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钰铭

作者:钰铭  录入:02-07

  然不知怎地,这人如此可恶至极,樊帝却不肯只依那些言论便定他罪,非要他说出所以来。
  众人审了又审,奏了又奏,那陈申只不肯再说,由此始终未得定罪。
  又不可思议的是,连审得几次不得结果后,这日午时,息子帆忽带着一道圣旨光临,念给琅邪,让他暂停抄写,改去听审陈申。
  其时琅邪心里“嘎达”一声,以为皇帝这是要借口问他话,不想到了大理寺,并未革他的职,也未要他跟陈申一道站在下头受审,只给他在刑部下头腾了个位置,像安置个娃娃似的将他摆在那儿——当真是听审。
  那陈申被押上来时,琅邪已认不出他。
  只见那人半驼着身子,头发蓬乱,发丝似已白了一半,一身污脏囚衣,手铐脚镣拖在地上“垮垮”地响,走到堂中央,头也不抬,只如行尸走肉一般瞧着地面,一点不像那日破庙中的愤慨青年,更无那日京华楼里的半分自如。
  听说人是在夜里抓的,只不知他们如何认出?
  “陈申,两日前让你交代同党一事,你当时不发一言,如今可都想清楚了?”
  “你若不知从何说起,本官现问你,你只需老实回答。你如何混进城来?谁人帮你?你身边常跟着那几个孩子又在何处?魅香一事你究竟是主谋还是从犯?若有同党,现在何处?”
  那陈申被身边狱卒一踹,双脚跪在地上,然而对这问话却是置若罔闻。
  “陈申!只冲你连日里的胡言乱语,本官便可依法治你谋反死罪,处你凌迟、腰斩极刑,如今圣上仁慈,特允你坦白从宽,你如何不感念天恩从实道来,反如此冥顽不灵?!”
  他始终如聋了一般低垂着脑袋。
  堂上三大臣面面相觑,正不知如何是好,赵庄道,“几位还不用刑,朝廷威严何在?!”
  “赵大人,皇上有令,我等需得遵从。”
  赵庄“哼”了一声,似是不屑几人妇人之仁,“这厮若藐视天威,概不招供呢?”
  “赵大人放心,按照律法,人犯得两次机会为己申辩,倘若错过,魅香一案便以那日我等找来的香料为证,定他扰乱朝纲的罪。别的他若交代倒好,若不交代,也算认罪。”息延突然开口。
  赵庄却不依,“圣上要的是供词。”
  “端看如何解这‘供词’罢了,坦白交代是供词,默认算不算供词?”
  琅邪瞥他一眼,一时不知息延这话是说给赵庄,还是给那陈申听的,只是见陈申终于有了反应,“还是大人厉害,嘿,你们英明无比的皇帝,硬要这份供词做什么?”
  他不说则已,一说便没完了,“何必做这些样子?若是怕我同党,将西郊所有罪民罪臣之后一并杀了不更好?呵呵,斩草除根灭个干净,何人还敢多言?若怕被人非议,悄做一场大火,烧他个光,连尸骨也不存,又如何?怎地忽地惺惺作态起来?看得令人作呕!难不成是坐了几年龙椅,真当自己成了皇帝,突地想起爱民如子这一说?是了,是了,必是如此,可假龙便是假龙,再如何散播‘杨姓不为王’,再如何挥举义旗,也不过是篡位夺权!篡位便篡位罢,非要学人做什么仁名善名,又做不干脆,成了伪君子,真笑死人也.....”说完,喉咙里发出“呼呼喝喝”的响声,越来越大声,偌大一个大理寺,只见他前俯后仰,疯癫大笑,笑得堂上堂下俱是心惊肉跳,终于惊堂木“砰”地一声,“逆贼陈申!如此大不敬之言,我等听之犹有罪过,你如何还有脸再说?!今日便是皇上怪罪,我等也不容你在此大放厥词,来啊!给我掌嘴!”
  “哈哈......”那陈申还在怪笑,旁边狱卒已上前,左右开弓地抽他耳光,只听“啪啪”乱响,仿佛竹片被扔在火中爆烧,不知多少下后,只见一口鲜血从那乱发中喷出,陈申一头栽在地上,不省人事,左右脸颊已肿得老高。
  赵庄喝道,“水来!”
  一桶冷水迎头泼去,陈申蜷着身子猛地清醒,又被粗暴架起,浑身哆嗦。
  赵庄又道,“再打!”
  “且慢。”
  这声音一出,众人先是一愣,都望了过来,只听赵庄道,“侍郎有什么事?”
  琅邪微微一笑,“赵统领是要将人当堂打死么?”
