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萧念屹立刻一手箍着一个转身离开,徒留下宝宝们哀怨的叫声。
萧思楚得意的笑笑,随即跟上去。
这些话一字不漏的进了夏晨欢的耳朵,他猜到那四个孩子的身份,不自觉露出笑容。衬着摇曳的红烛,笑面如花般夺目。
大燕皇帝只有一个皇后,六宫皆废。除却宣王的母亲已经去世,其余皇子公主都是一母所出。怪不得关系这么好,吵吵闹闹倒像是平常人家的兄弟姐妹。
夏晨欢长舒口气,这样宫廷里长大的宣王应该不会太难相处吧。他不再乱动,忐忑不安的等着宣王回房。
萧皓轩回到后院时已经被灌下不少酒,还好裕亲王为他挡住场子,现在才能清醒的走回房。
丫鬟见王爷回房,赶忙将喜婆叫来,引着宣王在喜床坐下。
萧皓轩坐在床上,明显察觉旁边的人一瞬间僵直。他却看都不看新娘一眼,只是不耐烦的听着喜婆说吉祥话,耐着性子等他们撒帐、结丝,最后接过合卺酒一饮而尽。
夏晨欢生硬的握住酒杯,小心掀起盖头,正对上萧皓轩仰头饮酒的模样。
夏晨欢愣住,他从未见过这般英俊的男人,比夏国的任何一个世家公子都好看。
等夏晨欢回过神,赶忙喝尽酒,暗暗在心底嘲讽的一笑。他想如果夏晨瑜见过宣王一面怕便不会逃婚了吧。
喜娘接过空杯,又讲些固定的说辞,领着众人退了出去。
红帐内一片寂静,只剩下萧皓轩和夏晨欢的呼吸声相交错。
第4章 替嫁(3)
夏晨欢觉得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分对他来说也分外漫长。他眼前只有透光的红布,剩下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从男人身上传来松木香混着淡淡的酒气,呼吸声绵长,大概有些醉了吧。
夏晨欢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忐忑不安的等着宣王揭他的盖头。
萧皓轩闭眼缓缓舒口气,抬手轻揉眉心。娶个亲比在军营训练一天还累,而且麻烦许多。说实在的他现在只想沐浴睡觉,真没兴致翻云覆雨。
萧皓轩眯了眯眼,一翻计较还是抬手去揭身旁那人的盖头。洞房花烛夜,若自己真的不碰夏国的皇子,免不了留下话柄。说不准还惹得高贵的嫡子不愉,以为他没能力履行职能。
沉默中夏晨欢不安愈盛,颤抖的双手死死交握,指甲划破皮肤流出鲜血,自己却毫无察觉。这是他从小形成的习惯,疼痛反倒让他冷静。
流下的鲜血浸的嫁衣发暗,萧皓轩抬起的手一顿又落下。
他自嘲的一笑,原来有人比他更不情愿,刚才倒是自己多想。
“你不是自愿的?”
夏晨欢被清冷的男声一惊,这人如何就看透他了?宣王看出什么了吗,还是自己表现的太怯懦?
夏晨欢稳住阵脚,答到,“我是自愿和亲的,以保大夏国百姓平安。”
萧皓轩一挑眉,清亮的声音透着凄凉。和自己一样的目地,却是委屈求全。
萧皓轩扯出抹冷笑,他不在乎夏晨瑜是不是心甘情愿嫁给自己。只要他安安分分挂住宣王妃这个名份,他们俩连做戏都省了。
萧皓轩不再管他的新娘,甚至没有看看相貌的念头,挥袖起身,推门走进偏室。留下屋中那一袭火红的嫁衣,孤孤单单。
夏晨欢听见关门声才反应过来宣王已离开,他眨眨眼,是自己说错话了吗?
