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把他留在宫中。”三道昨日想了一夜,这是处理五迷最好的办法。
听毕,赖御的眉头更锁,试探着回道:“把他丢在这儿,好像不太……”
“那怎么办?带着他去找玉玺?回大漠?”三道立即激动的反驳,“再说他身份不明,我不想惹事上身,这决定对我们大家都好。”
三道气势汹汹的说完,换赖御沉默了。
三道疑心重,只要会妨碍自己的,他都会铲除消尽,其他的小事,赖御都会依着他,但这关乎着一个孩子的终身。
自小在宫中长大,赖御不会不知道,宫中的生活是何其的枯燥乏味,犹如一个牢笼,上层的人尚且如此,位于下层就可想而知。
木槿的斜对侧,叶秋白抱着剑紧盯着正在犹豫的赖御,替他做了无数的猜想,能留下五迷的可能很小,一个捡来且身份不明的小孩,一般人是不会收留的。
赖御能将他带来大都,已经尽了很大的仁义,皇宫物资充沛,算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又望了眼屋里那孤落的背影,叶秋白也于心不忍……这主意还得靠赖御自己决断了。
赖御还在犹豫,俞尧来到他面前,笑道:“你们把那孩子交给我吧,我来安置他。”
听毕,赖御不语,这番话还没有完全的动摇他。
“赖公子,你们这去龙岛带着个孩子也不方便,索性就把他留在宫中。现在最重要的是启程,皇上还在大殿等着呢。”俞尧又急着劝道,这孩子好说,宫里多的是地方安置,可皇上那边要不好交代,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
“就这么决定了。”不顾赖御,三道站起身,一口答应下了。
赖御思索,俞尧说的不无道理,带着五迷去岛上确实不便。
顺着三道的意思,赖御点头答应下,又对他道:“你去跟那小孩说。”
相处一场,总归要留点念想,更何况五迷最黏三道。
也不知他为何要黏上三道,跟着谁,都不会是这种结果。
“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答应下了。”刚才在屋里,说的就是这事。
三道本以为五迷会吵闹,这样三道就会有摆脱他的理由,然而这小孩先是惊诧的望着自己,而后低下头不说话,大颗眼泪直滚滚的落下。
太反常,如同参透了三道的心思般,五迷知道怎么抓住人的恻隐之心。
但三道这铁石心肠,不能归为常人之列,三道压制住怜悯,直接开门出来了。
“你还真是狠心。”赖御扔了一句,来至叶秋白面前。
看看美人,心情能好点。
叶秋白望一旁移了一步,依旧很明显的嫌弃着赖御。
赖御双手搭在脑后,晃悠着身子,有意无意地碰一下叶秋白的肩膀,惹得叶秋又一阵紧张。
三道不在乎别人这样说自己,狠心点总归死的不明不白强,三道深有体会。
刚好慕青和丁禧出门,俞尧趁此又催道:“都到齐了,那我们走吧。”
那头,慕青骂骂咧咧走来:“这么多年了,老子头一次起这么早。”
说毕,慕青又瞪了俞尧一眼。
慕青眼睛狭长,瞪起人来十分的睥睨,吓得俞尧噤了声,不敢再催。
“走吧,等见了锦锐,我们就出发。”赖御最先向门外走去,几人陆续跟上。
慕青兀自嘟囔了一句:“小五迷呢,还没睡醒吗?”
