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女人,磨磨蹭蹭干什么?”
谢墨只能硬着头皮爬上许风华的背,双手慢慢环着他的颈子,又强调道,“我真的很重,不是吓你!你看你这么瘦弱,要是被我压垮了,我……我可不负责!”
许风华背着谢墨一路到了酒楼,此时正值午时,正是用午膳的时候。
酒楼里坐了许多客人,熙熙攘攘,吵吵闹闹,说说笑笑。
许风华看着端上来的红烤鱼头,眼里冒着精光,刚拿起筷子要尝一口,突然面前就多了一个人,身上的青衫破破烂烂,胳膊处似乎还有一个脚印,胡子却白得发亮,极为刺眼,一双眼睛熠熠生辉,两鬓斑白,约值知命之年。
谢墨也看到了此人,惊讶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许风华也是惊得眼珠都要突了出来,这就是山间神医冥七。
冥七瞪了徒弟一眼,“怎么?我想看你还得给你知会一声啊!”
冥七撑着头细细打量着许风华,良久点了点头,“恩,不错!”许风华不明所以,看着谢墨。
谢墨道,“不必理会便是。”
冥七也不计较谢墨的话,回道,“徒儿,你看上的人不错啊!”
谢墨听后连忙低头拉了拉冥七的袖子,挤眉弄眼暗示冥七别再说下去了。
偏偏冥七继续道,“害羞什么?为师知晓你对他的心思。”
谢墨恨不得把冥七赶出酒楼去,也恨不得现下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说出去的话还得圆下来,谢墨对着许风华疑惑的的眼光虚心解释道,“师父是说我很有眼光找了你做试药人。恩!”
冥七又看向徒弟,亲切问道,“徒儿啊,你还没告诉他啊?”
许风华挑眉,“告诉什么?”
谢墨接道,“告诉你试药很危险!”
“我自然知晓。所以谢墨你若是心疼,还不如就放过我了!”
谢墨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不行!”
冥七拉着谢墨的手,瞟了一眼许风华,“你们两个一定会……”
冥七的话突然被谢墨打断,“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许风华觉得这对师徒还真是心有灵犀,只说了半句话就能知道下一句是什么。
谢墨不想让冥七再问下去,忙转过话头,喝了一口茶,随口问道,“你可知那小二为何要杀人?”
许风华的鱼肉刚入口,听到谢墨这么一问,忽然想起正事,也不知该不该告诉谢墨。
“你记不记得张丞相另有一子?”
谢墨认真想了想,“我想起来了,可张小公子不是早就不见了么?”不过许风华能问他这件事,估计也是与此有关,他大胆猜测道,“莫非这小二便是张小公子?”
许风华点头。“不错,那你可知道丞相府是因何而惨遭灭门?”
在一旁吃鱼吃的津津有味的冥七举手道,“我知道我知道。”
谢墨知道冥七知道许多事,便问了他。
冥七放下竹筷,开始侃侃而谈,“此事与先皇有关,也与你们谢氏有关。当年对外战事纷乱,对内权势相争,窝里横。内忧外也患,就有方士告诉先皇你们谢氏手中掌管着天书,得了天书就可以修改国运,可保国运亨通江山稳固。于是先皇就派人去了谢氏,派去的手下在谢氏没讨到好处,反被外人嘲讽一顿,那些手下一怕传出去丢了面子,二怕办事不利得不到报酬,便痛下杀心灭了谢氏一族,”
“别急,让为师喝口水哈!”
冥七喝了口水继续道,“那些人在谢氏无功而返后心有不甘,后来出现了一个人,告诉他们天书在丞相夫人身上,但要取其书,必先以其血做祭。先皇以此事也与张丞相做过商量,张丞相最终同意以身殉国,只要能兴复盛朝,张丞相便在所不辞。只是没想到的是,关于天书的这段被人传了出去,野心家便私下借机灭了丞相府满门。”
冥七讲完后又喝了一口水,一副等着被夸的得意模样,“怎么样?为师知道的是不是很多?羡不羡慕嫉不嫉妒?”
