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钰铭

作者:钰铭  录入:02-07

  这两人一个是在草原长大,一个是野惯了的猴子,一声招呼,不像公主王子,倒似两个江湖草莽。
  琅邪都能想象樊勤此时必是额头青筋蹦跳。
  果不其然,只听樊勤轻咳两声,压抑着声调,“街上人多,王子,公主,不如楼上说话。”
  待人走在前头,才低声对着弟弟,“怎么就你一人?小邪不与你一道?”
  小王爷丝毫不懂他大哥低声说话的良苦用心,大声道,“我去他府上无人,福伯说他早出门了!方才却没见到他,想必是教姑姑领了去!”
  樊勤不好在此教训他,只道,“你先上去告知姑姑一声。”
  一行人上了楼,哪知他们要找的人就在楼上,恰巧目睹了全程。
  琅邪站起身来,三两口灌了浓汤,朝小二道,“我突然想到今儿还有公务,替我向姑姑说一声,改日再来赔礼。”
  便不顾小二喊叫,捡了个不常走的楼梯,匆匆溜了下去。
  一面下,一面上,正好双方错过。
  琅邪出了大门,这才悠悠迈起步子,正不知去哪儿呢,一只大手忽地出现在他跟前,断了他的去路。
  此人身材高大,随便一站便遮住了半边日头。
  琅邪暗道糟糕,皮笑肉不笑地朝那人道,“王子殿下。”
  “侍郎大人,好巧。”
  他唤这称谓时,语速刻意压慢,似在咀嚼品味,好似念的不是个称呼,而是侍郎大人的什么咽喉舌头一般,青天白日,琅邪全身鸡皮疙瘩此起彼伏,“......的确,真是太巧了,不过,您这般突然失踪,不太好罢?”
  哈查咧着嘴笑,“侍郎大人似乎在躲我?”
  “呵呵,王子说笑了,长安街这般宽,我哪知道王子要走哪条?”
  “既如此,你们中原有句话叫‘有缘千里来相会’,说的不正是咱们?”
  “……”
  犬戎人本就长得有高大魁梧,这哈查王子乃其中佼佼,站在门边俨然是个巨人,加之他又阴阳怪气地唤着“侍郎大人”,实在惹人侧目。
  “既不是躲本王子,不知大人是否赏脸上去喝上两杯?”
  琅邪道,“多谢王子赏脸,只是琅邪还有公务,今日先失陪了。”
  “侍郎大人,”哈查手劲十足,再次钳住他的肩膀,痛得琅邪龇牙咧嘴,一脸络腮胡凑到他耳边道,“上头还有你们的太子小王爷,侍郎大人难道怕本王子吃了你不成?”
  楼上小王爷正纳闷哈查王子为何忽然匆匆下楼,正要下楼去找,门突然开了。
  公主老板竟也在,正与那犬戎公主谈笑,扭头一瞧,“小九?你怎么和王子一道?方才还说起呢,喝了我的汤就跑了。”
  琅邪讪笑,“胸闷,下去透透气。”
  “怎地又胸闷?”公主变了脸色,朝他走来,“息大人既回来了,你便应听我的,好好在府中歇着,少去掺和那些事,你偏不信!”
  实际琅邪已用这“胸闷”和“公务”应付了他姑姑好些年,此时也不过随口敷衍,见她当了真,生怕她又找皇帝提些稀奇古怪的要求,忙道,“姑姑姑姑,没别的事,就是天太热……”
  偏生小王爷这时一把拽过他的手,“天热?小九,你这手分明冷得跟冰似的……你别是脑子出问题了罢?”
  “……”
  琅邪只觉今日并不适宜出门。
  樊勤目露关切,但此时还有客在,倒也不好多言,只道,“先坐下,有话桌上说吧。”
  樊诚殷勤地搬了个凳子,让琅邪坐他旁边,“姑姑,可以开饭啦。”
  这里头,众人都拿他的身体当回事,唯独那真真公主不明状况,一双乌黑莹亮的眼睛扑闪闪地望着琅邪,片刻后又皱了皱眉,“我见过你。”
  公主樊勤小王爷一起瞧瞧她,又瞧瞧琅邪,公主先问,“公主来过京城?”
  她摇摇头。
  小王爷问,“那,小九你去过犬戎?”
  没等琅邪说话,便自行否定了,“不对,小九哪有功夫去见你?”
  哈查也问,“真真,你上哪儿去见侍郎?”
