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骂我们家侯爷。”
话音一落,顾则笑手里的那大家伙便是冲出了一股热浪来,巨大的火球席卷着狂风朝穆飞云的方向冲去,原本安静待着的马儿似乎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各个都随即不安的躁动开来。
穆飞云被胯.下的马晃的有几分对不准目标,眼瞧着顾则笑发射出来的那玩意儿马上就要朝自己面门上打来,千钧一发之际,本是想聚起内力伸手去挡,哪知道自己的手都没来得及伸出,身子便是突然一轻。
魏渊这一次是揪着穆飞云的胳膊把他拎过来的,背上的重量突然没了,也没人控制的时候,那马便是嘶叫着自行跑开,惊天雷可不比追魂箭还有自动跟着目标转换方向的能力,这人没了,马也跑了,那火球便是无比愤怒的,带着些击空的虚无,重重砸向了地面。
虽是砸空,但这一道力量却好似还带着顾则笑的怒意一般,穆飞云能感受到,魏渊抓着自己落地的时候,还被这火球砸地的冲击力把他们两个人都往后推了好几步。
穆飞云不想躲的,这么一躲还当他是怕了顾则笑一般,心里有些不痛快,但又不好同这并不熟识的魏渊发火,他正想抽出自己的胳膊来上前正面迎战,哪知道这魏渊还蹬鼻子上脸的不肯松手了。
穆飞云又挣扎了一次,魏渊还是不肯松手。
像是看出来对方的厌恶和心思,不等穆飞云开口说些什么难听的话,魏渊便及时道,“惊天雷不比旁的武器,就算你方才勉强接住了那道劲力,可若是没有好的法子化解,那你自己拿出来接他的内力和他本身自带的冲击力便会全部打进你的身体。”
等到那时候,怕是‘重伤’二字都形容不了的境况了。
顾则笑虽是上一辈江湖排名的一百开外,可这排名也早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了,再说嬴嗣音从十七岁到三十六岁的天下第一坐了这么久,也基本除了他是属于屹立不倒的之外,其余位置都是不停的在更新排名,何况人家顾则笑也确实是年纪小,尽管是沾了些嬴嗣音的光,可实力也同样不容小觑。
毕竟全天下人都是知道,冀北侯府不养废物。
见那两人贴在一块儿,叽叽歪歪不知道又在盘算什么的时候,顾则笑干脆把惊天雷往地上一杵,开始叫嚣道,“怎么样?穆飞云?小爷我就算是一百名开外,那也同样能打的你爹都不认识你。”
魏渊拦了穆飞云一把,他上前一步冲着顾则笑拔出自己的腰间长剑来,“前辈后辈也是扯不清楚,顾小爷,这既然是我辈的恩怨,那便由在下出面来解决吧。”
“你算那颗葱?”顾则笑叉腰骂道。
魏渊客客气气的回答道,“在下乃是暗香门无夜宗宗主魏渊,方才二位口中的那份排名表,在下不才,排名第八。”
宁嘉容也才排到第九,听见面前这人竟是排到第八的时候,顾则笑心里头便是咯噔一下。
我擦,这是碰着硬茬儿了?
心里头哆嗦半分,面上却是毫不露怯,何况江湖规矩,拔了剑那就是得打上一架,顾则笑跟着嬴嗣音那厮是惯常嚣张惯了的,认输二字是如何写的他都不知道,只是调准了自己惊天雷的位置,“你是第八,他是第三,那你们俩到底谁厉害?”
魏渊老实回答道,“这都不是同一份排名表,自然是区分不出个一二三来,何况这莫南风也是后起之秀的小辈第一,可这个第一,和孝文侯的那个第一,怕是还有相当大的距离。”
穆飞云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道,“你这意思不就是说我跟你没法比吗?”
魏渊笑道,“在下只是说了句实话,这武力值的确是不好排的,难道穆公子认为自己这个第三能和上一辈的长白山幻灵道长相提并论?”
穆飞云,“……”
要真说起来,自己连对付那个排名第二十五的韩离都成问题。
顾则笑一看穆飞云那吃瘪的表情,便是忍不住的开心道,“哈哈哈哈,就是就是,小爷我一百开外又怎么了,一百开外那你们这些小屁孩儿也没法跟我比。”
“你……”穆飞云气的又要去拿自己的弓箭。
“我来。”魏渊只轻轻一个伸手便又将穆飞云拦下来,他甩开剑式,挽了一道漂亮的剑花儿之后,用一种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就这么闪身去了顾则笑的身后。
足足有三百米的距离,竟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顾则笑便突然觉得脖颈一凉,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所以这就是第八名和第一百不知道多少名的差距吗?
