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传令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姬婼

作者:姬婼  录入:04-11

  她往城东一指,两人贴着墙根径直走到两墙转角,燕素仪抽出四根玲珑针,两根递给姬洛,道:“仔细拿着,我这针在红珠坊抹了点东西,可致人手脚软麻,待会你见机行事。”
  说完,她再取出两枚细针,凝眸弹指,分别弹上转角两侧两个守城兵丁鬓发,飞针一震,头戴的兜鍪竟然从城垛上摔了下去,发出好大声响。
  “怎么回事?”声有异动,当值的校尉立刻出来询问。
  本就有些疲乏的兵丁自然不敢声张,而是伸着脖子朝下面望了一眼,校尉看这样子懂了七八分,抬下巴示意两人去捡,“交接后自己去领责罚。”
  稀里糊涂挨了顿骂不说,天亮后还要领军棍,两个守城兵叫苦不迭,却还是哆哆嗦嗦下了城。天气本就冷,站久了人行动有些僵硬,早就活动好手脚的姬洛正欲出手,燕素仪一个眼神压制,立刻给这两人又来了一针。
  燕素仪不愧是使针的行家,她出手狠准不说,还将好只擦破人脖子后白嫩的肌肤,没留下证据。
  “什么东西?”
  “是不是被虫咬了?”
  “咬个屁,大冬天的哪儿来的虫子?”
  俩兵丁吃痛,伸手摸了一把脖颈,可血早被冻住,摊手一看,又没瞧出个所以然。
  “赶紧走吧!”当先的高个子那个戴好兜鍪要行,回头拽了一把发神的矮个子,结果这一拉,高个子手脚无力没站稳,差点摔个脸朝地。矮个子忙伸手去扶,两人彻底堆一块儿了。
  城上的校尉不耐烦喊道:“你俩磨蹭什么,是还想吃军棍吗!”
  两个兵丁屁股一紧,使劲儿要爬起身来,可是足下实在乏力,便以为天寒冻得手脚抽筋,可这借口不妥当,说与校尉反而要招祸,由是只能装模作样哼哼唧唧两声。
  校尉瞧着不对劲,也跟着下来,看两个人扶着腰,地上又有滑痕,心知是人摔了,怒其不争地浑骂道:“没用的东西!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又让那些个氐人看笑话。”可校尉毕竟也是个汉人,天寒地冻于心不忍,便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腰伤可大可小,去躺着吧,等养好了再来领责,军棍是跑不了的!”
  趁他们说话,姬洛背着燕素仪往城楼上去,不过没人想到,那校尉性子急骂了两声口干舌燥,人一渴就下意识找水喝,目光一瞥就瞧见背后两个影子滚过,赶紧转身呵斥住。
  姬洛闻言干脆转过身,燕素仪在背后压着他的手,落到地上勉力站着。
  待看清姬洛两人的穿着,正愁少了两个当值兵崽子的校尉登时松了口气,问道:“你们是刚才换下来的?”
  姬洛正在观望,咬牙没吭声,校尉沉默一刻,以为他不开口是自知理亏怂成了个蛋,先装着骂人,再点了任务:“换防为何不回营?别以为不知道你们想干嘛,憋不住吗!军中狎妓不要命了?去去去,上城楼顶着,今夜的事我就暂不上禀。”
  事情峰回路转,姬洛和燕素仪对视一眼,送到眼前的机会如何不要,当即哆嗦着往城楼上去,竟也没被看出伤情。
  巡逻校尉一走,人方拿着长|枪站定,旁边一老哥突然冲姬洛投来同情的目光,瘪着嘴有些幸灾乐祸:“你俩可真倒霉!不过要我说,凭什么挨冻的是我们,校尉就是个软脚虾,欺负我们有什么用,怎么不见他对那些氐人又喊又骂?”
  宿卫军该军纪严正,可姬洛碰上的,恰恰是四军里头最为混杂的一支。苻坚当政后,力倡胡汉相融,不仅任用汉臣,也招募汉兵。而这宿卫兵不同中军外军在前线同人厮杀,安生的年份是个好差,于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往里塞,以至内部颇为复杂。
  让姬洛扮个文士那还像模像样,但他这样子做个武兵,模样秀气实在不似个大老粗,更何况他与军队从前无半毛钱关系,怕露底,因此板着脸一言不发。
  那瘦兵丁名叫朱庆,偏是个油条子,偷懒耍滑没少干,看姬洛面皮薄不说话,干脆挤到人跟前来,勾肩搭背:“长夜漫漫,聊会?你怎么跟个新兵蛋子一样,甭怕,我堂姐刚被北军候丞纳了作妾,我罩着你,校尉不会为难。”
  这不是为难不为难的问题,姬洛揣着生死攸关的大事儿,汗水当即从兜鍪下涔出,沥在头发上结了一层薄冰,他用余光瞥了一眼燕素仪的方向,见她脸色煞白,人似已到了强弩之末。
  怎么办?