在场的三人,没一人回复,慕青便没再问。
几人走后,五迷才从屋里走出来,空荡荡的院子,转瞬间冷清下来。
五迷摸了一把眼泪,依旧沉默着向另一个门走去,轻车熟路的往那片空旷的阮颜殿走去。
大殿
锦锐嘱咐了几句,又给赖御一行置备齐全,便打开城门,亲自送出了城。
几个坐着马车,远离了大都,向东方赶去。
“皇上,我们的人已经跟上了。”回去的路上,叶宏图从一旁来,与锦锐耳语道。
锦锐点头:“赖御防范心重,别跟的太紧。”
“不会,远远儿的跟着。”叶宏图回道。
“对了,赖御身边那几个人,你查清身份了吗?”锦锐又问,几个人看似嘴碎粗鲁毫无用处,但锦锐了解赖御,他不会将素人的性命牵扯进来,几个定会有作用,只是不知实力如何,会不会妨碍之后的计划。
叶宏图沉默片刻,略有纠结道:“其中两人的身份不太确定,另一人查无线索。”
“哦?”锦锐来了兴趣,大都囊括整个疆域,加之锦衣卫的辅佐,政事四通,可以说是无所不知。
现如今在眼皮子底下,活生生的出现了三个身份不明的人,让叶宏图都皱了眉。
“说说你所知。”锦锐背立双手,放慢了脚步。
叶宏图紧跟其旁,回道:“那个嘴碎叫慕青的,手里有一把木青刀,江湖里众所周知,那是鬼娘娘的佩刀。”
“鬼娘娘?”锦锐疑惑,“可他是个男人,虽然看上去不阴不阳的。”
“这就是不太明确的地方,我打听过,有说鬼娘娘是男人,也有不少人说是女人。”叶宏图多任官宦事务,这江湖上的事,他还真没怎么插手过,只能道听途说了。
再加之这鬼娘娘在江湖消失许久,对他的传闻也越来越玄乎,真假难辨了。
换锦锐皱起了眉头,有几分信了。
“还有。”叶宏图还没说完,继续道,“与这鬼娘娘相伴而出的,是一个称为鬼王的人,他们两个如影随形,曾在江湖上有着不小的地位。”
“那慕青身旁的壮汉?”锦锐立马想到丁禧,此人身材高壮,在人群里很是显眼,锦锐早早就记住了。
叶宏图心照不宣的望了眼锦锐,道:“还不确定,我再去打探。”
“不是早打探过了吗?还能再打探出什么!”摆了叶宏图一眼,锦锐又迈起了大步,道,“等找个机会,试试他们的实力。”
叶宏图不再回话,这苦差事又到了自己的头上。
“那老头呢?”锦锐又问。
“不知道,完全没有线索。”叶宏图斜眯着锦锐,回了一句。
“废物!两个人都打听不到,还要你们锦衣卫干嘛!”锦锐喝了一句,又软下道,“那老头跟个瘦鸡似的,看上去一丝用处都没有,但越是这样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越容易出岔子,你给我看好喽。”
“嗯。”叶宏图淡然的回了声,俯视着前头的锦锐,不再回话。
“你那儿子是叫叶秋白吗?”忽的,锦锐停下来脚步。
在听到叶秋白后,叶宏图与锦锐一同顿住脚步,略有不悦道:“被你派到赖御身旁的人,正是我儿子叶秋白。”
叶宏图可是生气,没经过自己的同意,竟将叶秋白放到赖御身旁。
“你知道吗?我本来想恢复赖御骁战将军的职位,但他拒绝了,最后只向我求了你的儿子。”锦锐稍一撇头,略了一眼身后的叶宏图。
叶宏图的脸色立马黑了下来,冷言回道:“我知道了。”
“这赖御是什么人,你心里应该最清楚,他不会轻易去撩拨不认识的人。”锦锐转了冷呛,道,“要是我的狗想要脱离我,我便会砍断他的四肢,让他想走也走不了,这样我就能永远的留住他了。”
“叶总督,要是你管不住儿子的话,我会考虑帮你一把。”扔下一句,锦锐大步离开。
叶宏图顿在原地,紧握剑的手印出了一道红痕,朝一旁的墙上碎了一口,叶宏图转身离了皇宫。
☆、龙岛寻觅18
第十八章
马车平稳而行,床帘卷起,露出慕青小半张忧愁的脸,他缩着眉头,无神的望着两侧的青嫩的柳树苗,温热的风灌了进来。
“怎么这么热。”赖御慵懒的翻了个身,挤到慕青一侧。
小小的窗户被赖御占了大半,慕青翻了个白眼,缩回到车中。
赖御毫不知情挨了一记白眼,搓了搓眼睛向外望去。
映入眼前的是一大片初生的嫩绿,密密丛丛的布满道路两旁,丝毫没有暮夏的枯荣。
“现在是什么季节?”赖御扭回头,疑惑地向车里懒洋洋的一众问道。
唯一睁着眼睛还有点精神气的慕青,轻哼了一声没理会赖御。
尴尬一阵,角落里,抱剑坐立而睡的叶秋白睁开眼睛,回了一句:“初秋。”
“你来看。”赖御转了正色,向叶秋白招手。
叶秋白立即认真起来,弓着腰跳过横躺在地上的丁禧,来到窗边。
瞬时,一阵暖风扑面而来,夹杂着些许的桃花香。
