衣府,他迟早是要回去的。沈观推开空空的酒坛,踉跄着起身,却被萧宁一把攥住手腕。
  “阿云……”萧宁手心冰凉,眼底水光涌动,泛白的唇翕动几下,到底还是松开了手。
  沈观没有回头,推门出去,伞也未拿。
  直到初十傍晚他才回来,饼铺的四周已经部署了暗卫,杀意悄然。
  夜色已深,萧宁和沈观谁也没有解衣。
  暖阁里两个孩子睡得正香,沈观把念念露在被子外的小脚丫塞回去,又把小沅肩头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他看着两个孩子,一时间竟舍不得吹熄灯火。
  萧宁在外间,一杯酒接一杯酒。直到楼下响起敲门声。沈观神色一凛,吹灭了暖阁的灯。
  萧宁起身,擎着一盏烛灯,深深看了眼沈观,转身下楼。
  沈观手臂垂下,一柄细剑从臂上滑落又被指尖稳稳捏住,衣袂不沾风,呼吸也轻到几不可闻,隐在楼上半开的门后。
  门闩一点点抽开,一个身披黑斗篷的人闪身进来。
  “萧老板。”黑斗篷声音低哑,说话的当口把手里的银票拍在桌上,“有劳。”
  萧宁从锅炉底下抽出个木箱子,掀开露出一堆易容的工具,一言不发地洗净了手,拿起一柄寸长的柳叶刀在指尖翻了个冷厉的刀花儿。
  黑斗篷闭上了眼,就在这一刹那,冷刃破风而来!一道银线从二楼飞身而至,快如闪电,直取黑斗篷命门。一切来得太快,快到令人反应不及,黑斗篷蓦地睁大双眼,对上冷厉剑刃,那剑细如柳叶,柔如溪水,却蕴含着最不近人情的杀意。
  就在剑刃即将划开黑斗篷胸口的那一刻,黑斗篷动了,像是一条滑不留手的鱼,整个人忽然变得又薄又扁,骨头都缩在了一处,只一瞬就退在一丈之外。他眼神怨毒地看了眼萧宁,二话不说翻身要往窗外窜逃。
  沈观怎会放过他,剑锋一转,那柄又细又软的剑就像是灵蛇婉转,缠上了这条难对付的黑鱼。黑斗篷被细剑绊住,几个回合就落了下风,沈观自然不怕他逃出去,外面已经布满了天衣府的人,这个邪教头目,他势在必得。
  萧宁捏着他的柳叶刀,在一旁冷眼看着,黑斗篷不是沈观的对手,自然用不着他来出手。
  黑斗篷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几处大穴迸出血来,他神色愈发狠厉,不再理会沈观的缠斗,只一心想要逃走。沈观剑随心动,拨云见月,直朝黑斗篷背心而去,誓要将他钉个对穿。黑斗篷感到身后杀意,心知大势已去,掌心一翻,三柄飞刀朝沈观而去。
  萧宁神色一沉,手中柳叶刀飞出,击落一柄飞刀。沈观手腕一转,长剑扫开一柄,唯有最后一柄刀直朝他心口而去,太近了!沈观下意识想要避开,却生生顿住脚步,萧宁就在他身后!
  刀锋入肉的闷响在夜色里并不明显,沈观手中长剑同时刺入黑斗篷的肩头,将他钉在窗牗之上!凄厉的惨叫未出,就被沈观一步上前捏住了喉咙。黑斗篷只发出咯咯的怪音,血从他口中涌出,怨毒的鱼眼一翻,已然气绝。
  沈观冷漠地将黑斗篷的尸体扔下,指尖放在唇边打了个低哨,窗外天衣府的暗卫飘进窗来。
  “把他尸体带走。”沈观交代给暗卫,“你们都撤下,回府。”
  天衣府的暗卫在黑暗中看了眼沈观,道:“少府主……”
  “走。”沈观冷声打断。
  天衣府的人不敢不从,只是低头道了声是,带着邪教头目的尸首离开。
  萧宁看着沈观挺如松竹的背影,犹疑道:“你……没事吧?”