  姬洛小退半步,摸出那两根针,取出其一弹指而出,然而,飞针在看空却被另一枚打落在地,他回头看竟是燕素仪出手。
  燕素仪不会无缘无故阻他,姬洛忙站定往前头一望,吓出了冷汗:原来这巡视的校尉不止一批,又一个从另一头晃了过来,正劈头盖脸骂一个打瞌睡的兵。
  军中不乏有幸灾乐祸的人,都伸长脖子看好戏,因此,他们这方的动静暂时还无人过问。
  飞针出,可手还僵在身后,姬洛屏息正要落下,结果朱庆半天没听到回音便转身来看他,手肘没留心一撞,绑着的甲片尖角兹拉一声在姬洛腰间划出一条宽细的口子。
  那枚点金牌落在雪中。
  “娘的!这衣服这么不禁划,难怪冷死个人,肯定又是拿歪货搪塞我们这些汉兵!哎哟哟,兄弟,对不住。”朱庆把棉衣口子抓成一团,笨拙得想把喷出的棉絮塞进里头去,不经意间,余光扫到脚边黑黢黢的物什,便抢着矮身拾起,待他捧在手上时,脸色却霍然大变:“这牌子!你……我……我不是有意的,大……大人,我……我刚刚那番话,是……是胡说八道……”
  朱庆吓懵了,两手没捧住,点金牌又咕噜滚到地上。
  这次,姬洛抢先捡起,心头也惊了:这东西不是私牌吗,什么来头,竟让他如此慌张!
  想起白日灞桥那两人,还有赠牌时的动作、话语和神态,他心中更加疑惑,若这牌子只是能保自己安然通关,那为何眼前这个兵丁脸色如此可怕!
  “不对!”
  姬洛还保持着弯腰姿势,朱庆的靴底已经朝他的手指踩了过来,他下意识抽手退开,但朱庆明显不放过他,一大步向前抄住甲胄片就将人往城垛外推。
  姬洛余光瞥了一眼深渊似的城墙,抬头正好撞见朱庆那双凶狠的眼睛:“不可能!一个小小宿卫兵怎么会有这东西,便是我那堂姐夫也……你究竟是什么人!”
  风雪这时正盛,本是掩人耳目的东西,如今反倒成了杀人避祸的利器。饶是姬洛常以聪明度人心,却不知人为求生,什么事情都可以干得出来。
  这会子倒不是姬洛暴露了身份,而是朱庆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犯了苻坚的大忌,先下手为强想要灭口。眼看校尉骂完人要往这方来,燕素仪不知何时已挪腾到了朱庆身后,姬洛眼一睁,刚杠开他的手,背后的女子已经一掌将人劈下了城。
  城下惨黑到不见光的风雪中,一声哀嚎徒生。
  那个“不”字生生卡在姬洛喉咙里,他闭上眼睛,扶着飘摇要倒的燕素仪折回原位,又被燕素仪搭着的手掐了一把,好在稳住了神智当机立断喝道:“有人犯瞌睡坠城了!有人犯瞌睡坠城了!”
  惨叫惊人,一时间周围的兵丁都围拢了过来往城下看,有惊恐的,有不屑的,有呼喊救人的,但多的是三言两语唧唧歪歪看热闹的。那校尉也快步走来查勘情况,此时,有人说了一句:“是五营的朱庆!”
  两人此刻恰好站在拐角,看热闹的杂兵们都挤在难边,而眼下两人见这混乱,往后退缩正好走到了北边。
  风雪渐渐更大,迷人视线不清。燕素仪背身将姬洛和旁人隔开,把固定王旗的绳子拆下往外扔,顺手还推了一把:“就是现在,快走!”
  “为什么不等……”
  姬洛想说,为什么不等待会开城救人再混出去,可惜,他还没说出口,自己已经凌空飞出,他不想死,只能认命地拽紧了绳子,从城楼上滑下去。
  他忽然明白了——
  先不说夜半无令能不能随意开城门,九丈城楼摔下去,非死即残,一般人哪里还有命?更何况——
  “刚才站在这里值守的是谁?”
  其他的兵都左顾右看,燕素仪来不及走,挡住背后的绳子,窝在人群里低头盯着脚尖。这时,有人便把刚才顶班的事情说了一遍,果然,那校尉立刻冲她走去:“跟你一起的人呢?你们是哪个营的?”
  燕素仪依旧低头,丹田蓄力引起内伤复发,嘴中含着一口血冲那校尉一喷,冷笑一声将袖中玲珑针全部打出,趁飞雪扬起,立刻抓着绳子从城楼纵身一跃。
  校尉拿手背揩脸,身边争功的小兵立刻抽刀砍绳子,燕素仪下落到一半时秀眉一拧,想要提气运轻功,可重伤之下丹田早已空空如也。
  终究来不及。
  “不就是一个死吗!哈哈!”燕素仪突然狂笑,随着断开的绳子飞速下落。
  “快去禀报将军,有人混入宿卫军中!”
  “细作跳城,已经伏法!”
