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书生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诉寒江

作者:诉寒江  录入:03-08

  他是流萤尉最后一任都使,在他有生之年,南虞在南方几乎要出现复兴之兆。
  只可惜,或许是气数已尽,他终究在收复山河之前先走了一步。
  在很久以后,另一位从民间走出来的领袖赶走了羿族,也曾去寻找这位孟都使的坟墓想要祭拜。
  可最后多方打听也不知道他葬在了哪里?有一位曾经跟随过他的人的后代说,这位孟都使死前让人把他的尸骨烧成灰,让心腹带到他故乡的水边洒去,就此与山河同葬。
  人们所见的他,一生尽付河山,一生孑然独立,末路力挽狂澜,堪称一段传奇。
  史书却不会记载,他一生未曾有婚娶,一生无人问他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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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出生是个意外,并没有人真的期待他的到来。
  皇宫不是个干净的地方,妆点富丽堂皇的宫殿的,从来是些让人恶心的东西。只是大家都在上面享受着,学着忘了这些不愉快,学会利用掌握这些丑陋,然后打扮自己。
  用污水浇灌出来的花,偏偏美得令人惊羡。
  很多童年的事,他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他也并不愿意过多回忆这些往事。
  只有一个人,他总是忘不了。
  那是在他梦里出现过的一个人。一个奇怪的人,他也不清楚到底记住了这个人的什么,以至于念念不忘,哪怕未有回响。
  伤口没有得到妥善处理,他发了高烧,却被所有人遗忘。
  那些人恐怕巴不得他病逝,然后留给世界清净。
  他是罗贵妃心头的恨,是罗贵妃的耻辱,让自己的婢女在自己的宫殿里得到了圣宠还有了孩子,而自己的亲子却落水而亡。
  不去恨那个寡情的帝皇,不去恨那个保护不了儿子的自己,反而将所有的怨恨给了他,不过是种懦弱。
  这是个可怜的女子。
  他对她再没有别的评价。
  那时候他感觉到很冷很冷,自己好像在这种冷意里麻木了身体的知觉,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他居然很喜欢这种什么也感受不到的感觉,多好啊,空空荡荡。
  他放弃了挣扎,只想沉寂在一片虚无里。
  直到他感觉到仿佛有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他的脸颊,他好像听到有人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
  温热的触感令他几乎要落泪。
  我本不惧怕黑暗,如果我未曾见过光。
  “要好好活着,这样我们才能在这以后的未来相遇。”
  他睁开眼,仿佛看到一双眼睛在看他,可又好像什么也没看到。
  他熬了过来。
  他以为那是个错觉,可那温暖令他如此眷恋,万一真的存在呢?真的存在这么一个人呢?
  于是他再也未曾在泥潭里放弃过挣扎,未曾忘记在黑暗里点燃光亮。
  后来他跪在汪师的面前,请求加入暗卫,选择了一条和帝皇权谋相左地道路。
  无数人问他不会后悔吗?他离那个位置如此近。
  但他知道,只有这样,他才能好好活下来,等待相遇的到来。
  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那个梦中的人,仿佛真的只是一道虚影,是他想象出来的自己。
  或许求生的本能,让他捏造了这个梦,可他已经无法离开这个梦了,不然他不知道自己的等待是为了什么。
  他扶着幼小的侄子登上皇位,自己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他也曾创立流萤尉,一点点完善这个衙门,守护大好河山。
  他点着流萤灯,等着一场相遇。
  在他已至中年时,才发觉他已经等了二十年。
  这个虚影始终未曾出现,而他也就把这个当成了梦。
  是梦又怎样呢?
  他平生最不爱自欺欺人,可唯独这个梦,他愿意自欺欺人一次。
  会遇见的,在很久很久以后的未来。
  他看着侄子生儿育女,看着大虞后继有人。
  他把流萤尉传给了下一任都使,恍惚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开始了养老生涯。
  在他老得已经走不动路的时候,他还躺在摇椅上静静眯着眼睛在院子里晒太阳。
  仿佛那阳光,就是那温暖的梦。
  闭目永远睡去的时候,他好像又看到了什么。
  年轻的自己偷偷牵着另一个人的手,笑得如此温柔,他们一起穿过街道,看天光渐亮。
  那人回首看了自己这个方向一眼。
  那一双未曾忘记的眼眸就这样与他对上。
  他笑了,终于相遇了。
  齐王殿下与世长辞,这位曾经摄政一朝凶名赫赫的殿下,表情柔和地永远睡去,似乎心情愉悦,没有痛苦。
  没有人知道,他一生不识心动,却等了一个人一辈子。
  

  第一章 十里春风渡新岁

  焂夜郡主磕着瓜子,乐呵呵地盘腿坐在一个大箱子上看着程斐瑄:“你给自己弄这么多嫁妆,这是要把整个齐王府都搬过去吗?啧啧,这么多,你赚的钱除了花在暗卫上的,花多少在自己身上了?”