  沈观手中的剑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他捂着胸口转身,指缝里是半截断刃。
  “沈观!”萧宁箭步上前,一把扶住沈观肩头。
  沈观身形踉跄一下,一口黑血呛了萧宁满身,无力地倒在他怀里,勉强笑道:“萧老板……我不走了……”
  医馆的门这次直接被踹成了烂板子,朝四面八方飞了出去。老周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还不等他彻底清醒,就被拖拽下床。
  萧宁脸色惨白,满身污血的样子吓了老周一跳。待看见他护在怀里的人,更是惊得险些跳上房梁。
  “他怎么会……”
  不等老周问完,就被萧宁打断:“救人要紧。”
  老周二话不说点了灯,撸起袖子赶紧帮着把人放在床上。伤口避开了心脉,本是不致命的,但那刀上明显淬了毒。黑血随着断刃拔出来的时候喷溅出一道弧线,沈观闷哼一声,彻底昏死过去。
  萧宁按住伤口,血湿透了层层布纱,随着沈观呼吸愈发微弱,他的心渐渐沉进寒潭,几乎要浑身打颤。
  老周把压箱底的丹药全找了出来,一股脑给沈观全塞进口中,猛灌了两碗清毒的药。折腾了大半时辰,沈观唇上的黑紫才算是褪去,只是脸色依旧苍白骇人。
  “老周,他没事了么?”萧宁有些脱力地弯下腰,额头上的冷汗打湿了发丝,眉眼里尽是疲惫。
  老周洗了手,看着一盆血水,神色凝重道:“阿宁,有件事我得同你说。他身上的毒,是鬼面花的汁液,成瘾性极强。西南夷道一带常见此花,一旦沾上,便戒不掉了,若是日日贪食花汁,迟早为此丧命。他中了此毒,怕是要熬上几次发作,才能彻底禁断。”
  萧宁握住沈观冰凉的手,道:“我陪他。”
  老周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劝道:“依我看,你还是回家去吧,把他留在我这儿,我帮你看着。等身上的毒彻底断了,再给你送回去。”
  “不必。”萧宁一口拒绝。
  老周没办法,只能把医馆留给了萧宁,自己收拾了东西去照顾小沅和念念。沈观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正午。
  萧宁正坐在他身边,把凉了的药又热上一次。
  沈观费力地动了动手指,浑身酸软,伤口灼烫刺痛,他想开口唤人,除却虚弱的几声低吟,连句完整话都没能说出来。
  “别乱动。”萧宁转过身见他醒了,赶紧轻轻按住他肩头,免得他扯到伤口。
  沈观定定看他片刻,弯唇一笑,声音虚弱道:“萧老板一宿没睡吧……”
  萧宁不理会他的调笑,只是轻轻扶起他,安置在自己怀里,端了药一勺勺吹凉了喂他。
  沈观含着浓苦的药汁,靠在萧宁肩头,轻声道:“我倒是有些感激那邪教头子了。”
  “胡话。”萧宁脸色微沉。
  沈观低咳几声,在萧宁怀里寻了个更舒坦的姿势:“萧老板,续弦吗?”
  “不续。”萧宁拒绝的十分果断。
  沈观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配合地咽下药汁,含着满口苦涩,真心实意道:“真的不再想想吗……”
  萧宁沉默地收拾着药碗,留给沈观一个无欲无求的背影。
  沈观闷在被子里,药劲儿上来头脑昏沉,满嘴胡话:“我烧饼打得不错,考虑一下吧。以后我会对小沅和念念好的,照顾他们,也照顾你。为你洗衣烧饭,为你铺床暖被,真是羡煞旁人……”
  萧宁掀了帘,头也不回地走了。
  鬼面花毒来的比想象中还快,当天夜里,沈观从睡梦中蓦地睁开双眼,肩下伤口灼痛泛痒,起初他先是拽开了中衣去抓伤口,不过片刻,指尖湿黏,血腥味弥散开来。但痛痒未歇,反而愈演愈烈,沈观忍不住呻|吟出声,躺在床上不停地翻身。
  睡在外间的萧宁听见动静,掀帘进来,在黑暗中一把抱住沈观,压住了他的手。沈观身上的伤口被自己抓破,原本苍白的指尖上满是血,他甚至尝试着将手指挖进肉里,似乎想将骨子里的痛痒一并掏出来。
  “放……放开我……”沈观不停地在萧宁怀里挣扎,胸口的痛痒已经扩散至整个上身,像是被一群蚂蚁蚕食着,刺痛简直令他发疯。
  “阿云,别动。”萧宁紧紧抱住他,亲吻他湿漉漉的眼尾,低声安抚道:“别去想它。”
