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相[古代架空]——BY:箜篌响

作者:箜篌响  录入:02-27

  这玉佩莹白剔透,温润细腻,盈澈巧雕,正面刻有仙鹤延年。他轻易接住,垂眼瞧了瞧,星辰般的眼亮亮的,抱拳朗声笑道:“多谢相爷,小人定当更加尽心伺候相爷。”
  我怒道:“好啊,你敢来我就敢找黑社会杀你!”
  他眨眨漂亮的眼睛,领会了我的意思,冲我露出一个嚣张至极的笑,道:“我就是黑社会,你敢找我就敢操死你。”
  说完推开窗户,纵身翻出,身手矫捷。我探身朝外望去,见夜幕笼罩,才知已是漏尽更阑,天际银月高悬,夜色清凉,那艳红的身影如飞落的枫叶般,消失在清白月色间,园中杏树新芽吐露,斑驳孤寂,如裹了层银霜,相府只闻阵阵虫儿叫声。
  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被这小混蛋气得胸口发疼,重重摔上窗户。
  这时,婢女敲敲门进屋,道赵甲到了,在府上候着,相爷还有何吩咐?
  我咬牙道:我要买凶杀人!
  说完忙唤道:哎哎回来回来!我开玩笑的,请他到厅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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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婢女:相爷,您要的砒霜到了,请慢用。
  受:哈?


第10章 晚宴
  我简单盥洗,着了身浅蓝长衫,将满身鞭痕遮住,叮嘱婢女此事不得让任何人知晓,便行至厅堂。
  正厅宽敞堂皇,案板前长条案布置着古玩瓷器,中央设圆桌,摆有糟猪肉、姜豉鸡,油炸馓子、糯米饭等冷食。
  我看着没甚胃口,再倒杯酒慢慢喝着,不到片刻,心腹便将赵甲带到,阖了门,守在厅外,偌大的厅堂便只有我们两人。
  此人便是白日见到跟随赵兴的小仆,刚迈进门槛便两股战战,抖如抗筛,叉手唱诺:“小人给相爷请安了。”
  我仔细打量他的脸,模样倒是伶俐,只是左半边脸掌掴的痕迹犹未消去,青紫交加,令人不忍直视,便和善道:“这么晚请你来定是饿了吧?先用膳吧。”
  他为赵兴办事多年,深知我们之间恩怨,见我未杀他,也不敢违抗,硬着头皮自地上爬起,局促不安地举箸用饭。桌上是他平日吃不到的食物,他却愁眉紧锁,手腕发颤,加之嘴角裂伤,吃得如同受刑。
  我漫不经心地支着头看,待他吃得差不多时,才说道:“赵甲,你原名张亭秀,令尊乃德化知县,因仓库失窃,损失官银一千五百两,今上责令变卖家私偿还,你父亲郁郁而终,你则被打为贱籍,卖至燕王府。既会念书,功课可有荒废?”
  他不知何意,恭声答道:“回相爷,草民自幼读书识字,只图光祖耀宗,虽沦落贱籍,未敢荒废学业。”
  我说:“你就以春雨为题,作首诗听听。”
  他便提笔作道:
  一夜春雷起蛰龙,晓看万壑响松钟。
  山中不用忧泥泞,已有新苗出土浓。
  我淡然笑道:“不错。今年怕是赶不上了,明年秋闱或能考个举人。张亭秀,你想做奴隶,还是想读书考科举?”