  真真想了想,“也许是做梦见过。”
  她天真率直,并不知中原人最讲男女有别,女子都需矜持些,幸而此间众人都没坏心,只暗道她可爱,忍不住笑了笑,只小王爷挤挤眼睛,打趣道,“公主,你这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咳咳——”樊勤轻咳一声,打断小王爷的口无遮拦,“小诚,有你爱吃的水晶肘子。”
  他又望一眼琅邪,后者对他一笑,暗自打量起这口出惊人的犬戎公主。
  这姑娘瞧着不过十五六岁,天生的美人胚子,不似汉族女子那般温婉娴静,只见她着一身颇具蛮族特色的鲜红红裙,长发只随意地束在脑后,脸上未施粉黛,却已是肤如白雪,没有一点瑕疵,她的眉毛颇有几分英气,眼眸尤其乌黑水润,当她看着人时,眼神纯净天真,让人起不了一丝杂念。她发上的红绳系着只小巧的铃铛,当她偏着脑袋,又或摇头时,那铃铛便“叮叮”地响了起来。
  如此,她一忽儿像个天山上下来的小神女,一忽儿又似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侍童,就是不大像哈查的妹子。
  巧了……方才她说哪里见过琅邪时,他心中也冒出这个念头:我是不是见过她?
  琅邪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回看着他——这个侍郎大人,脸色惨兮兮的,看着好像生病了。
  “嗯?没生病,”琅邪想了想,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受过伤,脸色不好看吧?”
  真真公主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把所想问了出来,“那你可要好好养伤,”她认真道,“母后就是受了伤,成日躺在床上,春天的草原开了花,也不能出帐去看。”
  琅邪笑道,“多谢公主关心,王后也会好起来的。”
  真真摇了摇头,忽然陷入感伤,“也许不会好了……”
  “真真,”哈查脸色露出不耐,“皇子大人们在此,你怎么又提这些?塔尔格已诊过无数次了,王后没病。”
  “母后有病!”
  “你说是什么病?”
  “心病。”
  哈查不以为然地冷哼,“哪个大夫说的?”
  那真真公主似乎动了气,改用犬戎语对哈查说了句社么,哈查脸色一沉,也用犬戎语回了一句,真真瞪大眼,又提高了声,一来二去,兄妹俩竟旁若无人地在桌上吵了起来。
  一桌子人看傻了眼,樊勤左一句“王子……”无用,右一句“公主……”也无用,眼看哈查气得头冒青烟,几次举起巴掌——倘若那不是自己妹子,想来已不知去了几条命。
  那真真公主一对上她王兄,也像变了个人,一张小脸还不如哈查巴掌大,一边高高扬起,一边还叽里呱啦说个没完,虽则一句也听不懂,但看哈查铁青的脸,想来不会是什么好话。
  琅邪看得津津有味,直到瞥见门口送菜小厮排了一排,才唤来一个离自己最近的,让他出门找个东西来。
  等那人犹犹豫豫地找来放在琅邪手里,他立刻递给樊勤,“大殿下,您来吧。”
  “……”樊勤瞪着手里那面大锣,“小邪,这,这要作何?”
  琅邪朝那吵得热火朝天的两人抬了抬下巴,又朝樊勤郑重地点了点头。
  樊勤为难道,“……这未免太过……失礼。”
  琅邪表情凝重,“大殿下,您看,再这么吵下去,不止姑姑辛苦做的一桌子菜会被浪费掉,说不定两位还会打起来,您看哈查王子,那一巴掌比真真公主头还大,要是拍下去,恐怕得把公主头骨拍碎。”
  “没错啊大哥!”小王爷嗅着味儿,肚子里坏水也沸腾起来,悄悄朝琅邪挤着眼睛,“万一到时候出点什么事,他们反打咱们一耙,问为何不劝阻,父皇可是脸上无光啊!”
  琅邪重重点头,伸手捂住樊勤的耳朵,“敲吧殿下。”并以眼神示意樊诚。
  樊诚立刻上道地伸手捂住琅邪的耳朵,重重点头,“敲吧敲吧大哥。”
  樊勤脸颊莫名一红,看着他三弟时,又不禁嘴角抽搐,“小诚,你可别松手……”
  “嗯嗯!”
  “嚓————————嚓——————”
  柱香时间过后,几人重又坐在席上,只其中三人一脸菜色,耳朵里似还有锣音不断回响。
  樊诚一脸怨念地望着琅邪,后者却只埋头苦吃,吃得满嘴流油也不肯抬头看他一眼,另一边,樊勤自与那哈查王子推杯换盏,听那哈查鬼话连篇。
  期间,琅邪瞥瞥那对着虾蟹跃跃欲试的真真公主,心道,大千世界,当真无奇不有,这么个美妙少女,竟与这络腮胡子是兄妹?这么个单纯少女,竟与这不怀好意的野心王子是兄妹?