  沈观痛苦地呜咽着,浑身颤抖,脑子里最后的清明反复告诉自己熬过去,熬过去就好了。可是身体里的痛苦像是找不到宣泄的门路,灼痛在五脏六腑横冲直撞,纷乱的真气刺得经脉剧痛。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再也无法忍受,眼泪簌簌落下,神志不清道:“放了我,求你了。好热……你不要抱着我,好热,我好热……”
  萧宁怕他再去扒身上的伤口,哪敢松手。老周去他家里照顾念念和小沅了,走之前同他说过,鬼面花毒无解,只能熬,熬过去就好了。
  “不管他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心软,不然只会害了他。”老周丢下这句话,将医馆留给了萧宁。
  “水,我要喝水……”沈观双眸赤红,下唇咬得血迹斑斑,湿透的凌乱乌发粘在他苍白的脸上,脆弱得令人心惊。萧宁借着月光只看一眼,心口痛得发麻。
  沈观挣扎累了,虚弱地倚在他怀里,只是一边落泪一边说要喝水。萧宁把他放在床上,道:“好,我去给你倒水。”这边刚转身倒了水,身后黑影一翻,竟是要跑。萧宁本就提防着,反手将人重新扣在床上,压了个结实,侧头衔住碗,将水尽数倒入口中,碗落地碎开,他俯身堵上沈观渗血的唇。
  水落入唇舌,冰凉沁甜,沈观脑子里嗡的一声,最后一丝清明散尽。痛楚似乎找到了可诉说之处,萧宁身上微凉,正解了他的灼热之意。沈观本能地挺起细腰,紧紧贴住萧宁,舌尖匆忙追逐去寻找那所剩无几的清凉。
  萧宁眼神暗了些许,一手扣住了沈观窄瘦的腰身,一手抚在他脑后,加深了唇舌间的缠绵。两人衣襟早已松散,沈观急切地贴了上去,眼角殷红沾泪,染血的指尖在萧宁背上抹出道道红痕。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沈观翻身而上,主动跨坐萧宁腰间……
  ……
  临近天明,两人一宿未眠,不知交泄几回,只留一榻狼藉和满室苦麝香。
  老周白天抱着念念来探望沈观,昨夜折腾出的满室狼藉已被萧宁收拾妥当。沈观还在床上昏睡,苍白又安静。
  萧宁把念念放在膝头,轻声把昨夜的事三言两语说给了老周听。
  老周端着杯子,一口水不上不下地含在嘴里,半晌才咽了下去,一言难尽的模样:“鬼面花是有瘾的,你这回纵他沉沦情|欲,他下次再发作,你还得候着。”
  萧宁抬眸看了老周一眼,冷声道:“那又如何,他本就是我的人。”
  老周看了眼里屋睡得昏沉的人,皱起眉头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只是伸手揉了揉念念柔软的额发,叹了口气。
  沈观醒来的时候,老周已经牵着念念的小手走了,萧宁正坐在床头守着他。
  “这……是哪?”沈观声音略显沙哑,浑身虚弱无力,侧过头茫然地看了眼坐在床边的人。
  萧宁眉目锋利冷峻,薄唇抿成严肃的模样,只有眼底隐约带着疲惫。落在沈观眼里,却是一片茫然的陌生。
  “睡傻了?”萧宁瞪了他一眼,却意外的在沈观眼中看到小心翼翼藏好的慌乱。萧宁一愣,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掌心下一片微烫,该是有些低热,但却不至于烧糊涂的。
  “你是谁?”沈观撑着要坐起来,昨夜一宿折腾,他若能坐的起来才怪。身下钝痛和腰间酸软,让沈观再度白了脸。
  “沈观。”萧宁微愠,语气冷然,警告他不要再耍花样。
  沈观脸色一变,不顾身上痛楚,挣扎着半坐起身,退至墙角,半晌才开口道:“你是天衣府的人?”若非是天衣府的人,怎会知他真名。
  萧宁神色变换,心沉了下去,沈观不会同他这样胡闹。他盯着缩在墙角的人,伸手捏住沈观清瘦的下颌,强迫他抬起脸来。
  “你以为你是谁,沈云阶?”
  沈观脸色雪白,却强作冷静道:“是师尊让你来的?”
  萧宁彻底沉默了,眼前的沈观似乎忘记了更多的事情,他取出贴身藏好的玉符,给沈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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