  “本官将这乱臣贼子当堂打死,侍郎有怨言?”
  琅邪摇摇头,“不好,不好。”
  赵庄冷笑一声,“哦,听说大人被此人救过性命,有些恩情。可大人之前不是说不识得此人?怎么,大人不会就是他的同党吧?!”
  他盖来这样一顶帽子,堂中气氛登时紧张起来。
  那蔫头耷脑的陈申亦抬了抬眼。
  琅邪站起身,拱了拱手,“众位大人在上,下官戴罪之身,本无权插嘴,然而听此人方才所言,下官以为这不过是激将之法,若是就此打死了他,恐怕正中此人计策,也非皇上本意。”
  “满嘴胡言!”赵庄喝道,“琅邪,你为替此人开脱,竟敢揣测圣意!”
  琅邪冷冷道,“圣意便是用来揣测的,只分对或错;各位大人何不听听,若觉得下官说错了,再当下官胡说,治下官的罪。”
  “大胆!”刑部尚书喝了一声,“琅邪,皇上许你出来听审,不是要你妄议,既知无权,还胡言什么,退下。”
  他是琅邪顶头上司,这小子连番惹事,已让他和息子帆堆下不少公事,此时制止他,有护短之意,也是要警告他别多事。
  熟料这小子一点儿不怕威胁,“大人觉得下官胡说?那大人说,此人早可治罪,皇上为何偏要三司会审?审了不够,为何还偏要供词?大人当真不曾想过?还是明知不说?”
  尚书见他戳穿,似存心惹事,不知如何答话,只狠瞪着他。
  大理寺卿打圆场道,“侍郎说的也有理。尚书大人,御史大人,赵大人,圣上既让侍郎听审,必有思量,不妨听他说说,也免得……圣上怪罪。”
  他这么一说,堂中御史也无意见,琅邪便不再顾忌,“下官以为,方才这陈申虽满嘴胡言,却有一事说得不错......便是他说皇上要博仁名、善名。”
  众人脸色一变。
  “还在胡说八道!”
  “各位大人听完再捆下官不迟。”
  “大人,下官不才,方才听这位人犯说皇上要博仁名善名时极尽冷嘲热讽,各位大人也似当它洪水猛兽避而不谈,下官实在不知为何。”
  “要你知晓什么?圣上乃是真龙天子,治天下乃圣上生之使命,何须博你所说什么仁名善名?倘若这便是你要说的,不必再言。”
  “大人,恕下官仍要问一问,皇上若不为博名,为何不让赵大人干脆直接杀了这小子?
  “平民百姓都知道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皇上贵为天子,虽不必在意小小功名,但古有尧舜、文景、贞观开元等名传千古的盛世明君,亦有夏桀、殷纣甚至近到前朝杨骅这等残暴昏君,众位因何记得他们?难道不正是一个‘名’?皇上虽是上天选中之人,古来帝王哪一个不是上天选中?难道博仁名善名还不好?要学夏商亡国才好?
  “大人不说话,是否因为下官没有说错?
  “下官虽没有各位大人书读得多,但也当着官差,知西郊是块敏感之地,听这陈申所言,虽大逆不道,却像积怨已久,也绝非此一人作此想,这样关头,皇上改令各位大人来审,各位却又避而不谈,生怕触了皇上忌讳——
  “身为臣子,为君忧思本是本分。可大人们可曾想过,皇上常年坐镇深宫,终不能以一人之耳听天下、一人之眼看四方,如此才有我等为人臣的去替他看、替他听;眼下西郊是块脓疮,倒不如狠一狠心,将它亮出来挤了,也好过不闻不问,自欺欺人,以致扩散感染了旁的地方。皇上既有决断,众位只是愚忠,难道要陷皇上于不义之地?”
  “砰”地一声,抢先打断赵庄的发作。
  是那堂中央始终一言未发的白发御史,到底年长沉得住气,“侍郎,莫再多言。”
  琅邪看他一眼,忽地察觉到旁边一道目光正注视着自己,扭头看,原来是息延。
  他笑了笑,瞥一眼那被架在堂下的陈申,心知自己尽力,也不再多言,坐回椅上。
  御史道,“各位,我等不敢揣摩圣意,但圣旨不可不听,赵大人,让你的人退下罢。”
  “便照息大人所说,但问两次,人犯不答,视为供词呈报。”
  他既发话,赵庄当无话可说。
  只是如此一问一默审到结尾,赵庄还不甘心,“陈申,你当日掳走刑部侍郎,到底为何?你二人可有别的交集?”
  琅邪右眼一跳,望向陈申。
  那陈申也抬起头来,隔着凌乱发丝与他对视。
  忽地低低笑道,“什么刑部琅邪,他不叫这个名字......”
