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没理会慕青,夹了一筷子肉往嘴里塞,吃的嘴角两撇胡占满了油渍,还吧唧着嘴回味。身旁的五迷更是没个形象,饿死鬼般往嘴里塞食。
两人吃的不亦说乎。
慕青叹了一口气,三道做事一向有数,他觉得没事,那就是没事。
慕青又望向丁禧,嘟囔了一句:“这小皇帝也真是,给口酒喝怎么了。”
丁禧摇了摇一旁的酒瓶,指着道:“为何我的酒瓶里有酒。”
平日客栈里只有赖御和三道喝酒,所以慕青很少去注意酒瓶,听丁禧这么一说,慕青拿起一旁的酒瓶一颠,也有酒。
“这就奇怪了,为何偏不让老赖喝酒?”慕青更加疑惑。
一旁的三道倒腾出嘴,呷了一口早倒好的酒,微醺的朝两人道:“这赖御发起酒疯来,可是差点掀翻过天。”
“老头,你又怎么知道的?”慕青好奇问道,也被听说过赖御做过出格的事,在他来客栈以及赖御在客栈的这些年。
“那你是孤陋寡闻……”三道含混着倒了下去,嘴里剩下的半句吞咽回去。
“老头,老头……”慕青拍了拍三道的脸,毫无反应。
“怎么办?”慕青对丁禧道。
丁禧抓耳挠腮,不知所措的摇了摇头。
慕青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仅有的两个聪明人,一个疯了似的嚷酒喝,一个却喝太多醉倒了,这该怎么办?
慕青向一旁瞄了一眼,见到正用小手给三道擦嘴角油渍的五迷,无奈的玩笑问道:“你说怎么办?”
五迷收回越擦越脏的小手,还真像回事似的,无言地回答了慕青。
小手略过一众大臣,指向了正从角落里走向赖御的叶秋白。
“叶秋白?”慕青惊讶的站了出来,目光紧锁在叶秋白身上,自语道,“他想干什么?”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身下,一声软糯却极为镇定的声音响起。
慕青低头望去,五迷又抓起了眼前的饭菜往嘴里填,那声音好像幻觉般,不似从七岁小儿嘴里说出来的。
慕青还是放心不下,就这么站着,随时准备冲上去。
丁禧也同慕青一齐站起来,跃跃欲试的望着叶秋白。
何止是这两人望着叶秋白,坐的四平八稳的大臣堆里,突然走上来一个人,这引起了不小的疑惑,皆望向了叶秋白。
叶秋白咬着牙穿过过道,上前拉住还在骂骂咧咧的赖御:“赖公子,你自重。”
随意说了一句,叶秋白只想分散点赖御的注意力,也分散了一众随士的注意
力。
这下,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叶秋白身上。
叶秋白自小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过话,心早就砰跳不已,掌心也沁出了汗。
不盼望能劝住赖御,叶秋白只是想打断赖御,让他冷静下来。
叶秋白虽不解赖御为何因着酒向小皇上发难,但叶秋白知道,赖御不像表面那么浑,是个沉稳之人。
感知到隔壁上那只手的紧张,赖御低下头无奈一笑,随即抬头,笑意不减的向抬上的锦锐道:“皇上,是我鲁莽了,酒不喝就不喝吧。”
赖御妥协后,宝座上的锦锐反而惊诧,瞪大眼睛望向赖御,及他身后的叶秋白。
头一次见执拗的赖御退让,也是头一次听赖御开口叫皇上二字。
叶秋白松了一口气,身子随即疲软下来,讪讪地收回手,想着向一旁无人留意的角落退去。
赖御忽的一用力,夹紧胳膊,困住了叶秋白快要脱离的手。
叶秋白一愣,随即大力向外抽手,奈何蛮力抵不过巧力,又不敢在众人面前有大动作,叶秋白只能一小节一小节的向外蠕动。
赖御死皮赖脸的夹着,享受着叶秋白那双软如绸缎的手在腰间滑过的感觉。
这一抽一夹的玩闹间,叶秋白也分散了些注意力,不再那么紧张了。
两人的小动作,锦锐尽收眼底,眸子越发的深邃,脸色也收敛不住的难看起来。
一殿的人又嘀咕起来,虽探不透锦锐阴晴不定的性子,但敢保证,这黑了脸就是不太好的征兆。