不止是顾则笑,甚至就连那穆飞云都是看得呆了。
这得是多没见过世面,一群小孩子们觉着自己能打过几个提不起排面的前辈,便是到达了一种天下无敌的状态,觉得能从嬴嗣音手里头捡回几条命,便是再无人可伤及自己的错觉,一个第八的魏渊能在眨眼之间让顾则笑连个反抗的机会都没有,那他前边的那些,第七第六第五第四第三第二第一,这些人想要弄死他们这些排名一二三的后辈,那还不跟捏死蚂蚁一般简单吗?
“你……”顾则笑结巴了一秒,然后瞬间恢复到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叫嚣道,“你敢杀我?”
魏渊道,“顾小爷别忘了,你们冀北还欠我们无夜宗三条人命。”
顾则笑道,“我家侯爷想杀谁就杀谁,从来就没有欠谁命的说法,你若是敢拿我的命去抵,那倒是也不妨试试,只不过怕你们报仇没报的了,还要牵连整个宗门来替我顾则笑陪葬,那便是天大的不划算呢。”
嬴嗣音这厮又不讲道理还偏是护短的厉害,江湖人谁人不知晓?
魏渊心下仍有迟疑,剑身却是不受控制的带着恼怒的朝顾则笑的咽喉处推近了几分。
身后带来的冀北随从蠢蠢欲动,手指头完全是整齐划一的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的齐刷刷搭上了腰间佩戴着的长剑剑柄上。
跟着穆飞云出来的那些江湖游侠们一见这魏渊拿住了冀北的人,便又是纷纷开始以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状态挑唆开来。
有人道,“魏宗主,你还在犹豫什么?这冀北这么不把你们无夜宗放在眼里,你们杀他们家一个小子当是抵债,这分明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有人道,“就是就是,再说这嬴嗣音回头寻仇,不是也有咱们这么多兄弟在背后给你撑着吗?这冀北这么嚣张,杀他们家一个小子也能挫挫他们的锐气。”
还有人道,“反正我是听说嬴嗣音内力尽毁,造诣早已不比当年,咱们过来围了这么久,见着的不是司马卫侯就是顾则笑,谁看见过嬴嗣音了?那家伙说不定现在跟个废人似得躺在床上动不了呢,有什么好怕的?”
本来方才也气的恨不得一剑了解了顾则笑最好的穆飞云,却是在听见这些不靠谱的惹事狂魔们的‘恶意挑唆’之后,反倒莫名的冷静了下来。
嬴嗣音现在有没有战力的谣言暂且不论真假,但就据自己上回接触来看,对方想一只手掐死自己和莫南风两个人那也都跟玩儿似得,所以在没确认清楚此事之前暂时不要动他顾则笑应当才是最好的,何况留着人也是个筹码,杀了实在是最差的选择。
穆飞云抬了头,正想喊魏渊莫要冲动的时候,这空气中竟是从远方又席卷来了一道森森寒意。
又有谁来了?
这是穆飞云的第一反应。
“清寒哥哥,救我啊。”顾则笑倒是鼻子灵光,闻着气味儿就开始喊人了。
☆、第96章
寒意自身后而来, 魏渊同样是下意识的想要回头去看,可是这个念头也只是刚刚在脑海里出现, 他便发现了自己的剑锋直至右手手肘竟是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来, 从脚趾至小腿也同样是被这不知从何处窜起的寒冰给牢牢冻住, 整个人动弹不得。
内心的恐惧还来不及升腾,便是已经瞧见一道浅青色的身影就这么悠然自在的落在了两派人马对峙的中间部位。
沈清寒双手空空, 负手而立, 身形纤细,黑发如墨,本是自带一股仙气, 可却是因为同嬴嗣音待的久了, 那眉眼之上总是让人瞧着有几分邪。
“沈清寒?那是沈清寒?”
“我去,平日里听这个讲那个讲的, 这回总算是见着活人了。”
“怪不得能让嬴嗣音瞧着一眼就走不动道,漂亮,这是真漂亮。”
那夸赞的男人眼里流露出了些卑劣的打量,沈清寒分明是听见了,可同样是充耳不闻, 他站稳了身子,只冷冷淡淡的道了一句, “打吗?”
穆飞云上前两步,他想说什么,但又终究没能说得出口。
沈清寒在皇都城内遭人重伤,断了右手手筋还被拔光指甲的事儿, 早已经在江湖中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嬴景文该放出来的消息那也是早前就放干净了的,只要是对嬴嗣音和沈清寒有危害的事儿,那是毫无保留的通通放出。
果然,这头才刚问了打吗?
