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身死会激起大军悲愤仇恨的力量,重伤虽然也能让他们悲愤,可在悲愤过后,他们就会成为拖累。
苍翊笑道:“以北疆这次的伤亡数量,他们军中的巫医,应该忙不过来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家里有事,更新不稳定,但是会坚持更的!(握拳!)
☆、王室
北疆伤兵营帐, 巫医确实忙的不可开交。
在敌军突袭营帐刺杀将领时,军中混乱, 将领刺杀失败, 不甘心的刺客“一不小心”杀了几个准备逃命的军医, 以至于现在北疆营地上万的伤兵将士,只有几个幸存下来的军医在包扎救治。
被袭击的第一天, 北疆军营里群情激奋, 势要灭掉离洛来雪今日之耻。
次日,伤兵死亡上千余,皆是救治不力而亡。
领军之人请命让王城拨派军医, 苦等数日没有结果。
天气渐热, 伤兵被困聚在营帐,伤口溃烂, 北疆药材紧缺且运送不到边境,军医不堪重负,心力交瘁。
噩耗不断传进北疆王城。
派去边境的军医在途中被人暗杀了!
紧急筹备的药材被匪寇截了!
月华边境再失一座城池!
与离洛交战的将士军心不稳……
因长时间的拖延不救治,军营中迎来了最恐怖的瘟疫。
“这就是你说的万全之策?”
王宫里,北疆王看着边境传来的一份份奏报, 将其用力摔到了其王弟莫戈尔王的脸上。
莫戈尔王俯首不语。
北疆王道:“本王知道你为儿报仇心切,可你所倚仗的人, 曾经也是离洛的人,他的话你怎能尽信?”
年前莫戈尔王的儿子卓戈王子在出使离洛皇城时,被人在离洛暗杀,当时莫戈尔王就已经和离洛皇子搭上了线, 因此发兵离洛。
然而北疆王不知道的是,卓戈王子的死,本也是莫戈尔王的计划之一。
此时莫戈尔王垂首,眼中闪过一缕暗芒:“王兄教训的是。”
北疆王叹了一声:“事已至此,你即刻让人赶往边境,暂歇与离洛的战事,将叛徒送回离洛。”
“是。”莫戈尔王道:“那边境那些伤兵,王兄打算如何处置?”
北疆王沉痛闭眼。
莫戈尔王将右手握拳置于左胸的位置,恭敬俯首。
却在转身走向王宫大殿时,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
一日后,苍离在北疆暂居之地被北疆王兵围困,北疆王放言要将离洛的叛徒送回离洛,以示北疆歇战的诚意。
不料护送途中车马被截,离洛的叛徒不知所踪,后来,北疆的士兵在一处崖底,发现了苍离的尸体。
“苍离死了?”
从武安侯口中听到这个消息,苍翊只是挑了挑眉。
武安侯见他的态度,兴味道:“王爷不信?”
苍翊回:“莫不是侯爷信了?”
武安侯笑而不语。
他们都知道,苍离不可能死了。
从议事主位上站起来,武安侯转身看了看北疆边境的疆域图,沉声道:“王爷可知,北疆上次被石块砸伤的将士,已经全部被绞杀,连人带营帐烧了个干净。”
“谁的命令?”
“北疆王的命令。”
苍翊想了想:“北疆军营里现在如何?”
武安侯转身:“自然是哀痛不已。”
哀痛,并且仇恨。
可他们恨的不仅仅是让同族兄弟受伤的离洛人,还有下令绞杀所有伤兵的北疆王。
他们有些只是轻伤,已经快要痊愈,他们本来有活下去的希望,可是却因为和其他伤兵待在一起,因为他们被安排在一个营帐,就因为他们有可能将瘟疫带出来,就被活生生的绞杀。
他们没有死在敌人手里,却死在了自己人手里,死在了他们的王手里。
“此时若有一个王室站出来为士兵打抱不平,王爷觉得北疆的将士会怎么做?”
苍翊沉吟:“素问北疆团结一心,连王室兄弟也不会为权利自相残杀。”
“王爷说笑了。”武安侯嗤笑:“身在权利中心,哪里会有真正的兄友弟恭,兄弟和睦……”
说着他话音一顿。
苍翊笑吟吟的看着他。
武安侯盯了他半晌,握拳抵唇干咳了一声。
眼前这人是个意外,或者说是个例外。
苍翊也没与他多说,转身出了营帐。
翊王的亲王帐外,他刚掀开帐帘,少年就抱着一只雪白的狐狸从里面窜了出来,要不是他动作快转了个身,少年估计会直接撞他身上了。
而左麒冒失的冲出来,看也不看他,一溜烟儿跑了。
怪异的盯了半晌,苍翊才走进帐内。
帐中南宫若尘正拿着一封信笺,将看完的信用烛火焚尽。
苍翊上前从背后搂住他的腰:“谁送来的?”