  他闻言猛地抬头,双眼大睁,泪水蓦地涌出,错愕地望着我。
  半晌,才流泪哭道。
  “我,我想读书……”
  我今日酒喝得太多,揉着胀痛的太阳穴,淡淡道:“你放心,跟着我不会亏待了你,你只须办好一件事。”
  他已心里有数,听我说过,犹豫片刻便喏喏应了。
  我也不废话,唤心腹送他回府,自个起身回房。他刚站起,我忽又不经意般提醒道:“回去用功读书,若能高中,我便调你回德化任职,那伙窃贼还逍遥法外呢……对了,令堂是在城郊庵堂带发出家吧?改日一道吃个便饭。”
  他的脸霎时变得惨白,突然扑通跪倒,我走到门口时,仍能听到身后他颤声保证定当尽心去办。
  我没理会,只觉头痛欲裂,回房躺倒在床,令婢女去煮醒酒茶,茶还未到便昏睡过去,陷入梦中。
  出现在梦里的是一位仙姿佚貌的绝美女子,步履轻盈,画黛弯蛾,皓齿明眸。她抬起纤纤柔荑,轻羽般抚过我的脸,眼里有脉脉柔情。
  “阿现,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眼前烟霞缭绕,我竟无法区分是现实还是梦境,见到她,只觉心中无限欢喜,咧嘴想笑,但不知怎的,泪水却先掉了下来,慌忙抬袖偷拭,笑着道:“姐,我过得很好。我有许很多朋友,誓死追随我,我有滔天权势,无人敢欺负我,我有无数财富,想要什么都能买到,人人尊敬我,一切都很好,只是很想你。”
  说着又心虚地补充道:“凌墨很听话,他答应我会远离朝政,也很快要成亲了。另一个也有了下落,他很聪明,书读得很好,是个懂事的小孩,从未怪过你……”
  说着说着,却见她酷似桃花的眼底浮出一层水汽,凝成泪滴,沿雪白的两腮滑落,对视的刹那,彻骨的哀伤轰然传入我心底。
  我慌了神,手无足措,不知如何解释,也不知怎么安慰,只能僵在原地,几乎是恳求道:“别哭啊,我不想你哭,我……”
  说着用手心遮住双眼,哽塞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什么都做不好。打不过敌国,摆不平政敌,小外甥下落不明,大外甥成了断袖,百姓讨厌我,臣子们恨不得我死。
  除了对不起我什么也不会说。
  但再抬头她却已消失不见,独留我在这冰冷的世上。
  我在极端恐惧中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正在漆黑的卧房中,周围寂静无声,虫儿也睡了。
  我的长发被冷汗打湿成缕,垂落两肩,五指分开插入鬓发,想了一会才记起今夕是何夕,喃喃道:“青春期的小孩,在白纸上画个圈都能冲动,以为那是爱情,很正常,我初中也暗恋过英语老师,多劝劝就好了,对吧?”
  门窗紧闭,空荡荡的房中无人回应我的话。
  我睡意全无,唤人将心腹叫来。
  此时不过四更天,凌晨两点,他睡眼惺忪,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但神态忐忑,大概是怕我发火,我故意柔声道:“这么晚还找你,辛苦了。”
  他没听懂我在说反话,低头赧然道:“属下吃相府的饭,再辛苦也是应该的。”
  我只觉一股无名火涌上来,冷声斥道:“你也知道是我花钱养你这蠢货,那我让你办的事你办了吗?找一个人找了十年仍没线索,你还有脸睡觉?出入京城的户籍查了吗?周围城郭大小寺庙搜了吗?实在不行,把全国六指的少年全抓来,也该抓齐了吧?我求求你,你不如去尝尝小玉做的砒霜,说不定回光返照大难不死的时候,你那榆木脑袋才能开点窍!”
  他耷拉着脑袋站在不远处,两眼水汪汪的,像只挨训的小狗,委屈地张张嘴,辩解道:“相爷,您说的属下都查过了,真的找不到啊。”
  我冷笑:“指望你怕是到我死也找不到了。我近来有个想法,有些江湖人总是飞来飞去,户部难免有疏漏,你去查查十八年前京城周边有哪些江湖人士经过,或许能有线索。”
  “相爷英明!可是您不会武功,怎会想到这点?”
  我极其温柔道:“是啊,我想不到很正常,我不会武功嘛,你会武功为何也想不到?阿涉,过去只骂你没打过你是我的错,你上前。”
  “属下去办事了!”
  “等等。还有件事,小少爷这岁数该娶妻了,你在京城物色个小娘子,家世无所谓,要模样标致,性情温良的,去吧。”
  这小子最擅长的是吃饭,让他办点事便推三阻四,我刚下令他就欲言又止,忧心忡忡,但怕捱训,终没敢置疑,老实退下了。
  接下来一个月都相安无事。
  凌墨回京后事务繁多,他不像我,能随心所欲不上朝,训练也不能落下,只在日暮陪我吃饭。他知道我喝酒头痛后便逼我戒酒,还令人当着我的面将府中藏酒全倒了。
  就是倒进井里,也不给我喝。
  我看着心疼,刚说了句哎便见他正冷眼看我,只得束起大拇指夸他做得好,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实则心口淌血,肝肠寸断。
  给他娶妻之事已有着落,但拖着没敢提。
  期间赵广寒也寄信给我,简言道已督促分田法执行。
  我提笔回道:一切照计划进行。
  此后便再没收到回信,但听潘老板说起,他连寄了五封情书和特产给相好,还叮嘱别让我知道。
  我表面没说什么,内心默默地唾弃他。
  秦溪炎仍不把我的相府当回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人喜怒无常,有时心情好了便不折腾我,有时却因心情太好把我绑在床上猛操,我也搞不懂。