  少年没有独自逃生,而是从雪中疯狂奔来,伸手想接住那个人:“前辈,燕前辈!”风雪狠狠往他嘴里冲,出口的话早糊成一团。
  胡闹啊!没有了内力还伸手来接,双臂是想废掉吗?燕素仪一生凉薄,但终究不是铁石心肠,她伸臂一推,从姬洛身侧落下。
  “为什么?”
  血水浸入雪中,在身下怒放如花,燕素仪听见脚步声,偏头看着那双皂靴,摊开右手,掌心中是姬洛方才遗失的那枚点金牌:“我以为他给你的是普通的通关私令,没想到是这个,你听着,只有我死,你才能活。”
  苻坚广纳汉臣,招之以点金牌,看重者人手一枚。可此牌带来无上荣宠之际,也将限于‘羽将’宗平陆‘芥子尘网’的监视之下,持牌者但现,必有暗线回禀,稍有不甚,杀无立赦。
  燕素仪全身是伤,但毕竟曾是武学高手,落地时护住心脉,提着一口气竟然没立死,眼下伸手攀住姬洛的臂膀,眼中有光:“你刚刚冲那人使的飞针,能再使一次吗?”
  姬洛不解,但看她目光不疑有他,还是取出剩下那枚照做。看那飞针一掠没入雪中,燕素仪眼底涌出欣喜,恍然,迷惑,与无穷无尽的哀伤,她想仰天长笑,可伤情不容许她这样做:“哈哈,原来不可能才是可能!”
  “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我是谁?我是谁?”
  姬洛去捞她的手,却被燕素仪躲开。她用生平从未有过的温柔声轻轻说道:“听着,你不必卷入其中,不必再寻往事,也不必去替我报仇,更不用寻什么叛徒。”
  “咳咳,你只需去找到那个人保住你性命,然后找个地方好好生活。不过,那家伙是个武痴,油盐不进,你现在这个样子他不一定会帮你,你且报我名号……不,你会五势图,还是报曲师兄的,他人缘最好。噢,想必你忘了……不打紧,你现在记住,曲师兄名叫……叫……曲言君。”
  姬洛扑倒在雪中,脸上写满慌乱:“什……什么?你说惠仁先生叫什么?哪个‘言’,哪个‘君’?”
  看姬洛因这名字情绪激动,燕素仪吃力地转动眼珠,先是费解,而后突然诡秘一笑:“你真想知道?你靠过来一点。”
  姬洛俯身侧耳,燕素仪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将怀中匕首调头塞进姬洛手中,对着自己心口就是一刀,破了最后一线生机,给了自己一个痛快。
  她向后一倒,吐尽最后一口气:“琇儿,阿娘对不起你。”
  风雪渐停,身后城墙上火把高举,只听风雪中一声沉闷的重音,吊桥放下,城门溢出一丝火把的光亮——
  “传北军中候令,开城。”
  那一刹那,脑中无数个声音冗杂回响,直到一个温润的影子在眼前一晃而过,耳畔的杂声才终于静默下来。这声音姬洛曾在红木林中听过的,那时他以为不过是幻觉,而如今看来,显然不是。
  “原来真的有一个人,叫言君呐。”
  姬洛眼角浸出眼泪,他仰天惨痛一笑,转身消失在风雪之中。
  太和五年,二月二十七,大雪。
  苻坚在金玉殿中读着丞相王猛传来的军报,大喜,赏殿中诸人。
  子夜后,羽将宗平陆密报,北军中候府亦有急奏,苻坚阅后,烧之,案牍上落笔只留下一种说法——
  ‘洛河飞针’殁,八风令最后知情者,唯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言君大家还记得吗哈哈哈,如果不记得就看第二卷 红木林篇~
  注1:关于长安禁卫军制,因为十六国时期比较杂乱,没找到统一说法,所以参考了汉制羽林军虎贲军什么的,糅杂了晋制中的左右卫,最后瞎写了这么个,大家随便看看就好,不用太考究,谢过谢过~
  看文愉快~么么哒~好像七夕节要到了,祝大家七夕快乐~mua~


第37章
  秦国,天枢殿。
  负责监视‘芥子尘网’的侍官接连奔走, 从一层一层方格中取出密信, 提笔记下最新的传书, ‘泉将’宗平陆一袭青衫端坐在首位,正埋首整理大周朝的卷宗,听见高空有鹰唳,突然抬头询问:“那个少年找到了吗?”
  立刻有几人停下手中的活,跪地容禀。
  “大人, 南边无踪。”
  “也未往东去。”
  “唔,不见西出关塞。”
  三人话音落,墙后暗门阖然被叩开,来人穿着金玉貂裘, 提着一盏琉璃灯, 用手反复摩挲着腰上玉带钩, 声音里还有几分困顿的疲态:“有趣,那小子竟是没入晋国, 也没有返燕吗?”
推书 20234-04-09 :君与将军解战袍 完》:简介:(入库时间2020-04-09) 晋江VIP2017-09-27完结总书评数:271 当前被收藏数:957卞有离头一回跟师父出门,走得匆忙,没算一个黄道吉日。不看日子出行的后果很严重——碰上了兵变。情急之下,他只好向打此路过的贵人求助。谁知前方都是套路。 .....