  

  ☆、礼尚往来

  
  “那人犯说,九殿下不叫琅邪。”
  茶杯轻轻搁在桌上,那人抬起眼来。
  冉俊微微弓着身子,接下来的话却不大好出口,“说他应该叫......”
  “叫什么?”
  “......走狗。”
  樊裕不语。
  实则原话乃是“樊家走狗”,只是冉俊不敢说出口,折了个中,“此人自称抓走九殿下,是想借大殿下出事陷害于他,以此搅起风云,不料一计落空......”
  “琅邪在哪?”
  “审完便被召进了宫,这会儿还没出来呢。”
  冉俊见他又没了声,“殿下不必担心,小的听那奉茶的太监说,皇上看了折子没发火,似还有说笑的意思。”
  “上次您吩咐那事,那袁永说,未看过脉,不能下定论,但他对中了七步摇大难不死、还能运功的那位十分好奇,想找小的问问您,能否去替那位诊诊脉?”
  樊裕斜他一眼。
  这不带情绪的一眼,让冉俊背后起了一阵阴风,忙道,“殿下放心,小的没敢多言。”
  樊裕又看了半响窗外,“太子在御药房拿的方子,给他瞧瞧。”
  窗外还是阴天,北风刮得紧,似要下雪。
  御书房里,樊帝翻着案卷折子,琅邪跪着。
  书房门大开,因此即便四角燃着炭盆,也让人感到寒意丝丝入侵。
  一个时辰前,他也冷了一瞬,不想陈申什么也没说,反倒替他脱了嫌疑。
  今日过后,此人恐怕必死。
  哎,他方才大放厥词,恐怕自身还难保,想这些有什么用?
  “侍郎?侍郎?”
  琅邪回过神,听桂珺使了个眼色,“皇上叫您呢。”
  樊帝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在朕这里也如此心不在焉,你是料定不会拿你如何了?”
  “臣不敢。”
  “今日那话,何人教你?”
  琅邪伏在地上,“回皇上,无人教臣。”怕皇帝不信,又道,“只是臣近日抄了几遍书,忽觉皇上用心。”
  “哦?”
  “臣读书不多,不敢在皇上面前班门弄斧,但看书里说民重君轻,又说‘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臣大胆揣度,皇上之所以不杀陈申,也是此理。”
  “哦,你不敢隐瞒,便当着人犯与朕的大臣说,朕不杀此人,是为博仁名?”
  琅邪汗颜。
  但不知为何,皇帝今日好像没有生气的意思——至少不像上次那样,被气坏了身子,还跟他玩笑,“抄了几日书,也没有一点长进。”
  看琅邪伏地,又问,“按你说,此人如何处置?”
  琅邪道,“既已审完,自是照律法问斩。”
  樊帝抬抬眼皮,见他神色如常,似在说陌生人之事,微皱了皱眉,“问斩?”
  “没错。此人狂言辱骂君上,又乃扰乱朝纲主谋,任一罪都是死罪,理应问斩。”
  “听说,此人还骂你是朕的走狗?”
  “......”琅邪垂下头,“嗯。”
  樊帝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难得你不记恨他。”
  “那西郊这块脓疮,又如何处之?”
  “臣愚钝不知……”
  樊帝笑道,“你愚钝不知,却会给朕出难题。”
  琅邪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正要搜刮肚腹里那点抄来的东西,忽听桂珺轻呼一声,“呀,飘雪了。”
  这才冬月,哪来的雪?
  扭头看去,窗外竟真不知何时已飘着精细白沙,如同有人在灰云上挥洒盐沫,混在风里,洋洋洒洒,好一大片。
  “真教万岁爷说中了,今年是下得早了许多。这雪下得好,明年可是个丰收之年。”
  琅邪忽地打了个哆嗦。
  皇帝说,“桂珺,去把朕前年猎的那件狐皮披风与药参取来。”
  桂公公去取了来,不待万岁示意,便走到琅邪面前,“九殿下,陛下赏的。”
  琅邪不敢收,樊帝道,“既下雪了,便早些回去罢。跪坏了身子,你姑姑又要找朕麻烦。”
  琅邪忙谢了恩。
  方走出门外,听后头又传来一声,“琅邪。”
  琅邪顿住动作。
  “礼尚往来,朕允你不让那陈申多受折磨;只是你要明白,朕的例,不可一破再破。”
  琅邪心中本已落下的石头又咯噔一下提了起来。
  姜还是老的辣……今日玩的那点小花样,到底已被皇帝看穿。
  这是皇帝的第二次威胁,从此以后,是要杀他还是留他,都是他一念之间的事。
  他不得不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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