那边便就有男人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诶,这个沈清寒现在出门身上都不带剑了?”
“右手都废了还带什么剑呐?就算是带了,他能拿得动吗?”
“倒也是,不过你看他这么有底气的模样,可别是嬴嗣音又偷摸教了他什么邪门歪道的功夫,这是故意不带剑的来迷惑我们呢。”
“教什么功夫?嬴嗣音带他回去还能做什么?我看是教床.上功夫还差不多吧。”
“哈哈哈哈哈……”
难听的污言秽语不绝于耳,甚至就连穆飞云听着都想骂两句‘管你们屁事儿’的时候,人家沈清寒依旧是一派淡定的负手等着。
不急不恼,毫无情绪。
有胆子大的带头朝沈清寒问了一句,“要打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我们总得找个由头不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就动了手,怕是以后孝文侯出来‘讲理’的时候又是讲不清了。”
沈清寒冷声道,“你们这么多人围过来不就是想打架的吗?现在又要由头了?”
这……
众人面面相觑。
沈清寒又道,“既然是要由头,那我便给你们一个由头好了。”
说完,手指头朝那苏河镇一指,沈清寒慢慢悠悠的道,“立刻滚出苏河镇,这地方,我们冀北要了。”
“你们冀北?”有男人开始尖声尖气的嘲讽起来,“沈清寒,菥蓂老儿养了你十多年,你倒好,这是说倒戈就倒戈了?”
“……”沈清寒抬了抬眼睛,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随即大方承认道,“对。”
就是说倒戈就倒戈又怎么着了吧。
既然来了冀北,那和昆仑山划清关系倒也是唯一能偿还对方养育之恩的做法,沈清寒知道自己和嬴景文的这梁子结的有多大,他也知道那家伙在对付自己的同时,目光必然会从自己的身上稍稍往昆仑山转移一些。
菥蓂真人不保他还好,怕就怕的是那老头儿站个中立的地步,要知道嬴嗣音和嬴景文好歹也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两个人的性格里总有些默契的契合点在,正是因为太相似,所以根本没办法以恋人的关系亲密的相处下去。
大家心里头固执的那个点都一样,所以到头来难免会起争执。
沈清寒就不一样了,他的性格和嬴嗣音最是合适,双方固执的地方在对方看来都是无所谓,是可以牺牲原则去迎合的事情,沈清寒甚至一度想拿自己的生辰八字去寺庙里同嬴嗣音合一合这个姻缘卦,他总觉得自己能和嬴嗣音抽出一支‘天作之合’的上上签。
毕竟两个人实在是相配的可怕。
沈清寒摸得透嬴嗣音的性子,自然也多多少少的能猜得中一些嬴景文做事的手段,他能想到,昆仑山一旦中立,那么等待他们的必然是一场被朝廷血洗的浩劫。
自己背个‘逆徒’的名声倒是无所谓,但菥蓂那老头子今年也快七十了,年纪那么大,总得要让人家安度个晚年,不然沈清寒这心里还真过意不去。
魏渊手上的冰霜稍微化掉了一些,他刚刚抬了抬自己的手,还来不及做什么旁的动作,便听见沈清寒连头也不回的在前方悠悠的说。
“我劝你最好别乱动,伤了姓顾的,就算我不说什么,那我们家侯爷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说的是真的。”顾则笑接话道,“我们家侯爷可是把我当亲儿子养的,我劝你慎重哦。”
话毕,顾则笑便伸出两根手指头,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刃。
“听听,他还好意思说他们家侯爷。”小声的议论又这么猝不及防的闯进了众人的耳朵里,“一个大男人被人压,还跟多光荣似得,真是恬不知耻。”
沈清寒听完,也是毫不在意的回应道,“嬴嗣音可不是见谁都肯屈尊来压的,至少要我这样的才能入了他的眼,最后再问一次,打吗?”
松开了自己负后的双手,右手微微张开,掌心里聚起一道青气,虽是没有嬴嗣音出剑的速度那么快,可在内力的催动之下,一把纯青色的长剑就这么在沈清寒的手中凝聚成型。
一只断了手筋的右手就这么轻轻的收紧手指骨节,那长剑挽起一道剑花再放下的时候,席卷而来的森森寒意更是从人的脚心一路渗透到头皮。
“这是……”
穆飞云身后的一众人等稍显慌乱。
明眼人都是一眼能瞧的出来这功夫是从嬴嗣音身上学过来的,就看目前沈清寒这周身的气场,那也绝对不是一个废人能随随便便散出的杀意,这难道是皇都城传出来的消息有误?人家沈清寒不仅没废,反倒还是跟着嬴嗣音那路子去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