  在虞朝嫁妆一般是彩礼的数倍甚至数十倍之多,樊家给的多,齐王殿下还的就更多了。
  “别闹,等你出嫁的时候给你添点妆。”程斐瑄忙碌地清点着礼单,一边回答。这事本来不用他负责,不过他实在想亲力亲为一次,因而每一个细节都要自己亲自核对。现在暗卫暂时不归他惯了,也没有什么奏折要过他的手,整个人一下子空闲下来。
  “嘿,前两天还一脸纠结,现在就高高兴兴待嫁了。看来樊大人很会哄人嘛。”焂夜不屑地啧啧嘴,充满对好兄弟的鄙视,“知不知道新娘要在成亲前绣荷包送给新郎啊,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没有看到这一条。”程斐瑄愣了一下,停止了手头的事,直直盯着焂夜。
  焂夜郡主懒洋洋地往大箱子边上一靠:“估计是删了吧,毕竟你们两个都是男子,改成送别的什么了吧。”
  程斐瑄思索了一会儿,好像焂夜也确实没在这种事上坑过自己,应该是真的。
  “看来你是还没准备了,有意思,哈哈哈哈,我说你真的要自己绣吗?有空帮我也绣一个呗,我都好久没有收到你的作品了。”靠卖绣品起家的焂夜郡主堂而皇之地向合作伙伴索要东西。
  程斐瑄摇摇头,一本正经地强调:“以后也不会有了。”
  焂夜倒吸一口凉气,从箱子上跳下来:“程斐瑄,你这嫁人了,难道还以后只为夫君绣花样了?不要这么认真吧,你这样我会怀疑我们不是好兄弟,而是好姐妹。”
  程斐瑄嘴角抽搐了一下——为焂夜这夸张的表情和语气。
  “没什么必要了。”程斐瑄往后退了一步,拿起礼单摇摇头,“你缺这点钱?”
  焂夜郡主用力点点头:“钱我是永远不嫌少的。”
  “……”程斐瑄无语地看着焂夜郡主。
  “行吧,你金盆洗手就金盆洗手呗,以后你归你们家樊大人管,和我没什么关系。”焂夜郡主挥挥手,然后从怀里掏出三本书,“来来来,最新秘籍,我都还没看完,送你当新婚礼物了,不客气。”
  程斐瑄拿着秘籍倒是很感兴趣地立刻翻开,红着耳根又合上:“你这是什么。”
  “哎呀呀,姿势换来换去还不是一个样,但是用的时候用点小道具其实能增加情趣哦。”焂夜郡主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说,“你要是有兴趣,你们成亲的那天,我送你一套。”
  “………不用了。”程斐瑄坚定地又退后一步,觉得自己这个朋友现在很危险,野兽般的直觉让他果断地拒绝了。
  焂夜无趣地转身向外面走:“行吧行吧,唉,连你都把自己嫁出去了,我可能得被逼婚到疯了。”
  “那你找一个嫁了。”
  “诶,好主意啊!”焂夜郡主双手一拍,高兴地回头看向程斐瑄,“我抓个人摆在那里当挡箭牌不就可以快乐地继续玩,又不会被催婚。”
  说完她兴高采烈地出了门,不知道去哪里抓人了。
  樊渊刚刚进门,就和她擦肩而过。
  “焂夜郡主怎么如此高兴?”樊渊随口问了一句。
  手里还拿着三本秘籍的程斐瑄僵硬地把书往身后一藏:“可能刚好想到解决什么难题的办法了吧。”
  樊渊看他欲盖弥彰的动作,朝他伸出手:“殿下藏什么,不能让渊看到?”
  “不是,这是……那个。”程斐瑄咳了两声,乖乖把书递到樊渊手上,“就是几本书。”
  联想到焂夜郡主刚刚离开,樊渊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书,不由为焂夜郡主在这方面的藏书丰富惊叹了一下。
  樊渊随手翻开了书,用研读高深学问的精神看了起来。
  翻页的时候,抬眸看了眼程斐瑄:“不用管渊,你继续忙。”
  程斐瑄心不在焉地继续核对着,一边偷偷往樊渊那里瞟。
  樊渊拿着书低眸看书的样子,分外优雅,程斐瑄看了两眼干脆停下来,双手支在箱子上,自己看起了樊渊来。
  樊渊看书的时候表情淡定,而且非常认真,直到他折起一页角将书合上的时候,才发现程斐瑄在旁边偷看他。
  樊渊干脆大大方方回望回去:“你忙完了?”