许风华咽下一口肥美鲜嫩的鱼肉,“前辈说的竟与我听到的有些出入。”
冥七笑着拿起竹筷,看着已经被许风华和谢墨吃得只剩骨头的鱼,嘴角的笑容慢慢凝固。
第19章 和亲
许风华见冥七细眯着眼睛紧盯着盘中的鱼骨,他了然一笑,为了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是有必要付出些什么,更何况只是区区一顿鱼罢了,也花不上几两银子,这点小钱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许风华一抬手唤来店老大,神采奕奕道,“再来两盘红烧鱼头。”
店老大听见许风华又要了两盘,再看了眼桌上吃完的鱼,顿时喜上眉头,心里一边暗戳戳的期待着即将到手的银子,一边吱声应和着去准备。
听到要再来两盘鱼,冥七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打起十足的精神,坐直了身子,笑眯眯地看着许风华,“年轻人,倒很聪明嘛!来来来,你说你听到的和我听到的不一样,那你说说有什么不一样?你又是在哪听到的?”
许风华便将他在药铺里听到的尽数告知冥七。
冥七神色恍惚,沉吟了片刻,“你说是个带斗笠的人?”
得到许风华肯定后,冥七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不对,剧本里没有这个情节啊!喂,你知道吗?怎么越来越难以琢磨了!难道剧情已经开始自己发展了?”
许风华听见冥七在一个人瞎嘀咕,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许风华将目光投向谢墨,企图能知道些什么。谢墨无奈地摇了摇头,“师父他就是这样,整日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说这个世界来了一个大反派?”冥七就像和别人在说话一样,许风华与谢墨虽然不知道冥七在与谁说话,但他们能确信的是冥七并不是说给他们听。
谢墨也不再管冥七,留他一个人自言自语。
“那照你所说,这张子浩是将我们认做了灭门仇人,所以他才会杀我们,这也情有可原。可其他那些被杀的人呢,他们倒是很无辜啊,他们又与张子浩有什么关系?”谢墨自己斟了一杯茶细细品着,越想越奇怪。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想待会回客栈后,我们可以从客栈老板那里查出这些人的音信。”
不多时,店小二端着两盘鱼过来。不待许风华做提醒,冥七便拿起竹筷,心思也很快地转到眼前冒着热气的红烧鱼头上。
冥七小品了一口鱼肉,肉质绵软嫩滑,爽口怡人,他不由得咂了咂嘴,陶醉地闭眼称赞道,“真是人间美味!嗯……若是配上杜康,那可是妙绝了!”他试探性地扫了一眼许风华,冲他一笑。
许风华意会,又要了两壶美酒。冥七以老长辈的语气不住称赞许风华懂事。
冥七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来来来,继续!”许风华也不推辞,陪着冥七喝了一碗又一碗。
谢墨看不下去了,扯了扯许风华的衣袖,“你要是再喝下去就自己回去,我没力气背你。你且好好掂量着。”
冥七叹了口气,“徒儿啊,这酒品即人品,为师这是在帮你啊!”
谢墨拧了拧眉,想了许久也未能参透师父说的这句话的意思。
“师父,你又在瞎说些什么?”
冥七听到这话来了气,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白胡子气得呼呼上扬,指着谢墨大声辩解道,“唉,徒儿你这话可就说错了!为师说的哪句话会是废话,你就说上次,要不是为师告诉你住客栈时不要与他住一起,恐怕现在的你已经在地上抱着他哭了!”
许风华自然是听清了这句话,也终于明白谢墨为何要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同住也不愿与他住,原来是冥七早就知道了他会有危险。
这番细想,许风华对冥七也不由得更加敬重了起来。
但他同时也很好奇为何冥七会提前知晓一切以及为何要保护他。不过若是问冥七是如何知晓一切的,许风华估计自己或许是得不到答复了。这种事应该不是轻易能告诉他人的,若人人都知晓了如何预知一切那岂不是会坏了天理。
许风华端起手中的碗,恭敬地向前一推,爽快一笑,“前辈,我敬您一杯。”
冥七笑着端起手中的碗,朝谢墨使了使眼色,“好徒儿,眼光不错,为师很满意噢!”
谢墨白了一眼冥七,心思被搅成一团乱麻,本来平静的心湖像投了一颗小石子,泛起点点涟漪。心绪一乱,谢墨就更加觉得他的师父是在打趣他,“你满意又有何用?”
冥七喝下酒,眯眼笑了笑,“放心,你世叔那边我帮衬点就是。”
酒既喝罢,许风华便一直思量着该如何开口询问,总之不能太直接,不然倒略显无礼。
但是他真的不知晓冥七是出于何种目的救他。
一时之间,这话头也不知该从何挑起,总是到了口中又被他生生地打了回去。
就在他一个人暗暗纠结时,突然听见了谢墨的声音,“有事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许风华也来不及惊讶谢墨是如何知晓他有事要说,不过总归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许风华正了正身子,磨磨蹭蹭了许久终于开口道,“请问前辈为何要救我?”