“北疆。”
“说了什么?”
“莫戈尔王意图篡位夺权。”
苍翊神色微凝:“原本是想让北疆军营军中大乱,不想那北疆王也是个狠的,为了杜绝瘟疫竟然不怕失了民心而下令绞杀全部伤兵,咱们费心筹谋倒是为莫戈尔王做了嫁衣。”
“伤兵一万,若起了瘟疫,损失的必然不止那些伤兵,为王者,必然要有所取舍。”南宫若尘道:“咱们也并非全无收获,如今看来,北疆王室有了纷争,内部就不会是坚不可摧。”
“你想从王室下手?”苍翊将头搁在他肩上。
南宫若尘微微侧头,两人的脸近在咫尺,苍翊抬头就能看到他因北疆气候干裂而失了几分血色的唇,抬头便吻了上去。
被亲的人也没躲,微微启唇放他进去,勾舌缠绵了一会儿,苍翊又在他唇上磨了磨,直将那淡色的唇重新吮的嫣红,才满意的放开他。
南宫若尘淡然的把头转回去,清理信纸燃尽后的灰烬。
背后苍翊恨不得变成连体人一样粘着他,见他不语,不由得问:“在担心苍离?”
南宫若尘点头:“目的不明。”
他帮助北疆,难道就只是为了报复离洛?
他曾经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得到离洛的皇位,最终却被逼叛逃。
如今他在北疆,就算北疆赢了离洛和月华,他身为外族人,也不可能在北疆夺得一席之地,为了拉拢他,莫戈尔王或许会给他一部分权利,但也不会全然信任他。
还是他觉得北疆战胜之后,莫戈尔王会让他去管理离洛?
一个叛逃卖国的皇子,只会遭离洛百姓唾骂。
那他所做的这一切,就真的只是为了让北疆坐拥天下?
正想着,眼前忽然出现一只手,抚上了他的额头。
苍翊见他微蹙的眉在自己的指尖下放松下来,才笑道:“不论他是何目的,都必然有不止一步的计划,如果连第一步计划都不能完成,又能完成什么目的,我们不正是为了打乱他的计划,才来到这里的吗?”
南宫若尘闻言微怔,片刻后神色释然。
苍翊唇角微勾,搂过他的肩让他对着自己,另一只手捧住他如玉的脸,重新吻了上去。
……
☆、守株
因离洛叛徒在护送至边境的途中坠崖而死, 北疆王意图歇战的目的自然没有达到,而准备已久的离洛军队自然不会放过这样好的一个机会。
启晟十九年六月底, 北疆大营大火漫天, 伤兵营帐被焚毁, 大火中凄厉的嘶喊声让军中一同作战的将士悲痛万分,加之军中有心之人挑拨, 边境的将士们对北疆王的怨怼也越积越深。
北疆王城, 临郊一处不起眼的民房内,这里荒废已久,几日前简单修葺之后有人搬了进去, 但周围邻居却不知道搬进去的是什么人, 只猜测是一对异地来的兄弟。
民房内住了两人,今日来了第三个人。
主位上的人带着北疆人特有的毡帽, 身着羊绒长衫,在他旁边的桌上,摆着的却不是北疆人最喜欢用来待客的奶酒,而是香气氤氲的清茶。
“你急着找我来有什么事?”莫戈尔王脸色看起来有几分不耐。
另一边的草藤椅上,苍离坐的地方铺了毛毯, 他仍旧穿着离洛的服饰,不骄不躁道:“莫戈尔王冒进了。”
若是之前, 苍离这样对他说话他或许还会思考一番,只是现在,听闻了边境千人奇袭重创了北疆大军,而这人答应给他的战果却迟迟没有兑现, 他等了那么久却是枉费了时间。
想到军中将士对王令的仇视,想到军心即将向他靠拢,他并不觉得自己的所为有什么冒进。
因此对苍离的劝诫他也更为不屑:“本王所做之事还由不得旁人置喙。”
苍离端茶的手微不可闻的紧了紧,半晌无言。
莫戈尔王自认自己的计划初见成效,不欲与他多言,见他半天不说话,拧眉道:“你若没有其他事,本王还有……”
“不出三日,离洛必然开战。”
苍离看似没有任何异样,莫戈尔王似乎也听进去了,转身出了民房。
待人走后,侯在苍离身后的人上前掩上了房门,连爵回身道:“殿下,此人刚愎自用,不堪依附。”
“依附?”苍离眸色微沉。
连爵观他神色有变,不再多言。
离洛边境,在北疆将士士气大跌之时,在莫戈尔王收买人心之前,离洛骤然发兵,强攻北疆营地。
大军蓄势已久的战意,由武安侯亲自领军,更有翊王担任前锋,离洛大军气势高涨,连破北疆大军防御,重创敌军三万余人。
而前方在享受胜利的喜悦时,离洛军营却被人暗然潜入。
一行人黑衣蒙面,入离洛军营如过无人之境,大军征战,营地里正是空虚的时候,也正是他们的机会。
只是今日的军营,似乎也太过安静了。
从营地外深入主营帐,除另一侧边缘有兵士把手,竟是一个人都没见到。
他们来此接到的是死令,不完成任务回去也是一死。
是以他们明显察觉到入了套,也不敢轻易撤离。
已经临近王帐,就在他们孤注一掷打算冲进去时,帐帘率先被人掀开,还没看到人影,就有一片粉末一样的东西撒了出来。
“小爷新制的毒粉,给你们尝尝鲜!”