深受锦锐性子折磨过的人,面面相觑一番后,皆闭上了嘴巴,静等着锦锐发作。
大殿的嘈杂声戛然而止住。
果不其然,不一小会儿后,锦锐猛地站起身。
一众看戏的臣子不觉露出笑意,这赖御是彻底的完了。
“赖御,你随我来。”还没等一众得意完,锦锐留下一句,急匆匆的去了后殿。
赖御的手伸向腰间,抓住了叶秋白还未脱离的手,捏了一小下,先抱怨道:“别不舍得放开了,我这有事,回来再跟你玩。”
说毕,迅速放开叶秋白的手,向后殿小跑去。
叶秋白的双手停滞在空中,脸又泛了红也不知是气恼的,还是害羞的。
一众大臣又嘀咕起来,这小皇帝留下这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让人捉摸不透是何心情,像是恼而不是怒。看这赖御还嬉皮笑脸的,更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一众皆叹起了气。
“这就完了?”还站着的慕青朝身后的丁禧问道。
丁禧思索了一会儿,迷茫地回道:“好像是完了。”
“嗯?”慕青一头雾水,又望向五迷。
这小孩不知何时添了一口杯里的酒,现醉倒在了三道身上,嘴里还叼着一块大肋骨。
慕青与丁禧对视一眼,无奈笑出了声。
☆、天降大任15
第十五章
赖御慢吞吞的来到后殿,后殿早乌压压的围了一群人守着后殿,大门紧闭,无人敢进去。
俞尧向两侧摆了摆浮尘,众人皆退散开,给赖御让了条道路。
赖御穿过人群来到门前,左右侍卫开了门,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又回头瞥了眼屋外的人,赖御疑惑地踏了进去。
大门吱嘎一响掩合上,赖御更加的不舒服。
“阿束。”腰间突然环上了一双手,锦锐从后方冲出来,紧抱住赖御。
“阿束,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锦锐极为认真的问道,圈住赖御的手臂越发的用力。
硕大的殿里,静的发慌。
“皇上苦心为政,为国为民操劳,有谁会不喜欢皇上。 ”赖御极为镇定地回答了锦锐,尽管大家都心知肚明。
腰间的手一松,锦锐颓丧的席地坐下:“我就知道,你肯定还恨着我,恨我把你流放到大漠,恨我牺牲了你换取了安稳。”
听锦锐这一说,赖御反而想笑,锦锐太过于自我,这又爱又恨的,赖御可担不起。
去大漠或许是无奈,但赖御反倒孑然一身。身处境外,赖御看的更加通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随性惯了,也不会再受那些规矩的束缚。
“作为臣子,为了国家的安稳而牺牲是我的荣幸,我怎么会恨你呢?”锦锐任性,赖御还是得半骗半哄着,话至此,也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赖御偏转注意,问道,“听说玉玺丢了?”
谈到此事,锦锐暗淡的眸子迅速恢复了光亮,那光亮上面又遮上了一层忧愁。
“你跟我来。”锦锐起身,招呼赖御向桌案走去。
赖御疑惑着跟了上去。
锦锐扭转案上的盆栽,后方的书柜向两侧移去,凹陷的暗格出现在眼前。
锦锐从暗格中掏出唯一的金箔龙案匣,扔到赖御面前,道:“你打开看看!”
赖御拿起匣子,轻飘飘的,想必已经空了,要不锦锐不会这么随意,连锁都不上。
打开锁卡,赖御瞧去,里头并不是空的,一片锃亮澄绿的鳞片孤零零的躺在里面。
那鳞片占了大半个盒子,很是宽大,不似一般兽的皮麟。
赖御惊诧,拿起鳞片在手里瞧了一番,稍一靠近,一股子腥味飘出,瞳孔收拢,赖御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这是什么?”赖御不便谈论鳞片的出处,便故意问道锦锐。
锦锐眸子里也是惊异,带着些许兴奋对赖御道:“是龙鳞!”