冥七喝了一口酒,转头看了一眼谢墨,“咳咳……这不是很明显吗?”
许风华听得不大明白,只好将目光投向谢墨,一双桃花眼中带着疑问,长眉也不自觉地挑了挑。
谢墨不敢直视许风华的眼睛,眼睛在桌上扫了一圈,最终拿了酒给自己也倒上一杯,整个人格外不自在。
许风华却不打算放过他,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谢墨被盯得更不自在,百般无奈下只好硬着头皮开口,“你的体质特殊,对药材较敏感。若是不救你,我就少了一个试药人,到底是亏了。”
他看见谢墨像是要掩饰什么般,端起面前的烈酒一饮而尽,用衣袖轻拭了拭唇。
许风华很快就知道谢墨又在嘴硬不承认,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吃了一口鱼肉,饶有兴致地看着谢墨眼睛低垂耳尖泛红的模样。“又在嘴硬,明明不舍得本王死,却还要装出一副自私的样子,可你别忘了,到底本王与你同住了两年,你这点小心思啊在本王面前藏不住的。”
冥七嘿嘿一笑,“王爷确实了解我这徒儿啊,把他交给你我也就放心啦!说来这是我这辈子以来做得最正确的一次决定了。想当年,我也是铁甲着身驰骋疆场,那时还年少轻狂雄姿英发,唉!”冥七摸了摸自己的头,“唉,这一头乌发呀,全都脱完了!”
谢墨却是怕冥七再继续说下去,像以往细讲自己当年的英雄事迹光辉岁月。在冥七还未说出口时就连忙打住,“师父,我知道您英勇无畏,您就别旧事重提了,我这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
冥七一听谢墨的话又不乐意了,“诶,你这孩子……真没耐心。”
谢墨不以为意,问道,“师父您这次又去哪了,为何去了足足一年?”
冥七抚了抚额,看样子有些心烦,一副气呼呼的样子。许是过于暴躁,他的胡子又被吹了起来,“为师去了莽苍国,提到这个为师就来气,莽苍国国君果然是个好色的种,看了灵熙公主的画像后果断同意与咱们宁国和亲,饶是为师再怎么劝,他也死活不肯听为师的话。”
许风华在听到灵熙公主时,心里不由得一紧,眸子里写满了震惊,“前辈说灵熙公主她要去和亲?”
谢墨见许风华听见灵熙公主后神色紧张,不由皱了皱眉,将酒倒满青瓷小碗,仰头一饮而尽。冥七见谢墨这副模样,为不引起误会,向谢墨解释道,“灵熙公主是王爷的表妹,王爷他自小和灵熙公主并上三年前去守孝的嘉亲王走得最近,三人情深义重,王爷关心也是理所应当。”
谢墨终于松了眉头,暗暗长舒一口气。冥七向谢墨解释完后,又对许风华道,“王爷你和我家徒儿离开三天后,宫里就已经令人给灵熙公主画了一副画像送去莽苍国,而这和亲一事已经在两个月前就定了下来。可这和亲之事要对宁朝不利啊,我费劲心思好说歹说,游走于两国,可压根没人搭理我,还把我当成游骗的江湖术士,当时老子就生气了,你说老子这么英明怎么能和这些骗子相提并论呢!呼呼……可要气死老子了。”
许风华又得耐心的哄着冥七,“前辈不必担心,既然此事有关国运,那我必然会全力以赴,阻止这场和亲。不过也不知抓到逃犯徐昃昌后可还赶得上阻止她去和亲?”
冥七掰着手指算了算,“应该还赶得上。”
“那师父你之后要去哪?”
冥七摸了把胡子,“恩,傻徒弟,这个还用问,当然是与你们一起住啦!”
谢墨叹了口气,“可是我不想听你的鼾声。”
冥七尴尬一笑,“那我住你们隔壁总可以吧!”
谢墨一脸嫌弃,表情带着抗拒,“你的鼾声如雷,十里开外都能听得到!”
冥七指着谢墨苦恼道,“唉,你是我那个可爱的徒儿吗?狗子,你变了,你变得让为师越发得不认识了。”
冥七竟然还揉了揉眼睛,抹了一把根本就不存在的泪。
“为师真的好苦啊!呜呜呜……”
第20章 真相
冥七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苦苦哀求许风华收留他,虽然许风华着实未见到冥七的眼泪,但他最终还是心软同意了。反正他也不在意旁边再多一人。至于鼾声,他睡得死,眼睛闭上,将布衾往头上一蒙,什么声音都不会再听到,完全与世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