叶秋白惊诧地望向赖御。
赖御深吸了一口空气中的花香,啧啧两声:“好久没享受过春日的桃花香了。”
“桃花!在哪儿?”慕青一听有桃花看,立马活泛起来,挤到两人中间,朝外打探去。
不远处,果真有一片粉盈盈的桃花海。
“呆子,快起来看!”踢了丁禧一脚,慕青雀跃的动个不停,心中的焦虑早已殆尽。
丁禧麻溜的起身,靠向了慕青的身后。
这下,窗户被堵得严严实实。
赖御也不恼,跟在两人后面乐呵,这两人在大漠待太久,该释放一下。
好像两人也并没有吝啬这份释然。
摇了摇头,赖御给了叶秋白一个眼神,两人坐回到原处。
一旁,三道依旧阖着双眼,这一路上极其的少言,身上的袍子倒是不知何时减了一件。
“贼老头。”赖御嘟囔一声。
三道眼皮微微一转,又恢复了平静。
过了这片桃花林,又走了小半天,风转了凉意,空气中雾蒙蒙的,好像下了雨。
慕青探出手一试,并没有雨落下,手倒是湿了些。
鼻翼间还萦绕着一股子腥味。
慕青久居内陆,未感受过海,不知何因,越发好奇,大半个身子探出去观望。
丁禧在身后紧张的护着慕青,生怕他这小身板受不住颠簸翻了出去。
初见到海,慕青直接愣了。
身心仿佛受到了一击,远远的望不到尽头的海,与天际连为一体。
彷徨,渺小,豁然……种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慕青伸手,蔚蓝的海触手可及,又迅速收回,生怕被这磅礴的气势卷了进去,尽管海就在那儿安安静静的涨缩着。
“公子们,我们到了。”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一众人下了马车,眼前更为开阔。
这处该是个码头,拥挤的人群堵得水泄不通,马车根本进不去。
也没必要再进,挑脚便能望到海岸,再往远处往,平静的海面上,隐约可见几处凸起的岛屿。
海上,遍布了不少的渔船。
十分的热闹。
站在原地,一众人先缓了会儿再打算进去。
即使来过多次,依旧会被海的气势冲击到。
“药味。”身后,刚跳下车的三道来了一句。
还受冲击的几人,立即扬起脖子,打探空气中的味道。
抛却海腥味,果然有一股浓郁的药味从眼前的集市里飘来。
“走,进去瞧瞧。”赖御大步流星的向着狭窄的集市小路口走去。
几人皆迫不及待的跟上。
刚进集市口,赖御差点被药味熏出来。
街道两侧,小摊上挂着大小不一的药包,一直通向最尽头。
“这都是什么?”赖御揪着鼻子,朝身侧的叶秋白问道。
叶秋白脸色也不好看,微微屏着息朝赖御摇了摇头,手不觉的伸向腰间掏出手帕,这才缓了口气。
“你这个骗子,还我钱!”
几人正难受着,一旁突然传出一声怒喝,吓得最前头的赖御大退了几步,腿软的差点没跪下去。
身后的叶秋白伸出两根手指,抵住了赖御的腰,这才稳住了快要贴上来的赖御。
“你才骗子呢!我在这儿卖了十几年药了,从来没吃坏过人。”那头的小贩也急了,红着脖子吵了回去。
“你不给我钱,我现在就砸了你的破摊子,让你从这儿滚蛋。”那人捂着肚子,朝身后的几人招了招手。
小摊很快被围了起来。
那摊主瞪大牛眼盯了会儿闹事的人,最终气呼呼的从口袋里掏出几钱银子,扔了过去。
那人颠了颠手里的银子,站稳了身子,安然无事的带着一帮小弟离开了此。
“我从龙岛带药,在这儿卖了十几年,头一次碰到这么不讲理的。”那摊主边收拾着摊位,边自语道。
一旁的众人皆安慰他:“许安,犯不着跟这帮小混混气恼,再待会儿,天还早着呢。”
许安将草药包裹用力一系,扛到了肩上:“不早了,等我划船回龙岛,天差不多就黑了。”
“龙岛!”一旁看戏的赖御凑上前来,拉住了许安的草药包。
许安被猝不及防的一拉,整个人向后倾,刚碰触到赖御的身子,许安迅速转身,大力甩开赖御的手,而后防备的望着他。
赖御被许安的力道所惊,手心一阵火辣的疼,揉搓着红了的手,赖御瞟向许安的手臂,粗壮结实,看来是常用手活动的人。
“你是谁?”许安谨慎的打量着赖御,以及他身后的几个人,一看便不是常年生活在东海的人。
东海四季常春,几人还穿着要过冬的衣裳,又是一脸的好奇和掩盖不在的欢悦,是第一次来海边的人了。
“兄弟,我们刚来此,想跟你打听个地方。”赖御见许安疑虑重,便直接向他暴露了自身的情况,好让他放下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