夏晨欢沉默的等待着。直到城中打更声传来,他叹口气,宣王怕是不会再回来。
夏晨欢扯下红盖头,揉了揉僵硬的脖子,一点点卸下凤冠。他自嘲的笑笑,新婚之夜宣王不仅不碰他连盖头都不掀,他竟然感到高兴。
他终究不是夏晨瑜、不是宣王妃,若真要行周公之礼好像是偷了他人夫君一般。夏晨欢硬着脸皮顶上这个位子,不代表他心安理得。
宣王看样子并不喜欢自己,或者他如说传闻中一样是冷淡的人。不管怎样越少和他接触夏晨欢就越安心,暴露的机会越少。
夏晨欢无奈地笑一下,他替嫁也不是没有好处,若现在坐着的是夏晨瑜宣王府怕早已闹翻天。
夏晨欢一直胡思乱想,呆坐到天明。等到丫鬟敲门他才意识到自己连嫁衣都未换。
“进来吧。”
三个丫鬟捧着水盆和衣物恭谨地进来。她们样貌都很出众,而且态度自若,仿佛完全不知道夏晨欢是独自一人度过昨夜。
三人行礼后领头的丫鬟恭敬的道,“参见王妃。奴婢是敛秋,这是清瑶和清珞。我们是王妃贴身的婢女,以后就由我们伺候您。”
夏晨欢微笑着点点头,拿出之前准备好的荷包递给三人,“嗯,以后就麻烦你们了。在我面前不用这么拘谨。”
敛秋点头称是,清瑶和清珞也欢喜的收下荷包。她们还怕夏国嫁来的王妃高傲难相处,看起来是个挺温和的人。
接着夏晨欢自己洗漱更衣,没让丫鬟帮忙。他实在是不习惯,以前是他伺候别人,现在反过来要别人伺候他,浑身不自在。
等一切梳理好,夏晨欢迟疑的开口,“王爷现在在哪?起身了吗?”今日他们应该进宫请安,宣王再不想见他还是要一起去的。
敛秋脸上闪过不忍,立刻垂眸道,“王爷一个时辰前已离开燕京城,听管家说是去办陛下派的差事。”
夏晨欢一愣,露出苦笑。他竟这么不招人待见。
清珞和清瑶偷摸着抬头看王妃,大概怕他生气伤心。
夏晨欢不在意的扯了扯嘴角,“敛秋你去安排马车吧,我今日要进宫给皇后请安。”订下婚约后,夏晨欢作为陪嫁读熟大燕的礼法律文。他虽然害怕在燕帝和皇后面前出差错,但今日就是他一人也得进宫。
“马车已经准备好,王妃。”
夏晨欢点点头,领着敛秋出府上车,马车摇晃近半个时辰,停在宫门口。
面前高耸的宫墙压的夏晨欢有些喘不过气。他垂眸一分,再睁眼已没有丝毫犹疑。
夏晨欢跟着宫女一路走到未央宫,暗暗感叹燕皇城的庄严,让人无形中变的肃然。所以当他看见那只着一袭素衣之人时,完全不敢相信他便是皇后。
那人坐在主位上,不修粉饰、不戴珠玉,笑的如同冬日暖阳,美的不真实。本是不该出现在淫秽阴诡皇宫中的美,怪不得燕帝为他废除六宫。
夏晨欢缓过神来,忙恭敬垂眸,走入殿内依例行礼。
“参见皇后,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顾遥忙起身把人扶起,浅笑着拉他到桌前坐下,“你就是晨瑜吧,真人比画像上更好看。”
夏晨欢尴尬的笑了笑,他根本就不是画像上那个人,“皇后谬赞了。”
顾遥对这个儿媳妇还是挺满意的,貌比潘安不说,新婚第一天被皓轩抛下却没一点怨气,看得出是个打心底温柔的人。
想起那个落跑王爷,顾遥脸色变黑几分。该死的皓轩,不仅三日前求了黄河赈灾的差事,还一直瞒着他。今早他才从萧楚屹口中得知。
这明明是不待见他的王妃,不想留在王府新婚的氛围中。
顾遥不愿伤夏晨欢的心,只能安慰到,“皓轩今日出发去黄河赈灾,刚成亲就留你一人是他不对。”
夏晨欢摇摇头,“国事自然是最重要的,何况救灾迫在眉睫,人命关天,王爷理当尽早出发。我们既已成亲,我会支持王爷,不让他有后顾之忧。”
夏晨欢这番话发自肺腑,不论萧皓轩是否有心避开他,在天灾面前都已不重要。
顾遥的笑意深了几分,看来这个王妃娶得当真不错。若是之后他与皓轩好好相处,说不定真会喜欢上对方。
顾遥正和人聊天,门口伸出两个小脑袋偷偷的观察夏晨欢,还叽叽咕咕低语,却不知早被人听清。
“哇,那个就是皓轩哥哥的新娘子吗?长得很好看呢。”
“应该是嫂嫂吧,他的眼睛真的是蓝绿色!”
夏晨欢被两个小家伙逗笑,本来绷着的神经放松不少,碧眸也弯成新月。
皓源和皓珺眼睛一亮,他们嫂嫂笑起来更好看哎。两人叫着“嫂嫂!嫂嫂!”跑过来爬上夏晨欢膝头。
夏晨欢手忙的脚乱的抱住两个皇子公主,生怕不小心给摔着。
两人坐在夏晨欢怀中,瞬间变成好奇宝宝。
“嫂嫂,你的眼睛为什么是蓝绿色的?”
“嫂嫂,夏国是什么样子?”
“嫂嫂,你怎么没和皓轩哥哥一起来?”