  正吃得一半,真真忽地想起,“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她耳朵还有点嗡嗡的,这会儿也就像吵架一向对着琅邪喊了一声。
  “琅邪。”
  真真瞪大了眼,忽地看向哈查,又朝他说了句犬戎语。
  哈查听了,嘴角勾起一道轻蔑的笑。
  公主又问了一声,皱起眉来。
  席上三人脸色均是一变,樊诚大叫,“喂喂喂,王子公主,大家一张桌子,你俩又有什么坏话要说?”他可不想再让耳朵遭一回罪了。
  真真道,“谁说你坏话了,我不过问大哥,这是不是他提起的侍郎?”
  说到这,小王爷可没忘记哈查是如何挑衅的琅邪,自然有些不爽,“他跟你提小九干嘛?”
  “王兄说,侍郎武艺高强,却不肯与他比试,他很遗憾。”
  琅邪还未说话,忽听小王爷一拍桌子,“哈查王子!想不到你竟是这号人物!”
  樊勤皱眉,“小诚,一惊一乍,成何体统。”
  “哎呀大哥,怎地你也学父皇一样,成日地体统体统,再这样下去,可没人想嫁你,”小王爷无心之言,却让樊勤大感尴尬,琅邪同情地看了一眼大殿下,又见樊诚站起身来,高举酒杯夺了满桌目光。
  “哈查王子,那日我见你单挑小九,还以为你故意找茬呢,想不到你竟真是欣赏他,我小人之心误会了你,我先干为敬!”
  哈查大笑,“小王爷真是爽快人,我喜欢。”
  “喝完酒,咱们便是朋友。我告诉你,小九不与你比试,不是他瞧不起你,实在是受了内伤,挨不住你那大斧头。”
  哈查挑眉,“原来如此,本王子也看侍郎大人似是练武好手,才忍不住挑战,”向琅邪投来惋惜的目光,“是我冒犯,敬大人一杯。”
  “好说好说。”
  “哈,哈查王子果真爽快,我和小九先前还说您有强......啊——”眼睛一蹦,“我的脚......小九……”
  “脚怎么了?”真真好奇地朝下探看。
  琅邪微微一笑,小王爷哭丧着脸,“没、没事。”
  樊勤沉声道,“小诚,酒量不好就少喝两杯,免得丢脸。”
  大哥偏心!小王爷有苦说不出,只好继续跟刚交的朋友喝起了酒。
  数杯下肚,眼见他说话已有些咬舌头,哈查又道,“听闻侍郎剑法精绝,哈查一心向往,若不能切磋,实在遗憾。”
  “啊?”小王爷好似没听清,拍拍他的肩,“王子你忘了?小九没有内功,接不了你的招。”
  “何不只比招数,不比内功?”
作者有话要说:  改

  ☆、怒走陈桥

  
  小王爷眉毛扬得老高。
  琅邪大呼不妙,“王子若真想比武,我倒有个合适人选,此人亦是刑部侍郎,姓息名延字……”
  熟料那哈查王子声音一沉,“本王子明言只比招式,侍郎大人何故跟女人一般扭捏拘束,我这小妹子怕也比你豪气!”
  这等激将之法对琅邪樊勤等人自然无用,但他三两下摸清樊诚性子,吃准此人会上当。
  果不其然,小王爷一怒,拍着桌子大吼,“你说什么大话?清风老人听过吗?”指一指琅邪,“清风老人的嫡传弟子!打遍天下无敌手!”
  真真老实摇头,“没听过。”
  樊诚一脸懵。
  “本王子的招都不敢接,打遍哪个天下?”哈查不以为然。
  “谁不敢!你定下日子来,谁怕的是孙子!”小王爷一语定乾坤。
  哈查哈哈大笑,“小王爷果真爽快人!”
  “王子……”樊勤正要开口劝阻,却见琅邪冲他摇了摇头,心下一顿,话便没出口。
  待这一聚结束,只三人时,樊勤教训弟弟,“小诚!你凭什么替小九拿主意?”
  “大哥,小九的剑招,确实没遇过敌手啊!”
  “那也轮不到你来做主,”樊勤低声道,“他走几步都喘气,你让他去跟哈查打,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我……”樊诚弱弱地说,“可是我都说了,谁怕谁是孙子……”
  樊勤不再理他,又道,“小九,你放心,此事我跟父皇禀告一声,他理解的。”
  琅邪知他是为自己好,心下不由感动,“多谢大殿下。只是我方才想了想,这哈查王子不达目的不罢休,不如我就应了他,赶紧择个日子与他比上一回,此时就这么过了,省得他天天纠缠。”
  “可你……”
  “大殿下放心,他既说了只比招数,我倒不一定输。”此话却是在安慰樊勤,他那手心气力虚浮,如何能接得上哈查一招?但樊勤并不懂武艺,此时见他笑容,也不由笑了,“此话当真?是了,父皇从前便夸你是最有天赋的一个,若真是如此,那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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