  “嗯,忙完了。”其实并没有核对完的齐王殿下已经打算把事情放到明天继续,今天先看看君行。
  樊渊看着程斐瑄还在呆呆傻傻的状态里,不由提醒道:“该用膳了。”
  “我去做!”程斐瑄立马清醒过来,把礼单丢到一边。
  “想吃点清淡的。”
  “好。”
  “那今晚有饭后甜点吗?”樊渊扬起唇角,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么明示有什么不对劲。
  程斐瑄也很喜欢樊渊对这些细琐事上提出些什么要求的感觉。就感觉他们真的是一家人,在一起生活,一起商讨怎么走下去。
  程斐瑄点点头:“有!”说着一溜烟地跑到后院去了。
  樊渊看着程斐瑄的背影,笑着拿起被丢下的礼单,清清楚楚看到打到一半的勾。
  唔,殿下看来有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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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亲的前一天按理来说新婚夫妻是不能见面的,程斐瑄无奈地暂时离开了樊渊的府宅。
  在婚期前一天,除了衣裤鞋履被褥等细软物件是在亲迎时随花轿发送外,其余的红奁都会由挑夫提前一天送往男家,由多子多福的女子为之铺陈,俗称“铺床”。
  街头巷尾看着一箱一箱东西送进了樊府,对明天这场奇特的婚礼也充满好奇。谁能想到齐王居然被陛下就这么嫁出去了呢?
  “仪同长公主,怕是异常热闹。”
  “你们说明天樊大人的婚礼会不会出什么事?万一殿下临时反悔了呢?”
  “能出什么事?陛下赐婚,谁会抗旨?”
  在街边刚刚吃完面的女子放下筷子,将几枚铜钱放在了桌边,她戴起帷帽,落下幂蓠,站起身离开了摊位。
  到新婚那天,到处是鞭炮声声,敲锣打鼓,旗锣伞扇在前,好不热闹。
  樊渊一身红衣坐在高头大马上,去齐王府迎亲。
  樊渊穿红衣的时候比他穿素色衣裳时气质更为凛冽,平白多出了几份锋芒,像是将内敛的光芒完全绽放出来一般令人炫目。
  齐王殿下也是一身同款的礼服,就迫不及待地牵着马站在门口。直到樊渊到达,将红绸的另一端递过去,他立马牵住红绸翻身上马。
  两个都称得上美男子的俊俏郎君各自牵着红绸的一端,双马并行围着瑶京的街道走了一圈。迎亲回来时,要用最一条路回去,以取不会走回头路之意。
  红色让樊渊变得锋刃毕露,却让程斐瑄的眉目被衬托得柔和了不少。
  两人并行,一时间竟叫人忘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份性别,看过去只有天作之合的感觉。
  至到樊府下马,两人始终牵着红绸的两端。
  “殿下身上带了吃的吗?”樊渊在进门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
  程斐瑄被问到这个问题有些不好意思,他摸了摸额头,老老实实回答:“带了。”
  “那等会儿记得自己吃点东西。”樊渊提醒了他一句,“婚礼的时候,可别冲出去跑圈了。”
  “……”在你心里我这么不靠谱吗?
  焂夜郡主的母亲大长公主殿下亲自主持这场婚礼,樊渊的母亲和大嫂也在几日前抵达瑶京。
  由樊家大嫂扶着程斐瑄进入大门后,要随着樊渊向长辈问好时,他忽然真的有些紧张地想出去跑圈了,想到樊渊刚刚的提醒,咬咬牙忍住了。
  大长公主殿下没有刁难樊渊和齐王,一直笑脸盈盈的。倒是樊渊的母亲看上去神色有些冷淡,似乎对这婚事不很满意,但是礼节上未曾出错,态度也不算疏离。
  拜堂这一步的时候,程斐瑄格外庄重严肃。
  两人面面相对,拢袖拜下之时,程斐瑄长长松了一口气。只有这一步走完了,婚礼才算再也不得反悔了。
  樊渊好笑地看着他。程斐瑄趁着起身之时,衣袖交叠之际,偷偷握了樊渊的手一下,然后才回到洞房等待。
  谁知道他这刚下去没多久,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理论上今日能有请柬的都是达官显贵,所以一位穿着一身青色长裙,看上去异常朴素的年轻女人,牵着一个穿着也同样简朴的小男孩出现在大堂的时候,大家全部进入了看好戏的状态。
  堪称经典的一幕出现了。
  当小男孩冲着樊渊喊“爹爹”的时候,樊渊还能很冷静地看着那个年轻女人和这个小男孩,在他细细打量完两个人以后,对小男孩露出一个微笑:“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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