………
顾遥对着被两个小鬼头弄的措手不及的夏晨欢无奈地耸耸肩,后者倒是一直笑的真心。
另一边萧皓轩策马朝洛阳疾驰。他真不是故意要躲夏晨欢,实际上萧皓轩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在新婚第一天离府的。
三日前萧楚屹接到黄河洪水泛滥的急报,立刻安排户部拨银,决定从中央派人亲去洛阳赈灾。
萧皓轩毫不犹疑接下这个差事,不到三日便把一切调拨妥当,第四日一早出发。
对萧皓轩来说成亲的礼前一晚已经行完,他的任务结束,再接下另一个差事并无不妥。
至于夏晨欢这个人,萧皓轩已经抛到脑后。毕竟连一张可以记住的脸都没有,不是吗?
黄河沿线的灾情也没有给萧皓轩丝毫的多想的余地。
自从麟嘉元年皇帝下令治理河道、修水库阔河道,通泥沙驻堤坝。黄河流域再没出过大的旱涝灾情,年年风调雨顺,粮食逐年增产。
谁知今年刚刚开春雨量便猛增,暴雨断断续续绵延了整个春夏。虽然朝廷早早做好预防措施,加挖河道,平抑米价。可是异常的雨量还是使得中原一带颗粒无收,时发洪水。
萧皓轩几乎不眠不休赶到洛阳,立刻展开救灾。
第一件事就是压低米价,开库济民。将丰年购入的粮食由官府平价卖出,又按照户籍人口分发大米。解决饥荒的同时稳控市场,抑制偷抢,防止暴乱。
说来简单,可是既要督促政策落实到位,官员不贪;还要安抚地方商贾大户,不与朝廷人民争利。确确实实需要一个高位严官坐镇,萧皓轩再合适不过。
其次要控制洪水灾害。萧皓轩与官员讨论选定了几处山谷,立刻征役开挖水库。人口稠密城镇加快修筑堤坝。其余则由官府主持迁移,因地制宜,节省金钱人力。
接下来得防治瘟疫。在灾年人口流动大,卫生条件差,最易发生疫情。应在大范围内用艾草燃香驱疫,并加设医馆及时进行治疗。
最后还要定下下一季的农耕政策。中央提前收购禾苗分发给农民,保证来年丰收。
等到黄河灾情解除、民安国泰,萧皓轩已留在洛阳两月有余。
第5章 初见
夏晨欢再次核对一遍手中的帐目,确定无误之后才交给敛秋,“这月王府的的开支我已查清,你把账目交还给李叔吧。”
他又从书桌抽屉拿出张单子,“这是我列出院里裁撤的名单,都是我随嫁的丫鬟侍从,你也交给李叔。将他们送到夏国使府那自会有人安排。”
敛秋颔首,即刻去找管家交办差事。
夏晨欢处理好公事,起身去书架上寻了本策论来读。不时写几个批注,怡然自得,完全没有被丈夫冷落的凄凉。
萧皓轩已经离京两月有余,期间并未传回一封家书,也没留给夏晨欢任何交代。
说实话刚开始夏晨欢确实手足无措。
一来他的性子唯谨顺从,突然让他成为一个上位者。不管游嬉享乐,还是指使下人他都做不来。
二来他这宣王妃身份实在尴尬。按理他是夏国皇子,代表的是一国颜面。该立足威信,行使王妃的权利,管理宣王府的内务和家业。
可萧皓轩不仅在洞房花烛夜没有碰他,甚至第二天一走了之。夏晨欢拿不准萧皓轩的心思,他冷漠无情,是不是不想自己插手宣王府,是不是防备他夏国人的身份。
所以夏晨欢并没有强势“宣告”王妃的地位。他大方地打赏了全府上下,但一切事物还是交由管家处理。
夏晨欢大部分的时间都窝在书房。他生性安静喜读书。西苑的书房大的不像话,许多都是夏国没有的孤本。不论是古史策论、兵书游记,夏晨欢都一视同仁细细研读,视若珍宝。连日月交替都没有察觉。
宣王府上下对这个安静随和的王妃虽毕恭毕敬,毫不怠慢,却没有把他当作王府的主子。
夏晨欢的一举一动自然全都飞鸽传书到萧皓轩手上。夏晨欢安分守己的处事方式让他有些失望,不得不说对于夏国的皇子,萧皓轩是防备的。
他以为夏晨欢应该趁他不在府内好好立威,安插自己的心腹眼线,这才是一个异域王妃该做的事。至于做不做得好就看他的本事了。若是真能在密不通风的宣王府站稳脚跟,萧皓轩说不准会生出些敬佩。
一月后萧皓轩让管家将王府内务交于夏晨欢,他要看看这人是不是真的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安分。结果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夏晨欢不仅没有做手脚,管理上还颇有办法、仅仅有条。
萧皓轩对此不置可否,鱼儿没有咬钩可能是不聪明,也可能是太聪明。他让人盯好夏晨欢,静观其变。
待安排好黄河州县的后续事宜,宣王终于从洛阳回程,十月中旬抵达燕京。
萧皓轩刚到燕京城立刻马不停蹄进宫述职,汇报赈灾成果,又与皇帝讨论了一个多时辰的后续措施。回到王府已过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