“龙鳞……”赖御嘴里念叨着,反倒不惊诧了。
“这龙鳞呈绿色,又带着一股海腥味,我派人去查过,只有东海的一个小岛里有过青龙的传闻,想必玉玺也与那青龙有关系。”锦锐覆上赖御的手臂,道,“阿束,你去那岛上帮我找到那条青龙吧。”
“青龙?”赖御见锦锐认真的模样,笑问道,“这龙是神话书里才有的玩意,你怎么就知道我能从岛上找到青龙?万一没有呢,岂不是白费力。”
锦锐眸子一转,收敛了兴奋,语结道:“我也不确定,但这匣子里龙鳞不是说明了吗,再说玉玺丢了,又没别的线索,只能去龙岛试一试。”
赖御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那我去那什么龙岛看一看。”
“阿束,青……玉玺全靠你了,我只相信你能帮我找到,也只有你了。”锦锐拉住赖御的手臂,恳求道。
赖御违心着,郑重道:“为了锦国安稳,我在所不辞。”
也不知是谁在大漠拒绝的那么干脆。
锦锐转身,从暗格中又掏出一物,交于赖御手上,道:“物归原主。”
赖御望着手中沉甸甸的符令牌,摩挲了一番上方雕刻的骁战将军的大字,又将符令牌返还给了锦锐。
“阿束,这是为何?”锦锐不解,这符令牌代表着无上的权利,多少人挣破头脑都的不来的称号。
赖御摇手道:“我这次来大都只为了找玉玺,若玉玺找到了,我还是要回大漠,继续过我的生活。”
“阿束……”锦锐还想再劝,直接被赖御打断。
“锦锐,我已经决定好了,若是再去劝,我现在就回大漠,即使死也要回去。”赖御决然。
锦锐退了一步,不再劝说,转身将符令牌收回暗格中。
“对了,我倒是还有一个请求。”身后,赖御对着锦锐道。
“什么请求?”锦锐又恢复了笑意,惊喜着扭回头没记错的话,这是赖御第一次对自己有所求。
“我人手不够,你得给我添几个人。”赖御要道,锦锐十分聪明,赖御得拐着弯的给锦锐下套。
“没问题,我把叶宏图派给你。”锦锐没多想,一口答应下,就这么贱卖了叶宏图。
“不用劳烦总督大人了,就把他身边的叶秋白派给我就行,我看他还不错。”终于,拐了拐去,赖御要出了口。
“叶秋白……”锦锐念叨了一句,细细思索着,突然想到,“叶宏图的儿子?刚与你拉扯的那个人!”
赖御哈哈笑了两声:“你看的倒挺仔细。”
锦锐变了脸,思忖了片刻,问道:“非他不可?”
“非他不可。”赖御坚决。
“好吧,那就把他派给你吧。”锦锐蔫蔫的下了令。
赖御欢喜领下,又道:“等我们今晚商议一番,或许明天就启程。”
锦锐颓丧的点了点头。
赖御见锦锐没了精气神,赶紧趁机退了下去。
再回大殿时,已过戌时,夜又浓了几分,夜风四起,多了些凉意。
群臣走的差不多,零零散散的剩了些收拾碗碟的仆侍。
客栈几人没走,三道和五迷还一上一下睡着,慕青和丁禧背对背,在不远处的亭子里仰望星夜。
倒也不像是再等赖御,像是寻了一处好景便静下享受,随意惯了,只要身旁的人还在,哪儿都能栖心。
叶宏图也没走,他可没慕青几人安闲,沉脸望着前方。
身后一众随士也不敢随意离开,也噤声齐望向前方。
那最前处,是跪着的叶秋白。
也不知跪了多久,叶秋白的耳尖微微红了起来,脸上参杂着倦意和不已察觉的难受。
腿脚大概麻了。
“哟,这是在干嘛呢?”赖御走到前头,脑袋怼到最前面,故作大声的问道。
“惩罚。”叶宏图瞥了一眼赖御,转而目光下移,故意等到赖御在的这个时机,对叶秋白喝道,“不经我同意,擅自行动,今晚就跪在这儿,明日天亮了再起。”
叶秋白垂目,领了罚。
这一点罚,还不及在众人面前出糗严重,叶秋白想到了会这样,也早就习惯了。
呵完,叶宏图转向赖御,恢复了笑意,道:“赖御,这锦衣卫规矩多,不和你似的放肆后还有人护着,稍犯点事就可能身首异处,虽然叶秋白是我儿子,但我也不会手软的,你明白吗?”
叶宏图笑中含了无数把箭,齐射向赖御,中途又以叶秋白为盾,防御着赖御的回击。
天衣无缝,简直无法反击,若对面不是赖御的话。
“明白了。”赖御平淡的点了点头,又兀自理解道,“叶秋白缺个护着的人。”
“你……”叶宏图装模作样的笑脸因着赖御彻底破裂,拉着赖御来到一旁,凶巴的低吼道,“赖御,你以后离小叶远一点!”
面对叶宏图的警告,赖御沉默了,思忖片刻,坚决道:“我不!”
说毕,赖御甩开叶宏图的手,来到叶秋白面前。
“赖御!”身后,叶宏图大喊一声,被赖御逼得彻底不要脸皮了。
赖御丝毫不理会,站在一众的前面,兀自掏着袖口。
一众就这么屏息望着赖御,极少看叶宏图发火,自有了赖御,感觉着叶宏图快炸了。
叶宏图虽气,但也不敢怎样,锦锐的态度很是明确,赖御是碰不得。叶宏图也只能等赖御先行动,而后再想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