少年兴奋的声音从营帐里窜出来,听说有毒,一群黑衣人纷纷掩面,不料视线被自己阻隔的瞬间,铮亮的剑尖从营帐中出来,准确的刺入他们的腹部。
打斗声起,方才还没有任何异常的营帐瞬时响起了战场上一般的喊杀声,行踪诡异的一群人还未从“刺杀”中回过神来,已经被团团包围。
几十人的小队,还未见到要刺杀的目标,就已经折了大半。
“苍翊那臭屁王爷果然没说错,真的有人来偷袭啊?”左麒拍了拍他刚刚抓了“药粉”的手。
所谓的毒粉,不过是一些普通草药磨成的粉罢了。
这些人全身恨不得裹成粽子似的,没有一点可供毒粉渗入的缝隙,除非人人扔到眼里,可他在营帐中瞧都瞧不清楚,胡乱的撒简直浪费。
是这群人自己草木皆兵,听到“毒粉”二字就蒙了眼睛,给了其他人动手的机会。
此时听到少年感叹,其他躲在营帐中的“伏兵”也是同样的想法。
只是这位少年神医对他们王爷的称呼是不是太不尊敬了?
翊王府曾经的暗卫现在的近卫表示,他们已经习以为常。
中间剩下的黑衣人围在一起,警惕的看着四周。
数不清的弓.箭手拉满了弓正对着他们,王帐前一人白衣胜雪,缓步上前:“苍离让你们来的?”
几双露在蒙面巾外的眼睛闪了闪,周围的离洛军也是面面相觑。
三皇子不是已经死了吗?
只是碍于对敌,他们不敢分神去问。
刺客也没有回答。
“和他们一群死士废什么话?”在场只有一人没有耐性,左麒见他们始终不说话,拔了身边将士的佩剑就要冲出弓.箭手的保护范围。
少年身形露出的瞬间,南宫若尘明显察觉到刺客的眼中有光亮闪过,顿时一惊:“小麒,回来!”
他伸手去抓人的时候,弓.箭手同时放箭,密如细雨的箭矢近距离射向黑衣刺客。
而在南宫若尘拽住少年的手腕时,刺客中亦有人向上抛出了一堆圆球,他瞳孔微缩,一把将少年扔向身后。
“诶?师兄!”骤然被甩,少年猝不及防,一声惊呼还没落音,重重的撞进一人怀里,又忍不住闷哼一声。
“你……”
“小公子站好。”
他晃晃悠悠的还没站稳,又被人一甩,倒是没直接扔开,只是拉着他挡在了他的身前。
刀兵声起,利器的碰撞擦出铮鸣的刺耳声。
只见四周对着黑衣人射出的箭矢像是撞在壁上一样,部分被反弹开,缝隙间还有薄片一样的暗器朝着他们袭来,眼前剑光闪烁,甚至能看到剑尖与暗器擦出的火花。
“师兄小心上面!”
南宫若尘闻声抬头,一名身中数道箭矢的人正撑着最后一口气跃起,手中一颗已经快要散开的圆球正对准他投掷,眼露狰狞,只是在手后移的瞬间,当胸一支长箭穿胸而过,最后一名黑衣刺客气绝坠地。
急促的马蹄声飞奔靠近,马背上一人气息急促,手中还握着没来得及放下的长弓。
两人看到对方的瞬间,提着的一颗心同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