  但他大多时候只是来找我聊天,跟我聊黑白两道如何打架血拼,还不屑地说他们都太弱,打起来也没意思。我被迫听着,想起小时候看的武打片,便问他学的什么功夫,他说是禅宗的心法,其他刀枪剑戟都会一点,他什么都爱玩。
  那就多玩玩兵器,少玩丞相。
  他又看着我说我弱弱的不耐操,可以不收钱教我一门兵器。我激动道当然是双节棍,软中带硬,柔中带刚!他愣了一下,问我为何知道这种冷门兵器。
  我默默道你不懂。
  转眼便是燕王寿辰。
  燕王在府上设宴,皇帝亲临,百官到场,给足他面子。庭院内张灯结彩,摆设美酒佳肴,百官华服彩锦,席间有舞姬妙曼起舞,仙乐飘飘,一派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我簪缨袍服,在熙攘人群间最先看到的便是凌墨。
  他本就生得高挑,众臣间鹤立鸡群,玄甲幽黑,透出肃杀之气。那张脸白净俊美,长眉浓秀,斜飞入鬓,只是双目太过锋锐,仿佛一柄尖刀直剖胸膛,令人望而生畏,便无人敢将他视作女子。
  他也第一时间看到我,眸色微沉,好似有千万般情绪隐在那点漆般的眼眸中。我看到那眼神,却觉得胸口闷闷的,压着块石头似的。
  宴席间,皇帝上座,我与王爷分列左右。
  小皇帝盯着那舞姬光洁的足背,雪白的大腿,纤细的腰肢,看得两眼发直,口水都快流出来。他是出了名的荒淫,听闻曾一夜间宠幸过十名妃子,我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我最多两个。
  我心里不由暗骂:昏君啊……不过这舞姬还真是漂亮。
  这美人身着金丝纱裙,胴/体若隐若现,五官浓艳,眼尾上挑,是天生的狐媚眼,虽不是我见过最美的,却勾人至极。我光看两眼便觉下腹发热,心魂具被勾走,忙挪开视线,正好对上凌墨冷漠又嫌弃的神情,顿时清醒,颤抖地在桌面摩挲着握住杯盏,想起要戒酒,被烫到似的松了手。
  这时诸宾客各自赠上礼品。我送的是象征祥瑞的金麒麟,也有人送古玩字画等,最后一件是庐州知府刘钧献上的玉雕鲤鱼,鱼尾却少去半截,在座任谁都能看出,此乃暗祝王爷烧去鱼尾,跃为真龙。
  这刘钧是个能力极强的将领。历史上,他因贪污军饷,在江现清查军费时畏罪潜逃,带士兵城池投靠夏国,后为讨好夏帝,提出攻打樊州重要策略,加速了大梁灭亡的进程。
  此人私德有缺,却拥有精准的战略眼光,因此我真不敢动他,只想着贪就贪吧,谁不贪呢?何苦给夏国白送一员大将?
  我瞥了一眼这混蛋,果然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为舔上级,脸都不要了。
  燕王见到那礼物果然眉开眼笑,整张脸笑得比菊花还灿烂,小皇帝还浑然不知,觉得有趣似的指着那玉鲤鱼,问我:“丞相,这鲤鱼为何没有尾巴?”
  这话说完,满堂俱静,群臣皆看向我。
  我无辜地看看燕王沧桑威严的面孔,又看看小皇帝稚气天真的脸,均是眼含笑意,我却硬是觉出几分刀光剑影的味道。
  我能说什么?
  当然是牵起两腮肌肉,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干笑道:“大概是摔了一跤,摔掉了吧。”
  小皇帝眨了眨黑溜溜的眼睛,困惑地看着我。
  剑拔弩张的硝烟气仍未散去,我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还欲解释,他却拍着桌子咯咯笑道:“鲤鱼怎会摔跤呢?丞相真会说笑。”
  在众臣惊讶的目光中,燕王也忍不住低笑出声:“圣上果然英明神武,泽被臣属。”
  其他臣子纷纷附和,笑道陛下英明。
  我听到满堂哄笑,便也跟着笑了起来,视线无意间扫过那些带着笑容的,如出一辙的面孔,看到只有我家小孩在静静坐着,薄唇紧抿,眼若寒星,宛如一樽漆黑的木雕,五官在昏幽的灯影下模糊不清。
  不知为何,当我知道他在看着我时,忽然就笑不出来了,只能默默端起酒杯,小口抿酒。


第11章 舞姬
  今夜月白风清,凉风习习,宴席上明灯错落,宛如白昼,众宾客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小皇帝没呆多久便离开了,我趁凌墨护送他回宫,持琉璃杯盏起身行至燕王面前,脸上挂着殷勤的笑,说道:“今日是王爷五十大寿,下官敬王爷一杯!”
  他笑道多谢丞相,便将酒饮尽。我立即为他再度满上,热情地笑道:“这杯敬大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他笑容微僵,推辞不过,两两饮尽。
  我面无表情地倒酒。
  “这杯敬太祖,创大梁三百年基业。”
  他静默地看着我,眼里寒光四射,满座官员大气都不敢喘,各自装作吃饭,喝酒,聊天,没人敢抬头朝这边看。
  我冷笑着迎上他的视线,丝毫不惧。老混球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我灌他两杯而已,实在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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